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他的身分特殊——他曾是一个佣兵,在战场上杀过人,手上流淌过许多恐怖份子的鲜血;他在富可敌国的殷家里长大。一个普通家庭禁不起报复的暗杀与绑架的威胁,妈妈和妹妹都是普通人,她们没有能力自保,就不应该拥有一个有军事佣兵背景的亲人。
他知道她们很幸福,这就够了。
他知道他当年的离开是有价值的,这就够了。
一位温柔的母亲、一位爱撒娇的妹妹,这是他曾经拥有过的家人。
他转身,离开。没有眷恋。
心底原有著一个小小的遗憾,虽然多年来它不曾扩大,然而在今日它被弥补了,而他将在日后将这个遗憾给逐渐淡忘。他的心里不会再有它的位置了。
他知道自己以后不会再来到这个地方了。
他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了。
拿起手机,他订了最近一班回台湾的机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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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你结不结婚啊?拜托,全部的人就只剩下你了,你就当作做善事也好,找个人嫁了吧。”今天的逼婚阵仗是轮到封家人上场。封磐一出现就祭出苦肉计,希望顶头上司高抬贵手,放过他们那群哀怨的单身男子。
八天了。看来小睿是不会回来了。殷睿麟看著窗外,悠悠叹了一口气。
“老板,我说话你有在听吗?”封磐伸手在那双失神的眸子前挥了挥。
为什么她还要工作呢?公事烦死人了,公司吵死人了。
她好想一个人静一静,慢慢地哀悼她逝去的初恋与最深的爱恋。
失恋的人可以心情低落吧?失恋的人应该消沉失志,不理人间俗事。她可以用酒精麻痹自己吧?为什么她仍然照常上下班,继续走著日理万机的女皇之路?她可以当个只参加宴会的小公主吧?她应该有放长假的权利吧?一堆杂七杂八的想法在脑袋里绕了绕,还是没有理出一个具有建设性的结论。
她可以去找小睿吗?她好想去找他啊!虽然那份资料只有一份,可是在交给他之前,她忍不住偷瞄了一眼。即使只有一眼,那串住址却在她脑海里生了根,她不敢将它忘记,唯恐忘了任何一个字母,就会从此失去他的消息。
不行不行!猛力地摇了摇头。她不能去找小睿,她不可以去干扰他的决定,她要相信他的决定,并且祝福小睿做出的决定。
可是……她心中一直在天人交战。啊——好烦啊!
最后,所有的烦躁与无力,只化为一个深深的叹气,“唉!”
“谁?”封磐突然感受到一股犀利的气息,习武者具有的警觉性立即竖起。
“小麟,你为什么叹气?”殷睿骐以他著名的冰块脸走进办公室。
“小睿!”她的眼睛愈睁愈大。
他回来台湾了!他回来找她了!这代表什么?
“小麟,我爱你。”他走近,低头就给她一个炽烈的深吻。
她的双手立刻紧缠他温热的后背,再也舍不得让他离开自己的怀里。
他不断地亲著她柔嫩的唇瓣,双手抱紧这熟悉的娇躯,心贴著心、身体贴著身体,唇舌追逐著彼此,纠缠再纠缠……
他知道他不想再跟她分开了。
他确定他要陪伴著她、守护著她,一辈子。
双唇乍分,殷睿骐坚定的笑著道:“我从美国带回来一个纪念品要送给你。”
听到美国这词,殷睿麟紧张地道:“你不会再去美国了吧?”他口袋里没有其它机票吧?
“小傻瓜,听到有礼物就要赶快把手伸出来讨礼物啊。”
“先说哦,我不收去美国的机票,也不收在美国的房地产。”右手微微颤抖的伸向前。
“在美国买的钻戒收吗?”
“钻戒?”水眸瞬间睁大。
他低下头再给她一个足以灼伤她的热吻,吻得她气喘吁吁,吻到她说不出什么要他离开的话来。他扬起一抹势在必得的笑容,道:“小麟,我们结婚吧!”
他拿出一个璀璨钻戒往她的手指一套,就这样决定。
“好。”她只来得及吐出一个字,便立刻又被激烈热吻给淹没了。
她紧握著右手,深怕宝贵的戒指会消失似的。
红唇被吻著、堵著、亲著、舔著,她连一个哀怨的叹息也发不出,只能溢出些许痴迷情动的呻吟。
但是,这些都不重要,她最爱的男人回来了。他带著一只美丽的钻戒跟她求婚,还说他爱她、他要娶她!
噢!就算待会儿就去法院公证结婚,她也愿意。
现场唯一观众——封磐,现下正拿著手机告知众位亲朋好友这个天大的好消息。叔公、小姑婆、爸、妈、沈律、各位苦等的未婚夫们,我们可以结婚了!
封磐欢天喜地的离开办公室,将空间留给这对缠绵的有情人。
【全书完】
遗漏的镜头花絮1
在他们八岁多的时候……
从他见到她的第一眼开始,他就知道自己必须与这位小女孩形影不离,保护她,并且混淆敌人的耳目,甚至代替她受伤、代替她被抓走。
两个人几乎没有分开的时候,包括睡觉的时候也是。
即使他是男生,她是女生。
原本熟睡的殷睿骐突然睁开眼睛,怔怔地看著天花板。刚才他似乎正在作梦,不知道梦到了什么,整个人弹跳了一下,像是有一股电流通过他的四肢百骸,然后他醒来了。
身上传来的一股力道与颈侧传来的浅浅呼吸,他知道小麟又如同过去的每一个夜晚,贴在他身边搂著他睡。
总是一个人睡在大床上的她,刚开始还不习惯床上多了个人,依旧睡姿奇差的在大床上翻来滚去。夜里,他少说会被她打醒五六次,也许是手、也许是脚、也许是她那喜欢蹭著东西的小头颅。
这张睡床大到足够让六个他平躺著。初来殷家的第一个月,不管他换到床铺的哪一个角落睡觉,她总是有办法睡滚过来,然后踢到他,而且她仍睡得香甜。
有一天,又被她踢下床的他,坠下的刹那摔疼了脚与背。离乡背井的害怕、与家人分别的伤心、面对陌生人群的恐惧、夜夜不能安寝的疲倦,在白天又必须在众人面前强撑著精神……所有的一切,累积到冲破他忍耐的临界点。
小小身躯爬回大床,殷睿骐伸出手坚持摇醒熟睡的小女孩,狠狠地、用力地摇醒她!
为什么两人的长相这么相似,命运却差了十万八千里!她住在他见过最大、最漂亮的房子里,穿的衣服又轻又暖又漂亮,随时有最新最棒最独特的玩具可以玩,每天餐桌上的食物美味到他舍不得吃,想打包起来寄给妈咪跟妹妹。
而他呢……而他呢?
他跟家人住在又脏又破的小公寓里,邻居们烟酒嫖毒样样沾惹。他有个爱喝酒、爱打人的爹地,妈咪每天辛苦的出门工作,赚来的钱只能勉强养活一家四口。在寒冷的冬天,他们家连暖气也开不起,有时候想喝一碗热呼呼的浓汤也是奢侈。为了生病的妹妹,连妈咪也病倒了,而他好想好想去抢银行。就算是犯罪、就算会被关进监狱里,只要有钱,只要给他钱,只要可以让妈咪跟妹妹过好日子,他都愿意去做。
他把自己给卖了,以一笔他从来没见过、没摸过的庞大金额给卖了。他知道有了那笔钱,妈咪跟妹妹可以过著幸福快乐的日子。她们不用担心冬天的寒冷、不用担心下一顿饭的著落。不用担心生病了该怎么办,甚至不用担心那个男人的威吓与拳头了。
因为,他把自己给卖了。
这不是很好吗?他最在乎的两个家人,从此以后都能够快乐舒适的过日子,所以他心甘情愿的卖掉自己,这……不是很好吗?
如果没有卖进这户姓殷的中国人家,他也会将自己卖进任何一个可以赚钱的地方,哪怕是私娼寮、哪怕是黑帮组织。
这样很好……只是……为什么在这样的深夜,他的眼泪会一直流?
一定是她,都是她又踢他下床!即使是奴隶也有睡觉的权利!这十几个晚上,他每天都被她踢,踢得他身体痛、踢得他累坏了,所以他才会哭。都是她害的!
用力抹掉眼中的泪,小小的双手狠狠地想要摇醒睡眠正酣的女孩,不见到她醒来,他誓不罢休。
“小睿,要上学了吗?”惺忪睡眼勉强睁开一条小缝。
“你踢我下床!”接近尖叫的高声指控。
“床?床好好的……”小女孩口齿不清的道。
“你起来!”他爬上床,将她整个人拉起来摇晃。
坐在床上被摇得七荤八素的小女孩,这次稍微清醒了点。蒙眬睡眼藉著微光,发现眼前的男孩一直在流著泪。
对了……小妈有偷偷跟她交代过。“小睿,你在想家吗?不哭不哭,我给你拍拍。”细嫩小手臂伸出,抱住坐在她眼前的小男孩,一下又一下的轻拍他单薄的背。
“我给你拍拍,不要哭,我给你拍拍。”小头颅靠在他的肩膀上轻声低喃。
“虽然大妈说你不可以回去美国的家,说这里是你的新家。不过没关系,以后我趁大妈没注意的时候,偷偷带你回去美国的家,随便你要在那边玩一整个暑假都行。”
直到背后传来一阵轻柔的拍抚,小男孩才发现他的眼泪一直都没有停过。“我不知道美国的家搬去哪里……她们搬离原本住的地方……我不知道去哪边找她们……”
“没关系……大妈一定知道……大妈知道全世界所有的事,既然大妈知道,我以后也会知道。大妈都把秘密藏在固定的地方,以后我会帮你去偷看,看到之后我会跟你说。”
小男孩静静的流泪……半晌,“谢谢。”
“不客气。我们是好朋友、是家人,我这样做是应该的。”愈说愈小声。语毕,小头颅朝旁边歪倒而下。
“小麟。”小男孩连忙扶住她。
然而她倒下的势子也将他一起拖了过来,二人双双跌躺在舒适的大床上。
“小睿……睡觉了……睡著就不会想家了……。”小身躯在床上像条毛毛虫般的蠕动,调整好位置便搂住了小男孩。“我们一起睡,在梦里一起玩,玩累了就醒来,这样就不会想家了……”
小头颅往前一点,正好靠在他的颈窝边,然后又沉入梦乡。
看著她甜甜的睡脸,他心里莫名的产生一股踏实感。他要保护小麟,妈妈跟妹妹不再需要他的保护了,但是小麟需要他保护一辈子。
他用力擦掉脸上的泪水,也伸出双手抱著她。
睡著了,不想家,他们一起玩。这里是他的新家,是他的家,他不想美国的家,他有好朋友也有家人,这里是他的家……
从那天起,二个小孩儿总是抱在一起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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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只剩下她抱著他睡,像是无尾熊抱著尤加和树一般,而他负责当那棵直挺挺的尤加利树。
可能是因为他不习惯侧睡吧?两人要互相抱著,就必须要同时侧睡,而他喜欢正面仰睡的姿势。没有为什么,只是单纯的喜欢加上习惯。至于他怀里的小无尾熊似乎很喜欢侧睡,双手双脚都攀在他身上的侧睡法。虽然搂得他很难翻身、很难移动,可是他很喜欢她抱著自己的感觉,这让他觉得自己被她需要,让他觉得自己在她心中占有一席之地,让他觉得在她的价值观里,他不是一个可以轻易被舍弃的人。
她是他的好朋友、他重要的家人、他可爱的小主人。
不过这些话,他是不会对她说的,免得她偷走他的竹剑,推他去顶替上国语课,那么就换他背一堆文绉绉的论语唐诗宋词给国语老师听。
他们现在是国中一年级了,国语课升级成国文课,要背的文章从一篇五十个字升级成两三百字,小麟要背的数量更多,他不想自讨苦吃的顶替她背文章。
“小麟不要吵我,你去书房读书。”殷睿骐身手俐落的挥舞竹剑,迅捷的动作带出一股犀利剑气。
“小睿小气鬼……东南形胜,江吴都会,钱塘自古繁华。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陈教授虐待学生,我的国文程度好,不代表我要学比别人深奥的国文……”死命捏紧新老师开给她的补充教材,努力背背背。
“小麟,不要在我附近走来走去,你去书房读书。”放下竹剑,以防剑端不小心扫到来回踱步背书的人儿。
“不要。我在这边背课文比较有灵感。”她抬头怒吼了一声。
一个手捧书卷、一个手持竹剑,两个同样蓄著短发、身材相仿的俊俏人儿对瞪。愤怒火焰对上冷寒气势……
“算了,随便你。”近日气息有些浮躁的他转头,将竹剑放到一旁的架子上,不练剑换练拳。
小人儿捧著书卷继续背书,又故意在他附近走来走去。“云树绕堤沙。怒涛卷霜雪,天堑无涯。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竞豪奢……小睿真好,功课都写完了。而且课文只要背一篇,哪像我要背三篇,而且我的课文还比较难……重湖叠巘清嘉,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你多的时间都可以玩,我却要写作业、背课文,不公平……”魔音穿脑的碎碎念神功再次施展。
他哪有在玩?他在练武!殷睿骐忍不住握紧了拳。
而且他的武术课程是她的七倍多,每天要绕著大宅跑三千公尺、游泳五百公尺,这些都要花时间完成。
“羌管弄晴,菱歌泛夜,嬉嬉钓叟莲娃。拿经典词选教国一学生,陈教授也太狠心了……千骑拥高牙。乘醉听萧鼓,吟赏烟霞。异日图将好景,归去凤池夸。真读得懂,我就是天才了……”又踱步到他的视线范围,重新背诵“望海潮”。
朗朗清吟夹杂几句小人式的抱怨,不间断地传至他耳中。两人的声嗓在外人听来仍旧相似,但是与她朝夕相处的他,已经能分辨出细微的差异。她的声音清脆明亮,而他的声音较略沉略稳,这样的差距听在他耳里,有如女高音对上男低音的悬殊。这样大大的不同,日后也将反应在他们的身体发育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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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春的夜里微带凉意,台湾的气候不显寒冷,晚上只需一条薄被即可。凉爽舒适的二十一度,是台湾燠热的气候中较宜人的时节。只是殷睿骐身体一直在燥热著,一股他说不出来的燥热缠绕在体内,四处乱窜得令他平日练武的集中力有些减退。到了夜里,这股燥热不降反升,让他常常半夜起身喝上一大杯凉水,才能压抑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