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专注的目光与温柔的拂触之下,她心跳确实加快了不少,但他有必要在这个节骨眼上拿出来说嘴吗?
“你一定要说这些教人暧昧的话吗?”她有些微愠地瞪着他:“你再继续这样,我会当作你已经接受了我的诱惑,你是吗?”
她迎战他的凝视,但这一次是他先把目光移开,然后她开始暗叹自己过于直率的天性,女性的直觉告诉她,眼前的这个男人,恐怕已经被她给吓坏了。
“对不起。”轻叹口气,她以谈和的口吻,自嘲道:“刚才是我有些口不择言了,请你别放在心上。”语落,她随意找了个借口,转身想逃:“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现在想回房换件干净一点的……”
“不要是我。”
突然,她的一只手臂被他拉住,她仰头看他,只见他的神情严肃,不似玩笑:“接近我,只会给你带来坏处,没有好处。”而他……并不想伤害她。
“你又何必这样说?”咬了咬唇,她有些伤感的说:“或许我比不上你平常往来的女人,但就算你不提醒我,我也知道自己是什么样身份的女人……”
“听着。”他低下头,沉重而严厉的说:“我不是一个可以付出感情的男人,我探索过我的灵魂,除了一片空洞,什么也没有。”
他说出来的话深深困扰着她,他没说出来的话更加迷惑了她,总觉得他话中有话,尽管尚不能探究其中的原因,但她能够感觉到,在他们之间还存在着一股力量,而那股力量已经扩大到足以影响他们彼此之间的心智……
“金文琳,如果你够聪明,就别再重蹈覆辙,让任何一个男人再有伤害你的机会,尤其是我。”这是一句温柔的请求,但多少也带点命令的口吻。
可是……“我不懂。”
“你不需要懂,你只要记得,就算你成功诱惑了我,我也只会当作这是一时放荡的激情。”
他握紧她手腕,眸中有着压抑的火焰,声音也带着同样的情绪,横着心,又说:“我永远都不会对你动心,所以……千万别让我再有伤害你的机会。”
说到最后一句,他语气已颇为冷峻。
这一番表白,同时也等于他向她正式宣告,他没有爱人的能力,她若爱上他,注定要倒大楣!
这一晚,她再度彻夜难眠,明明已经清楚接受了他的拒绝,却还是能依稀地想起,当他在说那些话时眼底的抑郁与温柔,以及那一抹彷佛是错觉般,与她相同悸动的心跳……
第7章(1)
就在一股洋溢着暧昧的气氛中,深秋的季节悄然来临了。
一天,晚间的气温不算冷,但湿气颇重,夜风吹来也有些沁凉,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水气,欲有风雨欲来之势……
果然到了半夜,天空开始下起蒙蒙细雨,一边听着雨水沉重敲击着玻璃窗的声音,一脸疲惫的金文琳吃完了诊所开给她的退烧药,眼眸半合、昏昏欲睡地躺在床上,试着让自己再度进入睡眠。
已经整整五天了……
在过去这五天里,大多数的时间,她都是平躺在床上度过的,整个人始终在昏昏沉沉的状态,一点动力也没有!
这教金文琳怎么也不敢相信,平常自己壮得跟头牛似的身子,居然会受到一点小风小寒就这么病倒了。
一病,还连躺了五天,躺得她浑身骨头都快散了!
她不禁心想,或许不只是她的身体感冒了,就连她的心……也感冒了。
瞄了一眼墙上的时钟,又已将近凌晨了,屋外的车库仍然没有传来半点声响,今晚……他大概又要留守在医院了吧?
这几天……不,应该说,自从白盛元那个男人斩钉截铁地向她清楚表明,希望俩人保持界限,不相互逾越之后,他有意无意地选择在医院彻夜职班的次数也明显地增加了。
这样的改变让她更加坚信,造成他这一阵子有家归不得的窘境,身为罪魁祸首的她绝对是难辞其咎!
可话说回来,身为一名老板,他根本没有必要这样煞费苦心地闪躲一名雇员,她并非是个不知分寸、不懂进退的女人,只要他一句话,她随时可以包袱款款,回家吃自己。
谁教她一时意乱情迷,千不该、万不该,偏偏对自家老板动了企图心呢?
最教人不解的是,他始终没有开除她的打算,就只是这么僵着……
哔哔、哔……
这时,床头上的手机响了起来,在一片黑暗中,她胡乱抓起手机,声音懒懒的轻应了声。
“喂,哪位?”
很快的,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你这死丫头,可终于愿意接电话了!”
是美兰的声音,只见她气急败坏,劈头又是一阵河东狮吼:“你知不知道,为了找你,我差一点就把整个台湾给掀啦!”
“找我?”她耳朵被吼得隆隆作响,愣愣的问:“怎么啦?”
“还问我怎么了咧!”隐忍多日的柳美兰,当场就在电话里大肆抱怨了起来:“我说你这个坏丫头,换工作就换工作嘛,又不是什么天塌下来的事,通知一声是会少了你一颗门牙吗?”
“呃……对不起啦!”恍然大悟的她,鼻音颇重的连忙歉道:“因为上个月是很突然的离开了餐厅的工作,加上身边又发生了一些烦心琐事,所以我没想到要通知……咳咳……”话未落尽,一阵咳嗽袭击了她。
“咦,你生病啦?”终于听出不对劲的柳美兰,连忙关切的问:“严不严重,需要我过去陪你吗?”
“别担心,我只是有点小感冒,还挺得住。”她苦笑的又解释:“况且,我之前的租屋已经退了,现在没住在那儿。”
“那你现在住在哪?”大街、公园、地下道?“你还病着呢!”
“你不用担心,我现在改行当管家兼保母,待遇可好了!不但管吃、管喝,还管住,尤其是薪水方面,新老板给得很大方,几乎是以前工作的两倍呢!”
听她一副满足的响应,柳美兰脸色一沉,突然在电话里的声音,变得有些支支吾吾了起来……
“那个……”只见她顿了顿,迂回了半晌,终于实话实说了:“我知道这件事你一开始可能很难接受,但身为你最要好的朋友,我一定要告诉你,其实方正邦那个坏家伙,他根本就不是个男人!”
话说,就在几天以前,她恰巧从某一家汽车宾馆外经过,无意间撞见一对热恋中的情侣状似亲昵地在宾馆大门前的车内就猴急地调情了起来。
这不看还好,待她定睛一觑,赫然发现,那在宾馆前就开始上演限制级戏码的一对情侣,竟是方正邦与另一名浓妆艳抹的陌生女子后,她先是吃惊,迷惑,然后是一阵愤怒!
怎么也不敢相信,已与好友论及婚嫁的男人,竟是个劈腿现行犯?
听到这里,金文琳仅是浅声一叹,心平气和的证实:“其实上个月,我跟阿邦就已经协议分手了。”
“分了?”闻言,柳美兰诧异地愣了一下!随即又问:“你什么时候开窍啦?”苍天有眼呐,这小女人的脑袋,终于变得清醒多了!
想必,这小女人大概是被雷劈多了,天灵盖突然被打开,知道在错误的过程中选择回头也不是一件挺丢人的事。
“既然如此,那我们去相亲吧!”没头没脑的一句话丢来,让金文琳突然发现自己很难跟得上好友的思绪,尽管她的声音听起来没有任何一丝开玩笑的成份。
“你是说……相亲?”
“是啊!”只见电话的那一头,满是雀跃与兴奋的口吻:“我正好知道有一场不错的联谊派对,对象大多是大型医院里的高级医师,我调查过了,其中有几位无论外型、人品,亦或身家背景,都是在水平之上,绝对是顶极中的顶极!”
还顶极咧!这是看车还是买房啊?
“我还是不去了。”她意兴阑珊的婉拒:“我现在没有那种心情。”
“怎么会没有?”这女人不是号称打不死的恋爱敢死队吗?“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呀!错过了这一次,得等到哪一年才有这样的机遇?”
柳美兰就像是在菜市场内吆喝着准备收摊的菜贩一样,不断游说着最后一位光顾的客人,死活想把摊上最后一把青菜出售。
“总之,这一、两天你就给我好好地专心养病,有空的话呢,就做一下脸部保养,顺便减重个几公斤,把自己调整到最好的状态,下个星期我会再跟你联络的。”
“那个,美兰啊……”
“总之,咱们就先这么说定了,嗯?”
“我是真的……”
“很晚了,我也该去睡美容觉了,下星期见啰!”
“不想去。”
嘟……嘟……嘟……
瞪着被挂断的电话,金文琳觉得自己就像是突然被抢了一样,哭笑不得的合上了电话,这时屋外的雨又下得更大了,水蒙蒙的,一片阴沉而苍灰……
这几天夜里,她经常做梦,还做了相同样的梦境,梦境中的天空也下着与窗外同样的骤雨,远处的雷声、雨水声,甚至是透过窗框呼啸的风声,都带给她一股似曾相识之感……
梦中的她始终不断地哭泣,可是不管怎么哭,心中的悲伤却不曾减少一些,直到一抹温柔、低沉的男嗓,深深攫获了她,驱赶了她的悲伤。
在一片模糊的梦境中,一双清彻而耀眼的黑眸始终用着一抹温柔的目光凝觑着她,而伴随着那双黑眸的,是一抹可以带给人温暖、并极具安抚能力的磁嗓。
声音的主人,是个样貌清秀的男子,模样看起来相当年轻,顶多才二十初岁,丰润的唇角总是微扬一抹善意的笑,而那微笑就像是阳光穿透了冰层,也像落日般地灿烂,温和而又自若。
当他对她开口时,他那低沉、沙哑的声音,就和他的凝视一般柔和有力,一下子就冲淡了她心底的悲伤……
还记得,男子声音磁柔,伸手替她拈去滑落在颊上的泪珠,温柔的对她说了一席话……
有些人会一直刻在记忆里的,即使忘记了他的声音,忘记了他的笑容,忘记了他的脸,但是每当想起他时的感受,是永远都不会改变的。
时间,可以替你筛选出真正留恋的人;已经失去的,若真的不舍,那就让它继续留在回忆里吧!
这些话,一字一句,都是那么的温暖,让她渐渐停止了哭泣,并缓缓抬眸,望向眼前那一张好温柔、好温柔的男性脸庞。
只可惜,梦中的画面实在太模糊了,无论她怎么看,都没能好好看清楚男子的面容。
这让她感到有些气馁,于是不断眯起一对眼睛,努力地想看清男子的样貌,但梦中的画面彷佛就是要与她作对似的,时而清晰、时而模糊,教她怎么也看不清……
这个小女人,她到底是梦到了什么?
一对本来就不算细致的眉毛,现下都教她皱得可以当场夹死一只苍蝇了!
透着窗外一丝月光,白盛元难得显露出一丝柔情的目光,看着在他指尖下熟睡的女人,他就像轻抚着珍爱的人儿般,在她蹙紧的眉间轻划,欲把她眉间的皱折抚平。
在他温柔的抚慰之下,眼底下那一张紧抿的小嘴,渐渐有了微笑的弧度,就连一对紧蹙的眉,也瞬间松缓了不少……
自从那一天拒绝了她以后,他脑海中总是不时回想起她那一双盛满失望与落莫的眼神,每每令他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他没有预料到她会给他带来如此大的转变。最初,他以为那不过是一时的愧疚感,待日子一长,那种感觉便会慢慢的被冲淡。
于是,他刻意疏离俩人之间的距离,刻意不见她、不想她,以为这样他就可以把放纵的感情一点一滴的收回来。
可当他发现,他对她投注下的感情,远比他想象的还要深、还要多时,一股莫名的失落感,便不断在他心中发酵了起来!
尤其每当清晨,看见她在餐桌上毕恭毕敬的为他准备餐点、谨守分际地与他对话,甚至不再用一对迷恋的眸光偷偷盯着看他的时候,那一股失落感,就会莫名地又加深了些……
她做到了他所要求的,不再对他产生任何一丝奢念。
可他……却后悔了。
这一个星期以来,他始终不确定心中乱成一团的感觉是什么?但如果他对她只是单纯的情欲作祟,他大可以让那股欲念凌驾他、主宰他。
可是他没有,这让他开始怀疑,甚至是担心,自己可能已经爱上这个女人了。
自从雅芝被宣布死亡的那一刻起,他的心亦随着她的逝去而湮灭,从来没想过自己还会爱上别的女人,或者再投入另一段感情。
如今这两个问题,深深困扰着他。
多年来,他的感情始终一片荒芜,他也坚信此生不会再娶,更不会再有另外一个女人教他动心、动情。
可是现在,他发现他的心、他的情又复活了,却也令他陷入了两难的泥沼……
此时,下了一夜大雨的天际,渐渐出现了粉红色的微曦。
几缕金黄色的晨阳,也自云端慢慢地扩散开来……
第7章(2)
天快亮了,原本只是前来关心病况的,知道床上安然沉睡中的小女人,她的烧应该已经退得差不多了,于是他也准备离开。
就在他离开床沿的那一瞬,蓦地听见从她小嘴里逸出一声轻柔的低吟……
“你……是谁?”
闻言,陡然他怔了一下,停下了离去的脚步。
他不作声,缓缓地转过身来,发现她仍在自己的睡梦中,并未真的醒来,而刚才那不过是她的一句呓语。
低下头来,他温暖的目光恣意爱抚过她可爱的睡容,微微一笑,用指背轻触她脸颊上柔滑的肌肤。
不一时,他朝她趋近一些,用手轻托起她的下颚,俯身在她唇上烙下一个浅吻。
“唔嗯……”这时,她原本皱起的眉头已经舒开了,舒适地伸了懒腰之后,翻了个身,继续睡。
就在她翻身的同时,不经易挥落肘边一本手札,眼捷手快的他,顺手一捞,很快截获那本该死的日记本,轻巧的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咦,这是什么?”
待白盛元看清了手上这本一开头就在书封上大剌剌写着‘恋爱纪录’四个大字的手扎时,他原本是不感兴趣的想搁回原处,但最末那纪录两字,不禁又引起了他的好奇心。
突然间,他很想知道,这个只要一谈起恋爱,总是屡战屡败的小女人,在她那过去的恋爱纪录中,究竟有过多少‘辉煌’的战役?
虽然平日没有窥探别人隐私的癖好,但这一本无意间被他发现的恋爱日记,却是让他越看越恼火!
只见她在日记中有记录的历任男友中,不乏是一些歪瓜劣枣,有伸手牌的米虫、没有主见的妈妈男孩,若不然就是劈腿惯犯、滥情鬼,均是一般上不了台面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