有啊,在未来、每个孩子的书架上都会有几十本。
但她可没敢这样说,忽略掉云青的疑问,她继续往下说:“就我所知,科考的题目大约不出那些民生经济、行政范围,或从诗经、四书里面挑出一句话,让学子发挥。”
“没错,所以师傅们会拟题、作题,并且让学子们互相观摩彼此的文章。”
“假设我们拟二十道题目,每道题目前面都有注释,阆明出自哪本书、哪个论点,而题目后头附上数篇精练论述,并整理出各论述的精华及要点,最后面还有几页模拟科考卷子的考卷,让学子在上头练习文章,你觉得,这样的书,可以赚钱吗?”
上辈子她在帼晟、帼容几个孩子准备科考时,找来几个学问不错的老学究为他们编参考书,事实证明,效果还挺惊人的,可惜,书没得外卖,受惠的只是宋家族学。
听完她的话,云青眼底闪着光芒,一个激动、顾不得其他,他拉起她的手,乐陶陶地说道:“走,到我屋子里,我有东西给你看。”
关关也不扭捏,随着他一起进到屋里。
云青燃起烛火,从床下拉出一个大木箱,打开木箱,翻出几大卷纸张,他抱着纸卷走到桌前,将它们摊在关关面前。
“你看!”
关关看一眼,立刻知道那是什么。
以前她雇过人,到京城誊抄上榜举子的文章,那里头有几道题目是她熟悉的。她不懂科举,但她懂得分析,分析相似题目出现的机率,分析主考官喜欢的论点在哪里?分析怎样的文章才能得到考官的喜爱……透过分析,宋家孩子上榜的机率是百分之百,要不是没开放女子赴考,她还真想试试宋家的小姐们能不能也全数上榜。
“你怎么有这个?”她还烦着呢,担心自己的银子不够雇人抄录知名文章,有这些资料……真真是口渴有人送可乐,肚子饿,肯德鸡全家桶正在举办免费大方送,太棒了!
见她笑得阖不拢嘴的模样,他道:“学堂里有个夫子专好搜集文章,他对我极好的,舍得借我誊抄。”
关关飞快翻阅,越翻越是喜乐,这位夫子果真是佛心来着。
“有它们,我一定可以编出天下无敌、举世无双的参考书。要是能把它们推广到各个书院,肯定可以卖不少。”她咬牙握拳、眼底金光闪闪,耀眼得紧!
这时候的夫子得自己拟题,让学生做文章,文章好不好全靠夫子一张嘴,所以碰到好的夫子带你上天堂、坏的夫子让你住套房,寒窗十年不够再十年,大半辈子就在四书五经中耗光了。
“应该,有这样轻省的书,夫子们不必花精神自己写文让学子们模仿。”最糟的是,还不见得每个夫子都能做出好文章。
“你知道行情吗?这样一本参考书可以卖多少?”
“看你打算怎么卖?要自己印、自己卖,还是直接把编好的书卖给书商,让他们去印卖。前者的利润大,但需要的人手也多,后者,我们只要把书编出来就行。”
“人手是我们现在最大的困境,对吧?”
“嗯,如果我们这本先卖给书商,一本要价五百两呢?”
“五百两?会不会太多?”他望住关关,是狮子大开口,以备讨价还价吗?他是领教她讨价还价的功力的。
“不多不多,一点都不多,你想想全国上下有多少学子,若一个人买”本,销量会有多大?不过,你要是觉得拿五百两太多,不如咱们抽版税。”他太良心,坑人的事儿不做,可他不知道,参考书有多大市场。
“抽版税?”什么东西?
“就是书商先付一、二百两给我们,然后卖超过三百本后,每多卖一本得给我五百钱或一两。你觉得行得通吗?”
云青认真想过半晌后,点头。“可以试试。”
“就这么做吧。”握上双拳,关关跳起来,迈向背一流的包、穿一流的衣服、睡一流的床的日子,她又往前跨一大步。
但她可没被兴奋冲昏头,急道:“亲兄弟明算帐,点子是我想的,书我会编,有困难之处,你也得帮帮手,而外头寻书商、讨价还价的事,得由你出头。赚的钱,我们各占一半。”
“听起来,我比较吃亏。”
“你吃亏?不会吧,整件事最难的不是编写抄誊,不是寻书商、打交道。”
“不然……难在哪里?”
“难在点子,如果没有我,你这堆纸只能继续锁在箱笼里不见天日。”
“可我已经每个月付你五百钱。”
“五百钱月银办五百钱的事儿,编书远远在那五百钱之外,且我是有职业道德与良知的,绝不会利用上差的四个时辰里做这件事。”
这是额外打工,而她的职业道德在业界,有口皆碑。
“知道了。”
云青发觉自己很喜欢听她说话,更喜欢她说话时灼烈的目光和眉飞色舞的表情,她很聪明,但聪明的女子多了去,只有她,她的话让他想一听再听。
“知道就好。”语毕,她伸出手掌心朝他。
“做什么?”
“方大人不是很擅长写契书吗?”忍不住,她酸上他两句。
云青听明白,自动自发磨墨,提笔写下一张新契书,他一面写一面问:“除这些外,你还能编出其他的吗?”
多了,三字经填空、四书改错、造词造句、摘要论述、阅读测验……有这些辅助工具,夫子不必浪费时间让学子轮流上来默书,考卷发下去、收回来,哪个学生有背、哪个学生没背,短短一刻钟,就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但是她没说,点子要一次给一点,给多了,一来少了新鲜,二来不值钱,最坏的状况是,人家会当她是妖魔附身。
反常必有妖,天才总是遭天妒,她不想一把火被人烧掉、也不想过度能干,被老天收掉,她要慢慢来,一口一口慢慢吃,虽然不想吃成大胖子,但,总得让胃消化得了,是不?
关关收敛骄傲,说道:“再想想喽,总能想到新东西。”
“听起来似乎挺有趣。”
“现在哪里有趣,得等到银子捧在掌心里,才会觉得有趣。”
这天,关关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想着累积两世的经验,想到将要替自己打造出一个参考书王国,心里头那个愉悦啊,笔墨难以形容。
第五章 智救邻里得赞扬(1)
当了几十年的丫头,关关已经养成天未亮便起床的习惯。
梳洗后走出房间,她意外发现方家三兄妹已经起床了,一个挑水、一个砍柴、一个进了厨房,都是勤奋青年!
发现关关,云丰笑道:“关关早。”
“云丰早。”
“不喊二哥?”他抹去额头汗水,向她走近。
她耸耸肩,抹去胳臂上的鸡皮疙瘩。“你别闹我了。”
说完,她笑他也笑,他们之间并没有特意建立感情,但才多久时间,他们就像认识几十年的老朋友,缘分就是这么一回事吧。
“你要不要进厨房,帮帮蕥儿的忙?”他提议。
事实上是云丰为她的手艺着迷,昨儿个舌头没吞进去,今儿个想再吞一遍。
“有什么问题?”
“会……为难吗?”他问得客气,哪个女子喜欢满身沾染油烟味儿。
“为难?不过是做饭,如果你让我去打妖怪,我才会为难的跟你说谢谢再联络。”
捋起衣袖,关关往厨房方向走去,可是没走几步,云青便出声喊住她。
“关关,今儿个得上衙门。”
“知道,可我没男装。”一个小女子在衙门里进进出出,不方便吧。
“我去向隔壁张大婶借一套,他们家狗子身量和你差不多。”云丰马上说。
“谢啦。”她学男子拱了拱手,便走进厨房。
昨儿个她把祭拜的猪肉腌了,不过肉已经烫熟,只怕腌的效果不好,但就试试吧,打一个蛋、切一盘肉,再加两道青菜和地瓜稀饭,美好的一天就此展开。
走进厨房,蕥儿看见她,嘴角立刻往下掰,冷言冷语地说道:“你进来做什么?”
“云丰让我进来帮忙的。”关关假装没看见她的怒气,旋身,打开锅盖,里头的米汤已经开始冒烟,她快手快脚找来几条地瓜,去皮切丝,往里头一丢并拌两下。
“叫得那么亲热做什么?还有他是我二哥,不是你二哥。”
“知道、知道,可就算我喊得再亲热,他还是你二哥啊,又不会变成我二哥,真不晓得你在担心什么?”
“我哪有担心?”她怒问。
“没担心,就别竖起刺毛,会扎人的。”
“你不要以为自己长得漂亮,就想到我家当狐狸精。”
叹气、摇头,她实在做不来和小丫头拌嘴这种蠢事情,那会让她分外看不起自己。
但不反驳个几句,万一蕥儿以为她是池烂泥,爱怎么掘、怎么挖全凭本心,未免太对不起自己。
于是她说:“多谢夸奖,可我娘教过我,做人得谦虚,与其长得漂亮,不如说话漂亮;行事漂亮,更不如活得漂亮。处处都漂亮了,才是真漂亮!”言下之意是,眼前这位离漂亮……实在远得很。
见关关不惊不怒,自己像一拳打上棉花似地,蕥儿扬起音调,气道:“你当真以为我在夸奖你漂亮?不,我在说你是狐狸精。”
“狐狸精?更好!精明、美丽又有法力,唉……你这样夸我,我能不提心吊胆吗?就怕你夸得不够多、不够好、不够详细……”
女人战争,Parti,关关胜出!
蕥儿被她堵得哑口无言,一把怒火越烧越旺,偏关关像无事人似地,切完地瓜再切菜,她刚进厨房时,发现后院有一畦小菜园,里头种了些葱蒜,大约是前屋主留下来的,于是她走出厨房去拔葱。
她一离开,蕥儿松了口大气,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觉得关关讨厌,总感觉她一出现自己就没有地方可站。
昨儿个她见大哥、二哥吃得津津有味,心里不服气,辗转一整夜,决定早餐好好亮亮手艺,没想到讨厌鬼又来,而且好端端的一锅粥,干么把地瓜丢下去,这能吃吗?
可她才放松没多久,关关又进门,手里握着一把葱。
气极了,蕥儿挡在厨房门口,指着她怒道:“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山容不下二虎。”
蕥儿的声音很大、很脆也很响,怕是围墙外的人都听到了,正在挑水、砍柴的两兄弟自然听见了,两人放下手边工作走到厨房边,想训斥妹妹一顿,没想到,话还没出口呢,就听见关关接话说:“没错,一山难容二虎,除非是一公一母。”
这个回话让他们一个没忍住,噗地大笑出声。
蕥儿一张脸涨得通红,指着她问:“所以你是公的喽。”
“目前还不是。”关关摇头,摇得很痞、很欠揍。
“那就请你出去,我不喜欢做菜时,有人在旁边碍手碍脚。”
关关耸耸肩,二话不说干脆道:“行,交给你。”
顺手把葱递出去,半分不留恋地走了出来,谁没事会去留恋一个厨房?何况又没有中央空调、德国厨具外加几万块的食物料理机。
两兄弟跟在关关身后,云青说道:“你别同蕥儿置气,她……”
“知道,小屁孩嘛,同她生气是浪费体力。何况我又不是金、不是银,怎么可能让人人都喜欢我。”
两句痞话,让云青放松心情,他很高兴关关不是小眼睛、小鼻子的小心眼女人。
“你不是金、不是银,但我很喜欢你。”
云丰接话,“我也喜欢。”
关关回头觑他们一眼,道:“你们喜欢的是我做菜的手艺吧?”
云丰哈哈大笑,“你说话还真实诚。”
关关夸张地叹口气:“可不是吗?有时候我真痛恨自己的忠厚老实。”
听见这话,两兄弟又乐得呵呵大笑,笑声传进厨房里,呕得蕥儿直跺脚,早知道就让她待在厨房,自己去同哥哥们说笑了。
脾气一来,她狠狠抓一把盐往菜里丢,不多久后的餐桌上,关关挑了个时机回敬她昨晚的刻薄。
她说:“你把家里十天的盐全给用掉,接下来,我们要吃什么?”蕥儿被讲得面红耳赤,接不下话,关关才呵呵一笑,接道:“还不简单,没了盐和糖,就吃酱呗。”
这是后话。
第五章 智救邻里得赞扬(2)
趁着蕥儿做菜,云丰、云青陪关关到隔壁张大婶家借衣服。
出门不久就发现昨儿个死了爷爷的李家外头围上一大圈人,而张大婶也在那个圈圈内。
三人互视一眼,不约而同走过去。
那里有个粗壮男子正拉着瘦巴巴的李二叔吵架,云青拍拍张大婶的肩,问了几句,想知道这是什么情形。
张大婶说:“来闹的是李家的长子和三子,李二叔排行老二,他们还没有分家,但两家人早早搬出去各过各的日子,撂开手把李奶奶和李爷爷丢给李二叔照顾,好几年才舍得出现一次。”
“既然如此,他们还来做什么?”
“是李二叔派儿子去报丧的吧,这不,还没进屋见亲爹最后一面呢,就吵吵嚷嚷着要分家,他们这是抢田、抢房子来了,可怜啊,李爷爷尸骨未寒呢。”
旁边有人听见张大婶说话,便插口言道:“当初李家长子出门的时候,李奶奶把自己的私房全给了他,听说开了间米铺,生意不错。三子出门时,家里没有多余的钱,可是都给了老大本金做生意,总不能让小儿子两手空空出去,李爷爷只好卖掉一块田凑足银子,让老三在城里开了间布庄,听说也赚不少,真是的,两个人赚那么多钱,干么还心心念念这间老宅子和那几亩薄田。”
关关看向三人,李家老大、老三有点像,矮矮的、胖胖的,那肚子都能榨出几斤油了,反观李二叔竹竿子似的一个人,这些日子约莫是为着照顾昏迷不醒的李爷爷,脸上更见樵悴。
关关看不下去,扯了扯云青的衣袖问道:“你出手还是我出手?”
“你先请。”他想听听她要说些什么。
“不要吧,大哥……”云丰开口阻止。
要是闹得凶了,他怕关关的名声不好听,她比蕥儿大一岁,也该论亲说媒,要是传出泼辣名声,往后让她往哪里去找好男人。
“放心。”他拍拍云丰的肩,排开人群,把关关带到李二叔身边。
关关看了看李家长子、三子一眼,扬眉一笑,柔声说道:“李大叔、李三叔今儿个是来谈分家产的吗?”
李家长子、三子觑她一眼心想,哪里来的丫头片子,难不成还想帮他们分家?
本想骂个几声的,可是他们见关关是个美丽女人,加上脸上笑盈盈的,无半点杀伤力,便哼了声道:“不行吗?”
方才一堆邻居指指点点的,声音不大,可谁听不出来是在暗骂他们?胸口早就憋了气,这些人怎就这么闲?看戏啊?没别的事好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