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在新婚夜里,他方始品味到男女之间情与欲交融的美妙,不再单纯只是肉体上的发泄而已,于是,一次又一次,总是欲罢不能,直到曙光初现,他才倦极睡去。
决定了,以后每天都至少要来上三次!
“姑爷,姑爷,快起来呀,姑爷,小姐在被人欺负了,你还不快起来!”
“唔唔……别吵嘛,我累得要命,别……咦?欺负?”猛然弹坐起来,不用点火,两眼的火就自己飙出来,“谁谁谁?是谁敢欺负我老婆?”狂怒地咆哮。
“照规矩,小姐要去奉茶呀,”碧香急道。“那老爷……老爷……”
明白了,杭傲立刻掀被跳下床去……光溜溜的,气急败坏的往外就冲——一丝不挂……
“姑爷,你疯了!”碧香惊声尖叫。“你你你……你想出去‘溜鸟’吗?”
呃?
杭傲愕然低头看,旋即掉头跑回来,随便套上一件长裤,发没梳,长衣没穿,鞋子也没套 ,就这样披头散发,光着上身,光着脚丫子又飙出去了,一出房门就提气纵身上屋顶,朝正厅方向飞去。
碧香看得目瞪口呆,赞叹不已。“哇,这个厉害,姑爷会飞耶!”
难怪姑爷有资格做小霸王。
***
“总之,就是如此,杭家丢不起那个脸,只好容你在杭家多留上些日子,但过一段时日之后,你还是得……”
堂苑的正厅上,端坐上位的杭老爷鼻孔向天,脸色比腌了十年的咸鱼还臭,对伫立在眼前,恭恭敬敬地双手捧着托盘奉茶的新媳妇视若无睹,半声不吭,压根儿没打算喝她的茶,受她的礼。
两旁座位则是杭傲的哥哥杭升、杭儒和他们的老婆,还有几个杭家的族叔、族伯,每个人都硬着正宗棺材脸,随时都可以埋进土里了。
打从进厅里来的那一刹那,琴思泪就感受到鄙夷、唾弃的生硬气氛,心中已有所准备,
当杭升开始语气不善的数落她的不是,把一切过错都归咎在她身上,最后再“通知”她未来的“计划”时,她也只是静静地,安祥的聆听着。
直到……
“得乖乖的待在我身边!”
挺拔的身影随着咆哮声一闪而至,杭傲怒气冲冲的探臂将琴思泪搂过来护入怀里,满眼敌意地朝四周人扫去。
“你们想对我老婆干嘛?”
“夫君……”琴思泪抬起眸来,却只能瞧见杭傲紧绷着怒气的下颔,因为杭傲的个子很高,就算踮高了脚尖,她的头也都顶不上他的下巴。“妾身是来奉茶的,这是规矩。”她轻柔地解释。
奉茶?
杭傲眯着眼环顾众人一圈,冷哼,“行,要奉茶是吧?我来!”说着,将琴思泪推向原该属于他的座位,并硬行将她按坐下去,然后一把抢过托盘来。“你在这儿休息!”
“咦?”琴思泪满面错愕的惊讶。“但是……”
“闭嘴!”杭傲怒叱。“我说什么,你照着做就是了!”
“可是……”琴思泪有点啼笑皆非。
“嫁夫从夫,你敢违抗丈夫的命令?”
“……妾身不敢。”
杭傲满意的点点头。“很好,那就给我乖乖的坐在那里,等我奉完茶,就带你去见我娘。”
“……”完全的无言。
于是,杭傲捧着托盘,挂着一脸作恶的假笑,转身朝杭老爷行去,披头散发又衣衫不整,还学女人家扭腰摆臀的走碎步,到了杭老爷跟前,又猛抛媚眼,两旁众人俱忍俊不住地别过脸去无声失笑。
“老三,你这这这……”杭老爷又气又恼地上下打量杭傲一身的狼狈样,实在不晓得该说什么才好。“究竟是在干什么?”
杭傲眨了眨眼,很无辜地。“奉茶呀!”
杭老爷朝琴思泪瞟去一眼,再拉回视线来,十分疑惑。“但你不是也……”
杭傲耸耸肩。“那是昨儿个的事。”
昨儿个?
怎么着,才过一夜,天地就变色了吗?
“昨天?今天?可是……”
“好了,好了,老爹,别罗索了,喝茶吧!”
罗唆?
罗唆?
他罗唆?
竟然说他罗唆,这不肖的浑小子!
杭老爹一肚子火,满脑子气愤,既火自己老是拿这不肖子没辙,更气愤自己总是窝窝囊囊的“臣服”在不肖子的雄威之下,终于忍不住兴起“反抗”的念头,于是,用力别开脸,硬声拒绝。
“不喝!”
见杭老爷竟然“反抗”他,杭傲眉梢子猛然扬起半天高。
“不喝?”
“不喝!”
这老小子,不想活了吗?
“真不喝?”
“打死都不喝!”
很好,那就别怪他!
“不喝我现在就去烧了你的书房!”
“唉?”杭老爹骇然一惊,“我喝!我喝!”慌忙道。
“对嘛!”杭傲得意地眉开眼笑,亲手奉上一斟茶,“这才上道嘛!”再伸出手。“喏, 红包拿来!”
“红包?”根本没准备喝茶,哪里会准备什么红包?
“不给我马上去烧了你的帐房!”
“我给!我给!”
“果然识相!”
无奈,杭老爹只好命老帐房去取银两。
“没一千两不收喔!”
“一千两?!”
“没一千两我立刻去烧了你的寝室!”
“好好好,一千两就一千两!”很不情愿地丢下内封一千两银票的红包到托盘上,“喏, 一千两!”杭老爹抽了抽鼻子,好不委屈!
可真不甘心啊!
“谢了,老爹!”杭傲窃笑着再送出第二杯茶。“喏,老娘的,麻烦老爹帮娘喝,顺便帮娘给红包。”
“……”
托盘上又多了第二封红包,杭傲这才满意的转向哥哥、嫂嫂们,不待他开口,哥哥、嫂嫂们就很自动自发的先行投降了。
老爹都低头了,他们还能怎样?
至于那些族叔、族伯们,没半句话,各个都摸着鼻子向杭老爹借钱,因为他们也没准备红包。
“谢谢啦,各位哥哥、嫂嫂、叔叔、伯伯!”
捧着堆满了红包——起码一万两以上——的托盘,杭傲笑吟吟的回到琴思泪身边,托盘扔一边,把红包全数塞进琴思泪手里。
“喏,老婆,全给你留着做私房钱,自个儿想买什么就去买,也不用问我了,要是不够再跟我说,我会给你的。”说着,他温柔地扶起琴思泪。“好了,我带你去见我娘吧。”
丈夫竟然替妻子奉茶,从没想过会有这种状况,听都没听过,琴思泪不由哭笑不得,完全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夫君,你实在是……是……”
“很聪明吧?”杭傲嘿嘿笑得好不得意。“行了,我知道了,走吧!”但才走出两步,忽又回过头来,“对了,差点忘了,得先跟你们说清楚,我老婆可是清清白白嫁给我的,你们哪个要是敢再提起‘休妻’这两个字,可别怪我……”两眼警告的微微眯起,“发.火!”话落,走人。
闻言,厅内众人不约而同倒抽了口冰寒的冷气——直接从天山顶峰上倾泄下来的。
他任性恣意,狂傲不驯。
可以。
他我行我素,顽劣不受教。
也没问题。
但发火?
千万千万不要!
记得他刚回来那年,杭老爹一个不小心惹火了他,他竟然一声不响就开始放火烧屋,理由是……
“老头子让我冒火,我也让他‘冒火’,很公平啊!”
自那一回之后,没人不知道,可以让他不高兴,也可以让他生气,可就是不能让他发火。不然他保证会让你“着火”。
所以他一提到烧屋,杭老爹马上投降了。
然而,他们实在无法理解,不到六个时辰之前,杭傲还在那边跳脚大吼说要休妻,怎么才睡个觉,天地就翻转过来了?
难不成,他那新婚妻子会邪术?
既是如此,她那前任丈夫怎么就没给她邪到?
“夫君。”
“嗯?”
“你真打算就这样披头散发的去见婆婆吗?”
“啊,对喔,我都忘了,哈哈哈,我想还是先回房去更衣吧!”
***
要说杭府是座宅子,倒不如说是城堡更贴切,高耸的石墙围绕着七大苑十五楼二十二院,还有两大两小四座花园,宽阔宏伟,富丽堂皇,不熟的人走来走去,弯来转去的还真的很容易迷路呢!
“东边是二哥的儒苑和咱们的傲苑,西边是大哥的升苑,以及四弟和妹妹们的蝶苑……”
“请问夫君,怎么不见妹妹们?”
“大妹跟老爹闹脾气,拖着四弟跑到他们的舅舅家去了,说是老爹不屈服,她就不回来了。”
这一家子人还真的是……是……率性啊!
“原来如此。”琴思泪抿唇浅笑。
“至于其他两个妹妹……”杭傲耸耸肩。“其实我娘只生了大哥、二哥和我三个,四弟和妹妹们都是爹的通房生的……”
在实质上,通房丫环就是小妾,但名义上仍然是婢女,并没有正式的名分,地位也只比普通丫环高而已,因此,通房丫环生的孩子,也没有一般少爷、小姐们的地位,除非受亲爹宠爱,不然就跟她的娘一样,相当于丫环。
不过,从杭傲的弟妹可以享有蝶苑来看,他们应该还算是有点分量的,也或许是要藉此补偿她们娘亲的委屈吧,毕竟,没有人愿意做通房到老的,图的还不是哪天能被抬为妾室,但杭老爹的通房是完全没有那种机会的。
“大妹杭姵和四弟杭龙是兰姨所生,二妹杭蕊和三妹杭蓉是翠姨所生,翠姨是个老实人, 她生的两个妹妹也十分老实乖巧,极少离开蝶苑。”
“那么,有时间可以去探望她们吗?”琴思泪问。
“你想去我就陪你去。”杭傲毫不迟疑地道。
“妾身想去。”
“好,过两天找时间我带你去。现在,我们继续……”不说明清楚是不行的,不然哪天得在杭府里寻找迷路的老婆了。“中道最前头是大堂厅,然后是客苑、堂苑和爹娘寝居的静苑… …”
“姑爷,那里又是什么?”跟在后头的碧香也好奇的问了。
“花园。”
“花园?那一大片杂草乱石?”
“是我老娘说府里得有花园的,”杭傲随口回道。“闲来无事她就可以去赏赏花、散散步什么的,可她又病病歪歪的难得下床,于是,我爹就没认真去整理府里的花园了。”
“真是可惜。”琴思泪低喃。
杭傲垂眸瞟她一眼。“或者,你有兴趣整治这片花园?”
琴思泪双瞳微微一亮。“妾身可以吗?”
“当然可以,你爱怎么整治都行。”就像有求必应的菩萨似的,杭傲再一次不假思索地应允了她的要求。“我会跟爹说一声,让他派人来供你使唤。”
“谢谢夫君。”琴思泪感激地福了福。
“甭客气了,夜里……”杭傲暧昧地挤了挤眼。“好好伺候我就行了!”
琴思泪无言,双颊赧晕;丫环碧香窃笑,也有点红脸,毕竟她还是个未经人事的小姑娘。
“喏,我娘的寝楼到了。”
一进入楼内就被一股浓浓的药味包围住,琴思泪不禁蹙起眉来,杭傲立刻注意到了。
“怎么?不喜欢药味儿?那我们问一下安就离开吧!”
“不不不,妾身只是在担心……”琴思泪忙道。“婆婆病得很重吗?”一闻到药味儿,她就想起公公、婆婆病卧床榻的那段日子,心下不由黯然,更忧心。
杭傲耸耸肩。“说是也是,说不是也不是。”
“呃?这……”琴思泪仔细思索一下。“原谅妾身不甚理解。”
“娘天生体弱,这是事实,但大夫也说过了,好好调养即可复原,偏生娘是个多愁善感的女人,心情很容易陷入低潮,情绪不佳,身子自然就不容易好转。譬如说……”杭傲顿了顿。“心情不好,她就什么也吃不下,硬逼着她吃,她就吃了,再给你吐出来,不吃不喝,身子又如何好得起来?”
“嗯嗯,妾身明白了。”琴思泪恍然颔首。
踏入二楼寝室,药味儿更是浓得呛死人,连杭傲都有点受不了,琴思泪表情半丝不变,泰然如故。
“我吃不下,拿走吧!”床上,细弱的声音有气无力的呢喃。
“娘,又吃不下啦?这样病好不了喔!”
杭傲上前,亲热的在杭夫人脸上重重啵了一记,立刻博得杭夫人又气又好笑又开心的笑容。
“你这孩子,总算有时间来看看娘了!”
“带我老婆来拜见您啊!”杭傲笑嘻嘻地道。“我说啊,她可美着呢!”
“老婆?”杭夫人讶异地转眼看。
“媳妇思泪拜见婆婆。”琴思泪垂首盈盈下拜。
杭夫人眨了眨眼。“起来我仔细瞧瞧。”
“是,婆婆。”
琴思泪听命起身,盈盈秋眸恬然直视杭夫人,后者当即低呼一声。
“好美!”
“是吧,是吧,我就说她美着吧!”杭傲更是得意,说着,抬了两张凳子到床前。“来吧,坐下,咱们陪娘聊聊!”
“是,夫君。”落坐前,琴思泪以眼神示意端粥的丫环暂时别离开。
“你叫……”杭夫人询问地望住琴思泪。
“琴思泪,筝琴的琴,相思的思,落泪的泪。”琴思泪很仔细地解释。
“琴思泪?”杭夫人困惑地端详琴思泪。“我看你并不是个容易掉泪的女人,怎么会取这名字?”
琴思泪嫣然一笑。“是媳妇的娘亲,她也是个不容易落泪的女人,可也不是说她很勇敢、很坚强,而是她凡事都看得很淡,不贪不欲,无企无求,也就没什么好伤心难过的了,可这对我爹来讲,就有点怨言了……”
“哦,亲家公有啥好抱怨的?”
“爹老是对着娘抱怨,说是娶个不掉泪的女人,害他想发挥一下男子气概,安慰安慰娘的机会都没有了! ”
顿时,杭傲哈哈大笑,杭夫人噗哧失笑。
“亲家公可真是……”
“当时娘正怀着我,于是就说,要生下个女儿,就给取名叫思泪,意思是说:大家都等着看眼泪呢,所以请多多掉泪吧!”难得用这种轻快幽默的语气说话,琴思泪却是讲得十分自然,好像她一向就是用这种语气说话似的。“如此一来,爹就可以发挥一下男子气概,安慰安慰女儿了。”
“原来……”杭夫人更是笑得合不拢嘴。“你的名字还有这种典故。”
“嗯嗯。”琴思泪颔首。“只可惜……”
“你跟你娘一样,也是个不容易落泪的女人。”杭夫人替她说完。
“也就是说……”杭傲反而苦起脸来了。“我也没机会发挥男子气概罗?”
杭夫人与琴思泪相对一眼,不约而同失笑。
“我看,你也生个女儿来给她取个叫多泪的名字好了。”杭夫人笑道建议。
“泪雨?”杭傲喃喃道。“不,泪海,跟海一样多的泪,还够我游泳。这才过瘾!”
杭夫人爆笑不已,几乎止不住了。
“婆婆,”笑声中,琴思泪突然说。“媳妇二十五岁了,是个曾被休离的女人。”
“咦?”杭夫人讶然止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