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那日,本人正要奋战一本现代稿子,絮绢忽然打来电话,说有个“内有恶夫”套书,七月的企划,希望本人可以参加。
写套书是件不错的事,真的不错。为什么呢?因为有较为显眼的广告,可以满足一下作者的小小虚荣心。
然而,写套书又是一件很讨厌的事,真的很讨厌。为什么呢?因为编编最初的构思也许与你的喜好发生剧烈冲突,其威力相当于慧星撞地球。
比如这本《虎爷妻》吧,看到编编寄来的设定我真是傻眼,什么叫“凶恶的男主角”被“温柔的女主角”征服的故事?
本人的脑海里,从来没有想过男主角还有“凶恶”这回事。因为我本来就讨厌凶恶之徒,此类混蛋只能当我笔下的坏人,最后被一枪打死,想当男主角?作白日梦吧!
再来说所谓的“温柔的女主角”,大概就是那种被男人虐到不行还爱对方爱得死去活来的傻瓜吧?每次看到此类书,我都想把她们从书里揪出来,痛打一顿!实在太给咱们女生丢脸了!
可偏偏,这一次我就是要写这样的故事?你说是不是折磨?
写套书,相当于作者戴着枷锁跳舞。
我该怎么办?
经过一个月痛苦的思考之后,我决定:枷锁可以戴,舞也可以跳,不过,得跳我习惯的那种舞。
所以,不老实的我,并没有完全按照编编给的大纲写,自己发挥,终于把这支舞勉强跳完。
这个清晨,通宵没睡的我坐在阳光里,听着很狂暴的音乐,写这篇序。头疼欲裂,眼睛酸涩的我,终于写完,要去拥抱我的床,所以咱们下次再聊,拜!
第一章
既然来了,为什么要躲避熙攘人群,坐在这远处的茶棚里,眺望自己羡慕的繁华?
早知是这一番冷清的心境,还不如不来了。
三月春风拂过风紫虞削瘦的面庞,别人都已换了轻薄衣衫,如杨柳轻摆,惟独她,还是冬日打扮,只差一圈白狐裘领绕在脖上。
她打了一个寒颤,轻轻拉拢斗篷,却不肯离开这幽僻的茶棚,仍旧静静地坐着。
“小姐,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去吧。”一旁的丫鬟生怕弱不禁风的小姐染上风寒,小声提醒道。
“不急。”她微笑地答,“月老庙还有这么多人,咱们再瞧瞧吧。”
瞧?瞧什么?
远远地坐在这,就是为了瞧一座庙?别人若是知道了,肯定会嘲笑她是一个奇怪的女孩。
然而,她的确是。从出生的那天开始,就注定了不能跟别的少女一样,过正常的生活。
“小姐,瑞儿不明白,好端端地为什么忽然想到要捐银修建这么一座月老庙?”丫鬟见她不肯离去,只得找话题与她闲聊,生怕她这样坐着不动,会悄悄睡去。
大夫说,她的身子比一般人弱很多,尤其是天生患有心疾,如果总是这样静静的,说不定什么时候心跳就没了……所以,如果她恍神,或者睡得太久,一定要唤醒她,但亦不可太过打扰她,因为一颗脆弱的心也禁不住过多的负担。
总之,她从出生的那一天开始,就是一个重病在身的少女。大夫认定,她活不过二十五岁。
正因为如此,把她捧为掌上明珠的父亲,很少让她出门。
但今天,是个例外。
她捐银修建的月老庙第一天开光安座,当然应该来看看善男信女络绎不绝的繁华景象。
本来庙中主持邀了她为座上宾,但她推掉了这项殊荣,避而远之地坐在附近一处茶棚里,观看自己为人间增添的善举,静静微笑。
“瑞儿,你知道月老的由来吗?”风紫虞没有直接回答丫鬟的问题,反而问道。
“当然知道了──斜月尚明,有老人倚布囊,坐于阶上,向月检书。小姐,你书房里那本《续玄怪录》连我都背得滚瓜烂熟了。”瑞儿笑说。
的确,这位携带布囊的老人,便是传说中的月老。而布囊内,装有牵系世间男女姻缘的红线。他最早出现在《续玄怪录》一书,延至本朝大中(唐宣宗年号)年间,在民间广受推崇。
“只要月老用囊中红绳把世间男女之足系在一起,即使仇敌之家,贵贱悬隔,天涯从宦,吴楚异乡,他们也会成为夫妻。”风紫虞默默念道。
这个就是她主张修建月老庙的原因。
活不过二十五岁的她,这辈子不奢望能有段好姻缘,但她希望,世间少女都可以获得一根月老的红线,觅得佳偶,美满一生。
“小姐看来是想找婆家了!”瑞儿打趣道:“先前李媒婆几次来咱们家里,向老爷提亲,都被你严辞拒绝了,怎么这会儿又动凡心了?”
“大夫说我活不过二十五岁,我又怎么可以连累人家?”风紫虞微微叹道。
“既然男方都请了大名鼎鼎的李媒婆前来提亲,可见对小姐的情况打听得一清二楚,他们都不怕,小姐怕什么?”
“有谁愿意娶一个重病的女子为妻?我不想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可世人若做出有违常理之事,倒不得不防。”风紫虞淡淡一笑。
“小姐怕他们看上的不是你,而是老爷的钱?”瑞儿了悟地瞪大眼。
她不答,算是默认。
商人爱算计,身为商人之女,虽然没有害人之心,可这点防人的心眼还是有的。她的病已经是爹爹的累赘了,她不希望自己的婚姻,也成为家族祸患的根源。
正在沉默中,忽然传来一阵马鸣声,接着铮铮铁蹄自远处浩荡而来,扬起迎面微尘。
“是什么人?这么大阵仗?”风紫虞不由得诧异。
只见来人均统一着黑衣,仿佛宫廷侍卫,个个表情庄严。为首男子,也是同样的玄色覆身,但与属下不同之处,在于玄色之中夹有银丝所绣白蟒,一眼便知来历不凡。
那男子身形高大,眉宇间有一股咄咄逼人的气势,不怒自威,但整张脸庞却俊美得出奇,仿佛温文尔雅的白面书生。
“见鬼了,怎么会遇见他!”瑞儿不由得满脸惊愕。
“怎么,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吗?”世家子弟?王孙贵胄?看他那器宇不凡的样子,绝非泛泛之辈。
“小姐,你不知道,他可是大名鼎鼎的‘虎爷’!”瑞儿小声的在风紫虞耳边道。
“什么虎爷?”足不出户的风大小姐仍旧满脸懵懂。
“就是……”一时间,瑞儿也解释不清,“就是一个很凶的人就对了。”
说话之间,玄衣男子已经率他的下属步入茶棚内,本来幽僻的空间因为他们的到来,忽然变得拥挤不堪。
“小二,我们爷渴了,快送茶水上来!”未等玄衣男子开口,他的下属已经大声叫嚷,并搬了椅子,拂去上边微尘,恭敬伺候他坐下。
店小二瑟缩不前,站得远远地颤声道:“虎爷……真对不住,今儿这棚子被那、那位姑娘包了。”
随即向风紫虞所坐之处一指,把所有责任推卸得一干二净。
“对啊,今儿这棚子被我家小姐包了,请虎爷另觅别处歇脚吧。”瑞儿壮着胆子,大声道。
风紫虞垂着眼,淡淡饮着热茶,并不作声。她感到玄衣男子凛冽的目光投射在她脸上,仿佛剑一般要划破她的脂雪嫩肌。
“小二,把你们掌柜叫来!”玄衣男子终于开口。
他的声音有一种帝王般的霸气,虽然低沉,却声声入耳,震得人心微颤。
“我们掌柜在后面歇息……不知虎爷有何事吩咐?”店小二吓得双腿发抖。
听说,虎爷很少对人说话,一旦开口,便是惊天动地的话语。
“如果我现在把这儿买下来,是否可以坐下喝一杯茶?”玄衣男子依旧低低地道。
什么他要把这儿买下来?只为了喝一杯茶?
如此奢侈、咄咄逼人的话语,风紫虞从未在别人口中听过,即使是她那个被称为“南天一霸”的爹爹,也不曾有过。
难怪别人会叫他虎爷,是像老虎一样可怕吗?
风紫虞不由得微微笑了。
“公子不必如此破费,”她终于开口,一如既往,平静从容,“既然渴了,就尽管坐下。我虽然包下此地,但不代表不会请过路的朋友喝一杯茶。”
袖子轻提,端起面前茶盅,向他微微致意。
只是一杯茶而已,她不想弄得如此剑拔弩张。
玄衣男子微怔,没料到她会如此行事。他凝眉,兀自取了柜上茶壶斟茶,仰头一饮而尽,随即抛下一锭银子,对属下说了个“走”字,便走出棚,跨上骏马。
如同来时的气势汹汹,一群黑衣人急骋而去,引得路人站立街边,不敢动弹。
“小姐你真勇敢,居然敢这样对虎爷说话!”瑞儿拍拍胸口,大大喘气,“而虎爷居然没有发火,真是奇迹!”
“我对谁都是这样说话。”风紫虞继续饮着杯中热茶,仿佛刚才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只是微风过后,湖面吹起一丝微不足道的涟漪罢了。
“小姐,既然你不想回家,咱们到月老庙瞧瞧吧!”瑞儿怂恿,“求一根红线玩玩,如何?”
“我要红线做什么?”风紫虞笑说:“你这丫头想玩,自己去玩便是,我坐在这儿等你。”
“我要红线也没什么用……”被说中心事,瑞儿不由得脸红了。
虽然否认,但她肚子里的心事,风紫虞明白得很。是呵,谁家少女不希望能遇到大好姻缘,只是世间无奈事甚多,万般不由人。
“哎呀!”瑞儿忽然大叫一声,把她吓了一跳,“小姐你看,那帮人又回来了!”
那帮人?是指玄衣男子和他的属下吗?
抬眸之间,果然见铁蹄再度奔来,不过,却只是两名小小随从,不见大队人马,亦没有为首之人的身影。
“这位姑娘,”两名随从下了马儿,必恭必敬地来到风紫虞面前,奉上一只大红荷包,“这是我们虎爷叫小的交给姑娘的。”
什么意思?好端端的,送个荷包来做什么?
风紫虞诧异,不知该做何反应。
“我们虎爷说,这是答谢姑娘的茶钱。”随从解释。
“我请过路的朋友喝茶,从不收钱。”风紫虞微怔,答道。
“请姑娘务必收下,否则属下们回去只有一死。”随从肃然请求。
死?送个荷包来而已,居然能跟那样恐怖的字眼联系在一起,果然是人见人怕的虎爷作风。
“把东西搁在这儿吧,你们可以回去了。”风紫虞随手一摆。
两名随从露出感激万分的神情,绝尘而去。
望着静静躺在面前桌上的那只大红荷包,风紫虞恍神好半晌。
“小姐,拆开来看看里面是什么!”瑞儿满脸好奇。
心如止水的风紫虞此刻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新鲜涌动,指尖轻轻将那荷包上的丝绳一扯,有东西顺势滑了出来。
“咦,是一张麻纸。”
瑞儿迅速将其打开,只见纸上有字,还有一件令人惊愕的东西。
红线?!
这分明是月老庙分发给善男信女的红线,为何会藏在那凶神恶煞之徒送来的荷包里?
方才在庙中求得,赠与有缘人,以谢茶水之恩。纸上如此写道。
这是他的笔迹吗?
清秀俊逸,与他表现在外的模样截然不同。
风紫虞捏着那根红线,久久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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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儿,又有人来提亲了!”
一大清早,刚刚起床,父亲便匆匆派人把她叫到花厅,兴奋地宣布。
“这一回又是谁?”风紫虞微笑。每次一有人来提亲,父亲便像自己要娶媳妇一般手舞足蹈。
“女儿,你以前一直拒绝李媒婆,是不是因为来提亲的人都很穷啊?”风显博问。
“总要跟咱们门当户对的人,才能让我放心。”她总是装出嫌贫爱富的样子吓跑求亲者,毕竟人心隔肚皮,她不得不防。
“这回你大可放心,”风显博高兴得仿佛这件婚事已成,“男方很有钱,听说比咱们家还有钱呢!”
“比咱们家还有钱?”她一怔。
不是她自夸,这天底下除了皇宫贵族之外,鲜少听闻有谁比她家还有钱的。她爹风显博经商多年,富可敌国,在江南一带呼风唤雨,人称“南天一霸”,可见势力所在。
“此人姓龙,名震扬。女儿,你可听说过他的名号?”风显博道出谜底。
然而,足不出户、两耳不闻天下事的她默默摇头。
“爹爹小时候不是带你去见过一位姓龙的伯伯吗?”
“龙伯伯?”风紫虞寻思着这个在记忆中模糊的名字,“我知道了,他是不是有一位很漂亮的夫人?”
小时候,逢年过节,父亲偶尔会带她到江南一带的达官显贵之家拜访,别人她不记得,可她清楚地记得那位龙夫人。
不,应该说她清楚地记得那位龙夫人的画像。当时,她已经去世了。
画像挂在花厅里,用“吴带当风”的技法,把形容相貌描绘得栩栩如生,仿佛真人。
听说,画像尚不及真人美貌的十分之一。
这天仙一般的风姿,在小小的风紫虞心中留下了深刻印象,她当时就默默希望自己长大后也能那样漂亮。
“你龙伯伯也是经商之人,虽然自从他夫人去世后,无心打理产业,这十多年来,声势已渐渐不能与你爹爹我相比,”风显博在得意自豪中又有一丝兔死狐悲的同情,“但当今世间,若论做生意的手段,能让你爹爹我佩服的,也只有你龙伯伯了。”
“这龙震扬便是龙伯伯的儿子?”风紫虞猜到。
“不错,是你龙伯伯的独生子。”风显博点头,“说起这个龙震扬,还有一桩奇怪之事。听说他从小蔑视商贾,苦读诗书,一心求取功名,可就在他金榜提名,高中状元,成为天子门生后,却忽然放弃仕途,回到故里从商。你说怪不怪?”
“或许他忽然觉得为官不适合自己。”世间事,往往难料,所以她从不大惊小怪,虽然对此也有一丝好奇。
“也许吧。”风显博摇头,“总之,他回到故里后,并没有进入他爹的商号做事,反而自筹资金,另立门户,在短短三年之间,迅速窜起,居然形成一股新势力,以独特的行事手段,抢了不少旧商号的生意,就连爹我几次与他交手,都甘拜下风。如今他的大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谁说的?”风紫虞笑了,“我便不知。”
一旁聆听了半晌,瑞儿忽然清咳一声,拉拉她的袖子,瑟瑟地道:“小……小姐,你其实见过他。”
“我见过他?”怎么可能?
“他就是那日咱们在月老庙旁遇到的虎爷。”
虎爷?!
风紫虞素来平静的心猛地一跳,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悸动。
“他为什么会上门向我提亲?”她迷惑地口中呢喃,百思不得其解。
他,龙震扬,大名鼎鼎的虎爷,恐怕就连娶公主为妻都不是难事,为什么会向她这个垂死之人求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