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以后你们就住在这里。现在我跟你们说宅里面的规矩,你们三人可要一个字一个字的记在脑袋里,要是出了错,小心我……」接下来,全是刘嬷嬷一堆家规、家法,长篇大论,罗哩叭嗦的说教。
除此之外,刘嬷嬷要她们先接受三天的训练,在这三天中,必须把姜家的规矩全部记住。
哪儿能去,哪儿是禁地,主人们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全要她们在三天之内,熟记在脑子里。
*****
一个晌午,就在冗长的说教中,很快的过去了。
用过午膳后,紫薇偷了个空,溜出来透口气,随处走走看看。
刘嬷嬷这会儿不在,苹儿和玉蝶趁这个机会稍做休息,她闷得慌,想到附近随意走走,猜想应该没关系吧?
是否需要告知一声……唉,管他的,人非圣贤,总有内急的时候吧,她就假装去解手好了。
她好奇的到处看看,沿途避开大宅子的人,特意往人少的地方去,穿过了拱门,不知不觉,来到一处美丽雅致的园林。
什么味道?
空气中,她闻到一股清甜的,飘渺的,芬芳的香味。
好奇之下,她禁不住顺著那香味一路走去,最后来到一处小山丘前。
那迷人的香味,便是从这附近飘出来的。
在花草藤叶中,她意外发现一扇门。原来这不是小山丘,而是一座石屋,因为石屋上长满了青草,若不仔细看,还不容易发现呢!
石屋的门儿半掩,令紫薇更加好奇,她悄悄推门而入,一跨进阴暗的屋子里,香味更加浓郁了,她惊讶的发现,这是一座藏酒库,因为石屋里放了一醰一醰的酒缸,算一算,大概有百来醰。
奇怪了,刘嬷嬷并没有说这儿有酒库啊?
她最好快点走,省得被人发现,可是这些坛子所散发出的香味,却深深吸引住她的嗅觉……
好香啊!她不由自主的深吸一口气,闭上眼,任由嗅觉享受这迷人的清冽甘美。
由于太专注的沉醉其中,以至于她没注意到在这屋内还有另一个男人,打从她进入的那一刻,炯锐的目光便盯著她的一举一动。
当她陶醉的闻著每一坛酒时,那双眼也随著她的身影移动。
这酒库里,藏的是各地方好酒,有昆明的南田酒,武定的花桐酒,此外还有桑堪酒、丁香酒等等,这些滇南果酒,是市贩中少见的好酒。
她突然一愣,用力嗅了嗅,有些不太确定,又有点怀疑。
有一股特别的酒香,不知是从哪一坛酒飘出来的?
最后,她的目光锁住其中一坛酒,对它闻了又闻,像是惊喜的大发现一般,自言自语道:「花雕酒掺了牡丹香,这可稀奇了。」
她的鼻,靠近酒坛盖上的封泥,仔细闻著,像是在闻著天下最美丽的一朵艳红牡丹。
多美好的香味,令人禁不住陶醉啊,她甚至直接抱著酒坛,将脸蛋贴在冰凉的酒坛上,深深的叹息著。
「好香啊……这可是宫妃酒,一定很珍贵!」她嘴里呢喃著,想象皇城三宫六院里,嫔妃啜酒,颊生艳红,步履轻摇中,如下凡的七仙女,挥著五彩衣袖,舞出翩翩曼妙的景象……
这种甘冽清香的酒,含在嘴里,滑入喉间,会是什么感觉呢?
第二章
「你在做什么?」
低沉浑厚的声音,自黑暗中传来,吓得杜紫薇当场整个人跳起来,惊恐的瞪向四方。
糟了!被发现了!
她看不见对方,因为酒库的回声,让她无法确定说话的男子身在何处,直到一名男子缓缓从酒库的阴暗处走出,站在五步之距,居高临下的盯住她。
森冷威严的脸容,刻划出薄情的线条,当那高大壮硕的体魄来到她面前,她感到一股漠北的寒风扫过,不由得背脊发凉。
这男人一出现就给人无形的窒息感,令她傻愣当场,呆呆的望著对方。
「你是谁?」
冷沈的问话中,带著浓浓的危险味儿,像是会灼人的烈酒,令人发汗。
这男人身上的草莽气息,令她心儿坪然一跳,而他无声无息的出现,竟让人毫无警觉。
紫薇保持镇定,压下心口不该有的坪动,恭敬有礼的向对方福了福。「小女子杜紫薇,是姜府的丫鬟。」
锐利的鹰目,缓缓眯细。「我没见过你。」
「小女子是新来的。」
薄唇哼出冷嘲。「依我看,你是来偷酒的吧。」
这话令她秀眉轻拧,更加小心应对。
「小女子是刘嬷嬷亲自挑选进来的,大爷若不信,可去问问刘嬷嬷,而且这些酒坛每一醰起码有十斤重,我一个弱女子哪扛得起?大爷太抬举我了。」
男子突然向她靠近,令她微惊,下意识的往后退一步,但有力的大掌已锁住她细致的颈子。
男人目光如炬,将她的脸移到光线亮一点的地方,看个仔细。
显而易见,对方是个不好惹的男人,锁在喉间的大掌,只会突显她的脖子有多么纤细脆弱。
「好个伶牙俐齿的丫头。」
她虽害怕,但依然冷静以对。「小女子并非伶牙俐齿,只是实话实说而已,倘若在这里就表示要偷酒,那么大爷在这里,是否也表示是来偷酒的?」
「哼,这儿是我的地方,我当然可以来。」
「不,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包括这里的每一坛酒,以及你我所踩的土地,全都属于姜世庸少爷的。」
男子浓眉微挑,眸底闪过异芒。
多可笑,这个擅闯入禁地的丫头,在他面前捍卫他的地盘,却不晓得,站在她面前的就是姜世庸本人,这座大宅院的主人。
这丫头看起来不过十七岁的年纪,胆量倒不小。
「既然知道这里是姜世庸的地方,你也该晓得,这酒库,不是随便任何人可以进来的。」
「我不是故意的,若非这儿的云南酒太香,飘得老远,我也不会被吸引过来。」
冷眸底,凶光更甚。「你怎么知道这些是云南酒?」
酒坛上并没有注明,她竟然如此清楚,更加深他的怀疑,指住脖子的大掌,更缩了几分,令她脸色微变。
「我只要闻味道,便能猜出。」
「哼,胡扯!」
「若不信,咱们来打赌,大爷随便挑一醰,我必能说出那是什么酒。」
好大的口气!但却引起他的兴趣。
「怎么赌?」
「如果小女子猜对了,大爷就得为诬赖我一事,向我道歉,并放我走。」
「要是猜错了呢?」
她才不会猜错呢,因为,她可是自幼就与酒坛为伍,闻酒长大的,不管是白酒、黄酒、淡酒、烈酒,她都可以一一分辨,就算猜不出酒名,大概也能猜出产自哪里,八九不离十,而且她没有选择的余地,为了脱离他的掌控,她急忙道。
「如果猜错了,就随大爷处置吧。」
浓眉微扬。「这么有把握?」
当然!若没把握,她干么赌这么大啊。
「就不知大爷敢不敢赌?」她知道,这男人一定肯赌,因为他身上散发的狂傲,不容许他拒绝。
姜世庸唇角勾起笑痕,放开了她。
*****
几乎是大掌一松开钳制,她立刻揉著自己的颈子,咳了好几声,忙顺顺气。
这男人手劲大得吓人,光是那手上的粗茧,就磨疼她了。
他伸手指了指墙角的一坛酒。「这醰是什么酒?」
她只瞄了一眼,便答道:「定远的力石酒。」
姜世庸愣了下,不信她真这么厉害,指了指另一醰。「这醰呢?」
她毫不犹豫的回答:「山楂酒。」
接下来,不管他指哪一醰,她只要稍加闻一下,便能晓得是什么酒,不管这酒来自南或北,大漠或东北,西域或江南,她都能猜得一字不差。
那双原本清漠的黑眸,也流露出刮目相看的眼神。
「怎么样啊?还有什么酒要考我,全拿出来。」她俨然一副已经胜券在握的模样,忘了人得意时,最好不要忘形。
他沉吟了会儿,便道:「还有几醰,如果你能猜出,就算你赢。」
「没问题。」她抬高下巴,自信满满。
「跟我来。」
他带领她,往储酒库里头走,打开另一扇石门,她这才晓得,原来这酒库竟然别有洞天。
才她跟在他身后,进入另一间石室,这儿的空间不大,酒坛全是木桶,形状大小不一。
「这一醰是什么酒?」姜世庸指著其中一个木桶,要她回答。
她闻了闻,脸上出现困惑之色,答道:「葡萄酒。」
瞧他没否认,让她松了口气。
「这醰呢?」
她走向前,闻了闻,这一回,脸上的困惑之色更多了。
不是北方的烧酒,也不是高梁、绍兴或茅台,这些酒,浓列不一,清香不一与外头那些酒完全不同,让她眉头打了结。她以为,自己对大江南北的酒已经知道得很多了,却遇到了陌生的酒香。
她不断冒冷汗,而他,则好整以暇的等著她的答案,邪气的笑痕,在那薄唇两边扩大,让她的心更慌。
最后,她终于挫败的放弃;虽不甘心,但既然要赌,就该服输。
「好吧,我不知道这些是什么酒,你赢了。」她咬著唇,十根指头紧张的扯著自己的衣角,忐忑不安的看著他。
「所以,你得任我处置了。」笑意延伸至他微敛的眼底,已在盘算如何处置到手的猎物。
「你不会……想把我交给那个姜世庸吧?」一想到三天前那个被砍手的人,她心底就发毛。
「把你交给大少爷,的确是好主意。」他缓缓走上前,一步一步将她逼入死角。
她住后退,直到背抵著墙,才意识到自己无路可逃。
「不要把我交给他。」她哀求著。
大掌捧住她的下巴,抬高这张清秀的脸,好让他可以仔细欣赏猎物害怕的模样。他一双厉眸,在黑暗中更显清彻炯亮,像一对夜明珠,闪著璀璨。「你不是说,如果输了,任我处置。」
「我……是这么说没错,可、可是……」
「你想反悔?」她深吸一口气,无言以对,只能紧咬著唇。
当两人靠近时,她身上沾染的酒香,也传入他鼻下。
望著鲜红薄透的脸蛋,以及被牙齿咬得更加嫣红欲滴的**,没来由地升起股热,引出他的欲望。
他的处置,便是烙下吻,掠夺她的**。
满满的热烫,霸占软嫩的**,一瞬间,她吓傻了。
侵入的火舌,犹如烧酒入喉,纠缠她的丁香小舌,恣意妄为,令她措手不及。
「唔……唔……」
被封住的唇,来不及呼救,就算呼救,大概也没人听得到。
慌乱的两只小手,想将庞然大物的他给推开,但这铜墙铁壁似的胸膛,硬是挤著她胸前的饱满。
甚至,一只放肆大掌,不客气的罩住她的丰盈,逗弄揉捏著。
小手握成绣拳,抗议的打他,不但阻止不了他的掠夺,反倒让他更加肆无忌惮的吻她、摸她,她的挣扎不但无效,倒像在取悦他似的。
吻她,是一时的兴之所至,带著些许的惩罚,但姜世庸意外的发现,自己挺喜欢她的味道,体内的欲火被引燃。
大掌隔著衣料探索她的曲线,这丫头的身段比他想像得更加有料,并不如外表看起来的纤细。
他的吻,他的大掌,都太有侵略性,像席卷而来的风云,在她心湖掀起滔天巨浪,令她害怕。
老天!他他他——放肆的大掌竟然伸进她的肚兜里乱摸——
不!不可以!
她用力推开他,并用尽生平所有力气往外跑,逃离黑暗!逃离他!
她死命的逃,仿佛后头有吃人的鬼怪追逐。奔出酒库,穿过园林,越过曲桥,直到自己再也没力气了,她才终于停下脚步,整个人像是瘫了一般跪下来,抑著池塘边一棵大树气喘吁吁。
那张冷漠的面孔,已烙印在她脑海里,想忘也忘不了,但他的吻,可一点都不冷,像要将她吃了似的那般灼热强悍,把她吓坏了。到现在,她的心还跳得好快,无法平静下来。
望著水中的倒影,映照出她鲜红微肿的**,那一吻,把她搅得心慌意乱。
幸好,那男人没追来,否则她真不晓得该怎么办。
用池水洗了把脸,好让自己冷静一下,看看时候也不早了,她出来太久,得快些回去才行,幸亏她记忆力好,还认得回去的路。
她站起身,整理好衣容,做了几个深呼吸后,往下人房走去。
*****
一进门,苹儿和玉蝶立即走向她。
「紫薇,你上哪儿去了?怎么这么久才回来,让人担心死了。」
「咱们两人还担心你迷路了呢。」
她歉然一笑。「因为肚子有点疼,所以……」
「肚子疼?你还好吗?」
「现在没事了。」紫薇瞧瞧四周,低问:「刘嬷嬷发现了吗?」
「嬷嬷还没来。」
紫薇松了口气。「那就好,咦?你们两个好像很紧张的样子。」
「当然紧张呀,等会儿咱们就得分配去侍候主子了,不知自己会被分配给谁?紧张死了。」
玉蝶双手合十,期盼道:「希望我有机会服侍二少爷。」
苹儿更是祈求上苍。「我才希望自己能够等候三少爷呢。」
「紫薇,你呢?你希望等候谁?」
她耸耸肩。「还不都一样。」
「不一样!」
紫薇一脸奇怪的轮流看著她们两个,这么激动做哈?
「怎么个不一样法?」
「二少爷斯文儒雅,温柔体贴,要是能服侍他,可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三少爷才好呢,性子豪爽,对下人都很大方。」
两个人抢著说自己倾慕的少爷比较好,令紫薇感到啼笑皆非,不过倒是觉得奇怪,为何没人提大少爷?
「那大少爷呢?」玉蝶和苹儿脸色猛然一变,仿佛想到什么可怕的怪物似的。
「侍候谁都可以,千万别是大少爷。」
「据说大少爷很阴沈,很可怕。」
「若是有人不小心惹火他,吃不完兜著走,还算幸运的呢。」
「他赏罚严明,从不宽容,平日不苟言笑,还算他心情好,倘若他要是笑了,那可就严重了!」
咦?这听起来,怎么感觉跟某个人很像?
「我听说几天前,那个被剁手的下人,就是他下的命令。」
「而且那位下人,可是在姜家十年了,还是和二少爷、三少爷一块长在的玩伴呢!」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将大少爷绘声绘影得仿佛冷血阎罗,无情无泪,直听得紫薇心中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你们打听得倒挺清楚的。」
「当然啊,事关自己的幸福,当然要打听清楚。」
应该不会这么巧吧?贵为姜家主人,照道理衣著华贵,不该是粗布衣衫。
甩开心中的不安,她安慰两人道:「反正只要小心谨慎,做事认真守分,侍候谁,不都一样?做的都是奴才的活儿。」
「咦?难道你想一辈子当丫鬟?」
「不当丫鬟?当什么?」
玉蝶和苹儿互望一眼,然后一致对她开口——「当侍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