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好而已。”静宁淡笑着。
“哼……”她皱皱鼻子,继续感受过节的热闹,眼角余光瞥见静宁看向后头,她也跟着看去,瞧是钱庄的掌柜走来,她微扬起眉。
大哥都这么忙的吗?还是巧合?才休息一日,人都找上门来了。
她瞧静宁和钱庄掌柜咬着耳朵,然后前者一脸为难地攒起眉,她便大略猜到,轻声道:“静宁,去吧,我在这儿等你。”
“可是……”为难极了,她不想丢下小姐一人,可是钱庄有急事要找爷儿,这事偏又耽搁不得。
“你以为我一天到晚都会出事吗?”她好笑地看着她。“去吧,早点回来。”
静宁想了下,道:“小姐,这样吧,咱们换个地方看,好不?”
至少,不能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里。她已经犯了一次错,这回绝不能再犯。
于是,静宁带着文执秀下楼,寻找樊入羲的帮助。
“没问题,有我在,要是还有人敢动执秀一根寒毛,我就把对方给宰了。”樊入羲笑嘻嘻地说着没什么杀伤力的大话。
“樊爷,麻烦你了,奴婢去去就来。”
“不急,慢慢来,反正有樊大哥在。”文执秀摆了摆手,目送贴身丫鬟急匆匆离去。
等人一走,她不禁垮下脸,在一楼完全看不到方才壮丽的场面,让她有点扫兴。
亏她今儿个心情好,身体好,却只能待在一楼雅间看风景。刚刚在顶楼,那景致多好呀……
樊入羲看着她的背影,蹑手蹑脚地走出雅间,不一会,走进另一个人,无声无息地来到她身后。
文执秀兴致缺缺地看着远方,突地发现有抹影子罩来,她回头,瞧见来人不禁一愣。
忍不住又眨了眨眼,再瞧,依旧是他。
“执秀。”他笑唤。
她直瞅着他,脱口道:“樊大哥呢?”方才陪着她的人明明是樊大哥呀。
“他有事。”
“是喔。”她腼腆地朝他一笑。“鬼爷,怎么会有空到这儿?”
同时想到那日他说,他放不下她……他为何放不下她?她跟他素昧平生,何来放不下她这种说法。
她很介意,却不知该从哪里问起,就怕问得太多,显得自己过分介怀。
“鬼爷?”
“有什么问题吗?”瞧他表情古怪,她不解自己哪里说错。
难道她唤错名字了?可是大哥明明说他叫范姜鬼的,当时她还觉得这名字取得好怪。
“是谁跟你说我的名字的?”他缓步走向她。
“我大哥。”难道不是大哥说错,是她搞错?“我说错了吗?”
范姜魁笑而不答,直到走至她身旁坐下,探出长指,在她面前比划着。“是魁,不是鬼。”
他想,许是小鼻子小眼睛的文世涛故意这么唤他的。
真是的……他像鬼吗?
原来真的是自己搞错了……文执秀不好意思地垂下长睫。“对不起。”真是的,大哥怎么不纠正她。
“有什么好对不起的?的确是有人觉得我跟鬼没两样。”他讪笑着。
在商场上,他很清楚有好些个人对他极为不满,私底下喊他鬼爷的也不是没有。
“才不是呢,你待我这么好,怎么可能是鬼?”她急忙道。“是我搞错了,我还一直想,怎么会有取名为鬼呢,这字……太怪了些。”
“喔,你觉得我待你好?”瞧她尽管羞得满脸通红一双眼还是瞧着他,比起过往那些爱慕他的姑娘而言,她态度大方却不令人觉得露骨,很对他的胃口。
“是、是啊,你救了我……”她纤浓长睫微颤着。
她不该再看着他,看得自己心跳如擂鼓,快喘不过气了,可是大哥说,不能不看着人说话……
“就这样?”他微扬起眉。
“毕竟我们两家交恶,你明明可以不理我的,但你却救了我,胸怀非常宽广。”说着,向窗外的眼又偷觑着他。
“这跟胸怀一点关系都没有。”他笑得戏谑。
“不然呢?”
他垂睫瞅着她,学她看向窗外,突地转开话题。“想不想划舟?”
她本想追问,但听他话题一转,忍不住露出一记苦笑。“想是想,可是不能。”
“为何不能?”
“大哥不准我碰水。”她被禁止的事可多了,多到数都数不清,但为了让大哥宽心,她会一一做到。
“怎么,你一碰水就会病倒?”他皱起眉。
“我的身体才没那么弱,是大哥不放心,以为我还是个病秧子。”
她的身子骨是差,但绝没有差到连水都碰不得的地步,与其说她碰不得水,倒不如说她是被大哥严禁碰水。
“不过,又是谁说划舟一定得要碰水?”
“总有万一嘛。”她也不希望又出意外,惹得大哥自责。
“搭我的柳叶舟,绝不会让你碰上半点水。”
“真的?”
“那可是我范姜家造的船,是我亲自设计的,从没翻过,还能够一路破开菱田,想要采菱,搭我的柳叶舟,绝对事半功倍。”他说着,眸底有抹骄傲。
他范姜家的船和马车可是远近驰名,就连邻国也争相下单。
“你的意思是,要邀我划舟?”她问得小心翼翼,就怕自己会错意。
“不知道你愿不愿意赏脸?”
“真的邀我?!”她小脸发亮,笑眯杏眼。
她开心的不是能采菱,而是能划舟,要是大哥在的话,绝对不会准,但要是一切都看全的话,又有何不可呢?
况且,静宁一时半刻绝对不会回来,逮到机会了,她怎能放过?
“当然。”
要不然,他何必千方百计支开文世涛,再将她的丫鬟调离她的身旁?
“奇怪,为什么划不动?”
贯穿悦来酒楼的两条溪,隶属于天水东支,从这儿往东边横切的溪流而去,就是绵延数条溪的菱田,所以有不少酒楼的客人会直接从这里借道,前往菱田。
此刻,一艘柳叶舟停在溪间,不管文执秀拿着长篙怎么用力使劲,它不动就是不动。
“再使点劲。”坐在她身旁的范姜魁怡然自得地喝着凉茶。
柳叶舟是专门行驶在天水东支上的扁形舟,因形似柳叶而得名。天水东支的溪流较浅,所以向来用以栽植菱田,又或是栽植莲花,而柳叶舟划行其中,也不易伤了菱田和莲田。
出云王朝的航道极为发达,早在几十年前就已筑设水闸,方便控管各种船只进入合宜的溪流,免得误伤了刻意栽植出的美景。
而歉具实用性与娱乐性的柳叶舟,经过这些年的改良,益发争奇斗艳。上方可以加顶加篷遮阳,插上象征家族的旗帜,有人在篷沿绑缚流苏,流苏更用各色宝石代表身份,随着水光反射,闪耀夺目。
既然拥有自己的船宫,范姜家的柳叶舟自然讲究,加了篷,插上范姜家的玄黄色旗帜,以金线穿着黑曜石的流苏,在阳光底下份外熠亮。
“是你太重。”她眯眼看他。
这是她所能猜想到的唯一可能,可是……这理由却薄弱得很牵强。
“怎么我就划得动?”范姜魁扬即问。
“因为你是男人啊。”她说得理所当然。
他能够轻而易举地抱着她从二楼跃下,所以方才他也能够很轻松地划着舟进入菱田区里。
只是对他而言毫不费力的事,对她可就不是这么一回事了。
“可是,别的姑娘也划得动。”他指着不远处的柳叶舟。
文执秀看了眼另一条支流上的柳叶舟,再看向自己细嫩的胳膊,不认输地再使把劲。
这可是她好不容易才得到的机会,怎么可以轻易就放弃。
坐在篷底下的范姜魁睇着她熠熠生亮的眼,还有红通通的粉颊,不禁想起刚才她说的话。
救她,跟胸襟无关,只是因为他想做就做了,那股冲动就如他想见她的冲动,毫不计量后果。
他只是单纯地想见她,以为见过她,内心的旱地可以得到滋润,但一见不到她,内心苦旱得更严重。
无法理解自己到底是怎么了,为何只要一分开,他就开始想见她?
“姑娘,要不要帮忙?”
突地,一道询问声让他回过神,眯眼望去,发觉不知何时竟有两艘柳叶舟靠近,其中一艘已经逼近到舟边,舟上的男人扬着笑脸看着文执秀。
她像是后知后觉,直到阴影袭近,才发现那艘柳叶舟已经并行在侧。“对不起,我挡到你了吗?”她不好意思地问。
她会这么想,是因为这里正要进入菱田区,溪面缩得只容两三艘柳叶舟并行。
“不是,在下是要问你需不需要帮忙?”对方说着,伸手像是要拿她的长篙。
“呃……”她愣了下,正不知道要怎么回应,便见范姜魁已经来到身边,大手搂过她的肩,一脸不善地瞪着那男人。
“有事?”他沉声问着,敛笑的俊颜阴騺吓人。
“不不,没事、没事。”那男人忙不迭道,赶紧将柳叶舟往前划去。
文执秀以为他脸色不善,是因为她手脚迟钝,先看着那艘飞快离去的柳叶舟,再垂眼看着手己坐的这艘却怎么也动不了,不禁叹气。
“算了,我不划了。”
“为什么?”他面无表情地问着,心情不太爽快。
看她半点反应都没有,真不知道她到底没发现那男人在搭讪,还是根本不在意。
而他,很在意,恼极了,无法容忍有其他男人意图靠近她。
“我划不动。”她气闷了。
怎么就连小姑娘都划得动,她却办不到,甚至还给人添了麻烦,让她很沮丧。
瞧她一脸气馁,他低低笑开,拿过长篙。“我教你。”
“你确定真能教会我?”她很怀疑地看着他。
范姜魁微挑眉,走到她身后,将长篙放到她手里,再用双手包覆她的,吃豆腐的企图很明显。
文执秀直盯着那双厚掌。他的手很厚实又温热,长指有力,骨节分明,将她轻易收拢,仿佛也一并收拢了她的心。
“你会不会靠我太近了?”羞涩地回头看他,她小声道。
她的背贴在他的胸膛上,没有丁点的缝隙,让她心跳加快,脑袋发晕。
“不近一点怎么教?”他说得天经地义,发现拥着她的感觉无比满足,双臂悄悄地收紧,想将她占为己有。
“是吗?”
“看前头。”他一心数用,教着她,也想着那突生的占有欲到底是从何而来。
文执秀犹豫一下,看着前方,他挪动了长篙,她看得认真,却感觉他的气息就在耳边,她吓得回头一看,惊见他的脸几乎要贴上她的,她不禁倒抽口气。
“你瞧,这长篙要插得够深,插斜一点比较好使劲。”他刻意逼得更近,看似轻薄的举动,其实是在试探自己。
他并不是圣人,以往上花楼应酬时,自然不可能美人坐怀而不乱,但那纯粹只是一种感官的渴望,然而眼前的靠近却不大相同,除去那份渴望,他有更多难以言喻的满足。
像是得到什么无法替代的宝物,从那干旱的内心窜出一股喜悦。
难道,真像入羲所说的,他对她一见钟情?
第3章(2)
“嗄?”
“你听到了没?就像这样子。”他回神笑着,慢慢地撑着长篙划动舟。“喏,你试试看。”
文执秀心跳如擂鼓,根本搞不清楚他到底说了什么,但他松开了手,她只好学他刚才的动作,从菱田的缝隙中将长篙斜向撑进溪底,试着划动。
“像这样吗?”她说着,随即回头看他,岂料他刚好倾近一些--四片唇便这么不偏不倚地吻上。
柔嫩的触感,交缠的视线和气息,让两人都怔住。
直到好一会,他才启口。
“你为何一直回头看我?”是喜欢他吗?
“我大哥说,别人说话时要看着人家才礼貌。”她傻愣愣地道。
“你刚刚亲到我的嘴了。”他哑声指控。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她羞得满脸通红。
瞧她羞得不知所措,他生出恶作剧的念头想逗她。“你要怎么赔我?”
“赔?”不是吧,亲到嘴也要赔,怎么赔?
况且,明明是他贴她贴得这么近,她才不小心亲上他的嘴……
“让我先想想。”他的双手在她身前交握着,逼迫她整个人靠倒在他怀里。
啊……不是错觉,光是这样搂着她,他的心情便好得不得了。
“喂,你……抱、抱太紧了。”炽热的体温传来,教她羞涩地挣扎着。
“有什么关系,这里又没人。”
“这跟有没有人一点关系都没有。”关键在于男女授受不亲。
“既然没关系,那不就得了。”
面对他嘴满歪理,文执秀真的傻眼。
这人霸道就算了,还很无赖呀……
“你……你不能这样抱着我。”她回头瞪他,半点杀伤力都没有,那因为焦急而透着水气的眸更惹人怜爱,吐出的话不像低斥,倒像是撒娇。
范姜魁见状,不由得贴得更近。“为什么不能?”
“为、为什么?”她声音陡尖。“这本来就不可以的啊……”
还反问她?他这是在装傻不成!
“本来就不可以?那么,在什么状况之下就可以?”他坏心眼地逗着她,看她慌看她急,小脸浮上红晕,教他想咬上一口。
“这、这是夫妻间才能做的事。”
“嗯,有道理。”他颇认同地点点头。
“就是这样,你赶紧放开我。”她已经心跳快得要昏倒了。
范姜魁非但没松开她,反倒是搂得更紧。“那么,只要咱们成为夫妻,不就好了?”如果要天经地义搂着她的代价就是娶她为妻,好像还挺划算的。
他说得云淡风轻,甚至有点理所当然,她却听得瞪大眼。
“怎么,不好?”他问,气息拂过她的鼻尖。
他身上有股淡淡的熏香,在暑热的空气中像是一抹诱惑,迷惑她的心神。
“什么、什么好不好,你我两家可是世仇,我们之间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她说得结结巴巴,因为她的心乱了。
“为什么不可以?上一代的事关咱们什么事?”
他的态度强硬,透着不容置喙的霸道,教她怔愣。“可是……”
“你不觉得,咱们结成夫妻,刚好可以让两家化干戈为玉帛?如此一来,在商场上能够合作,又不需要让后代像咱们一样背负莫名的仇恨。”他循循善诱着。
文执秀瞅着他,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
可是,有这么容易吗?
“你不喜欢我?”
看着他的唇愈来愈近,她不禁伸出双手抗拒着。“你……你要做什么?”
“我喜欢你。”
他想,入羲猜对了,他是爱上了她,否则为何他要不断地寻找她,又为何如此渴望将她占为己有?
文执秀瞪大眼。卜通、卜通,她的心跳得更急了,她的心仿佛因为他的告白而发出共鸣,正快乐地抽颤着。
然,这份快乐来得太突然,教她再也支撑不住地软倒在他怀中。
范姜魁连忙将她搂紧,倚着他坐在篷底。
“怎么了,是不是阳光太烈让你不舒服了?”瞧她满脸通红,一时之间,他也分不清她到底是羞怯还是快要中暑,迅速扯下系在腰带上的软巾,就着溪水一泡,了七分干之后,再轻拭她的脸。“这样有没有好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