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雪诺已经替蒋皓毅敲定与史蒂芬导演谈合作的机会,但因为这场意外,蒋皓毅的所有行程被迫中止,如今他的伤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就算留在台湾,也该对未来有所规划了。
蒋皓毅沉默片刻才开口。“我暂时没有回去的打算。”
他伤愈后,爷爷的武馆防身班开了课,授课师傅却因为急病请辞,他莫名其妙就暂时接下教拳的工作。
说是巧合也罢,但他心里其实明白,有大部分原因是爷爷希望他留在台湾的小小心机吧?
以前他觉得应该要到国外去闯荡,但真正离开后再回来,竟让他萌生想留下的想法。
也因为这样的念头,他竟然没想过要回美国的事。
韩杰闻言一愕。“那与史蒂芬的合作呢?”
“推了。”
没想到蒋皓毅居然会如此果决而淡定地拒绝,韩杰无法不激动。“Ray,史蒂芬是国际级导演,你放弃的是别人抢破头都抢不来的大好机会,更何况史蒂芬导演都表明了愿意等你……”
“我知道……我会亲自打电话向他致歉。”
韩杰不解,难道是因为雪诺的事带给他太大的打击?或是所谓的“创伤后压力症候群”让他意志消沉?
“为什么?”
沉默片刻后,蒋皓毅徐声回道:“我也不知道,只是觉得我还挺喜欢目前的生活……”
其实还有一个蒋皓毅未言明的原因。
蒋家武馆在爷爷那个年代便以教授传统武术为主,子孙承袭武术外,也习得徒手经络按摩及推拿之术。
爷爷的三个儿子里,大伯和父亲从商,二伯继承了武馆,并在取得中医师执照后,也在武馆治疗“跌打损伤”。
因父亲忙于事业,经常在各地奔波,便把孩子放在武馆跟着一群堂兄弟一起生活,也因为如此,他与父母的感情都远不及一手带大他的爷爷来得深。
回到自小长大的武馆,看着爷爷因为有他的陪伴,天天如沐春风的欢喜模样,他突然没了往外飞的念头。
即便爷爷身体硬朗,精神矍铄,但毕竟已届九十高龄,他能陪伴在身边的日子还有多久?
为了老人家,他可以暂时收起羽翼不再飞翔。
“Ray!”
韩杰还想继续说服,蒋皓毅淡淡打断他的话。“J,这个案子麻烦你继续跟进,再联络。”
韩杰知道蒋皓毅的个性,他一旦决定好的事,便表示他已经想得透澈,没有改变的可能。
他叹了口气。“知道了,再联络。”
结束通话后,蒋皓毅丢开手机,准备穿上衣服,却听到楼下传来不寻常的声响。
思绪一定,他蓦然想起这阵子他一直有种被窥视的感觉,难道……不是错觉?
想及这一点,他顾不得身上还是湿的,随意抓了条短裤及黑色汗衫穿上后,迅速下楼往声音来源走去。
这一次,他一定要弄清楚,这被窥视的感觉究竟是不是他的错觉!
在家懊恼了好几分钟后,阮绵绵心里尽管有十二万分不愿意,还是认命地出了门。
她刚刚才“偷窥”过勇猛的芳邻,所以芳邻此刻应该在家,莫盈萱说面包没加防腐剂,所以她无论如何都得趁面包还新鲜时送到芳邻手中。
虽然她知道芳邻在天黑后鲜少外出,但这苦差事还是早点做完早点交差,省得心烦。
没多久,她来到芳邻家门口。
在伸手按下门铃前,她意识到自己的心跳快得有些夸张。
向来她与芳邻都是透过“双眼”交流……不,是她单方面用她的双眼与他线条匀称的健壮身体做交流。
她甚至知道,在他漂亮的巧克力腹肌下的人鱼线位置有一颗痣……回想起那差一点把他的男性也一并窥看的画面,阮绵绵一张脸红得快烧起来了。
努力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后,她举起手按下门铃,却迟迟无人来应门,接着她又按了第二次。
“不在吗?”
她朝四周张望了下,确定前庭花园旁的车库还停着他的车,说明他应该还在屋子里,只是她不确定他到底在哪个房间,又为什么没有出来应门?
阮绵绵疑惑地想着,脚步不自觉沿着墙边来回徘徊,每看见一扇窗户,便踮高脚尖外加小跳跃看看屋里的情况。
来到后方厨房,她不小心踢到摆在厨房后门那一袋准备回收的啤酒罐,发出了“啷”的声响。
她急忙腾出一手稳住那袋啤酒罐,没让它们散落一地,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不经意地发现厨房的后门没关?
思绪一转,她心想干脆直接把面包篮拿进厨房,再留张纸条,这样她就不用与芳邻面对面接触了。
这想法几乎立刻被采纳,她迅速推门而入,把面包篮摆在流理台上,才转身,一股强大的力量便将她整个人压制在冰箱门上。
“该死,你想偷什么?”
阮绵绵感觉到自己的颈背被一双强健有力的大手抵住,发顶传来的声音沉冷僵硬,让她有种不赶快开口解释,便会被剥筋拆骨的直觉——
“呀呀呀……我我我是来送面包的,不是小偷!”
无奈可能是男人压着她的力道太大,加上她太害怕,吐出口的话成了无人能解的破碎音节。
蒋皓毅只听到她发出“嗯嗯咕咕”的声音,抓住她的手臂要再问个详细,掌中柔软滑腻的触感令他的思绪微微一顿。
这女人也未免太软了吧?!
这手臂明明不算纤细,但也称不上胖,肤触软得像泡芙,体脂肪指数一定很惊人,害他下意识想再掐一次确认——
猛地意识到脑中闪过的思绪,他抛开这莫名的想法,倏地将她压制在地。“说!”
阮绵绵被他那毫不怜香惜玉的动作给弄得极不舒服,痛意立即袭来。她强忍着痛楚,挥动没被压制的那只手,慌忙扬声道:“我不是小偷!我是住在隔壁的邻居呀!”
终于听清楚她说的话,蒋皓毅心一促,赶忙松开手,像在拎小鸡似地将她整个人拉了起来。
压制在瞬间松解,又突然被拉起,阮绵绵顿时觉得双脚虚软,无法站稳。
看着女人一副快跌倒的样子,蒋皓毅伸出一只手撑着她的后背,耐着性子沉着嗓问:“还好吧?”
感觉男人厚实热烫的掌心贴在后背,阮绵绵像被烫着似的拉开两人的距离,靠在冰箱上,下意识揉着被他拽痛的左肩,哀怨地咕哝。“你试着被撂在地上,看看你还好不好?”
话落,她便后悔地咬唇。
依男人天天打拳的习惯还有他那一身健壮的肌肉看来,她没被他压制死应该是万幸了。
“没人可以撂倒我。”蒋皓毅沉着脸说出事实,目光落在女人皱得像肉包的小脸以及一直揉着左肩的手上。
听到他的回答,阮绵绵有些火大地抬起头横了他一眼,心却猛地一促。
男人的身高应该超过一百九,近看之下,他有一双飞扬帅气的浓眉,黑眸深邃炯亮,挺直的鼻梁和薄唇让蓄着大把胡子的脸庞更显严肃,散发着一股慑人的气势……看起来有点凶啊。
遇上凶的人她就没辙了,她默默收回视线,见到露在黑色汗衫外头的两只健壮手臂,以及将布料撑得饱满的贲张胸肌,暗暗吞了口唾沫。
这个男人的身材要不要这么秀色可餐呀?害她一不小心又开始有种心跳过快而头晕的感觉。
偷偷做了几下深呼吸,平静内心过分激动的情绪后,阮绵绵心想这个男人太危险,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她还是赶紧把任务完成,离他远远的比较安全。
定下思绪后,她开口:“那个面包是住在十号的刘太太亲手做来‘敦亲睦邻’的,因为她有点事不方便,便请我帮忙转交给你。没事了,再见。”
她急急将话说完,强忍着手上的痛楚准备开溜时,男人缓缓开口了。
“我不喜欢面包,那些是困扰。”
在美国发展时,他穷得天天啃面包,现在看到面包他会想吐。
“呀……”脚步一顿,她为难地嗫嚅。“可是……那是人家的心意,而且是手工的、纯天然的好东西耶!”
既然不喜欢,什么纯天然成分或健不健康对他来说都一样。
“你喜欢就带回去。”
他的语气平淡,阮绵绵尴尬地杵在原地愣了几秒后,只能提起面包篮往外走。“那……好吧,再见。”
不等他回应,她话一说完,正想快快离开时,连帽T恤后的帽子却被他伸指勾住。
她定下脚步,错愕地回过头,颤声问:“做……做什么?”
指尖力道略施了点劲,直接将她拉了回来。“处理一下再走。”
闻言,阮绵绵吓得僵着身子,小脸惨白。
他、他、他要处理什么?该不会是发现她偷窥他的事了吧?
当这个想法在脑中迅速闪过,她便恨不得自己有凭空消失的能力。
她真的很不想继续偷窥他,也很想戒掉这个怪瘾,但……但谁教他的身材那么引人垂涎。
意识到自己脑中迳自又觊觎起男人强健诱人的体魄,阮绵绵在心中哀号——
阮绵绵呀阮绵绵,此刻都已经丢脸丢死人了,你居然还有心思被男人的肉体给吸引,现在应该想办法要怎么逃离这可能会“身败名裂”的状况才是呀!
第2章(1)
见她夸张地吓白了一张脸,蒋皓毅不自觉摸了摸胡子。
是他的模样把她吓坏了吗?
休养期间他没费心打理门面,一开始他没多想,但前两天回武馆时,却吓哭了某个学员的小娃娃。
或许他只是话少了点、不爱笑了点、上课时冷峻严谨了点,但还不至于因为一把大胡子就把小孩吓哭吧?
这对自己的外貌向来有几分自信的他来说是一个极大的打击,他是不是该把胡子刮一刮了?
他思潮起伏,迳自往前走,却不知被迫跟在他身后的女人脑中思绪混乱不已。
阮绵绵很想逃,但在这当下,无论她在心中如何呐喊、挣扎,似乎也只能乖乖面对现实,准备接受质问。
她趁着从厨房走进客厅这一小段距离,努力想着偷窥他的合理解释。
但她想来想去,偷窥就是偷窥,哪里还有什么理由可以合理化自己夸张的行径?
她懊恼地想抓头发,谁知他却突然开口,吓得她惊弹了一下。
“坐。”
蒋皓毅看她夸张的反应,微微拧起眉,接着看到她像个小殡尸般直挺挺坐在客厅的单人沙发上。
他突然觉得有些好笑,这个小女人是怎么回事?怎么紧绷成这样?难道她就这么怕他?
他轻拍她的肩头。“放轻松,只是帮你处理一下你的手!”
谁知他的话还没说完,完全陷在自己思绪里的阮绵绵却惊声尖叫。
“不不不,别剁我的……呀!”
因为动作太大,扯痛了先前被他扭过的手臂,疼得她又白了脸。
蒋皓毅微扬浓眉,误解了她的意思。“你的手臂应该只是扭到,我帮你乔一乔就好了。若状况严重,我会负责送你去医院。”
他知道自己出于直觉反应的力道对一个看起来、摸起来都像泡芙的女人来说有多痛,不过好在他学的是中国武术,熟悉人体筋络,还跟爷爷学过推拿,虽不是专业等级,但这种小状况还是派得上用场。
阮绵绵直到这一刻才明白,自己差一点就招供了。
她眨了眨眼,仰头看着走到她身边的男人,看着他麦褐色的大手抓起她白嫩嫩、肥滋滋的手臂,整张脸瞬间爆红。
“不不不……不用了,我没事,回去贴个药布就好了。”她想挣脱,可男人圈住她手臂的力道却大得惊人,让她怎么样也挣脱不开。
“别乱动。”
被他沉冷的声音一喝,阮绵绵即便心里再不甘愿,也只能乖乖坐好,不敢乱动,任这个与她连彼此的名字都不知道的陌生芳邻……碰她的手臂。
蒋皓毅捉住她那只嫩白的泡芙手,拉高她的袖口至肩上,露出她线条柔润的巧肩。
乍见这柔美的女性线条,他微微走神了两秒,不过只有两秒,他便拉回思绪,将注意力放在她的手臂上。
他来回扫视、按压,随着他施加压力的碰触,她的手臂留下了他的指印。
阮绵绵感觉他按压的力道略重,粗长的指像一团火源,不断透进肌肤和血管,直冲心头,她的血液沸腾,心跳加速,心脏像是要跳出胸口。
她不自在地数着时间,只觉度“秒”如年。
蒋皓毅看见留在她肌肤上的指印,不自觉放轻了力道,确定女人的手臂只是扭伤,并无大碍,才转身去拿药酒。
待他走离,阮绵绵这才发现自己一直屏住呼吸,难怪胸口绷得有些疼痛,还来不及多喘口气,便见男人手中拿了罐颜色诡异的玻璃瓶朝她走来。
她的表情看起来分外纠结。
蒋皓毅玩味地微扬唇角,这个小女人还挺有趣的,以往在他面前的女人,哪一个不是展露出最美的风情,现出最性感妖娆的模样?
像这样露出逗趣表情的,她还是第一个。
在他顿下脚步的同时,阮绵绵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惊恐地问:“那、那是什么?”
“药酒,对跌打损伤很有效。”他如实道。
阮绵绵生平最怕的就是中药味,听他这么一说,直接站起身。
“我没事,不用麻烦——”
谁知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男人直接打断。
“坐好!不要再给我惹麻烦!”
她完全不敢反抗,只得乖乖坐下。
不知为什么,这女人的反应让蒋皓毅想起某部颠覆传统童话的另类西洋片,里头的女主角有着与生俱来,名为“乖乖服从”的魔力,无论任何人叫她做任何事,她都会照做,丝毫不会反抗。
神奇的是,眼前这个女人似乎也有这种魔力?
他玩味地想着,因为女人“独特”的性格,让他不喜欢被陌生邻居骚扰的恶劣心情顿时烟消云散。
“手抬高。”他发号施令,虽然看得出女人极不情愿,但还是乖乖地抬起手。蒋皓毅感到不可思议,不禁怀疑,如果她一直如此“听话”,在现今的社会上会吃多少闷亏?
“把衣服脱了。”
阮绵绵全身僵硬,侧眸瞪了他一眼,听到男人发出低笑,笑声浑厚,窜进心头,惹得她的心无端麻痒。
见她惊恐地瞠着黑白分明的水灵圆眸,一只手护在领口前的警戒模样,蒋皓毅忍俊不禁。
很好,女人听话归听话,还不至于愚蠢到没办法判断什么话该听、什么话不该听。
他边将药酒倒在手上边帮她推揉。“我的意思是,你这几日手受伤,不方便脱衣服,在家就穿些轻便的衣服,免得扯痛伤处。”
噢,所以是她漏听了吗?
阮绵绵还来不及多想,鼻息间充斥的药酒味让她脑子逐渐昏昏沉沉——
“喂,你还好吗?”没听见她的回应,蒋皓毅不禁停下手中的动作,俯下头看她。
谁知这女人竟合上眼,小脸胀红地软倒在他的手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