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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公子 page 12 作者:雷恩那

  “你们不该瞒我!”玉澄佛俊容紧绷,沉声低喝了一句。

  玉家早在好几个月前就把谣言传出,他一直不知,直到二十余日前,玉佳音来到渚上探望他,不小心说溜嘴,他才知晓铎元堂兄的手段。

  得知此事的当晚,他不能成眠,在榻上翻来覆去,胸口绞痛难当,那样的痛一阵阵兴掀起来,然后是冷汗后激出惊人的体热,他不能挡、不愿挡,甘心就这么痛著,最后似乎是疼得昏厥过去,在痛晕前脑中所残存的影像,是那姑娘一身的琥珀红衫、盈盈朝著他笑……

  有时他会想,或许,那姑娘把某一部分的自己也渡进他体内,教他也痴癫起来,性情中多出某种从未有过的蛮气。

  玉佳音脖子微缩,搔搔头道:“铎元大哥不让讲的,他要众人瞒你一个,就是怕又出乱子啊!你上回出事,好不容易脱离困境,一张嘴却像蚌壳般死闭,啥儿也不愿提,身上那块家传的澄玉也搞得不见踪迹,那是你贴身之物,哪能随便落入旁人手中?你晓得铎元大哥性子的,他要查知的事,怎么都有办法弄明白。总之是花余红下的手,铎元大哥将她视作玉家大敌,哪会费心去怜惜什么?”

  “你们答应过我,要帮我寻到她的。”玉澄佛呼息寸长寸短,深瞳黑幽幽。“现下不必了,我亲自找她去,我要出‘丹枫渚’。”

  他后悔了。万般后侮啊!

  那极尽缠绵的夜,他按著那胡汉子的指示,把迷毒种进她身体里。

  他在鼓胀至极限的时候,与她深深交缠,灼火喷出,他的精血中有著相思之情,那些浓白的种子倾泄在她温暖体内,他记得她多情的呢喃——

  “今晚是我这辈子最快活的时候,可是……我却没办法清醒……”

  他从未有一刻如此后悔。

  为一泯心中怒怨,他以那样的方式惩治她,而此时此际,又怕江湖上那些尽信流言的恶人要一一缠上她,怕她要经历与他相同的事,被劫掠、被捆绑、被……被分食……

  他哪里不懂了?他根本早已醒悟。

  明明就心上有她,胸中被蚕食鲸吞,还硬撑著不愿承认,结果是把自个儿折磨得半死。

  “我一定得找到她。”灼灼地喷出气息,他立起,一把推开玉佳音。

  “公子爷,您别这样啊!”随乐揪著五官哀喊,实在不晓得该如何是好。他随在玉澄佛身旁服侍,主子的喜怒哀乐多少感受得到,隐约也知公子爷与那位“浪萍水榭”的主人有些难以向外人言明的关系和情愫。

  “让开。”玉澄佛沈眉冷目,神情执拗。

  “二哥,你别担心啊!咱们玉家的家传澄玉既然在花余红手中,一定要向她讨回的,若找到她,会让你知晓呀!”玉佳音狼狈地爬起身,还不忘对著随乐直打暗号,要他也跟著附和。

  哪里料及,小随乐像再也看不过去一般,紧闭双目大喊:“公子爷,那位余红姑娘其实几日前就来到‘湖庄’了!她想见你,可是主爷向‘湖庄”主事的大爷请求过,绝不能随便让你见她,所以她等了又等、求过再求,怎么也找不到上‘丹枫渚’的路!她就在‘湖庄’,您要见她,随时能见的!”

  “随乐!”玉佳音大吼,可惜已然迟了。

  玉澄佛先是一怔,身躯定在原处,跟著,他缓缓掉过身来,深黝的眸直勾勾锁住自个儿的小堂弟。

  他没有大吼,但凌厉的目光已胜过任何一种张扬的怒气,吓得玉佳音双腿颤个不停。

  “是、是铎元大哥的意思……我是无辜的,不干我的事呀!”玉佳音只得把罪全推到主事者身上。

  这玩笑可开不起,佛不发火则罢,一旦发火,谁也没好果子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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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于能再见他。

  被“湖庄”的人领著上“丹枫渚”,花余红内心竟忐忑起来,身子一会儿冷、一会儿热,仿佛毒已冲出手脉,在血液中泛香。

  行过十余浬水路,舟只泊在渚边,为她撑船领路的人留在舟上候著。

  昨夜有雨,渚上的泥地仍湿软不已,她秀足踏过,留下浅浅莲印,朝建在不远处的藤庐雅轩步近。

  轩室中极为静谧,空气里尚嗅得出淡淡的泥腥味,她伫足环视,眸光一一扫过里边古朴生趣的摆设——细竹帘子、乌木躺椅、几颗浑胖的素面枕头、几件瞧得出年代久远的青铜摆饰……最后,她脸容略偏,双眸驻留在紫檀小几上的一块澄玉。那是她的并蒂莲玉,用来定情。

  左胸重重一震,她低喘了声,两边的手脉突颤。

  她抚住胸口,在窗边的乌木躺椅上落坐,好不容易稳住呼息,甫扬睫,那久违的男子原来一直立在她身后,等待她转身。

  四目相凝,迤逦而进的淡阳中飘浮著不知名的游丝,女子翘睫轻扇,嘴角已漫笑。“你的眼力回复了?”

  玉澄佛仍定定瞅著她,片刻才应。“是。”

  花余红螓首微点。“你体内的气也已调理了?”

  “是。”

  她双眸又眨,瞳底有几分迷离,跟著,近乎叹息地问:“那一晚,你将我拉进怀中,抱我、亲我……其实在那时候,你已能瞧见,体内异能也已控制自如了,是不?”

  “是。”俊容微乎其微地绷了绷。那是春色无边的绮丽夜,是他有生以来最恣意纵情的一晚。

  花余红笑了,一手轻敲著额际。“你主动与我欢爱,为的是要我放松戒心,把我迷得晕头转向,方便你逃出。”

  眉间略蹙,玉澄佛嘴角深抿,未即刻回应她的话。

  忽地思及何事一般,她眼角与蜜唇的笑漪竟漾得深了些,颔首又道:“是了,你说过的,那些教你放在心上的人要是欺了你,为难你,你怒恨难当,倘若不消那股子恶气。要吃不下、睡不好,日日堵得心口难受。你那晚抱我,也是想整治我,所以在我身上种了迷毒。玉澄佛……你当真把我整惨了,可我很欢喜,你知道吗?我很欢喜的……”他是把她搁在心头了,因是他在意之人,若欺他、伤他,他心里著实痛恨,才这么对付她。

  这姑娘就是有如此本事,不经意地撩弄、淡淡的几句言语,足可搅得他神魂俱乱,教他永远捉摸不住,又深受吸引。

  “你……”嗓音太哑,哑得几难出声,玉澄佛咽了咽津唾润泽,这才道:“你难道不问那是什么毒?何人给我?”

  她柔声叹气。“那里头有‘紫相思花’的毒,我嗅得出来。你肯定遇见我大姊夫了,这世上也只有他才能调出以‘紫相思花”为引子的迷毒。”

  “你、你大姊夫……那高大的胡人汉子?!”玉澄佛长目陡瞠。

  似觉他愕然的模样著实有趣,花余红忽而噗哧笑出。“是呀!他和大姊之间……唉,盘根错节,乱得很,好难说清楚啊!”

  胸臆间的骚动已能控制,她小心翼翼地呼息吐纳,怕又勾起剧疼,一双莲足已盈盈走向他,在离他仅两小步的距离前顿住。

  玉澄佛定在原处,觉得自个儿又要“毒发”了,所有因思她、念她、恼她、怨她的情丝也盘根错节起来,好难说个水落石出。

  “那晚过后,大姊夫便领你离开‘飞霞楼’,送你回玉家,是吗?”她启唇问。见他敛眉颔首,她笑笑又道:“可把我大姊气得两、三日说不出话来,待能出声,竟是一阵嚎啕大哭,险些没把‘飞霞楼’震垮呢!”

  “那地方垮了也好。”他声音闷闷的。

  温媚眸子娇嗔地睐了他一眼。“才不好。我喜欢那里。”

  面皮陡燥,胸口与丹田同时腾起两团火,玉澄佛轻易便听出她话中涵义,再加上她娇媚的眼神,在在说明她之所以喜欢“飞霞楼”,正因那里有太多两人共有的“美妙”回忆。

  额与背渗出细汗,他气息变得浓灼,心音大得出奇。

  晕眩袭来,他突地伸臂扶住桌面,再难逞能了,终是坐了下来。

  “你——”花余红瞠目结舌,一瞬也不瞬地瞅著他状似忍痛的侧脸,心中隐约猜出,却又无法断定。

  她快步走近,矮身蹲踞在他腿侧,仰高小脸欲再瞧个仔细,然而,用不著多端详了,敏锐的鼻端已嗅到那股奇馨,他的气息深含“紫相思花”的气味儿,毒性颇深,想必已漫入全身血脉。

  “为什么?你明明身怀异能,轻易能将迷毒逼出啊……玉澄佛,你……你想罚我、教我尝尝苦头,你都把毒种在我身体里了,为什么还要将它留在自个儿体内?你可以用异能逼出它、化掉它的,不是吗?你可以的呀!”

  “我可以。”他稳住声音,徐缓扬眉。“但我不想。”

  嗄?!花余红一头雾水,如被点住周身大穴般,动也不动地定住,一向的聪明模样不知跑哪儿去了,变得傻呼呼的。

  玉澄佛不禁嘴角轻勾,尽管相思之毒作怪,然相思之人便在眼前,那般的心悸疼痛也就不如何难忍。

  粗糙指腹碰触到她同样略带病气的脸容,她畏寒般轻颤,他则低低吐出灼息。

  对她,简直难以撤手,他的指抚过姑娘的柔颊,陷进如缎的青丝中缠绵不去,一次又一次。那揉进“紫相思花”馨味的气息,淡淡拂上她的粉肤。

  “毒就一直留在体内,我并不逼出,家人瞧出端倪,他们仅知我中毒,却无法弄清楚究竟是何种毒物。后来我铎元堂兄请了‘丹枫老人’出面,这位退隐江湖多年的前辈,便是当初授我调息养气之法和经络穴脉之理的世交长辈,我答允他暂且上‘丹枫渚’住下,免得又累族中兄弟为我忧心。长辈问话,我没再隐瞒,便把留毒不祛的因由告知了。”长目中黑墨墨得几瞧不见眼白,仿彿他的眼也透出异能,要把人吞噬进去。“究竟是何因由,你能猜出吗?”

  花余红下意识屏息,绷得双颊通红,胸口发堵。

  “我、我不懂……不是很明白……”重重吐出气来,她有些儿发晕,身子突然被他拉起,侧坐在他腿上。

  他的鼻尖有意无意地蹭著她的脸,两人靠得太近,“紫相思花”的气味宛若又浓三分,将他们身上每一根的细小汗毛尽数唤起,那融进血肉中的奇馨便从肤上隐隐透出。

  “我不为自己祛毒,情愿受罪,就是想知道你思我、念我的时候,到底会是何种滋味?”

  她一颤,与他深邃的两眼极近、极近地对上。

  她看到两把小火,那是他藏在温文表相下的狂拗,那样的眼神她并不陌生,早在他几回与她欢爱时,不管意识是否清醒、是主动抑或被迫,他的眼底总会窜起那般焰火。

  吻随即落下,由他发动攻势,两人皆中相思之毒,原就彼此渴望,此时更如野火燎原、情欲一动再难克制。

  他将她抱至躺椅,急切得不顾一切,仅撩起衫摆、褪下里裤,下一瞬便埋进她湿润的柔躯里,与她紧密相连。

  可以把所有的癫狂不羁全归咎于迷毒,这样很好,即便做出再如何野荡放纵的“可怕”行径,毫无道德,只知把体内的欲兽喂饱,那也该当。

  “这样……很好……很好……”花余红迷醉呢喃,哭哭笑笑。

  至美的一刻因两人超乎寻常的急迫很快便来临了,她用力搂住男人的身躯,叫喊著、轻泣著,感觉他以更重的力道回抱她。

  她纳下他汇聚在丹田的力量了,难以言喻的灼热在她腹中窜流。

  总归情是恨、恨是情,他真要整治她,何必把自身也拖累进去?

  他把相思之毒种进她血脉中,而这一次,他与她的相思全搅在一起,两颗心也搅在一块儿了……

  激情稍缓,她神智慢慢回游,男人虽已退出,双臂仍占有般地搂著她,发烫的俊脸贴著她同样热呼呼的腮畔。

  思绪如丝般缓慢钻回她脑海中,恍惚问,她记起一事——

  “我……我把玉带来了……”试过几次,好不容易寻回声音,她轻喘不止又道:“我、我一直带在身边。”

  闻言,玉澄佛终于挪动了下身躯,改而搂著她侧躺,两人亲密挤靠在狭长的躺椅上。

  “……你的腰间玉。”花余红往袖中摸索,取出那块属于他的澄玉,轻轻搁在躺椅边的紫檀小几上,与那块并蒂莲玉摆在一块儿了。“我把它还给你了。”

  男人静过一阵,忽问:“你不是极喜爱它吗?”

  甫尝过情欲滋味,两人声嗓都如裂帛,花余红慵懒微笑,来回轻抚横在腰间的男性手臂。

  “我是喜爱啊!既是你贴身之物,我当然爱。但那块澄玉是你玉家家传之宝,先前在‘飞霞楼’,我从你腰间解下用来助你安神宁魂,后来你离去,玉仍在我手中,你们玉家就开始不依不挠,害得我拖累几位姊姊,咱们家几桩买卖全教玉铎元搅了,损失不小。”

  玉澄佛翻过她的身子,两人面对著面,他薄唇低吐道:“我不晓得有这些事。”

  “你避在‘丹枫渚’上,简直与世隔绝了,哪里知晓外头有多凶险?”她嗔道。

  此时四目对望,难言的羞赧在方寸荡漾。她花余红何许人也?竟也动不动就脸红心悸,像养在深闺的小女儿家。

  主动抬手摸摸男人的俊颊,她吐气如兰又道:“玉家的人问我要那块玉,可我不给,偏偏就不给他们。我说了,得让我再见你,如今见著了,知你一切安好,玉也已物归原主……我该走了。”

  玉澄佛一愣,定定问:“你要离开?”

  她眨眸娇笑,挺苦恼地叹气。“是啊,这是别人家的地盘,主人家不让留,我脸皮虽厚,也没法儿恬不知耻地死赖在这边。更教人头疼的是,即便要再下手劫你,‘湖庄’里高手如云,就连今日撑船送我来这儿的那一位,我便打他不过了。唉,要把你劫走,看来还得从长计议。”

  她又满嘴疯话了。

  玉澄佛竟觉左胸仿彿被无形重物压住,有什么东西吞吐不出,好难呼吸。忽地,似有一记重击砸落,打得他脑中泛麻、嗡嗡乱鸣。

  那阵阵轰乱中,他隐约分辨出一句——

  我也不怕的,咱能带走你一次,便能带走你第二次、第三次。总有那么一日,不需我动手劫人,你使乖乖跟著来了,舍不得走。

  他神魂陡凛,晓得堵得胸臆紧绷难受的东西究竟是什么了。原来,他是想对她说……说……

  “你的手怎么了?!”不是这一句。但瞥到她掩在纱袖底下那只手,像是受了伤,他大惊,突然翻身坐起,把她纱袖往上撩高。

  这一瞧,他长目暴瞠,五官沈峻,哪里还记得要同她说什么。

  “你、你的手……谁伤的?”

  好好一只藕臂,现下多出无数灼伤后的痕迹,大大小小的红痕即便已生出新肤,仍教人触目惊心,而他不止心惊,心也痛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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