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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皇 page 11 作者:齐晏

  “我都没有跟他提起过要娶你为妻的事,他怎么连问都还没有问过我,就在朝堂上直接宣了这道赐婚的口谕?”贝仲嚣奇怪地说。

  燕长乐轻轻一笑,“因为是我求他的。”

  “什么?”贝仲嚣惊讶地觑着她,“你求他的?”

  “是呀,我求他将我赐给你为妻,皇上待我真好,没有让我等太久。”她的唇角绽出一抹明艳的微笑。

  贝仲嚣哭笑不得,又觉得感动不已,她坦然争取自己想要的幸福,这就是他的燕长乐啊。

  “你怕我跑掉?这么急着抓住我?”

  他把她搂进怀里,沉沉低笑。

  “对,皇上赐的婚,你想赖也赖不掉。”她伸手拧了拧他的鼻尖。

  “我没有想赖啊……”

  他暧昧地一笑,低头想吻她时,右手从枕下摸出一个荷包来。

  “这是什么?”

  他微讶,没想到这就是她刚刚急于藏起来的东西。

  “嗳,别看,我还没绣完呐。”

  她手忙脚乱地想抢回来,但贝仲嚣把荷包拿高高的,偏不让她得手。

  “这幅寒鸦戏水绣得真好。”

  他不忍心对她说实话,用力地赞赏。

  “是鸳鸯戏莲,”燕长乐轻槌了他一下,“就说还没有绣好嘛。”

  “噢,对,鸳鸯身上的颜色还没完成,难怪看起来像寒鸦,等你全部完成了一定很美,”他笑着点点头。

  “我很努力了。”

  燕长乐盯着他的脸,努力想从他脸上寻找出他欺骗她的痕迹。

  “看得出来你很努力了。”他俯首轻轻吻她。

  “谁让你给我出这个难题。”

  她终于抢到荷包,看着自己差劲的技法,脸红地又把荷包塞回枕下。

  “我以为这是最简单的,怎么知道对你来说却是最难。”他真是无辜。

  “所以,你还不够了解我。”她娇嗔地睨他一眼。

  如此娇美的神态,楚楚的眼波,惹得他心动迷乱。

  “了解一个人需要时间。”

  他吻住她,舌尖探入她口中,隐隐约约尝到了一种奇异的香甜味道。

  他好奇地看她,“你刚刚吃了什么?”

  “我自己酿的葡萄酒,味道好吗?”她眼睛亮了亮。

  “你自己酿的?”他果然惊奇。

  “是呀。”她得意地把他拉到靠墙的矮柜前,从酒坛里倒出一杯给他喝,“喝一点尝尝,我这次酿得还不错。”她鼓励他。

  贝仲嚣不忍心她失望,小小啜饮了一口。

  “怎么样?”她满心期待他的评语。

  嗯,很辣。“有……葡萄的味道。”

  他不好意思对她说真话,因为他不喝酒,所以根本分辨不出好与坏。

  “喝这么一点当然喝不出来呀。多喝一点,我觉得好像不够甜,我该多放一点冰糖的。”她一迳报告自己的酿酒心得。

  虽然怕酒味,但他还是勉强把酒喝掉了。

  “你的表情不对,怎么像喝了苦药似的。”

  燕长乐自己倒了一杯喝,喝完后,一脸陶醉在香甜酒香中的表情。

  这样的表情实在太催情了,他忍不住吻住她的唇,深深地,长长地吻着。

  “你的吻比较香。”

  他绵密地吻着她,两人滚进了床帐,甜甜的酒香,炽热的吻,催化了情欲。

  “我们还没成亲呢。”

  她被他吻得昏沉,在他身下喘息着。

  贝仲嚣像没听见她的话,手指轻轻解着她的衣襟,滚烫的嘴唇一路吮吻下来,流连在她圆润丰满的胸前。

  “你得告诉我……该怎么做……”

  她又期待,又害怕,羞得都快融化了。

  忽然,埋首在她胸前的人没有了动静,压在她身上的重量愈来愈重。

  “仲嚣?”

  她轻轻拍他,困惑不已。

  贝仲嚣依然不动。

  她把他翻身过来,这才发现他竟然睡着了。

  “怎么会这样?”

  她惊讶地轻拍他的脸,思前想后,怀疑罪魁祸首就是葡萄酒。

  真是不敢相信,他只喝了一杯葡萄酒就醉倒了?

  “看来,我们真的很需要好好了解对方呢。”

  她趴在他胸膛上,苦笑了笑。

  趁他现在人事不知,她倒是可以尽情地欺负他了。

  她开始到处亲吻他,从他的额,他的脸,他的唇,他的喉结,他的胸部,再一直往下。

  能够这样蹂躏一个男人,感觉……真好。

  什么仲嚣,什么“臣皇”,在她面前都得臣服,她才是他的皇……

  番外篇——《长相思》

  满月被厚厚的云层吞噬,凛冽的山风将树木吹得沙沙作响,除了偶尔从云层透出的微弱月光,四周可以说一点光亮都没有。

  连子昙在恍若鬼域的林间一步步缓缓走着,整个人仿佛濅在浓墨之中。

  杀气从远远的北方传来,金兵就要攻陷京师开封了。

  他背上背着亲手打造的两把神剑,准备穿过这座林子,翻过前面那座山,将剑交到兵营里统领兵马的大将军手里。

  他已走了一天一夜,估计只消再一天的时间就能到达兵营。

  黑夜中,一阵诡异的怪风刮面而过,带着些许腥气,他愕然停步,看见一团白影子落在前方,在微弱的月光下,隐约看出那是一只体型硕大的白狐,全身毛色雪白,散发出美丽的光华。

  连子昙知道,这白狐绝非普通的白狐。

  果然,白狐的身躯渐渐抽长,幻化成了一个妩媚娇俏的女子,红唇微微绽开一抹攝人心魂的笑。

  “你怎么不怕我?”白狐那双翠绿的眼瞳感兴趣地打量着他。

  “你是天地间的灵物,本来就没什么可怕。”连子昙淡然说道。

  “你说我是灵物?”白狐翠绿的双眸陡然明亮了起来,“你……跟其他的‘人’不一样,其他的‘人’都说我是妖物。”

  “是吗?”连子昙笑了笑,“妖物见了我会逃,你却反而靠近我,足见你并非妖物。”打从他懂事以来,他就知道自己和一般人不一样,因为他能够嗅到,感觉到妖物的气味,妖物见了他从来不敢伤他,都只会能躲多远就躲多远,而且他所有预感得到的事情都会成真。“你和别人不一样”。这句话,他可以说是从小到大就听惯了的。

  白狐兴味盎然地瞅着他。

  “我很辛苦才修炼成人,我想到人间走走,但是人们一看见我就知道我不是人,令我好生苦恼。”她的神色带着些许兴奋,像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一个可以诉说心事的人。

  “何必一定要到人世间去自寻烦恼呢?和人一块儿生活也不见得好。”连子昙举步往前走,他还要赶路,并不想与白狐在此耗费他的时间。

  “是这样吗?”白狐好奇地跟在他身后。“你能不能多告诉我一些人世间的事?我修炼成人,就是为了能到人世间看看的呀。”

  “现在人世间充满了杀戮,你在这里与世无争,不下山还能安全一些。”连子昙迈步走着,对白狐的态度不冷不热。

  白狐缠在他身后,絮絮叨叨地道:“可我好不容易才修炼成人,怎能不去试试当人的乐趣呢?山上好闷,无人陪伴,前几日我下山到了一个湖边,看见很多人乘船游湖,我也想上船学人游湖赏景,可人人见了我便拿棍棒要打,我虽不怕他们打,把我惹恼了我也能咬死他们,可弄成这样就没多大意思了,你教教我该如何与人相处,教我如何看起来更像一个人,行吗?”

  “你要与人相处,便不许杀生。”连子昙在暗夜中盯着她的绿眸。

  “是他们先待我不好,我总得保护自己,难不成等着被人打死吗?”她更加靠近他,眼神无辜地瞅着他。

  连子昙避开撩动他心弦的魅惑眼神,继续往前走,他只是路过此处,不想让白狐耽搁他太多时间。

  “你一个人吗?你要去什么地方?我想——”白狐伸手轻拍他的背,不期然痛呼一声,踉跄地后退几步,惊愕地瞪视着仿佛遭到烈焰灼伤的手心,“你……你怎有办法伤我……”

  连子昙关心她的伤势,趋前细看。

  “是我的剑,你碰到了我铸的剑。”他低声说,一面审视她手心的伤。

  “你铸的剑?”白狐困惑不已,“我也曾和这样的兵器交手过,也不曾见过这等厉害的呀。”她只不过轻轻碰了一下剑鞘便皮开肉绽,要是拔出剑来从她身上斩下,她还有命可活吗?千年道行只怕瞬间便烟消云散了。

  “所以,你不该跟着我。以免不小心误伤了你。”连子昙好意劝告。

  “你……不是凡人?”白狐惊疑地凝视他。

  “也许不是吧。”连子昙涩然一笑,“我只知道我出生时百鬼群妖害怕得狂窜奔逃,便有传说,说我天生是克妖之人,而我铸的剑特别有灵力,不但能对付妖鬼,凡内心邪恶之人也会惧怕,所以,你若想保命,就最好别再跟着我,我无意伤你。”

  “你是克妖之人?”白狐并不畏惧,因为她从他温和的眸光中看得出来他丝毫没有伤害她的意思,“如果我不碰你的剑是不是就没事了?你不会杀我的,对吗?”她的绿眸顽皮地滚了滚,暗暗打定了主意。

  连子昙怔然望着她,轻轻叹了口气,他知道自己不管怎么吓她都没有用了,她看样子想跟着他,一心想缠上他了。

  让她跟着自己,似乎也没什么不好,他心中暗想着,白狐若跟在自己身边,便不会有机会独自到人世间乱闯惹祸,而他也可以多一个伴。

  自从爹娘双亡以后,他就独自一人与滚热的熔炉和铁液生活了二十年,他这辈子都在与冰冷的兵器为伍,别说妖物不敢近他的身,就连人们也无人敢靠近他,倘若身边能有白狐陪伴,也能有个谈天说话的对象,就算她不是人,但至少,她是活生生的。

  “我不会杀你,我从来不杀生。”他望着她,淡淡笑道。

  “可你铸的剑却是用来杀人的吧?你不杀生,却铸剑害别人杀生?”白狐娇憨地笑问。

  连子昙苦笑了笑。

  “当一名铸剑师是我这辈子的宿命,我凭着本能去做我这辈子应该做的事,我所铸的剑只用来对付妖邪之物,不会滥杀无辜。”

  “你不会用你的剑来对付我,所以在你的眼中,我非妖邪之物了,是吗?”白狐格格地轻笑。

  “我若视你为妖邪之物,便不会愿意让你跟在我身边了。”他淡淡一笑。

  “你愿意让我跟着你?”白狐欣喜若狂,“太好了,那以后我们两个人就可以互相作伴了。”

  连子昙留意到,她用了“两个人”,她已开始将自己视为“人”了。

  他深深凝视她,发现她的每个姿态都妩媚娇憨,她的每句话都天真动人。

  “我现在要到那一座山后面的兵营,把我铸的两把剑带给统领兵马的大将军,你就跟着我一起去吧。”

  “好,只要你让我跟着,我什么都肯听你的。”她的心在飞动,欢喜得拉扯他的手。

  连子昙感觉到自己微冷的手被她温软的手心轻轻包覆着,望着她秀中带妖的脸庞和脸上讨好的神情,她所有娇俏的情态都令他感到可爱极了。

  “你有名字吗?”他柔声问。

  “没有。”白狐眨了眨眼。

  “那以后我该怎么喊你呢?”他低头思索了会儿,自顾自笑道:“既然你是白狐,我便叫你白玉儿吧。”

  “白玉儿?那是什么?”她歪着头问道。

  连子昙轻笑道:“那不是什么,那就是你。”

  白狐眼中的光彩闪动了一下,心口突然感到一丝微微的疼痛,她不懂那是什么,难道太开心了心也会疼吗?

  “那我该怎么喊你呢?”换她问了。

  “我叫连子昙。”

  “连——子——昙——”她每个字都拉长了尾音,然后轻轻笑起来,“连子昙,你既是铸剑师,能不能替我打一把兵器?”

  “你要兵器做什么?”他微怔。

  “我也不知道要兵器做什么,但我就是想要一件你做的兵器。”她提出天真的要求。

  连子昙微笑不语,没有点头也没有拒绝。

  从此,白玉儿便乖巧听话地陪伴在连子昙身边。

  连子昙给她做了一顶面纱,让她随着他出门时可以戴上,好让人看不见她碧绿的眸子。

  他也带她游湖,遂了她的心愿。

  这样依依的相伴,让两人都渐渐动了心。动了情。

  连子昙爱她心思单纯洁净,胸无城府,也爱她活泼娇娆的性情,而她更是爱温柔慵懒地依偎着他,相信着这一场不朽的爱恋。

  然而,就在连子昙找到了一块天之石,开始打造七把绝世神剑之后,他便把大部分的时间都花在了铸剑上,将她冷落。

  她总是在铸剑室里静静守候,听着烈焰燃烧的声音,看着连子昙全神贯注,挥汗如雨地铸剑,感觉着他的心跳和呼吸。

  他呕心沥血,花了将近五年的时间,铸成了五把神剑。

  “子昙,你能不能休息几天?你好久都没有陪陪我了。”夜里,她窝在他的怀里娇痴呢喃。

  连子昙满脸疲惫地摇摇头。

  “不能,我不能休息,我的时间不多。”

  “什么时间不多?”她不解,有些心惊。

  “虽然我不知道自己因何与众不同,但是我的能力告诉我,我有这一生该完成的事,我必须做完它,如今天下大乱,大宋正面临存亡之秋,我的时间……也许不够了。”连子昙深深吸气,无奈地叹息。

  她怔忡半天,迷茫地凝视着他。

  “白玉儿,我不能陪你多久了,最多只能陪你这一辈子。”他温柔地望着她,苦涩地微笑。

  她的眼眶瞬间红了。

  “什么……什么这一辈子……这怎么可以……你只陪我一辈子,那我以后该怎么办?”她紧紧抱住他,狠狠痛哭起来。

  他的眸光炯炯如星,那里面有她哭泣的脸,他很懊悔当初不该一时贪恋有人相伴的温暖感受,没有想到人与妖相恋是无法白头到老的。

  “也许当初我就不该一时动心,让你跟着我,我们……其实不该相爱,你是不死之身,在我死了之后,你的痛苦一定远胜我百倍千倍。”

  他的话令她的心绞痛起来。

  “你当然不能死,我不准你死啊,”她哭喊着,如今,他是她的枕畔共着呼吸的亲人,当想到终有一天会与他天人永隔,她的心口就痛楚得快要崩溃碎裂。

  “白玉儿,别哭,别哭……”他拥着她怜惜要哄着,“我听说人都有前世,也有来生,如果来生有缘,我们会再相见的。”

  她哽咽地摇头,“我不要什么前世来生,我不想听那些,我只知道我不能失去你。”

  “你不会失去我的,白玉儿,连子昙永远都会爱白玉儿,今生今世会深深地爱你,不说前世,不说来生,只说现在,我永远都是你的,你不会失去我。”他吻她的唇,缠绵地,眷恋地,不舍地。

  但是,他的保证却让她有一种哀伤的预感——即使两人深深相恋,难舍难分,但终究有一天会分离,她将会在她漫长的岁月里痛苦地思念着他,而他,没有了今生便会将她遗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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