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告退。」
说完,便退出房外。
*****
如果她以为酒坊那次喝醉,只是个意外,不会再发生这种事,那她就错了。
隔日,姜世庸又找她喝酒。
她能拒绝吗?不,她一点机会也没有。
这次,他拿来的酒,不是玫瑰玉露,也不是力石酒,她一闻,便猜出,是花雕酒。
在他的命令下,她不得不喝上几杯。
姜世庸期待的等著,果然不超过三杯,试图隐藏真性情的那张脸,渐渐转为嫣红,眼神因为染醉而抚媚蒙胧,往常的柔顺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带点刁蛮的神情。
见到她这一面,他没来由的兴致高昂。
「我是谁?」他问。
美眸横了他一眼。「你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头壳坏了吗?」
很好,她醉了。
趁这时候,他问出心中一直想知道的疑惑。
「你的第一个男人是谁?」
「不知道。」
这答案让他浓眉深拧。「你不知道?」
「因为我根本不认识他。」
她满不乎的回答,让他脸露不悦。
「既然不认识,为何跟他相好?」
对于她如此随便——令他没来由的升起无名火,正当他以为这丫头是个水性杨花的女子时,她丢了一句。
「我被继母陷害。」
这答案,令他大吃一惊。
「你继母陷害你?」
「是啊。」她打了一个嗝,然后一五一十的道出她悲惨的初夜。
「我继母无意中从一个药贩那儿得知,有一种药酒的壮阳灵丹,为了得到对方的祖传秘方,她要我牺牲美色和对方相好,我当然不肯啊。」
短短几名话,就让他震惊久久,半天吐不出一句话,深吸一口气后,他才低问:「然后呢?」
「她饿了我三天,我还是不肯,她以弟妹要挟我,我便以死相抗,最后逼不得已,她只好作罢。」
听到此,他居然不由得松了口气,想不到她又续道。
「结果在某个夜里,她下药迷昏我,我不醒人事,隔天醒来,发现自己全身一丝不挂,而我的身旁,睡著一个陌生的男人。」
她漫不经心的说完,又喝了一杯,看似神态平静,但那双无神的眼睛却充满了不为人知的痛苦。
姜世庸霎时满腔怒火在胸口烧著,抓住她握著酒杯的手,不由得加重了劲道。
「她竟然如此对你?」
她皱眉,挣扎著想脱开他的掌握。
「你生什么气啊?又跟你无关!」
「当然有关!」他冲口而出。
她更不服气了。「是喔,你倒说说,关你什么事了?」
「你是我丫鬟,我是你主人,我说有关,就有关。」
他无法不怒火中烧,当听到她的遭遇后,他心中像是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想不到陷害她的,竟是她的继母!
这人真的很莫名其妙耶!挣脱不了他的手,她气呼呼地道:「哼,你跟他们一样。」
他一愣。「我?」
「对呀,你对我不也是强取豪夺吗?」
这话,一刀戳中他心口,一时之间,他哑口无言。
从以前到现在,对于背叛者,他绝不手下留情,也做得心安理得,当初强要她是为了惩罚她,对于心存不良的女人,他毫不愧疚,但如今,他却感到有些心虚的狼狈,但又不想承认。
薄唇抿紧,没有答话。
那双醉意蒙胧的眼神中,添了抹黯然。
「本来,我想一死了之,可是我死了,弟妹怎么办?那恶毒的女人,不知道会用什么方法对付冬冬和豆豆,一想到这里,我绝对不能死!」
她神情转为愤慨,拉著他的衣襟,一字一字地道:「我发誓,终有一天,我一定要把冬冬和豆豆带离那个女人身边!你知道吗?」
他深深的望著她,点头。「我知道。」
他乖乖的回答,让她很满意,继而笑了,放开他的衣襟,又倒了杯酒。
「来,干杯,祝那女人早死早超生。」
一口气饮下肚,她的神智已经到了尽头,闭上眼,往后倒去;很快的,一只手臂伸来,让她倒卧在结实的臂弯里。
姜世庸抱起她,动作不自觉的放柔,将她轻轻放在柔软的床榻上,坐在床沿,望著她熟睡的容颜。
他的心情,沉甸甸的,像有千斤石压在心口。
*****
夜已深,他却毫无睡意,脑子盘旋的,尽是她酒后吐露的一字一句。
大掌轻轻抚上那细嫩的脸蛋,难以想象,她肩上竟背负如此沉重的负担。倘若她哭哭啼啼,或许他的心情还不会如此沉重,但在遭受亲人背叛和外人羞辱后,她依然坚强,不轻言认输。
这顽强的性子,令他动容。
原来,她卑躬屈膝,表现得卑贱,内心却无一丝卑微,任人笑骂羞辱,依然处之泰然,对于一个才十七岁的姑娘而言,要有多大的勇气,才能做到这般地步?
窗外月影高挂,望著这张熟睡的容颜,他竟一夜无法成眠。
第六章
她发现,总在有意无意间,有一道目光,默默的注视她。
沏茶时,他在看她。
擦柜子时,他也在看她。
收拾膳盘时,他还在看她。
每当她对上他的目光,问他有何吩咐,他却又说没事,然后目光移开,做他自己的事。
他到底在看她什么?
她虽感到莫名其妙,但他不说,她也安分的不多问。
只不过,每当他用深思的目光看她时,她会觉得很不自在。如果他羞辱她,那还好,因为她可是在羞辱中长大的,早麻痹了,但是像这样闷不吭声的看著她,反而让她不知如何是好,最糟糕的是,她完全看不出来他到底在想什么,这让她不安。
他对她的态度不同了,仍然霸气,但不会故意为难她,也不会羞辱她。对他的为难和羞辱,她可以处之泰然,但是当他突然展现出不经意的温柔时,她却不知所措了。
除了态度上的改变之外,还有另一个麻烦,让她不知所措——
自从去了酒坊那天开始,这男人变得喜欢找她喝酒。
晚膳过后,侍候完他沐浴更衣,她自己也梳洗完毕,奉了他的命令,今夜又要为他暖床,解决他的需要。
庸和院到了夜晚,便不会有其它的佣仆,这是姜世庸的命令;除了石樵,其它的仆厮都得退出庸和院。
她往姜世庸的寝室走来,门口的石樵没拦她,让她进去。
一进入花厅,当发现桌上摆了一个酒瓶,她原来往前行的脚步,忍不住向后退,试图偷偷溜走。
「站住。」内房里传来一声命令,即使她没出声,他也知道她进来了。
当她还在犹豫怎么办时,命令又传来。
「把桌上的酒端进来。」
她叹了口气。「是。」很认命的端起酒,进入内房,搁在茶几上,然后瞄了他一眼,姜世庸灼热的眼神正热切的盯著她。
他是变温柔了没错,炽热的眼神仍然保有赤裸的渴望,但似乎还包含了什么,让她更害怕,因为她无法招架这样的他,只好赶忙低下头。
他没给她害羞的机会,大掌伸来,将她一把拉进怀里,腾出另一只大掌,抓起酒壶,倒入酒杯中。
当他倒满一杯,正要倒入第二杯时,她呐呐的请求:「我可不可以不要喝?」
倒酒的手,顿住,眸子转回她的小脸上。
「为什么?」
她咬了咬唇,低声道:「我酒量不好,每次喝完,隔天都不记得发生什么事……」
那表情委屈,但语气像在抗议,仿佛一个挑食的小孩,被逼著吃不爱吃的菜,这模样逗笑了他。
「这可是我珍藏的酒,你不想尝尝?」
她知道他说的是真的,在他专属的储酒库里,放著各种珍贵稀有的好酒,有些这辈子都没闻过。
他手上拿的那瓶,光是闻那香味,就要让人迷醉了。
「这是洋酒,得来不易,我希望你尝尝。」
这难得温柔的恳求,令她动容,望著他热切的眼,她竟不忍心拒绝。
她犹豫了一会儿,轻轻伸手接过他端来的酒,在那炽热的目光下,缓缓啜一小口。
「如何?」
她想了下,疑惑问:「葡萄酒?」
「对,这是白葡萄酒,送我这酒的,是个洋人,他告诉我,这酒在他们国家,深受女人喜爱。」
她盯著杯中的酒液,好奇道:「我以为葡萄酒都是紫红色的,原来还有白葡萄酒,这酒清澈透明,回味悠长,不辣不涩,入喉不灼,很舒服。」
「喜欢吗?」
她点头。「喜欢。」心想这酒儿清淡,应该不易喝醉,也就放心将剩下酒液全喝进肚子里,殊不知,这种酒后劲的力道可是很强的。
在他连哄带劝下,她一杯又一杯的喝进肚子里,没多久,渐渐感到整个人轻飘飘,酥软软。
终于让他等到了期待中的神情,她的眼神变了,有著不同于平日的神韵,经过酒香醺染的美眸,添了妩媚。
他试著问:「你喝醉了?」
媚眼儿往他这儿横了过来,口气也变了。「你在说笑吗,才几杯,怎么可能醉。」
很好,她醉了。
薄唇勾起笑,列火般的眼,锁住她迷离动人的模样。
「你最近为什么老要我喝酒啊?说!」她伸出食指,指著他的胸,不客气的质问。
「因为我喜欢看你喝醉酒的样子。」他的目光幽深,嘴角勾著笑痕,很有兴致跟她打情骂俏。
「哼,不安好心眼!想把我灌醉,门儿都没有。」
「是,你没醉,我失策了。」
他真是爱极了她说话的语气,也只有这时候,小女人才会毫无顾忌的用这种刁钻的态度跟他说话,看来,这才是她的真性情,他不但不生气,身子还火热得很。
醉意染香的她,少了白天的恭顺,卸下了面具,美得令人欲火焚身,恨不得吃她一整夜。
「你在干么?」
「脱你的衣服。」
「你又想让我痛了。」
他停住动作,一脸错愕。「痛?」
「对啊,每次你进来,我都很痛耶,你知不知道,跟你同床,真是件辛苦的差事!」
这话,可是狠狠在他自尊上砍了一刀!
跟他同床很辛苦?跟他同床很辛苦?跟他同床很辛苦?
想他堂堂酒王,居然在床上被一个丫鬟批评他的功夫差!上回她在酒坊也是这么说。
开什么玩笑,如果他连一个丫头都征服不了,他大丈夫的颜面要往哪儿摆?
对了,一定是他太粗鲁了,南方女子都比较娇弱,所以她才会痛。
「我轻一点就是了。」
「你轻点也没用,我指的又不是那种痛!」
他愣住,一脸疑惑。「不然是哪种痛?」
「你那里下——」食指不客气的指著他那早已昂扬挺立的巨大坚硬,然后向他控诉。「每次进来,都让我痛很久。」
姜世庸呆了呆,看看自己早已硬挺的「兄弟」,再看看她,眉头拧得更紧,命令:「说明白点。」
「这样还听不懂,你是笨蛋吗?」
黑眸迸射出利芒。「你敢骂我笨蛋?」
「我就是敢骂,不然你想怎么样!打我吗?来啊!」她抬起下巴,半眯著美眸瞪他,作势要让他打,一副没在怕的挑衅,他却没辙。
这叫自作孽不可活,谁叫自己把她灌醉,面对这样的她,他真是又爱又恨。
好吧,看在她喝醉的分上,大丈夫不跟女人计较,但他可无法容忍女人对他引以自傲的「兄弟」有意见,这点他非计较不可。
「你不说清楚,我怎么晓得问题出在哪里?」
她翻了个大白眼。「你想想,硬把一根大木头塞到蚂蚁洞,不把那个洞撑破才怪!这样够清楚了吧?如果还听不懂,你就是无可救药的大笨蛋!」
在听到她直言无讳的比喻后,姜世庸先是愣住,继而仰天狂笑。
她气呼呼地问:「你笑什么?居然还敢幸灾乐祸!都不晓得我每次都必须鼓起勇气,去承受你这巨大的压迫,很辛苦耶!」
原来她的辛苦,指的不是他的技巧,而是大小。
这可爱的小女人,他真是爱死了!
他一点都不介意她的失礼,她的抱怨不但没浇熄他的热情,反而引出更多的欲望。
想不到啊,酒是越陈越香,这个女人,却是越醉越香啊。
他懂了,是他太急了,难怪她会痛。
为了雪耻,他决定改变方法,学著耐心点,他要证明,自己不是一个粗汉,他也可以很温柔,很体贴。
幽眸变深,添了火,今夜,他要让她尝尝,什么叫做欲仙欲死。
「有一个办法,可以不让你这么痛。」
「什么办法?」她醉醺醺地问。
「你很快就会知道……」
扯下她最后一件肚兜,烙烫的吻吻上她滑嫩带香的肌肤。
这一回,他放慢了动作,不再粗鲁,而是耐心的、循序渐进的,讨好逗弄著她每一处敏感的肌肤。
火烫的舌,一路往双腿间的花径延伸,滋润柔嫩的花径。
「嗯……」她**一声,惟独此刻,她不会压抑,不会像清醒时那般,将自己隐藏在拘谨的表相下。
他可以感觉到,她是热的,对他每一个动作和吮吻,都发自最真切的回应。
这女人中要一喝酒,便卸下心防,很好!这个秘密,他会守在心里。
这一夜,他比以往更迫切地想要她,但他必须克制自己慢慢来,不同于以往那般征服,粗鲁,掠夺。
而是放慢了动作,温柔的,深深的,深入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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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越来越搞不懂他了。
近日来,她常常在发呆,当主子不在时,她显得有些魂不守舍,脑子里想的,都是他的影子。
当他在时,她却又不敢正视他的眼,因为每当对上那双眼,她会有种感觉,姜世庸仿佛看透了她。
人前,他仍然是那个高高在上、威风凛凛的酒王,但是当夜晚来临,房里只有他俩时,他的动作不再粗鲁,特意放慢,抚摸她的大掌,也变得无比温柔,仿佛……怕弄疼了她。
这一定是错觉,她不想去深思,这种转变是为了什么?
她可以故意忽略,可以不去想,但身子骗不了人的。
当两人谴蜷缠绵时,她的身子因他的抚触而变得火热难耐,她的肌肤因他的吻变得异常敏感,她无法克制自己在他热烫的体温下逐渐融化。
她不明白,为何他对她不再只是单纯的发泄,而是细腻的,呵疼的。
这种温柔,比强取豪夺更加让人防不胜防,一个不小心,就会悄悄侵入心里,占据一方。
她红著脸,赶忙将脑子里那些羞人的画面给驱走;大白天的,她不该尽想些有的没的。
手上拿著他的衣衫,上头有太阳烘暖的味道,她细心的一件一件折好,放入柜子里,然后拿起针线,专心缝制鞋子。
这是主子的命令,他说缺一双鞋,要她做一双给他。真不明白,他为何硬要她做鞋?他的衣袍鞋袜,向来由苏州最有名的凤织坊订做。
凤织坊的师父,手工细,功夫好,比她缝制的好多了。
但是主子有令,违逆不得,她只好日夜赶工,今儿个,就可以完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