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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伦剩女(上) page 3 作者:绿光

  但,当她走过拱门时,那刻薄的叫骂教她愣住——

  “你这个小贱种,以为我娘现在不在就打算欺负我了吗?告诉你,我才是这潘府的主子,你不过是个——”

  伴随着谩骂,扬起的手要落下,却在半空被握住,潘无量怔了下,横眉竖目地瞪去,看清来者时,他不禁一愣,随即欣喜若狂地扑进她怀里,呜咽喊道:“娘,你回来了,怎么都没人跟我说?”

  这个连她腰都不及的小孩竟动手要打个小丫鬟?夏取怜本来打算教训他一顿的,但一听她哽咽的嗓音,心不由得微软。

  “娘,没事了吧,一切都没事了,对不对?”潘无量从她怀里抬头,眸底含泪,小嘴却是笑咧着。

  夏取怜瞅着他半晌,突然决定这脸蛋怎么和Boss也那般相似?

  这么说来,难不成他和大人都跟老爷长得相似?

  “娘,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我刚才教训那贱种不够重,你不开心?”潘无量揪着她的裙问。

  闻言,夏取怜眉头微蹙。“你说什么?”她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她呀,你不是说要是瞧见她就得好生教训一番,别让她想在府里作威作福?”潘无量指着跌趴在地的小姑娘。

  夏取怜顺着他比的方向望去,就见那小姑娘长得清丽秀妍,身穿粗布衣裳,感觉上比碧落还不如,不禁疑惑地问:“碧落,她是谁?”

  “她是心屏小姐。”碧落站在两人直接,不敢贸然将潘心屏拉起。

  第二章  抽丝剥茧(2)

  夏取怜瞠圆水眸。

  潘府的唯一千金?可这姑娘的装扮看起来比碧落还要寒伧得多……而且潘府小少爷还说,是为了让娘开心才欺负这姑娘……她有些头痛地揉着眉间,没想到这府里问题竟这么多。

  更可怕的是,她这身体的原本主人恐怕正是始作俑者。

  想了下,她朝潘心屏走去,伸出手道:“潘小姐,你不要紧吧?”

  本是出于善意,岂料潘心屏却如遇毒蛇猛兽,吓得连滚带爬地蜷缩在廊柱边,表情写满恐惧,浑身颤栗不已,俨然像个饱受家暴的孩子。

  夏取怜呆住,不是因为自己的手正尴尬地伸在半空中,而是她怀疑,世怜可能曾经亲手伤害过她。

  “娘,你为什么要理她?你不是都说她是个蚀白米的小贱种吗?”潘无量天真地说着,极尽可能地复刻母亲说过的话想取悦她。

  以往,只要他学说每一句话,娘总是很开心的。

  “不准这么说!”夏取怜微恼喝斥。

  这真是个教人头痛的家庭问题,比要她洗刷自己冤屈还要让她不知所措。

  “可是……”潘无量瑟缩了下,不懂娘怎么变了。

  暂且将潘无量搁到一边,她眼前要处理的是这位潘府千金。

  夏取怜徐步走向她,就见她害怕得都想  爬上廊柱了,她才赶忙停下脚步。

  家暴的受害者面对加害者必是恐惧万分,此刻她要是再接近她,只会让潘心屏的内心创伤更严重。

  就算想要交谈,恐怕效果也不好。

  “碧落。”她低喊。

  “夫人。”

  “小姐住在哪儿?”

  “小姐就住在藏元楼的仆房里。”

  夏取怜浓睫微掀。“从今天开始,她就住进疏月楼,方才咱们要转进藏元楼前,不是还有一座楼阁,就让她住那里,再拨几个丫鬟伺候她。”

  虽说烙在潘心屏身上的伤害,并非她造成的,但如今她既已撞见,就不能坐视不理,也算替这个身体的原本主人赎罪做弥补。

  “夫人?”碧落诧道。

  “不成吗?还是说府里的丫鬟发派要经过二夫人的允许?”碧落刚刚提过,府内内务和女眷都是由二夫人掌管的。“还是说,我无权安置小姐?”

  “不,既然夫人已经好转,原本服侍夫人的丫鬟本该回疏月楼服侍你,夫人可以从中再拨派几个给小姐。”碧落望着她,总觉得她清醒之后像个陌生人,行事作风和以往是南辕北辙,但眼前的她比以往的她要好上太多。“小姐在府里……少有人理睬,夫人如此安排,想必不会有人有异议。”

  夏取怜微扬起眉。这么听来,潘心屏在府里岂不是一点地位都没有,就连二夫人也不管她?

  她叹了口气,看着惊惧得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团的潘心屏,心底泛开阵阵痛楚。

  她从小就是个天之娇女,有父母兄长疼爱,尽管一生未嫁,但兄长早就允诺要养她一辈子,反观潘心屏虽有千金之名,在这府里却受尽欺凌而无人对她伸出援手。

  说起来,潘大人这位兄长未免太混蛋了!

  深吸口气,她望向潘心屏。“潘小姐,我为我以往伤害过你,深深感到抱歉,希望你可以给我机会好好弥补。”话落,朝她弯腰请求。

  原本吓得面无血色的潘心屏,怔愣地看着她。在她的记忆之中,怜夫人不曾对她这般低声下气过,她该不是撞伤脑袋,导致性情大变?

  还是说,她是为了脱罪才拉拢自己,打算利用自己?

  “娘,你为什么要对这个小贱种哈腰认错?”扯着母亲的裙,潘无量气愤不已地瞪着潘心屏。

  “住口!她是姊姊!”夏取怜难得的厉声低斥。

  潘无量眨了眨大眼,好委屈地扁起嘴。“娘以前不是这么说的……”

  “不管以前,就从这一刻开始,你要善待姊姊,绝对不准再口出恶言,更不准一点教养也无的欺负人。”夏取怜放软声调,但口吻透着不容置疑的强硬。

  “为什么?”潘无量两泡泪水已在眸底待命。

  “因为以前是娘做错了,可娘现在知错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懂吗?”

  “不懂。”

  “往后娘会好好跟你解释,眼前你必须先跟姊姊道歉。”她将他拉到潘心屏面前,压下他的头。“跟娘一起说对不起。”

  潘无量扁着嘴,嘴巴是张开了,但没发出半点声音。

  “说!”夏取怜强硬道。

  潘无量感到委屈,不懂以往明明是对的事,为何现在却变成错的。

  夏取怜耐心等着,对身体的原本主人生起微微的反感。

  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却和自己个性迥异,她作梦也没想到自己在穿越之后竟成了个可恶小妈……这事得尽快修补,否则潘心屏真会老死府里无人闻问,而才五岁大的潘无量长大后恐怕会成为无法无天的恶霸。

  “在吵些什么?”

  闻声,夏取怜松开压制潘无量的手,回头望去,就见潘急道和两个陌生的男人徐步走来。

  “大人、左总管、牟总掌柜。”碧落欠身一一喊道。

  潘急道目光扫过夏取怜和快爬上廊柱的潘心屏。“这是怎么了?”

  “大人没住在府里吗?”夏取怜低声问着。

  “我住不住这儿重要吗?”

  “也许不重要,但不管打扰住在何处,潘小姐依旧是大人之妹,大人为何没有半点手足之情?”

  没料到自己会被兴师问罪,潘急道双手环胸。“你到底想说什么?”

  他跟左有和牟桑成正在大风楼商议潘家旗下产业的事,却突然听到一阵吵杂声,走出门,就见潘无量对潘心屏高声怒骂,正要阻止时,被她抢先一步,之后发生的事他全都看见了,但一时间也搞不清楚她到底是在作戏,还是撞坏脑子。

  “大人要是对胞妹有一丝关心,岂会不知她在府里受人欺凌?”她不能理解为何他能放任这种事。

  闻言,潘急道唇角微掀,笑得嘲讽。“欺凌心屏的人不就是你?只要你不欺凌,她日子不是过得好好的?”不过她倒也没说错,他确实对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不曾上心过。

  夏取怜怔住,挤不出半句反驳之言。

  虽说她很清楚,就算这个身体的原本主人不在潘府里,潘心屏依旧会被边缘化,可欺凌她的却又是自己……不对,是这身体的原本主人。

  喔,可恶透顶!世怜为何要这么做?

  她身为为弱势女子伸张正义的律师,可穿越至此,却是凌虐其他小妾孩子的恶婆娘,教她内心抗拒极了。厌恶透顶,却也无计可施,谁要她顶替人家的身分,好坏都只能概括承受。

  “那是我失忆前做的事,今后的我绝不可能这么做。”最终,她只能这么说。

  “最好是如此。”潘急道哼笑了声,对她的说法不屑一顾,目光扫过躲在她身后的潘无量。“把你那野孩子带回去好生管教,要是再让我瞧见他敢对心屏放肆,就换我来管教他。”

  “不会的,绝对不会再发生这种事。”她始终垂着眼,拳头在袖里握紧。

  “你要是有心要弥补心屏,尽管放手去做,左总管可以帮你调派丫鬟。”临行前,他丢下这句话。

  夏取怜猛地抬眼。听他这话,似乎方才这儿的事他全都目睹了。

  这时他身旁一名身材比他矮些,面貌清隽的男人朝她微颔首。

  左总管……她记下了。见潘急道像要离开,她才想起有正事。

  “大人。”她急唤。

  “还有什么事?”他头也没回地问。

  “我想看我的珠宝匣。”

  潘急道微侧过头。“你想做什么?”

  “我想看上头是否留有任何痕迹。”如果她没记错,砒霜是三氧化二砷,要是和银放在一起会氧化,导致银发黑,古代试毒,多以银针正是此故。

  不过,就不知道珠宝匣里有无银制首饰。

  潘急道微扬眉,忖了下道:“珠宝匣搁在大风楼,你要是想看,就跟上吧。”

  “好,稍等我一下。”她轻点头,走到左又面前。“左总管,心屏我要安置在疏月楼,烦请你调派几个伶俐的丫鬟。”

  “这是我分内的事。”

  “嗯,麻烦你了。”话落,她回头又道:“碧落,麻烦你再找人打理一间房,还有顺便把小少爷带过去,我去去就回。”

  碧落愣了下才回。“奴婢知道了。”她愣住,是因为这些事根本不需要特别叮嘱,更不需要用那么客气的口吻……教她不太习惯。

  “好了,走吧。”

  潘急道看她一眼,没吭一声,径自走在前头。

  大风楼就在藏元楼隔壁,经过一道垂花拱门,循着拱廊往上,不过是十几阶楼梯,就叫她走得上气不接下气。

  拱廊上是一处花厅,潘急道头也没回道:“在这儿等着。”

  夏取怜喘得连应声都不行,身子倚在石雕廊柱上,觉得自己像是快断气一样。

  看来这身子不赶紧养好不行,才一段路就喘成这样,她要怎么在一个月内找到还自己清白的证据。

  想着,发觉有目光落在身上,她抬眼望去,就见是另一个刚才跟在潘急道身旁的男人,她微颔首,“牟总掌柜是吧,我记得碧落是如此称呼你的。”

  她点到为止的招呼,反倒引起牟桑成的兴味。“怜夫人看起来像是真把我给忘了。”

  “不,是真的忘了。”又或许该说,根本未曾相识。

  “应该是吧,要是以往的怜夫人,绝无可能如此和气跟我对谈。”

  “是吗?”她无心打探世怜的过往,反正就她这阵子的观察,这个身体原本主人的人缘简直是糟到极点。虽然她也是个不擅长处理人际关系的人,除非和工作有关,否则她就连聊八卦的兴趣都没有,但和世怜相比,她算是小巫见大巫了。

  牟桑成本来打算再试探她一下,却见大人已经捧个珠宝匣走来,于是打住。

  “喏,就在这儿。”潘急道打开珠宝匣,不让她接手,就怕她暗中动手脚。

  夏取怜一看,不禁失望地垂垮下肩。

  这珠宝匣里金光闪闪,有各式各样的金步摇,或缀宝石或缀翡翠,就是不见银制首饰。

  “怎么,瞧出什么痕迹没?”

  夏取怜没吭声,正要将珠宝匣阖上时,却见盒缘有一层黑,不禁凑近一闻,问:“这盒缘是银制的?”

  “是又如何?”

  “你瞧,只有这一处发黑。”她比给他看。

  “那又如何?你藏砒霜在里头,银器发黑是正常的。”

  “不,要是砒霜搁在里头有一段时间,发黑的是一整圈,而不该只有一处。”

  照这状况看来,砒霜恐怕是临时被放进去,如此一来,就印证了她的猜测。

  因为她的分析,潘急道微扬眉。

  “还有,我要看老爷的遗体。”

  “嗄?”

  第三章  胆识过人(1)

  殓房位于府衙后院,平常皆有衙役在外看守,偶尔有仵作待命。

  正午时分,明明该是阳气最盛之时,偏偏站在殓房就是有股阴风阵阵袭来。

  “你确定你真的要看?”潘急道再一次确认。

  “当然。”夏取怜再坚定不过地回答。

  “殓房里躺的可不只有我爹的遗体。”

  意思是,她有机会看到满坑满谷的尸体。

  “那又如何?”虽说她不是警察,但因为工作需要,她也曾前往太平间确认死者的身分。“一样都是躯体,只是有无灵魂存在罢了。”

  说着,她不禁想,也许在现代她已经死去,否则她的灵魂又怎会来到这儿?

  “既然你都不怕了,那就走吧。”潘急道径自走在前头。

  夏取怜跟着踏进殓房。

  四下灯光昏暗,唯有几盏油灯挂在墙边,映照出几十张长形桌。空间里散发各种气味,让人作呕,但夏取怜眉眼未动。

  “这儿。”潘急道走到一张长桌前。

  夏取怜走向前,问:“我可以翻开这张白布吗?”

  “请。”

  她翻开白布,瞧见一张黑中发紫的脸,脸形已经浮肿,完全看不出他和潘急道的相似之处。

  “真搞不懂你,仵作都已经说了我爹是死于砒霜之毒,而你的珠宝匣里你自个儿也确认有砒霜造成的痕迹,如今再看我爹的尸身,你到底是想证明什么?”潘急道双手环胸,看向他处。

  “仵作可有说,老爷身上的毒是长时间服用砒霜,还是一次性?”她问着,俯近尸体嘴边像是在嗅闻什么。

  潘急道懒懒回眸,瞧见她的动作,一把将她扯起。“你在做什么?”

  “你干什么?我是在闻味道。”她微恼地甩开他,不喜被人打断“工作”。

  “味道?”都放了好几天的遗体还能有什么味道?

  “一种服用过砒霜会遗留的味道,可味道是有,却淡得让我觉得不寻常。”

  “何时你也懂得这么多?”一个舞娘竟也能充当仵作?

  自动忽略他的嘲讽,夏取怜认真地开始抽丝剥茧。“大人该知道,砒霜要致人于死,也要一定的剂量,而难道这儿没有管制砒霜的买卖吗?”

  “砒霜是毒亦是药,自然有管制,一次买卖顶多一钱。”

  “那么一钱的剂量毒得死人吗?”她可不认为古代的砒霜成分有多纯。

  “难道就不会分批买?”他好笑道。

  “分批买一次下药?”

  “你到底想说什么?”他不耐道。

  “大人,如果我要分很多批去买砒霜,那么我的珠宝匣内就不会有只有一小处的晕黑。”唉,他只有那张脸和Boss相似,脑袋一点都不灵光。

  “也许你一开始并非藏在珠宝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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