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以她将近一百七十公分的身高相比,他看起来还要比她高上十几公分,身段颀长而优雅,就像是刚从时装杂志上走下来的模特儿一样,浑身散发着一股迷人的男性气息。
只可惜,他一对冷峻的眸子破坏了那一份优雅,当她基于礼貌,主动伸出右手试图上前打声招呼,那男人更是完全没有回握她的意思。
他只是冷冷地看着她,目光深邃难测,半晌不语,让他的脸看起来不过是一张英俊、却是面无表情的面具。
短暂的沉默后,男子率先开口了……
“额头上的伤还疼吗?”
那是一抹相当低沉而迷人的嗓音,柔柔缓缓、极富磁性,这样低缓沙哑的腔调是很容易令天底下所有雌性动物芳心颤抖、神魂颠倒的。
尤其他一对深邃的目光,彷佛要将人催眠般,专注的神情,令她脊背不禁微微哆嗦了起来!
“还、还有一点头晕,但是……我似乎不太记得,自己究竟是怎么跌伤的?”她被他盯得面红耳赤,满腮绯红,整个人羞得像只煮熟了的大闸蟹,通红通红的。
“昨天你喝了不少酒。”男子说着,声音就和他的脸一样严肃,“是因为失恋的关系吗?”
只见他也没等她开口回答,便横过她,往餐厅的方向走去,徒留她呆立原地,感觉像被一阵冷风刮过一样!
尽管那男人有着一张俊美突出的五官、完美的身材,但那一副个性未免也太烂了吧?
“这一位是我的父亲,白盛元先生。”
正式向访客介绍了父亲之后,白薇妮并解释道:“昨夜我们在街边看到了你,当时你已经摔入施工坑道中了,身上受了多处擦伤,又昏迷不醒,恰巧我父亲是一名外科医师,你额头上的伤就是他为你包扎处理的。”
听完,金文琳脸上又是一阵微热,立即用着一抹既愧疚又感激的口吻,向救命恩人道谢:“原来如此,真是谢谢白医师了,还有……真的抱歉,给您添麻烦了。”
“确实很烦人。”白盛元也不客套,直言说了:“我从来没有在半夜看诊的经验,你倒是替我破例了。”
一席又狠又直白的嘲讽,就这么无预警的当头劈来,教金文琳听得一愣!
由于男子说话处处含着刺,加上一副不胜其扰的表情,更令金文琳惭愧得无以复加,一张脸无法掩饰地热了起来,只有更加窘愧的歉道:“我真的感到很抱歉……”
第2章(2)
闻言,男子隔着桌子,将目光徐徐的调向她,注视了她半晌,眸光明亮,表情却十分淡漠。
最后,他看似充满温情的向她抛来一句关切:“那么,你现在的心情好多了吗?”
由于他的口吻意外给人带来一股温暖,让金文琳一时疏于防范,卸下了心防,真情流露的回了一句:“老实说,我的心情到现在还是很沉重……”
“喔?”男子略偏着头,挑眉觑了她一眼,两片过份性感的唇,弯成一个完美的弧,恶劣的问:“就跟你体重一样重吗?”
这、这俩父女是怎么一回事?之前小孩不懂事口无遮拦的也就算了,怎么这会儿连爸爸也是这一副爱损人的德性?
“您这么问太失礼了。”哪有人说话像他这样,完全不经修饰,直接‘吐槽’女生体重的?
这也太没绅士风度了吧!
“失礼?”相较于昨晚差一点被母牛压死的他,那一头企图压伤人的坏母牛,还比较失礼吧?“你对待救命恩人都是用这种态度的吗?”
他冷不防又给了她一记回马枪,即使她已经气呼呼地直盯着他,仍是一派悠闲的样子,浑身散发着傲气、与睥睨一切的气势。
这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好看、迷人,教人心动不已……却也让人有了想动拳头的讨厌鬼啊?
思及此,金文琳先是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接着故作讶愕的问:
“噢,天呐!昨天是您亲自抱我进屋的吗?我一定很重吧?不过我想您一定没问题!因为凡是抱过我的男人,隔天一双手臂通常会酸痛得举不起来的,但您的情况大致看来还不错……”
说到这里,她偷偷瞥了那男人一眼,看见他竭力装作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但当他拿起桌上的咖啡杯时,任谁都看得出来,他的手明显地在颤抖……
八个小时前
这个女人,看起来又干又扁,一点曲线都没有,怎么体重会这么沉啊?
好不容易将怀中满身酒臭的女人扛进了屋内,并且心不甘、情不愿地为她检视了伤势、做了简单包扎之后,都还没来得及喘上一口气,那家伙突然又从昏睡中清醒过来,并开始对他发起酒疯!
“呜呜……为什么我总是那么倒霉,为什么我总是遇不到对的人啊?你说……我是不是遭天谴了?不然的话,我这一辈子怎么就那么衰啊……”
这个死女人,先是用一双胖呼呼的小臂圈上他腰际,死死环抱着他,教他死拉活扯,怎么甩都甩不开!
这还不算完,接下来她一阵鼻水、泪水齐飞,哭得稀哩哗啦、惨绝人寰的,教他得不断调整姿势,以避免被她的鼻水炮弹所攻击。
“小姐,请你先放开我。”白盛元微微移动身子,试着将身下的女人她那一张不断往他腰腹间胡乱磨蹭的小脸与自己拉开一段距离,为的是以避开被她触碰到他最尴尬的部位。
岂知,他还是晚了一步……
当他意识到时,身下已传来一阵闷闷的诡异声响,并伴随着她无意识的摇头擦拭动作,教他浑身不禁打起一阵寒颤来……
不、会、吧?
白盛元一脸不敢置信的低下头去,然后错愕地看见她在他的灰色长裤上留下了一条长长的透明色糊状物,教他顿时如同五雷轰顶,整个人像石雕般僵立,过了许久,仍是一动也不动,完全陷入了石化状态。
他真是自作自受,蠢到家了!
握紧了双拳,此刻的白盛元不断压抑着体内节节上升的火气,以及十指间一股欲把眼前这恩将仇报的家伙一把掐死的冲动!
“小姐,你能不能……”看着她那两管鼻水,他抓着她的肩膀,想将眼前的小醉鬼推离自己远一些,但此举反教她有机可趁,只听见稀噜一声,他的洁白无暇的袖角,又再度惨遭她的鼻水玷辱。
这、这个该死的女人……
就这样,金文琳浑然不知自己抱着一个陌生的男人在黑暗中哭了多久?在她脑海中始终萦绕不去的,是深爱过的那个男人,在狠狠撕裂她心扉时,那难堪的一幕。
今晚,她的爱情结束了,过去美好的一切都将化为灰烬,而她最终得到的仍旧是一场伤心……
想到这儿,她又难过的哭了起来,可是不管怎么哭,心中的悲伤却不曾减少一些!
莫怪人家常说,在爱情还没结束以前,永远也想象不出,曾经那样刻骨铭心的爱情也会有消失的一天。可是,为何她每一段爱情都像只是作了一场美梦,每每一觉醒来……天都黑了。
“这位先生。”
仰着一张哭花的妆容,她泪眼迷蒙觑着眼前一张陌生的脸庞,哽咽的问:“请问……你有维他命C片吗?”
突如其来的天外一笔,令白盛元足足又怔愣了半晌!
最后,他才沉着气,问道:“你要维他命C片做什么?”
“当然是拿来吃啊!”她奇怪的望着他,“不然是拿来玩吗?”
这个死女人,就连醉酒也还懂得怎么损人!
“我是问,你为什么突然想吃维他命C片?”虽然大量服用维他命C后,体内的酒精确实可以得到消解,但令他好奇的,这样的医学常识,她是从何得知的?
“这其实是个独家秘方喔……”只见她压低了嗓,一副神秘兮兮的说:“就像头痛得吃阿司匹林、便秘得吃软便剂、被蚊虫叮咬得用小护士、胃痛得……”
“简洁一点。”他不耐地打断她。
“总而言之,失恋……就得吃维它命C。”她信誓旦旦的说:“我试过很多次了,每一回失恋的时候,都是靠吃它来减低痛苦的,通常吃到三十几颗,我整个人就会好很多了……”
简直是鬼话连篇!
听完她一席醉言醉语,白盛元以手支额,状似不胜疲惫:“算了,就当我没问,你休息吧。”
语落,他转身欲走,却感觉自己的袖子被拉住,低下头去,发现一双闪着精光的眸子,直瞅着他。
“你别不信,这方法真的还挺管用的,是很久以前某个药局里的药师告诉我的喔!”由于她一脸认真的表情,教他不得不按捺住火气,耐着性子回应她。
“那我倒要听听,当初究竟是哪个天才,这么跟你胡说八道的?”
只见她眼神飘渺,像似去捕捉一个遥远的记忆,视线虽然仍停留在他身上,却已经失去了焦距。
“那是一个下着雷阵雨的午后,当时我与初恋男友刚分手,只因为他嫌弃我长得‘太随和’,没有刺激感,就对我……”
“讲重点。”他再一次打断她。
“这个打击,让我痛苦到连呼吸都会感到疼痛的程度,于是我随意走进一间药局,跟柜台的药师问了一种可以治疗心痛的解药。”
听到这里,原本一脸意兴阑珊的他,表情蓦地变得沉凝了起来,专注地看着她,等着她继续说下去,但却没有掩饰一脸讶异之色!
“我还记得,那个人有着一双很温柔、很温柔的眼睛,后来他给了我三十颗带着淡淡水果香气的药锭,吩咐我一天只能吃一颗,并且告诉我,在吃药锭的时候一定要告诉自己,绝对可以忘了那个曾经带给我无比伤痛的人……”
她说着,轻快的语气中,隐藏着一丝苦涩:
“我不是笨蛋,不是不知道那其实只是一堆普通的维他命药丸,但那个人并没有对我说谎,当我吃到第二十九颗时,我真的把所有的不快乐,统统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从此,只要失恋,吃维他命C锭,就成了她的习惯,一种仅适用于她的失恋处方签。
这时,白盛元像是想起了什么,用着有点疑惑的目光审视着她,蹙紧了眉头,若有所思。就在这当儿,他看见她又抓起手边的提包,开始胡乱在里头翻找东西,一张小嘴还念念有词了起来……
“咦?我的幸运钥匙圈跑哪儿去了?记得明明都放在包包里头的呀?嗝、嗝……”边说,她大小姐还不计形象的大打起酒嗝来,瞬间弥漫在空气中的浓烈气味,令他深深拧起了朗眉。
这个死女人,她最后的一点形象,都被那声粗鄙的酒嗝给破坏殆尽了……
“啊,有了、有了!”
只见那女人将她的包包内所有拉拉杂杂的东西,一古脑儿全倒出来后,她眸儿一亮,像是挖到宝似的,从一堆琳琅满目、乱七八糟的物品中,抓起一只透明心型玻璃小罐的钥匙圈。
但见那只心型玻璃小罐还挺别致的,透明的罐内还仔细地放入了一颗淡粉色的维他命C片,看起来就像是个纪念品。
“这是?”
“这是我的第三十颗维他命C锭。”她笑道,并摊开他一只大掌,大方的道:“喏,送你!”
“为什么给我这东西?”他问,但没有接过的打算。
只见她先是谜样地对他笑了一笑,最后语出惊人的道:“因为你的眼神看起来也很悲伤,我想你的心……应该也受过伤吧?”
闻言,俊朗的五官变得僵硬,高大的身驱也瞬间冻结,他的黑眸紧盯着眼前的小女人,俊眸底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接下来,她的每一句话,就像是要安慰自已,又像是要说服他似的,一字一句,从她小嘴中断断续续、含糊不清的吐出……
“我到今天才发现,原来已经变质的爱情就像倒在掌心里的水,不管是摊开还是紧握,终究还是会从指缝中一点一滴的流淌干净。”顿了顿,她的唇扭成一抹痛楚的笑,潇洒的又道:“所以我会忘了他的,将那个坏蛋彻彻底底剔除在我的记忆之外,永远不再想起。”
如今对她而言,时间将是淡化一切苦痛的良药,随着时间的累积,总会有那么一天,那原本费尽心机想要忘记的痛苦,真的就这么给忘记了。
想着想着,小脑袋一沉,她轻轻撞上了他胸口,而原本捏握在掌心中的钥匙圈也同时跌坠在地,发出一声清脆声响,最后在一片迷迷糊糊中睡去。
在她残存的记忆中,只记得自己一对眼皮又酸又沉,最后是蟋伏在一个温暖而宽阔的怀抱中,疲惫却又无比安稳地进入了梦乡……
第3章(1)
虽然记忆仍是如此鲜明,但昨夜发生的那一切,应该都只是一场梦境吧?
眼前的男人明明是一样帅气的脸庞、一样好听的声音、一样迷人的双眸,但那一张像是钢板合成的表情,让她怎么看也无法与昨夜那个温柔王子相比,
尤其是他那一副‘生人勿近’的冷峻性情,随意一句话、一个眼神,都散发出一种教人说不出口的冷漠感,教人难以亲近。
由于已被邀请一同用餐,金文琳不好当面婉拒,只好厚着脸皮入座,并试图炒热餐桌上一片冷冰冰的气氛……
“对了,都还没有与夫人问声好呢,昨天我这样打扰,尊夫人她一定很……”话未落尽,一记凌厉眸光再度横空劈来,教她背脊为之一震,当场噤住了声!
“你在餐桌上一向都是这么多话的吗?”他表情就像石头刻出来的一样,彷佛任何一句最无心的话,都可能令他皱起眉头。
“对、对不起,是不是我说错什么?”她尴尬的问,并开始认真的考虑,自己要不要提早‘先行告退’的当儿,原本默不作声的白薇妮缓缓地开口了。
“我相信她并没有恶意。”白薇妮就事论事,意外替金文琳缓颊道:“五分钟前,她才算真正从这栋屋子里清醒过来,您还期待她能了解多少?”
话锋一转,她将眸光一转,与金文琳的目光交会,嘴角亦带着一抹狡黠的笑,故若一道:“噢,忘了告诉你,目前这屋子的女主人还在空缺中,你有兴趣吗?”
“我没有兴趣!”
横了多嘴的女儿一眼,不待金文琳对这个消息做出任何反应,白盛元立即对她下了一道逐客令,忽然语气凉森森地道。
“金文琳小姐,如果你已经休息够了,那么我必须请你离开了。”他的脾气就像云一样地善变,方正的下巴一副难得宽恕人的样子,一脸寒意。
这样的初次印象让金文琳深深认为,眼前的男人就算帅得令人屏息,但她还是在他的缺点栏里多加了一条‘个性太烂’的恶评,并且在心中默默给他打上一个大叉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