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鹊一颗心沉了下去,眼泪就这样哗地流了下来。
“哎呀!喜姑娘,你、你别哭呀!”赵冬一时慌了,“头儿没什么事,真的,既没缺胳臂也没少腿的……”
“你用不着骗我了。”她鼻头一酸,哽咽之声更浓重了。“他肯定被皇上下令打罚了对不对?是不是拶手指滚钉板还被鞭刑了?伤得重不重?要不要紧?有没有找大夫医治?你——你倒是说呀!”
赵冬被她那含悲带愤痛哭流涕搞得措手不及,反应都反应不过来了,何况是回话?
“那你们寒副统领呢?铁副统领呢?他们在哪儿?”她抬起泪汪汪的小脸,一脸凶恶迫切地道:“你不肯说,那我亲自去问他们——”
赵冬急了,只得冒着泄漏“军机”之罪,冲口而出:“喜姑娘,属下没有骗你,头儿他真的一点事都没有,这不,今天晚上还蒙受皇上荣宠钦点,奉旨受邀参加礼亲王爷召开的盛宴呢!”啊?
喜鹊满脸断线珍珠就这样僵硬尴尬地挂在半途中——
那她刚刚到底是在嚎丧个鬼啊!
七世投胎以来的第一次,她忽然强烈怀疑起,当初吞进腹里的仙丹药渣是不是已然消化殆尽、半点药效都不存了?
要不,她怎么会有脑袋越来越蠢到家的迹象……
第7章(1)
这是一场华丽丽的盛大欢宴。
地点选在礼亲王于京城近郊购下的宽阔庄园子内,此圜靠近南山,蓊郁绿林青翠,高山流水亭台楼阁美不胜收。
赴宴而来的都是朝中极具影响力的文武官员,各方势力齐聚一堂,不过是各有盘算、各怀鬼胎。
诸如此类的场合,范雷霆向来是不露面的,所以今晚他一出现,立刻引起宾客惊讶哗然。
惊讶的是礼亲王竟有此份量请得动皇上身边头号重臣参宴,哗然的便是这位重臣今早才被言官弹劾,说他目中无人、欺陵朝中大臣。
但见礼亲王亲自出迎,一张国字脸笑得眯了眼,就可知道范雷霆的参宴对他而言意义有多重大了。
“睽违一年未见,本王着实好生想念。雷霆啊,你果然还是这么英姿焕发,我见犹怜啊,哈哈哈!”礼亲王欢喜到话都说不全了,“来来来,本王今日一定要与你痛饮百杯,不醉不归!”“王爷客气了。”范雷霆淡淡开口。
走入大厅后,礼亲王就硬拖着他上了主桌,扬袖一挥,命令道:“来啊,上酒,开宴!”
丝竹声起,献舞美人曼妙而出,一时间酒香菜香胭脂香,乐声笑声喧哗声交织成了一片热闹哄哄。
正上到第四道“百鸟朝凤戏明珠”的当儿,但见礼亲王对某处使了个眼色,丝竹声歇,美人欠身行仪而退,文武官员们尚酒酣耳热欢聊不绝,范雷霆握着杯子的手略微一紧,神色虽淡然,却已是进入戒备状态。
就在此时,轻纱帘幕缓缓拉起,在悠然的古琴声中,一个窈窕优雅的身影惊若翩鸿、踏足若莲花冉冉盛开般地款款而来。
刹那间气氛一静,所有官员皆忘了吃喝聊笑,神魂全被这宛若洛神仙子般的动人娇影吸引住了。
范雷霆瞥了那眼熟的芳姿一眼,随即眸光低垂,平静地喝完了杯里的酒。着一袭杏黄色云裳的丽人来到跟前,眼波流转,笑意盈盈地欠身福了一福。“给父王请安,见过诸位大人。范大人,自去年一别至今,甚为惦念,不知大人别来无恙否?”
所有的人羡慕嫉妒的目光全投向了范雷霆。
“有劳郡主挂记,微臣愧不敢当。”他神色有礼而疏淡,依旧不卑不亢。郡主娇若牡丹的娇容浮起红晕,眸光如醉,想说些什么,又害羞地望向礼亲王。
“呵呵呵,此乃本王的掌上明珠,也是皇上金口赐封的‘福容郡主’。”礼亲王朗声笑道,一脸宠溺地牵过女儿的手拍了拍。“诸位有所不知,本王这宝贝女儿跟范总教头可真是有缘,去年本王返京为皇上贺寿,居然有那不长眼的贼子刺客胆敢在半路对本王车马下手,幸亏范总教头及时现身救了郡主和本王,这才没教那等可恶逆贼得逞。雷霆啊,这份天大功劳,本王一直记在心里呢!”
众官员对去年王爷受刺之事略有耳闻,可怎么也没想到救了王爷和郡主的,正是戍守皇城保卫天子安危的范雷霆,一时间,众人也赞叹吹捧了范雷霆一番。
“这本是下官职守分内之事,不足挂齿。”他见礼亲王把注目的焦点全引到了自己身上,不禁有些头疼。
他又如何不知礼亲王心底打的是什么样算盘?
看来就算是奉命而来,此地依然不宜久留。范雷霆心念甫动,就要藉辞告退,礼亲王已是挥了挥手,一份金瓯玉盏已被恭恭敬敬送了上来,由福容郡主亲自执壶,巧笑倩兮。
“虽说范总教头始终坚不受礼,可本王和郡主又岂是受恩不报之人?”礼亲王笑吟吟道:“来来来,咱旁的客套话就莫说了,郡主亲手致谢的这一杯酒,雷霆,你总不好不赏脸吧?”
“谢范大人相救之恩,仅以此薄酒一杯,敬谢大人。”福容郡主声若黄莺,眸光婉转,一旁的人光是听着都要醉了。
见众人妒羡到眼珠子都快滚出来了,范雷霆却是脸色越来越紧绷,可也不能当众扫了王爷和郡主这个面子。
喝酒倒不怕,怕只怕今日这酒一喝,将来流言四起、后患无穷。
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这杯酒若不接不饮,也会落得了个“失礼妄为、冲撞皇亲”之嫌。
两相权衡之下,他还是只得伸手接过了郡主敬的这杯酒。
“谢王爷、郡主‘赏酒’。”他刻意加重了那二字,弦外之意不言可喻。
就是一个纯粹赏酒,一个纯粹喝酒便罢。
礼亲王脸上笑容有一丝尴尬略僵,却是一闪而逝,又复和颜悦色。
范雷霆将手中美酒一仰而尽,有礼地将空杯放了回去,随即低垂目光,不再多言。
“好!”礼亲王抚掌大笑,“这才是恩怨分明、慷慨磊落的好男儿!”
福容郡主却是眸光喜悦中又有一些幽怨,好似十分失望他连话都未再跟自己多说一句,可酒都敬完了,她也只得怅然若失地退回父王身边,礼亲王只是安抚地拍了拍女儿的手。
“本王今日好开心,大家继续喝,谁都不准逃席啊,哈哈哈哈!”
悦耳的丝竹声再度欢然响起,福容郡主在丫鬟搀扶下退入内间,另一拨娇美舞伎鱼贯而入,清歌曼舞,如蝶翩翩,场面瞬间又热闹沸腾了起来。
热、很热……
范雷霆只觉头昏昏沉沉,却仍死命想维持住脑中最后一丝清明,可体外一股明火,体内一股暗火熊熊窜烧成了漫天烈焰,他汗流浃背,大掌狠狠地掐握住床沿,用力之大几乎碎断了那上好坚硬的紫檀木这里是哪里?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范雷霆极力睁眼,眼前隐隐约约见到的是绦纱绣帐,鼻端嗅闻的是幽香扑鼻,这、这是女子的闺房……
浑身热血沸腾,不知几时狂烧的欲火几乎榨干了他所有理智,想运功挣扎排出自那口酒液入胃后,便狂野释放的古怪灼热和酥软感。
可恶,他被下药了!
早就知道礼亲王老奸巨猾心怀不轨,可他提防了一整晚,最终还是败在那一杯福容郡主的酒上。
他嗅闻得出酒无毒,却万万没想到,他们下的竟是无色无味的春药!
堂堂一国王爷……居然使出这下三滥的青楼招数……
他恨得几乎咬碎牙关,可就算是得一掌拍死自己,也胜过被礼亲王和郡主奸计得逞。
“范大人。”门轻轻地被推开了,一个温柔羞涩的嗓音怯怜怜地响起,“请莫怪容儿不知羞,这也是一时权宜之计……”
不,滚!滚开!
他锐利的双眸被激 情 欲 望烧红了,身下阳刚火热债起肿胀如铁,敏锐地警觉到那女子幽然香气袭来,他大口大口喘息着,热汗自额际落下,胸前的衣襟早已扯开了好透透气,可狂野叫嚣的欲 望却越来越猛。
电光石火间,迷蒙昏沉的脑中闪现了一张笑咪咪的小圆脸,范雷霆大大一震,心神有刹那的清晰空明——
爷的小喜鹊。
他狠狠咬破了舌头,尝到了满口的咸腥血气,在那阵足以暂时驱散迷雾的剧烈痛楚消褪之前,高大身子猛地破窗而出,将那一声愕然惊呼远远地甩在身后。
“范大人——”
逃!无论如何一定得尽速逃离礼亲王的势力范围!“什么人——”王府护卫被惊动了,可他们只来得及捕捉到一抹黑影划破长空而去,快得就像是自己的错觉。
范雷霆勉力提振着最后一口真气,施展轻功箭般射出了王府别院,足尖一落在院外,冷汗热汗狂流,他颤抖着吹了一记哨声,在众多尚未离席的车马中,飞奔出一匹浑身玄黑的高大骏马,正是他的坐骑行雷。
行雷极有灵性,默契十足地在他跃上马背之后,全然不用驱策地狂撒四蹄,闪电般消失在往京城方向的沉沉夜色中。
一人一骑总算赶在城门夜关时奔进了东城门,骑在马背上的范雷霆以内力压住药效,在半昏半沉的恍惚之间,依然警觉到身后那阵追赶的蹄声逼近。该死!难不成还想抓他回去逼亲洞房不可!
豆大的汗珠直流,早已湿透了衣衫,下腹激烈的痛楚渴望和满心满怀的怒火交融成了一片狂愤——
绝、对、不、能、失、身!
“行雷……到喜儿那里……”迷迷蒙蒙之间,他想也不想地低 吼一声。
行雷昂首嘶鸣,狂奔过京城大街,将后头隐隐可见的追兵甩开了一大段距离。
第7章(2)
万年红娘居里,寝房依然燃着烛火,有个娇小身影苦恼地叼着根毛笔,呆呆地对着窗外月亮发呆。
她真的应该开始帮刘姊儿和老王拟定相亲相爱作战计划了……
可是打从磨好了墨,摊开了纸,拿稳了毛笔之后,她已经这样发呆了两个时辰,满脑子装的不是作战计划内容,而是那个为她砸了将军府、揍了沐浑球的那个“他”。
喜鹊完全没有发觉自己苦恼中夹杂着欢喜,忧心里又盛开着感动,忐忑不安和春情荡漾交错、纠缠得难分难解,真是一字记之是乱啊!
“雷霆大人不知道怎么样了?”她索性把笔一扔,双手撑着下巴,开始对月叹息。
就在此时,砰地一声,房门忽然被一股力道震开。
她大吃一惊回过头去,小脸瞬间焦灼得变色了。
“雷霆大人?!你怎么了?”
喜鹊从来没有看过他这般发散衣乱狼狈不堪的惨状过,二话不说赶紧跑去扶他。
“离……离爷远点……”范雷霆呕出了一口鲜血,呼吸灼热急促,那熟悉的甜香绕鼻而来,几乎击溃了他好不容易维持住的薄弱自制。“去、去打井水来……浇在爷身上!”
“你说什么傻话啊?又叫谁离你远一点?”她心焦如焚又难过不舍,努力撑扶起他高大沉重的身子,急得开口骂道:“你都成这副模样了还浇什么凉井水,不要命了吗?想我担心死吗?”
她冲口而出的话令范雷霆心底一阵翻腾悸动,有种强烈得要命、却无关乎欲火的幸福感淹没了他。
刹那间,他再也抑制不住澎湃如狂涛的疯狂渴念,低头攫住了她的丰润小嘴!
“雷——唔——”她的嘴被堵了个严实,小脸惊羞得涨红了起来。
怎么回事?雷霆大人怎么会……会吻她,而且还是这么、这么……
他不是只喜欢男人的吗?!
恍恍惚惚间,喜鹊小脸越来越红,脑子越来越糊涂,只觉得被他猛烈火热的吻给吻得透不过气来。
“雷霆……大……嗯唔……”
她颤抖喘息的轻吟逸出,听在他耳里恍如雷鸣电击,狂沸滚炽的失控欲火陡然稍退,下一刻胸口塞满了深深的愧疚和自责。
“喜儿,对不起……”他强迫自己松手推开她,让汗水濡湿的黑发落在颊畔,脸庞痛苦得微微扭曲,脸色是烧得赤红着,可那双凝视着她的眼眸却依然清亮得那般深刻而怜惜。“爷不该……我……马上走——”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见他这样,喜鹊心下一疼,两只手紧紧抓住了他。
“王爷……”他胸口一阵灼烧翻涌,下腹热胀得悸痛不已,吸了好大一口气才勉强挤出话来,“对我下药……”
什么药?喜鹊脑中浮现这三个字,可见他热汗直流的痛苦表情,登时什么都懂了。
“什么?那个王爷竟然对你下春药要迷奸你?!”她倒抽一口凉气,火冒三丈。“那个老不羞的死兔子!这么丧尽天良下流缺德的事也干得出来!”
竟然敢对她崇拜的雷霆大人下手……还什么王爷?根本就是个王八蛋的兔二爷啦!
尽管欲火焚烧得昏沉,范雷霆闻言还是想笑,可还没笑出声,又是一阵猛烈的火热上涌,不由喘了一口气。
看他这么难受的模样,喜鹊心都快碎了,满心满脑都是“剽悍伟岸帅气的英雄雷霆大人被个老兔子陷害折磨成这样实在太可怜了”,心口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酸甜揪扯、怜爱不舍情愫全翻涌而出,在理智出动前,她冲动地一把抱住了他。
“就我来吧!”反正一时之间这里也找不到别的男人,况且她一点也不想别的男人碰他!
“你——说什么?”他不敢置信地瞪着她,还以为自己被春药燃起的欲火烧过头,出现幻听了。
“就算失身给我也不可以失给那个老兔子!”她大义凛然地仰头直视着他,一脸慷慨激昂。“雷霆大人,小的知道委屈你了,虽然小的也不知道实际步骤该怎么做,但小的会慢慢来,也会尽量对你温柔一点的!”
范雷霆瞪着她,一时间还真不知该笑着将她紧拥入怀,还是气到一把掐死她好。
“你、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他还是热汗狂流,呼吸粗喘,却死死地盯着她。
“我想想啊。”她思索着第一步似乎应该先剥掉对方的衣服,小手立刻照做,一把拉开了他玄黑色绣淡金麒麟的袍子,露出了一大片布满汗水的强壮胸肌,自言自语:“然后脱掉衣服之后是不是要再扯掉裤子——唔!”
蠢头笨脑的小喜鹊果然不大聪明啊,“义气冲昏头,主动来放火”的下场就是被这头狂猛的大老虎压将上来,赤裸裸地、火热热地吃得一干二净……
喜鹊完全下不了床。
雪嫩的肌肤从颈项以下布满了点点吻痕和红红青青的瘀紫,四肢都快散了,腰酸背痛不说,双腿之间的羞处更是肿痛得像火烧一般,稍稍一动就疼得她龇牙咧嘴想杀人。
反观那个整夜“逞凶”的大男人,完完全全是钢铁打出的身体,经过那么疯狂的一夜后,非但没有半点要精尽人亡的迹象,反而全身上下神清气爽,活力十足,连那张粗犷阳刚的脸庞都在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