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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得有情郎 page 3 作者:香奈儿

  “我的确只认得你,只是不记得和你是何时相遇、是何关系?”他撒谎撒得脸不红、气不喘。“但有一点我能确认。”

  “是什么?”她倒想听听他还有何说法。

  他端正神色,不想再被她误会轻薄。“我喜欢你,喜欢到今生只想娶你为妻。”

  明明才被他求过一次亲,可听了第二次,仍然令常相思难以招架,一字一句如鼓声入耳,撼动心扉。

  即使曾被退婚,又莫名冒出一位义子,这些年还是有不少男子有意攀亲,可全遭她冷颜拒绝,一个个锻羽而归。

  她对医术的兴趣胜过男子,无心情爱,况且那些人不过是贪图她的美色,凝视她的眼神总偏猥琐,只让她觉得作呕。

  可眼前的他眸光坦然、真诚,教她想当他是有意轻薄,偏偏那双墨黑如夜的眼里看不出一丝虚情假意,神色也不露任何轻佻,完全不像是那种随口将情爱挂嘴上的浪荡子。

  不过,即便此人有龙凤之姿,是她生平所见过的男人中最为出色的,可惜她孤身终老的心意已决,任谁都休想窃取她的心。

  “我,此生不嫁。”

  柔美的薄唇吐出如此绝情的话语,稍稍软化的芳心顷刻间又裹以铜墙铁壁,常相思看也不看床上僵愣的男人一眼,端着木盘漠然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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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晃眼,左永璇已在城郊的小药铺待了十多天。

  被说是死皮赖脸也罢,反正常相思暗示、明示几次他可以离开了,他就是不走,吃定她面冷心热,狠不下心赶走“无家可归”的他,只能让他这吃白食的继续赖着。

  虽然记忆中的笑颜如今总是冻结成冰,想唤得美人一笑,好像难如登天,让他有些遗慨,不过她那身冷傲孤绝的气质别有一番风韵,同样令人着迷。

  只是,得知当年那个天真无邪的小女娃,为何变成如今的冰霜美人,他心头便觉得五味杂陈。

  从安七巧那边听说,原来相思六岁那年,唯一的哥哥忽然失踪,不久后,她爹也不告而别,看着她娘亲等了一生、盼了一生,临终时仍牵挂着丈夫和独子,饱受思念折磨至死,让她始终无法原谅父亲的寡情薄义。

  之后,她的未婚夫婿高中状元,却在拜堂前五日上门退婚,更让相思深信天下男子皆薄幸,自此决定终身以悬壶济世为志,不再谈婚论嫁。

  说到相思的前未婚夫秦仁恭,与他倒是有过一面之缘。

  当年听说秦仁恭在殿试上哄得龙心大悦,下久还传出皇上有意将四公主下嫁,结果却不了了之。后来他娶了户部尚书之女,本该平步青云,却遇上老丈人犯事下狱,他也从京官被远贬儋州,直至两年前才遇赦召还,该算是此人背信忘义的报应吧?只是,秦仁恭造的孽,为什么要让他来担?无情无义的是那个秦仁恭,他可是痴情又长情,却被心上人一律打入“薄情郎”之属,别说对他笑笑,光要她视线多在他身上逗留片刻都难。

  唉,看来他这个在京城迷倒不少姑娘、风流个傥的世子,在相思眼里也不过就是个“人”,活生生的美男子在她眼里还敌不过一支上等红参。

  “呜~~来福~~”

  一阵洪亮的孩童啼哭声伴着凌乱脚步声而来,正在后院里劈柴的左永璇没回头,也能想像来人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凄惨模样。

  他无奈搁下斧头,果然瞧见翔儿哭得像只小花猫,鼓着双腮朝他跑来。

  因为“失亿”,他只能接受这小家伙将死掉的心爱小狗之名套在自己身上,每回听了都有种欲哭无泪的心酸。

  “又被谁欺负了?”左永璇掏出布帕,抹了抹他那张涕泪纵横的小脸。“李家的阿牛?王家的小六?还是孙家的花妞?”

  “呜~~是阿牛和他哥哥。”

  他皱起眉。“两兄弟联手欺负你?说,这回他们又骂你什么,还是抢了你什么东西?”

  “他们没骂我,可是他们说思姨和你的坏话。”

  一听事关心上人,左永璇瞬间燃起火气。“什么坏话?”

  “他们说你是思姨养的小白脸、夜里帮她暖床的汉子,说她是个淫乱成性的荡妇、坏女人,当初才会被人退婚,活着简直丢人现眼。”聪敏的翔儿像默背经文般一字不漏地复诵,脸上满是不甘心。“虽然有些话我听不太懂,可是他们说思姨是坏女人,其他的一定也是坏话!我气不过和他们打,可是打输了……”

  “欺人太甚!”

  左永璇听见翔儿的转述,再瞧见相思帮翔儿做的新衣穿没两天就被撕破,脸上也挂了彩,二话下说便领他出门找着那两兄弟,一手拎着一个上李家讨公道。“小哥,孩子吵吵闹闹是常有的事,犯得着你找上门来替孩子出气吗?”

  李大娘正在自家门口晒萝卜干,听他说完来意,非但不先责骂自家孩子口无遮拦,还反过来揶揄他大惊小怪。

  “李大娘,小孩子打闹是不算什么,但是下能因为他们年纪小就随他们道人是非、毁人闺誉!”

  “嗳,小孩子随口说说,有谁会当真?”李大娘手挥挥,当他是苍蝇。“走吧、走吧,我忙着呢!”

  “好,话可是你说的。”

  左永璇冷笑一声,蹲下身在翔儿耳旁嘀咕几句。

  “大消息~~庄北的李家大娘偷汉子——”

  “给我住口!没的事你这娃儿敢胡说?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翔儿才喊了一句,李大娘脸都绿了,丢下萝卜干气呼呼地朝小男孩跑过来。“你敢动翔儿一根寒毛,我就拆了你两个儿子的胳膊!”左永璇挡在翔儿面前,对她狠狠撂话。

  李大娘看他那张好看的俊脸突然变得冷绝,目光如剑,吓得杵在原地,动也不敢动。

  “你何必动怒?‘小孩子随口说说,有谁会当真’,这句话不是你说的?要不要我让翔儿从这一路嚷回家,看看到底会不会有人当真?”

  “你——”

  “我?我不过是以彼之道还诸彼身。”他眉眼看似带笑,眼神却凌厉。“怎么,你的名声重要,常姑娘就活该让人作践?五天前,是谁救活你那个被毒蛇咬伤的小女儿?要不是常姑娘,这会儿你忙的不是晒萝卜干,而是女儿的丧事!荡妇那些字眼孩子哪会说,肯定是听见大人嚼舌根学的,要是别人说的也罢,若是你们夫妻俩说出这等浑话,才真叫活着丢人现眼!”

  “那话绝对不是我们夫妻俩传的!”李大娘被他说得一脸赧色,立刻指天立誓,再回头拧起两个儿子的耳朵。“你们这两个坏小子!常大夫的事是谁教你们拿来说嘴的?娘的脸都给你们丢光了!回头看我下拿针线来缝了你们这两张嘴!”

  “最好真缝了。”左永璇懒得再看她作戏。“别人不懂知恩图报是别人的事,可是常姑娘救了我,我这条命就是她的,欺负她就等于欺负我,偏偏我这人心眼小,专爱和小孩计较,下次再让我听见谁在她背后说三道四,就算是孩子我也不会客气!”

  李大娘吓得一把搂住两个儿子。“知道了,我会看紧他们,绝不让孩子们再胡说八道。”

  他满意点头。“那最好,要是再有什么闲言闲语传到常姑娘耳里,让她受委屈,我绝对会把造谣的人揪出来!”

  翔儿望着他,一脸崇拜。哇……没想到只要说说话,用不着打架,就能把阿牛和他哥吓得脸发白、脚打颤,思,将来他也要成为像来福那么会说话的人!“翔儿,我们走。”

  左永璇一把将翔儿扛上肩,一回头,常相思就背着药箱站在那里。

  糟了!她究竟听见多少……

  第3章

  “思姨!”翔儿一见她便笑逐颜开。

  左永璇面容凝肃。难道……那些伤人的话已经传进她耳里?方才他和李大娘的对话她又听见多少?“你怎么来了?”

  “送药。”她简扼回话,拎着一个小布包到李大娘面前。“这里头有我剥下的钩吻皮和野萝卜根,你混上一匙冰糖捣烂,再加醋调匀敷在患处几次,就能治好身上的疥癞疮,不再奇痒难耐。”

  “真的?谢谢、谢谢!”李大娘开心收下才想起一件事,嗫嚅开口:“可是……常大夫,这药钱能不能让我先赊着,下月再——”

  “哇!小本经营,恕下赊欠。”左永璇的火气还没消。“反正没心没肺的人用再好的药材也是枉然,再怎么治也是缺心少肺。”

  李大娘被数落得脸上青一阵、红一阵,手上的药材顿时成了烫手山芋,收也不是、退也不是。

  “药钱等你手头宽裕再付无妨。”

  常相思不管他们之间在打什么哑谜,应允了李大娘赊帐便转身离开,左永璇也赶紧带着翔儿跟上。

  “谢谢、谢谢!”李大娘满怀感激地对着他们背影嚷嚷:“常大夫,您真是个活菩萨,以后我一定会管好家里这两个坏小子,只准他们说你的好处,再也不许他们碎嘴传那些有损你闺誉的谣言——”

  这个大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左永璇没好气地回头瞪她一眼,李大娘这才发现自己说溜嘴,连忙捣住口,带着孩子匆匆进屋里去。

  “什么有损闺誉的谣言?”常相思听见了,细致柳眉微微挑扬。

  翔儿马上告状。“阿牛说——”

  “没什么。”

  左永璇舍不得让她知道那难听的贬损,连忙打断翔儿的话,将他放下肩,以眼神示意他先回去。

  “思姨,我肚子饿了,先去找巧姨帮我弄吃的。”翔儿够聪慧,懂得察言观色,马上找了个借口溜之大吉。

  “没什么?”翔儿跑了,但她没那么容易被唬哢。“‘下次再让我听见谁在她背后说三道四,就算是孩子我也不会客气’、‘绝对会把造谣的人揪出来’,真没什么,那你是吃饱太闲,专程来这儿威吓老弱妇孺取乐?”

  他愕然。“你听见了多少?”

  “不多。”她停步。“你不说,我也有法子让翔儿说。”

  “知道了。”他无奈轻叹。“让别人听见不好,回去我再一字不漏地告诉你。”

  她点点头,不再追问,等回到药铺,关起门,左永璇才将那番话告诉她,“就这样?”

  常相思听完前因后果,并未难过委屈,语气、眼神反倒像是说他太过小题大作。

  “这样还不严重?”他想来还为她大大不值。“一个未出嫁的姑娘被人传成那样,简直是存心坏人清白、想害你嫁不出去!虽然我不在乎那些闲言闲语,再难听的传闻也无法动摇我对你的情意,可是我就是不准别人出言侮辱你——”“是你赖住不走,才让我落人口实,不是吗?”

  他哑口无言。

  她在柜台旁整理药材,云淡风轻地说:“毫无关系的孤男寡女同住一个屋檐下,本来就是让别人拿来说嘴的好话题,何况一个被人悔婚的老姑娘,没自惭形秽终日躲在家中,还抛头露面开药铺、当大夫,原本便不容于世俗,若非这方圆数十里仅有我懂采药、看病,恐怕大家也不愿上门光顾——”

  她一顿,察觉自己竟在不知不觉问对他吐露心事,连忙将话打住。“总之,我的事与你无关,请你以后别再冲动行事,给我添麻烦——”

  “我知道了,我们立刻成亲!”

  左永璇一把扣住她手腕,逼她旋身回望,常相思这才发觉他的双眸正熊熊烧着火,烫得教人心慌。

  “成亲之后,你的一切全与我有关了吧?”他凛容凝睇她的娇颜,霸气宣告:“你被悔婚,是因为月老一时糊涂牵错了红线,那个秦仁恭算什么、老姑娘又怎样?我爱到刻骨铭心,要你生生世世!三生石上刻的是我和你的名,你常相思注定是我左永璇的妻子!”

  她屏息,连呼吸都忘了。

  心湖里传来冰裂的细微声响,胸口像有什么东西在四处骚动,全是她不曾有过的戚觉。

  为什么?为什么这个脸皮比城墙还厚,连自己姓啥名谁都不记得,却老嚷着要娶她的怪男人,总能轻易打乱她的心绪?明知那不过是男人的甜言蜜语,根本信不得,为何还是会动摇?觉得有些甜、有些酸、还有些不知所措……

  “相思,嫁给我。”

  他低哺,双手不知何时轻捧着她发烫的双颊,一时情生意动,忍下住就凑近那张诱人的嫣红小嘴——“啊!”

  他轻喊一声,偷香还没偷成,耳旁突然传来一阵像虫咬又像针刺、微酸微麻的怪异感觉,手一摸——喝,竟然扎着根银针!“放心,扎你的下关穴,下过是治你的‘嘴坏’。”及时寻回神智的常相思,下手可是快、狠、准。“不过下次你再敢有意轻薄,小心我让你再也不能人道!”她一拔针,他随即拙住她手腕。“我并非有意轻薄,而是情不自禁。”

  她凛容。“放手。”

  “此刻放手又如何?我已经认定你,一辈子都休想要我对你‘放手’。”他松开她的手,却展开双臂将她困在柜台和他之间,目光紧锁下栘。“相思,别把我和其他男人相提并论,我对你真的是一片痴心——”

  “一片痴心?”她昂首,唇角噙着一抹冷笑。“是,我有一副好皮相,还救了你一命,这样你就认定我?你的痴心也未免太随便。假使我是个丑姑娘,你还会一醒来就向我求婚?你看上的只是我的美色,天下男儿皆一般,你也不过如此,肤浅!”

  “是,你美,却不是天下绝色,不是我所见过的姑娘中最美的一个,偏偏我就只中意你。”

  她的揶揄真有些激得他恼了,“我若肤浅,就不会像个傻子般记挂你十多年,看也不看那些美人一眼。当年我是被你的良善勾了魂,一下山便昭告众人我将来要娶你为妻,立即派人寻你,偏偏翻天覆地也找不着——”

  “我们见过?什么时候?”

  虽然听不懂他究竟在说些什么,但常相思听出了古怪,却暂不说破,顺着他的话往下问。

  “十多年前,我骑马失控被摔入湖里,是你救了我,从那时起我就不曾忘记你——”

  “下曾忘记?所以你根本没失忆?”

  糟!左永璇一咬牙,反正已经说漏了嘴,干脆跟她坦承,也省得继续当“来福”。“是,我名叫左永璇,家住京城,假装失忆只是为了博取你的同情留下来,好让你对我日久生情——”

  “出去!”

  下待他说完,常相思便一把将他推开,铁青着脸飞快走到门边,毫不留情地下逐客令。

  “我不会离开。”他反而拉了把板凳坐下。“除非你跟我一起走。”

  “我最讨厌别人扯谎欺骗,你算是聪明反被聪明误,没让我生情,倒让我增厌。”她漠然凝睇听闻她所言而紧蹙双眉的左永璇。“有家不回,让家人担心受怕,这种人我更加厌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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