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跟你当好朋友,但是你——千万不能爱上我!”他的语气是如此认真,带有很浓厚的告诫意味。
“当然没问题,我发誓绝不会爱上你。”俦诗予不以为意,开心地微笑点头。
“那我就叫你丑小鸭吧!”
“为什么,我有那么丑吗?”俦诗予觉得无辜,却莫可奈何。
“我觉得我没办法不去看你那副好笑的眼镜,跟你的长相无关。”
“那我叫你‘狼’好不好?我觉得这样很特别。”她喜欢这样叫他。
“不要提起这个字,我讨厌!”他尚未全然消退的怒火立即被一股更旺烈的怒气取代。
“为什么?”她被吓退几步,侧头不解的问。
“没有为什么,随你怎么叫我,就是不准用那个字,或许你可以和别人一样叫我杰尔。”他很快的调整态度,又恢复笑容。
这项原则连跟他最好的路季扬都不知道,更何况俦诗予是个对他完全不了解的人,他没必要、也不应该对她生气。
“我喜欢与众不同,那就称呼你‘俊’,这总行了吧?”她微笑道。
她能体谅他一定有不想或不能让人知道的理由,就如同她必须戴眼镜一样。
“随便你。”他伸出手,“从现在起我们以自然的一面相处,先把我们主雇的关系放在一旁吧,丑小鸭!”
“OK,俊!”她快乐的伸手同他交握,虽说她喜欢“狼”这个字,却得尊重他的意见。
丑小鸭!心结化开后,这个称呼对俦诗予而言,似乎已经变得无所谓。
第2章(1)
“方总裁,我是‘台之’企业的人,现在方便进去吗?”拥有一头俏丽短发的年轻女孩浓妆艳抹的,穿着一套超龄的洋装来到总裁室。
“请进。”方俊狼应了声,一面以眼神示意俦诗予坐到旁边的椅子上休息等候。
从当朋友的那一刻起迄今已过四小时,俦诗予不但帮方俊狼分担不少工作,两人还相谈甚欢。
“我是代表台之来与您讨论土地企划案的,我叫殷柔欣,别看我很年轻,我已经有三年的工作经验了。”为表诚意,她礼貌性的鞠躬。
“很好,其实经由我的筛选,目前只剩下明统和台之两家公司在竞争,既然人都到了我就先声明,你们不必每天来这里,反正表现能力的事是由你们自己决定,未来的一个月之内我以品德为基准,加上做事的态度,谁表现得优异就代表谁有能力取得合约。”方俊狼扼要简洁地把一切交代完。
“你好特别,一般客户只喜欢我们谄媚,又机车得要命,你却没有架子,而且还帅毙了!”二十一岁毕竟还有些稚气,由她的措辞上可见一斑。
“你几岁了?”方俊狼问。
“二十一。”
“二十一?那请你下次来的时候画个淡妆即可,故作成熟看来不自然,你还是老老实实当个二十一岁的小女孩吧!”这么年轻就有一身历练?方俊狼对眼前这个小女孩感到些许讶异,却也欣赏她的率真。他二十一岁时,应该也是像她一样拼命吧?
“真好,我本来就不喜欢这种装扮。”殷柔欣对方俊狼一点畏惧也没有,因此反而更显出她的直来直往。吐一吐舌,她接着说:“今日一见,我更欣赏你了,既然你不喜欢做作,那我可以叫你方叔叔吗?”他看起来异常年轻,但殷柔欣根据常理判断,觉得一个堂堂方氏企业的总裁是怎么也不可能未届而立之年,于是便想尊称他一声叔叔。
“哈哈……”在一旁沉默许久的俦诗予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我是不喜欢非我职员的人称呼我方董或方总裁,也允许你直呼我名字,不过我才大你七岁,犯不着叫我叔叔吧?”方俊狼白了俦诗予一眼。奇怪的女人,这事有那么好笑吗?
“哦,那我就叫你方哥哥!”哇,真是个年轻有为的优秀总裁!殷柔欣打从心底佩服他。
“随便。哦!对了,你也可以认识她。”方俊狼指着笑意犹存的俦诗予。
“她?”殷柔欣瞄了俦诗予一眼。
哪来的神经病呀?从一开始就不关她的事,她笑什么啊?无聊,我才不愿意跟竞争对手打交道呢!为了阿威,跟我抢合约的人我都讨厌。殷柔欣在心底厌恶着俦诗予。
阿威是她同居三年的男朋友,国中毕业因为爱他,她毅然决然的同他私奔,与家族完全断绝关系,以为自此便能双宿双飞成为一对羡煞众人的神仙眷侣,过着童话书里王子与公主幸福快乐的生活。
天不从人愿,半年前这份感情变了质,阿威误交损友而染上毒瘾,性情自此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常常无故鞭打她出气,要她想办法挣钱来养活他因为爱他至深又没办法将感情抽离,于是她坚持待在他身旁照料他,所有吃苦、受罪、挨打皆任劳任怨,包括这次抢合约,也都是为了要向公司领取业绩奖金以支付阿威那庞大的毒品开销。
“你好,柔欣,我是明统的人,叫我诗予就行啦!”俦诗予热心打了个招呼。
“不用叫那么亲切,我们是对手,我只关心工作,不想认识你。”为了赚钱给阿威,殷柔欣不得不学习去刻薄伤人,且一心盼望俦诗予能知难而退。
“有人规定工作劲敌不能成为好朋友的吗?无论你对我是否有成见,只要这一个月我们得一起工作,我就会把你当妹妹一样照顾。”这是俦诗予的衷心之语。
“谁理你咧!”殷柔欣不领情,俏皮地扮了张鬼脸。
“停!”方俊狼出面打断她们的对话,“请别在上班的地方吵吵闹闹,你们要怎样我管不着,但我耳根子需要清静,你们先请回吧!”
“好,方哥哥,就听你的。”殷柔欣用装可爱的声音说着。
“那我先告辞了,明天再来。”俦诗予也无奈一笑,转身离去。
由于刚到方氏报到,俦诗予和殷柔欣都必须一楼一楼地参观公司,了解内部的各层运作、分工情况及部门性质。然而殷柔欣依然故我的摆张臭脸,用令人难以容忍的刻薄语气回绝俦诗予的善意邀约;为了不再拿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俦诗予暂时放弃示好,独自去了解公司的情况。
花了数小时的时间,俦诗予回到总裁室,原以为跟方俊狼简单报告一下观察心得后就能稍作休息,孰料她一进门便见到殷柔欣勤奋地在替方俊狼整理文书资料。站在竞争对手的立场看来,她自觉不能太过松懈,也自告奋勇前去帮忙。
“俊,你们公司的工作量怎么那么大?”俦诗予问。
“不然你以为成功的事业是怎么来的?”方俊狼一面批阅文件,一面回答。
“你都不休假吗?”
“基本上我算是工作狂,几乎不休假。”
“这样生活多无趣呀!你还那么年轻,应该多多接触大自然,陪家人去活动活动,这才叫快乐人生。要是我是你,都已经坐拥金山了,我才不要每天这样折磨自己,我要和家人多聚聚。”俦诗予处里着资料,没注意到方俊狼的神色渐渐凝重起来,依然高谈阔论着自己的见解。
“你不是我,你不会了解的,要是能和家人相处的话,我就不会靠工作来麻痹、淹没自己。”他的语气淡然,感觉不出一点温度。
“这是什么意思?”
“你好像很乐观,很会享受人生哦?”他不回答她的问题,随意将话锋一转,依旧埋头苦干。
“没错,人生嘛,哭是一天、笑也是一天,既然日子都得过下去,何不选择让自己快乐一点?”俦诗予一向是乐观主义者,超级乐天派。
“你太天真了。”方俊狼抬头看着俦诗予,“瞧你这副单纯模样,八成没谈过恋爱吧?你应该去试试爱情的滋味,届时看你是否依然乐观?”
“难道你谈过恋爱?像你这种一见面就叫别人千万别爱上你的偏执狂,你有爱过人吗?”俦诗予停下手边工作,理直气壮的反问。
可恶,这家伙居然一脸戏谑的看着她,瞧不起人也不是这样!
“这不干你的事。”面对她犀利的问话,方俊狼像在回避什么似地低下头继续工作。
“你连回答的勇气都没有?”俦诗予追问。
“喂!”殷柔欣在一旁已听到忍无可忍的地步,终于开口说话:“方哥哥那么帅,不用想也知道他一定谈过不少次恋爱,你干嘛一副咄咄逼人的样子,一进来就喋喋不休?我看你八成是觊觎方哥哥的‘俊色’,想多吸引他注意,并且探查他的私事吧?做人嘛,别净是用些下流手段来争取工作,否则别怪我瞧不起你!”
“柔欣,我……”
“你……你怎样呀?”殷柔欣不给俦诗予说话的机会,“被我说中了吧?我第一眼看到你的那副古董眼镜,就知道你是如何令男人倒尽胃口的女人,我想说你是老处女应该也不为过吧?丢脸喔,都什么世代了,还有你这种老处女存在。”殷柔欣对俦诗予百般奚落。
哼!谁教这女人一直吵得我无法专心处里资料,文件都做得七零八落的。殷柔欣把罪都怪在俦诗予身上。
“我……”
俦诗予并未生气,但却想开口解释,未料又被殷柔欣堵住口——
“吵死了,你就不能安静一点吗?明统怎么派你这种烂人来?”殷柔欣得意洋洋地躲在方俊狼身后,偷偷白了俦诗予一眼。
俦诗予心平气和的坐下来,不打算和小孩子一般见识,选择安静工作、息事宁人。
瞄了方俊狼一眼,他认真专注的模样竟令她心跳莫名加速……
中国有个古老的传说。
相传每当阴历十五月圆之际,有少数人种会突变成人不像人、狼不像狼的模样,谓之“狼人”。
这些狼人可能会在当晚做出许多杀人掠夺、丧尽天良的事,更可悲的是他们多数会在成为狼人的当时脱离自己的意识,就像人会梦游一样,若非经由旁人告知,他们永远不知道在那段丧失记忆的期间自己到底做了什么。
该死!今天正是阴历十五,也是方俊狼最痛恨的日子。
真是该死的谜!他不懂为何这传说竟真的存在,而且还发生在他身上!这不该是神话吗?为何他竟然会在月圆之夜无法自抑地异常分泌体内动情激素,进而引发——狼性!
方俊狼确定家里门窗全都锁上后便走进自己的卧房,把床头音响打开,大声播放起他从不曾喜欢、也不适合他听的重金属摇滚乐,继而打开超亮的日光灯。
就在灯光打在他身上的一瞬间,他开始敏锐地感觉到全身起了变化,最后他因不堪其苦而跳进被窝,忍受着全身彷佛被撕裂般的剧痛。
隔代遗传,他从小就很清楚自己所拥有的“狼”的特质。他没有长出像传说中形容的狼毛,甚至当他在狼性发作时,外表也和常人无异,全因他的狼属性偏重在“欲望”部分,只要这时候没有人出现在他面前,他的神智就能保持清醒,不会如传说中可怕到去伤人。
这正是他讨厌自己名字的原因,因为他压根儿不愿意藉由别人来减轻自己的痛苦。
这怪异的遗传令他痛恨自己,恨自己潜藏的遗传因子竟是如此不堪,也正因精神与rou体的矛盾冲突,他对此煎熬倍感痛苦;每每翌日醒来,就很容易能发现他手臂上有好几道深刻、触目惊心的齿痕——他自己咬的。但他懂得以衣服遮掩,所以没人发现过。
这征兆据说会从二十岁到三十岁才终止,无论多苦,至今他都捱过了八个年头,再两年他就能脱离苦海,结束这长达十年的折磨。
“啊——”方俊狼咬着棉被,因忍受身体的灼热剧痛而痛苦不堪,他的呐喊正好融入摇滚乐的疯狂乐声中。
倘若古代真的有“浴火凤凰”,其忍受的苦楚想必和他不分轩轾。
“可恶……”方俊狼握紧拳头,流着大量的汗水,真切期待着时间过去……
“李秘书,这份文件是谁负责的?根本就是乱写一通、敷衍了事!”方俊狼把他的私人秘书叫进总裁室,不顾及旁人,一见到她便高声指责。
他要求公私分明,只要是工作,他绝不容许有人瞎混。
李秘书尚未开口,方俊狼又接着拿起另一份文件。
“还有这份,金额计算方面错得离谱,要是我没重审一次,你知道这会造成公司多少损失吗?我不是早就告诉你,文件是由你整理给我的,你必须好好检查,这究竟是谁写的?”他将错误一一指出。
在一旁的俦诗予和殷柔欣看得好不尴尬,特别是殷柔欣,她的表情挺怪的,头抬也不抬,小拳还握得紧紧的。
“总裁,那是殷小姐写的,是她自愿说要帮忙,而且要直接交给你,所以我并没有插手。”李秘书必恭必敬的解释,一手指着坐在一旁的殷柔欣。
完了!殷柔欣在内心大叫。
“方哥哥,那不是我写的。”殷柔欣站起来,理直气壮的否认。
“那是谁写的?”
“是……是……”殷柔欣左瞧右瞧,目光闪烁不定,最后干脆把心一横嫁祸给一旁的俦诗予,打算来个死不认帐。“是俦诗予写的,是她拜托我把工作转让给她,所以不关我的事。”
“我?”俦诗予听得莫名其妙,怎么一转眼她便成了“凶手”?她什么也没做呀!
“丑小鸭,是你写的?”方俊狼拿着文件转头问她。
殷柔欣吓得手心直冒冷汗,原本她是想乘机表现,好向方俊狼邀功,孰料文件竟出现了大错误。刚才目睹方俊狼一脸正经地质问李秘书的模样令她畏惧,她更加不敢承认,情急之下只好嫁祸给俦诗予,不过要是俦诗予否认的话,她也不知道这下该怎么办。
“没错,是我爱表现而擅作主张,请你原谅我的过失。”俦诗予知道殷柔欣讨厌自己,也知道她是刻意陷害,但好心肠的俦诗予选择担下这莫须有的罪名,替殷柔欣受罚。
“没想到季扬眼光这么差!”方俊狼生气的把文件丢到桌上。
“是,对不起,我知错了。”俦诗予觉得委屈,不过好人做到底,她只能不断地向方俊狼陪不是。
殷柔欣这时终于觉得有点愧疚了,见俦诗予明知实情却挺身相救,她难免会觉得自己的行径太过分了点。然而一想到俦诗予是她的竞争对手,她就又忍不住讨厌起她来。
“拿回去重做,错了就得自己负责。”方俊狼似乎心灰意冷,完全不用正眼看俦诗予。他转头对李秘书说:“你先回去工作,方才错怪你,让你受委屈了。”
“没关系。”李秘书微笑敬礼,退出总裁室。
俦诗予从来没处理错文件,自然不曾被上司训话过,如今眼见方俊狼对她生如此大的气,她不免有些伤心,却没有一丝丝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