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K,那他退一步总行了吧?他深吸口气,试着转移话题。「在门巿开幕之前,我还有段比较空闲的时间,不如我们就把婚礼办一办好了,你觉得怎样?」
他想快点将她定下来,免得一有人接近她,他又得疑神疑鬼,若是再搞一次乌龙事件,他干脆投河自尽算了,省得丢人现眼。
他的说法无疑又踩到冯宝瑷的痛处,在还没表明心意前就又和她提结婚,更让她觉得他是为了那个婚约才这么急的。
她寒着脸,不吭一声,抢回他手上的衣服迅速穿上。
「小瑷?」
又怎么了?他都让步了还不行吗?
「新房子都还没装潢好,那么急做什么?」她晓得自己不讲理,但她现在就是没办法好好的思考、好好的讲话。
他为她在台湾买房,也为了她将成衣的巿场拓展到台湾来,但他至今却从不曾说明他对她的感情——
天知道他是不是为了给双方父母一个交代而做这些事?
如果他只是为了这么肤浅的理由而决定娶她,那么她死都不嫁!
「你到底怎么了?」她的阴晴不定几乎教他抓狂。
韦御齐攫住她的肩摇晃,试着从她脸上看出端倪。「结婚跟房子装潢根本是两回事,婚后住饭店也OK啊!」
「你OK我不OK!」她直觉地脱口而出,话一出口,她才惊觉自己的失控。「对不起,我还没准备好当你的妻子,过段时间再说好吗?」她放软声音轻声哀求。
韦御齐放开她的肩,心头的警钟当当作响——
不对!一定有什么地方出差错了,他的小瑷不会这样犹豫不决。
「你要先到公司,还是先回家换衣服?」
深吸口气,他糊成一团的脑袋开始精明的算计,思考着该如何找出她不愿嫁他的方法,并很快有了腹案。「我送你。」
「不,我自己去就可以了。」破天荒的头一回,她拒绝了他的接送。
她需要时间让自己冷静,而面对他总会令自己心软,因此,暂时和他分开绝对是最好的决定。
韦御齐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默不作声地帮她拿来皮包递给她。
该死的!他要是找不出她之所以如此抗拒他的理由,他就不叫韦御齐!
冯宝瑷低着头接过皮包,转身走向房门。
「小瑷。」就在她的手碰上门把之际,他陡地出声喊她。
她凝住脚尖,没有回头。
「既然你还没做好嫁给我的心理准备,那我明天就飞回加拿大。」感觉她的背脊明显变得僵直,他心理变态的稍稍平衡了点,却没办法做得决绝,心软地补上一句:「我回公司处理一些事情,不会很久。」
「好。」
她轻应,握住门把的手微微颤抖,努力维持声调平稳。「我要上班,恐怕没办法到机场送你。」
「没关系。」
他握紧拳头,忍住上前拥抱她的冲动。「我会跟你联络。」
「嗯。」
留下一个单音节,她拉开门走出房间,用门板阻绝两人之间的所有交集——
第9章(1)
思念是一种很玄的东西,如影~~随形~~
望着高高的晴空,即使身处在人来人往的公园里,冯宝瑷仍觉得好孤单。
她扁了扁嘴,开始后悔没有跟老爸老妈去参加三天两夜的进香团,现下才会无聊到在公园里发呆。
不敢细数韦御齐到底离开台湾多少时日,她只知道自己很想念他,真的很想很想,但却固执的不肯主动和他联系。
这些日子,她终于意识到自己有多愚蠢,蠢到连她自责都懒。
就算御齐只是为了父母的口头婚约而答应和她结婚,那又如何?
骄傲如他,即便只是为了应付韦伯伯、韦妈妈的逼婚娶了她,都不可能冒着家庭破灭的恶名而负她,那么她犯得着为了自己莫名其妙的坚持,而放弃到手的幸福吗?
更重要的是,经过这些时日的沈淀后,她清清楚楚地领悟到自己是真的爱他,而且还很爱很爱……
此时,一颗皮球滚了过来,无巧不巧地停在她的脚边,她弯身捡起皮球后,抬头寻找皮球的主人,却隐约感觉到有道视线正紧紧地锁着她的一举一动,教她打了个寒颤,不安地转身察看——
不记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常常觉得有人在窥视她,而且那视线彷佛二十四小时都存在似的,监控着她的一举一动,令她不安、焦躁,可是不论她如何细心地搜寻身边的人事物,却始终找不到那道窥视感的来源。
经过数日的观察后,她想,或许是自己想太多吧!但此时此刻,这道视线却又强烈到让她无法忽视,她不自觉地绷紧神经,保持警戒状态。
「阿姨,那是我的皮球,可以还给我吗?」倏地,一个年约五、六岁的小男孩拉了拉她的衣角,想要回皮球。
「好啊!」
她弯下身,将皮球交给男孩,并拍了拍他的头。「球别乱丢喔,不小心打到人就不好了。」
「嗯,谢谢阿姨!」男孩的脸上漾起一抹羞涩的笑,抱着球转身离开。
她笑看男孩跑远的身影,站直身躯一个转身,恰好有两个人迎面而来,霎时令她瞠大双眼。
「老板?倩倩小姐?」她不敢置信地脱口喊道。
哇咧!是她眼花还是怎的?怎么这两个人会同时出现在她面前,而且……竟然还手牵着手?!
我的老天爷啊!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真巧啊小瑷,又遇到了。」
相较于她的错愕,陈文昌显得自在又轻松。
「呃……你们……」
冯宝瑷知道自己一直盯着人家交握的手瞧,是件很不礼貌的事,但她着实止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一迳盯着陈文昌和林倩倩交握的手,莫名地感到一阵脸红心跳。
这两人曾经在公司附近的百货公司美食街碰过,还不甚愉快地说了几句话,怎么现在看起来像……在交往中?!
「是的。倩倩现在是我的女朋友喔!」陈文昌愉悦地将两人交握的手伸到冯宝瑷面前,大方地承认两人的恋情。
冯宝瑷惊愕到张大了嘴,久久都无法合上。
她还记得不久前才和韦御齐谈到没见过老板交女朋友的事,怎么才过了短短一个多月,老板就马上交到女朋友了,而且对象还是韦御齐的远房表妹?
真是惦惦呷三碗公啊!
「嘿嘿……未来表嫂,好久不见了。」
林倩倩不好意思地僵笑两声,一改之前看到她就针锋相对的态度,热络地唤了她一声未来表嫂。
「喔,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好奇心杀死猫,她管不住自己的嘴巴问道。
「上礼拜……」陈文昌有点不自在地说道。
原来在美食街「交手」那回,陈文昌虽阻止了林倩倩对冯宝瑷「施暴」,却也注意到林倩倩隐藏在骄纵面具下,那敢爱敢恨的率直性格。
那份率直的特质,深深地吸引陈文昌艺术家的眼光,于是他在冯宝瑷离开后,便转身追上生气离去的林倩倩,并展开他艰苦的追求之路,一直到上个礼拜才打动佳人的心,甜甜蜜蜜地交往了起来。
「你们两个……好像在演偶像剧喔!」
听完他们的爱情故事,冯宝瑷除了赞叹还是赞叹。
「少来了表嫂,你跟表哥还不是。」
林倩倩难掩恋爱的甜蜜,丑恶的脸孔已消失不见,换上的是属于她年龄的率真。「都什么年代了还指腹为婚,根本是老一代的偶像剧代表。」
「那时我跟你表哥都出娘胎了,倩倩。」冯宝瑷闭了闭眼,无奈地表明事实与「指腹为婚」有段差距。
「都一样啦!」林倩倩笑看男友一眼。「过程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对吗?亲爱的。」
「对,重要的是结果。」陈文昌满意地点点头。
看他们俩甜蜜的模样,冯宝瑷更加思念远在加拿大的未婚夫,不禁感叹道:「唉,不知道御齐什么时候才会从加拿大飞来台湾……」
「欸?」林倩倩莫名其妙地睐了她一眼,一派天真地说:「表哥一直都在台湾啊!」
「……」
★★★
韦御齐真的在台湾吗?
是的,他根本没离开过,只是没让冯宝瑷知道而已。
他一直暗中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企图从她的动向里,观察出她之所以阴晴不定的理由,可惜半个多月下来,他毫无收获,局势胶着不前。
站在冯家楼下的隐晦处,他抬头凝着冯宝瑷房里亮着灯的窗,心情郁闷到一个不行。
没事干么扮侦探啊?搞得自己疲累不堪不说,又查不出任何蛛丝马迹,完全是个大失败,俨然成了乌龙误会事件之后,他人生中第二个大污点,唉!
哔哔哔——
手机设定的闹钟突然响起,午夜十一点,他收工的时间到了。
据他连日来的观察,小瑷晚上最晚最晚,绝不超过十一点出门,因此他把手机设定在晚上十一点,当作他可以安心回饭店休息的时间,但他万万没想到,这个固定模式,却在今晚被破除了。
就在他收拾好灰黯的沮丧心情,准备回饭店蒙头大睡之际,冯宝瑷房里的灯突然灭了,两分钟后,公寓的大门打开,一身白色小洋装的冯宝瑷竟缓缓走出来。
韦御齐瞬也不瞬地盯着她的身影,心脏不自觉地提上喉头,连大气都没敢喘一下——
难道,谜题要在今晚解开了吗?他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该高兴还是哭泣,心情很是复杂。
韦御齐不动声色地尾随在她身后,小心翼翼地不让她发现自己不甚光明的跟踪行动,一路从冯家跟到她白天才去过的小公园,沿途他的心跳越来越快,每分钟直逼一百八十下。
冯宝瑷走进小公园,在白天才坐过的石椅上坐下。
入秋的夜很凉,凉到有点冷,公园里几乎了无人烟,仅剩几盏孤独的路灯亮着,她偶尔抬头看看没有星星的天空,偶尔数数地上有几只蚂蚁,悠哉得令躲在不远处偷看她的韦御齐低咒出声。
天杀的女人!这么晚还跑到没人的公园干么?
是想喂蚊子?还是想制造坏人犯罪的机会?就在他心头冒出一连串不堪入耳的咒骂之际,放在他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
铃铃铃!
手机铃声在沉静的夜里更显刺耳,他惊跳了下,手忙脚乱地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正准备按掉铃声、改成震动之际,赫然发现眼前多了一双脚,一双穿着白鞋的女人的脚。
妈啊!他不会是暗夜见鬼了吧?!
他瞠大双眼瞪着那双女人的脚,汗水从他的额角滑下,身体却吊诡的发寒,为了不让自己疑心生暗鬼,他咬了咬牙,硬是挤出勇气,发狠地用力抬头一瞧——
「呃……」
哇咧!哪来的女鬼啊?站在他眼前的,分明是他思思念念、如何都放心不下的未婚妻冯宝瑷哪!
他张口结舌地瞪着她,好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不是说要跟我联络吗?怎么回台湾了我都不晓得?」冯宝瑷比他镇定多了,一双美眸瞬也不瞬地凝着他。
「我……刚下飞机不久。」公园里的灯光虽然不甚明亮,但他仍不由自主地闪避她的眼。
心虚啊——
「是吗?」她轻问,声音里透着几不可闻的轻颤,蓦然朝他伸出手。「那机票呢?我现在开始收藏各大航空公司的票根,你的机票票根给我。」
可恶!没想到还有这招,害他整个没戏唱了啦!
他闭了闭眼,轻叹道:「你在怀疑什么?」
「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
她的眼眶越来越热,但仍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你在怀疑什么?为什么骗我说回加拿大,事实上却不动声色地跟踪我?」
她没想到他真的如倩倩所言,一直留在台湾,更没想到他竟会是那个如影随形、到处窥视着她的元凶。
她刻意在晚上来到这小公园,然后故意在小坐片刻后拨打他的手机号码,就是为了测试并证实她的疑虑,没想到他完全照着她的剧本走,也曝露出他深沉的阴谋和超级恶劣的行径。
「你……你知道了?」他握了握拳,手心冒出薄汗。
该死!早在下午见她和倩倩、文昌巧遇时,他就该料到倩倩那爱碎嘴的丫头会说溜嘴……
早知道就不让倩倩知道他人还留在台湾,可惜千金难买早知道啊!
唉——
「是,我知道了。」
她用力咬了咬唇,感觉自己的一片真心摔落在地上,不但碎成碎片,还惨遭他无情的践踏。「一切到此为止吧。」
「小瑷!」
一道惊雷贯穿他的全身,不待她转身,他猛然攫住她的腕,用力将她拉向自己。「什么意思?一切到此为止是什么意思?」
他的声音正微微发抖,前所未有的揪心和恐惧拉扯着他的心脏,几乎让他忘了如何呼吸。
她想跟他分手吗?
她想离开他,到他再也触碰不到的地方?
不!他不会答应的,绝不!
第9章(2)
「我想,你应该比我还清楚这代表什么意思。」冯宝瑷弯起手肘,以手臂抵住他的胸口,藉此拉出一点和他之间的距离。
只要再靠近他一点,她势必会狠不下心和他切割,也会将自己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所以她必须和他保持距离。
「我不懂!」
就算懂他也要装傻到底,绝不能就这样放手!「你的说法太深奥了,我无法理解。」
「你怀疑我劈腿对吧?你怀疑我背着你跟别的男人乱来,所以才要跟踪我!」倘若不是,他何必隐瞒行踪,还这样偷偷摸摸地跟踪她,简直是把她当成了实验的动物来观察。
她羞愤地想推开他,却懊恼地发现自己移动不了他分毫。
「不是!真的不是!」
见鬼了!这女人会读心术不成?他只胡思乱想过那一次,她怎会知道他乱想过?但在这紧要关头,说什么都不能承认。
「你这个大骗子,放开我!」推不动她就用踩的、咬的,手脚并用再加上嘴巴,就是想努力摆脱他。
「小瑷!」
她的齿痕深深地印在他手臂上,她发狠地用鞋跟踩他脚背,很痛,真的很痛,但却比不上他的心痛。「你冷静点听我解释……」
「我不要听!你说什么我都不会相信的。」
「小瑷,我有理由……」
「住口!我不听不听不听……唔!」
用力将她抵在身旁的大树上,他收拢双臂将她困在自己与树干之间,又苦又涩的唇堵住她失去理智的红唇,然后,他尝到泪水的滋味——
她的泪是咸的,他的心,却是苦涩的。
「呃!」霍地舌尖一阵麻疼,血腥味盖过她泪水的咸味,她竟然咬他?!
「你走开!不要碰我!」
她泪流满面,脸上的泪痕在月光的映照下清楚且醒目,令韦御齐胆颤心惊、心痛如绞。「我讨厌你,最最讨厌你了!」她口是心非地用力吼道。
「可是我爱你。」
韦御齐颓然地放下双臂,紧锁着她的黑眸写满了痛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