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一块老旧的毯子重新围在她身上,拢住两人散发的体温,大手不断上下来回摩擦着她的手臂。
他怀抱着她的动作十分熟练,而且迅速将她挪移到让她很舒服的位置,她才他已经这样抱着她好一阵子了。
然后他温热的掌心来到她的锁骨,她累得无法反应,当他开始摩擦她的心口时,她虽觉尴尬,却也有种莫名的心安袭来。
他的触碰,不带一丝情欲,只有不言而喻的关心。
半合的眼,无端微湿,她小心的维持着呼吸,恍惚中只看见火光将两人的身影映在屋墙上,他与她完全贴在一起,被毛毯包围。
他身上有种好闻的味道,不是之前他擦在身上的古龙水或威士忌,是汗水与泥土和雨水及森林混合在一起的气味。
是因为……他和她一起跑过暴风雨吧……
她脑袋昏沉的想着,隔着眼中颤颤的泪光,隐约看见某种布料被挂在一旁的椅子上,她过长的黑发也被解开了,被他披散开来,和那湿透的轻薄布料在一起。
落雷忽然又响起,这回好近,更近了,她反射性的又一颤,他收拢了双臂,抚压着她的心口。
“没事。”他哑声安慰着她,“别怕。”
外面的雨势越来越大,听起来像是有人用一个巨大的脸盘,将整盘水从黑夜中往下倒一般。
可是那狂暴的风雨中,她能听见一种徐缓的碰撞声,稳到而规律,就在耳边轻响,刹那间,她忽然领悟。
那是心跳声,他的心跳。
而这,是所有疯狂吵杂恐怖的噪音中,唯一稳定的声音。
不觉间,她放松了下来,完全往后依靠着他强壮温暖的身体,她倦累得闭上眼,眼眶里蓄积的泪水因此滑下脸颊,但奇怪的是她已经不像之前那样惊慌,不再那样恐惧害怕。
他抹去她颊上的泪,让她知道他低头注意着她。
“抱歉……我不是故意……”她不想哭的,但她无法控制。
“没关系。”他淡淡的说:“这很正常。”
这句体谅的话,让她心中微暖,几乎要扯出一抹笑,他的怀抱如此温暖,心跳那般沉稳,她听见自己沙哑开口低语。
“如果我们要这样窝在一起,我不要叫你杰西。”
所以,她毕竟还是发现了他脱了她的衣服。
男人扯着嘴角,无声轻笑,有那么一秒,他还以为她依然神志不清,但显然她已经稍微回过神来。
“你叫什么名字?”她能感觉到他胸膛的震动,可楠喟叹了口气,依然合着眼,悄声道:“真的那个,你家人会叫你的那个名字。”
他轻抚着她的心口,感觉着她由急逐渐变缓的心跳,半晌,才缓缓开口吐出一个名字。
“肯恩。”
她听见他那磁性沙哑的声音,在狂风暴雨中于她耳畔低回轻响。
“屠肯恩。”
她再次睡着了。
他不知道她是不是有听到他的回答。
那或许也不是很重要,重要的是她的呼吸、体温与心跳都已经回稳。
即便整夜外头风狂雨急,雷声阵阵,她还是陷入昏睡中,虽然每回雷响,她依然会不自觉的轻颤,甚至无意识的更加偎向他,但她的情况确实开始好转。
他知道她的惊惧,不只是因为被那疯狂的杀人魔追杀,差点被闪电劈个正着也让她余悸犹存,在她心底埋下阴影。
他检查手上的表,按下旁边的小按钮,表面闪现蓝光,但只停了一秒就消失无踪。他不确定那是因为没电还是根本就被撞坏了,总之,这东西失去了应该有的功用。
他不再浪费时间尝试,只将她轻拥。
不久后,壁炉里最后一根柴薪的残余火星终于熄了,小屋陷入完全的黑暗,但风雨声依旧隆隆,撼动着屋墙,但他已经习惯黑暗,早就习惯。
和以往那包围着他的黑暗不同的,是怀中那温暖的人体。
他不是一个人。
缓缓的,他将那温暖的小女人搂得更近,面无表情的瞪视着眼前那仿佛无边无垠的黑。
他不是一个人。
听着她的心跳,感觉她肌肤的温暖,他告诉自己。
不是……
再醒来,风雨渐歇。
响了一夜的雷声已然平息,风声也不再持续,只剩细碎的雨声淅沥。
耳畔的心跳沉稳依然,她睁开眼,屋里阴暗不已,但有微弱的光线从被柜子遮住的窗缝中透出,她猜应该已经天亮了。
虽然如此,屋里还是很暗。她只能隐约看见模糊的影子。
可她能感觉到他温热的呼吸拂过脸颊,感觉到她的左手攀抚在他不知何时穿过她腋下,环在腰前的铁臂上,那只手的掌心,轻轻覆着她的心口。而她的右手,却和他的左手在身前交握着。
她看不清楚,但她知道自己的脸贴在他的颈窝,他的下巴轻轻抵在她额上,这男人结实的双腿更是从外侧紧贴着她的。
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他睡着了,也睡着了。
蓦地,屋外突然传来一声重响,她惊得一缩,那拥抱着她的男人却低声警告她,“别动。”
说着,他想鬼魅一般离开了她。
她可以感觉他迅速站了起来,从身边经过。
她屏住了气息,不敢动弹。
第8章(2)
好半晌过去,他忽然打开门,走了出去。
屋外仍下着雨,但雨势已缓,虽是阴天,那光线对待在黑暗中的她来说,仍有些刺眼,她眨了眨眼,适应天光。
他没有关门,门外也没有动静。
她不敢妄加判断是否危险存在,但也不放心他一个人在外头。所以即便全身酸痛,她还是忍痛站了起来,谁知不站还好,她重心一落在脚掌上,瞬间让她差点痛叫出声。
她狠抽了口气,咬着牙硬生生忍住痛,快步绕过屋子里东倒西歪的家具,上前来到门边,谁知却只看见他在门外不远处杵着,右手拿着一把刀,仰望着那个被吊在树上,一边死命挣扎,一边对着他狺狺低吼的动物。
一开始她还以为那是只狗,然后那东西因为奋力挣扎曲起身子想要咬断绑住后脚的东西,为了平衡死命挥动着尾巴,她才发现那不是狗,是只狐狸。
那男人看着那只狐狸,举刀在半空中一挥,狐狸瞬间掉了下来,他闪电般伸手抓住了那只掉落的狐狸颈项,狐狸试图回首咬他,但他手一转将它压在地上,跪在地上用膝头轻压住它被绑住的后脚,以刀尖把那束缚它后脚的绳子割开。
然后他放下刀子,检查它被绑过的地方,跟着才松开了手脚,起身后退一步。
那只狐狸瞬间跳了起来,跑开了几步,回身对着他咧嘴张牙威吓。
他双手自然垂放在身侧,姿态轻松的看着那只棕毛狐狸,挑眉开口。
“我很抱歉,OK?但这里暂时是我的地盘,你这几天最好别靠近这里。”
狐狸警戒的看着他,也不知听懂了没有,但它迅速往后再退几步,然后又退几步,跟着才转身钻入树丛里,一溜烟的跑的不见踪影。
他笑着摇了摇头,弯腰拾起那把刀,把某种东西绕在刀柄上,一边警觉戒慎的看向四周,然后下一秒,他对上了她的眼。
她扶着门框,没来由的感到脸红。
但那男人却一点也不觉不好意思,只是就那样全身赤裸的站在雨中,就像伊甸园里的亚当那样自然。
昨晚她没力气看,而今她想不看都很难。
他强壮结实,背部的肌肉在皮肤下隆起,然后他整个人转了过来,面对她。
雨水打在他身上,在他强健的肌理上流淌汇聚再滑落,处在这只有十几度的低温细雨中,他好似一点也不觉得冷。
当他缓步朝她走来,她不由自主的心跳狂奔、呼吸急促。
那不是电影明星的身体,这男人不是只顾着漂亮的家伙,他昨晚的行为和方才那横空抓住狐狸后颈的身手,摆明了那身肌肉不只是好看而已,他胸腹上的肌肉块垒分明,身上的毛发让她知道他那头好看的金发不是人工染出来的。
他以右手握着刀,神色自然的抬起左手抹去一脸的雨水,再往上以手指耙过湿透的金发,口鼻呼出的热气在冷风细雨中形成氤氲的白烟。
然后,来到她身前,垂眼看着她,语音低哑的说。
“只是只倒霉的狐狸。”
雨继续下着,她没有办法将视线从他身上移开,甚至无法动弹。
“是你做的陷阱?”
“嗯。”
“用什么?”
她听见自己问,但其实她并不是真的清楚自己在问什么,她满脑子都是眼前这生猛男人健美的裸体。
男人不应该有这样俊美的脸庞,又有如此性感健壮的身体,这家伙活色生香得要命,天使面孔魔鬼身材根本就是在形容他。
“这个。”他举起刀柄,回答她的问题。
她没有挪移视线去看,虽然才刚试着把头脸的雨水抹去,但她无法不注意到他唇上依然沾染着雨滴,那些渗冒出下巴的胡渣也是,甚至他那双蓝眸上的睫毛也是如此悬着细微的水珠。
她冰山上完全不在意他的答案,可此时此刻,她的脑袋无法正常思考,当他靠的那么近,近到她能看见他皮肤上的纹理,尝到他呼出的热气,甚至几乎要触碰到他湿润的唇时,她真的无法动脑。
然后,她发现自己抬起了手,抚着他湿透的脸庞。
雨水很冰冷,但他的脸是热的,她替他抹去脸上的雨水,食指抚过他的眉,他屏住气息,眼角微抽,整个人静止了下来,只有那湛蓝的眸收缩着。
他想要她,她知道,她能从他眼中看出来,即便他朝她走来时姿态如此轻松自然,但她依然感觉得到,那种从他身上无形辐射而来的欲 望。
她应该要抽回手,应该要开口说些什么,这一秒,她知道她什么都能做,就是不能继续抚摸他,那是玩火。
昨天,他在她房里就差点停不下来,如果不是欣欣闯进来,她知道她绝对无法抗拒他。
但昨天,感觉好遥远,像上个世纪那么遥远。
她无法抽回手,她的手有自己的意志,抚过了他的脸庞,插入他的湿发中,忍不住缓缓将他拉了下来,忍不住玩火。
他低头张嘴,如她所愿,吻了她。
那不是什么招呼的吻,他的唇舌热情而贪婪,她可以清楚尝到他的味道,然后他的手抚上了她的腰,将她猛然拉近,她被拉得紧紧贴靠在他身上,清楚感觉到他身上的雨水,感觉到他腿间灼热的欲 望抵着她,教人无法忽视,让她不由自主的颤抖,浑身发烫。
然后不知怎地,她回到了屋里,他关上了门。
黑暗再度降临,可他在黑暗中无比清晰。
他的呼吸、味道、有力的大手、撩人的唇与舌……
他湿烫的皮肤贴着她,蹭着她,包围她,拥抱她,占据了她所有的感官,她听到刀子掉到地板的声音,感觉到他轻而易举的将她抱了起来,感觉他张嘴含 住了她胸前的蓓蕾,她轻抽口气,不由自主的紧攀着他的肩颈,瑟缩颤栗着。
……
他是个蠢蛋。
肯恩走在风雨中,再次重新设置之前被那只狐狸误踩破坏的陷阱。
这狩猎小屋虽然几近荒废,但它仍在城堡的范围内,那疯子随时可能决定冒雨出门追逐她。
他真的不该因为一时冲动,罔顾她的生命安全。
可是,当那个女人那样依在门边,乌黑的长发半掩着她白嫩的娇躯,还用那双迷蒙氤氲的大眼,湿润诱人的粉唇微启,用那样渴望的表情看他时,他真的不太能正常思考。
因为那晦暗的过往和身体的损伤,当他终于获得自由时,曾经有一度,他确实对异性的身体十分着迷,他异常迷恋那种和人肌肤相亲的感觉,但他还以为,他早就过了那个阶段;说到底,肉体的欲 望不过就是那回事,后来他发现短暂的男欢女爱之后,内心的空虚感却更深,就不再继续下去。
或许,是因为他太久没和女人在一起了?
即便是现在,光是想起她那赤身裸体的模样,他就感觉自己再次硬了起来。
瞥了眼那不远处在雨中的小屋,他深吸了口气,将脸上雨水再次抹去,拾起一旁被风雨吹落的树枝,拿刀削去边条枝叶,将它削得笔直,思绪却无法从她身上转移。
他不该屈服于自身的欲 望,但她想要他,他看得出来,感觉得到,当她抬手抚摸他的脸,他无法控制自己的反应。
她没有拒绝,他则无法不伸手拿取,没有理由不要。
更何况,他想要她,这小女人有种莫名的特质吸引这他,他甚至梦到自己和她上了床,而现实中的她比梦中更加性感诱人。
在那熟悉的黑暗中,他没有思考,无法思考,只能感觉。
感觉她身上迷人的幽香,感觉她急促的呼吸,感觉她因他而加速的心跳,感觉她无法自已的紧攀着他,感觉她回荡在黑暗中的嘤咛娇喘。
但她是欢迎他的,他能清楚察觉到这一点,她紧抓着他的肩背,弓身迎向他,因他每一次亲吻爱抚而颤抖娇吟。
那回忆,教他肩背抽紧,让嘴里仿佛再次尝到她的滋味,就连冰冷的雨也无法替他降温。他把树枝前端削尖,抓着那自制的长矛,转过身,朝湖边走去,脑子里全是那个女人。
她虽然娇羞,却万般热情,那样渴望他的触碰,而且她从头到尾没试图要他停下来,他真的没想到她竟然没有经验。
该死,偏偏她就是没有。
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想,他只知道自己弄疼她了。
他拧着眉,叹了口气,挑了个有树荫的地方,走入湖中,腿部的肌肉在入水后立刻收缩,让他知道水温很低,他调节着呼吸,深吸口气,潜入冰冷的水中,要自己专心在手边的工作。
第9章(1)
好冷。
当可楠冷醒过来时,室内依然黑暗一片,她什么也看不到,但她很确定身旁的人已经不见,在这间屋子里只有她一个人。
有那么一阵子,她以为她只是因为在他怀里待了一夜,所以做了场活色生香的春梦,虽然她全身都在痛,但她本来就全身都在痛。
在那一秒,她有些恐慌,她裹着毛毯艰难的爬站起来,摸索着走到门边去推开门,中途还好几次撞到东西,她为了绕过那些家具花了一点时间。
外头还在下雨,那男人也不在门外,至少不在她视线所及之处。
OK,别紧张,不要恐慌,那家伙不会把她丢下的。
为什么不会?
因为他要是会丢下她,昨晚就不会跑出来救她了。
没错,湛可楠,你别傻了,他只是临时有事出去了,或许是去查看那可怕的疯子,或他不知在何时何地做的陷阱。
她对着脑海里自问自答的自己做了个鬼脸,转过身把门稍微更加推开,让天光照进屋子里,回头打量那个在暴风雨夜提供两人庇护的小屋,然后立刻就看见他的衣裤都还晾挂在那侧倒在地的桌椅上,她的那件连身裙和内衣裤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