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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妻过丰年(下) page 8 作者:陈毓华

  闻巽让结隐阁给纂儿安排了一段完整的经历,包括她的祖父三代、家世等等,用来混淆微生府的视线,这一家子就算想查,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了。

  第十三章  滴血认亲(2)

  “我说她是就是,凭她那张和我儿有七、八分相似的脸,我就能说她是我大儿子的闺女!”微生老夫人手指一伸,指着纂儿,抬高下巴,用眼角白了她一眼。

  “老夫人,这样是说不通的。”闻巽淡淡的又道。

  “我说是就是!”微生老夫人回得理直气壮。

  辅国公府了不起吗?也不过与魏国公府平起平坐,这位爷了不起吗?去了国公府长房三子的头衔,不过一介平民百姓,想替那丫头出头?争得过她吗?

  要知道,凡事有了争议,最后总是位高权重的人说了算。

  “那人证物证?”

  “认祖归宗是何等大事,你以为我会拿我微生家的血缘游戏?”不管人证还是物证她都没有,该死的,都怪她当年一心想把事情做绝,什么都没留下,哪里想得到今天却给自己找了个大麻烦。

  慢着!她可不是那种无知老妇人,她笑得阴森森,把握十足,她还有后着。“那滴血认亲吧,老婆子不信这样还验不出来真假。”

  的确是震撼弹,也出乎闻巽意料之外,这老婆子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但未必这样就能把他难倒。

  他抬眼看向纂儿,这件事他无法擅自替她做决定。

  几个人的目光也全落到纂儿的身上。

  纂儿看到闻巽朝自己眨眨眼,这是什么意思?是让她答应吗?

  她本来就想应下的。

  古代的滴血认亲没有科学依据,血液不一定能融合,而非亲子关系的血也可能融合,并不可靠。

  “要验就验吧。”

  她挥手让小忠去前堂把其它客人请出去,并送上一盆巴掌大的小盆景为致歉礼,关上店门,贴上告示,说店家有事,休息半天。

  大忠跟了纂儿后,也认了不少字,写张贴条不是难事。

  “既然双方都同意,为了避免像方才那样的争议,有人说话不算数,不如各自请几个证人来,老夫人可有异议?”闻巽又提议道。要把事情闹大,唔,那就闹大一点。

  “我没有异议!”为了那个孽障居然要这么大费周章,也罢,微生老夫人让靳氏拿着她的帖子去请人了。

  闻巽也让一元拿了他的帖子去请人。

  纂儿看到微生家的人实在恶心,让伙计上了茶水后,就把人晾在大堂,自己穿过小小的垂花门,退入后院。

  她转身走人时,还听得见微生老夫人呸呸的道——“没规没矩没尊没卑好坏不分没人教养胡乱歪长的丫头,要是在我身边好好教养,哪会这样……”

  “姑娘!”香淳追上来,看她面色不豫,急急的问:“姑娘,到底怎么了?”

  纂儿摇头,“没事,我只是不想待在那里和那些人大眼瞪小眼。”

  那些人口口声声说是姑娘的亲人,想把姑娘接回去,可为什么让姑娘这么难过?能回到亲人身边不是件该高兴的事吗?

  “姑娘想去哪儿?”

  园艺铺的后院就这么大,她能去哪儿?不过就是想避开那些人,好好的喘口气。

  是的,喘息很重要,当她快喘不过气来的时候,不知道会对着那家子说出什么难听的话。

  “我看看天空,透透气。”她坐在院子里唯二的石椅上,真的就那样望着只有几片云絮的天际。

  天空很小,因为被院墙隔着,只有离开这里,才能看见更辽阔无垠的天际。

  微生家就像这院子的几堵墙,压得她心乱如麻,但是她能去哪里?凭什么她要为了那些人离开?她们又凭什么改变她的人生?

  如果她跟着那些人回去,那才真是滑稽又可笑了。

  “你在想什么?想得这么专心。”就连他疾步进来她都没发现。

  “巽哥哥。”

  香淳方才看着姑娘一动不动的真担心,她这才想起来姑娘只要和三爷一起总是嘻嘻笑,无忧无虑,她便去把三爷找来了。

  果然,姑娘见到三爷,又活了过来。

  “我听香淳说你打一进来就直发呆。”闻巽在对面的石椅坐下。

  香淳连忙去泡茶,端瓜果点心,接着识趣的退开了。

  “是为了外头那几人心烦?”闻巽递了颗大甜枣给她,自己也挑了一颗吃了起来。

  “我就是觉得闷,原来这世间多得是听不懂人话的人。”她不想回去,不回去、不回去……那些人没一个听懂她的陈述。

  看见他喀啦喀啦的咬着枣子,纂儿也咬了一大口,嗯,甜,然后三两口把一个甜枣给吃了干净。

  她没有随手把枣核扔了,放在一方帕子里,把果核收集起来,就能培植出好看的小盆景。

  “正常,许多人都只挑对自己有利的话听,别人的话对他们来讲不过就是耳边风。”

  纂儿在心里叹了口气。

  “我现在是她们眼里的微生纂儿,她们亟需我回去,我说什么她们都不会信的,她们根本就不在意我是谁,只要我是她们认定的那个人就行了,所以那滴血认亲做不做都无所谓。”

  “也不能这么说,滴血认亲这事还是得做的。”闻巽的嘴边挂着一丝浅笑,白牙在日光下像一排碎玉,闪烁着光芒。

  “听起来……你似乎很有把握?”

  “到时候你看着就是了。”

  “既然巽哥哥这么说,我也不想了,我真的懒得想这些,我现在只在乎怎么把我的铺子开遍大晁,让自己富甲天下。”

  “富甲天下,那你得养我了。”

  “那有什么问题!”

  “在那之前,先让我问你件事儿。”闻巽看着她,目光幽深如黑海。

  “你问啊,我们之间有什么不能说的?”

  “微生老夫人算是间接害死你爹娘的人,这仇,你要报吗?”

  纂儿方才好不容易找回来的轻快又没了,她皱了皱眉头,过了半晌才淡淡说道:“在我获知自己身世之前,我的确没想过要报仇,如今这局面,我更不想了,我爹我娘算是我重要的人吧?可对我重要的人都已经死了,报了仇又有什么用?不如好好的活着,看着那些人造了孽,如何自相践踏和自相残杀还比较痛快。”

  在她以为,扶养她长大的元婆子再差劲,对原主来说还是有一口饭、一件衣服的恩情,虽然那孩子终究是走了,但是她穿越过来借用了人家的身体,也替原主感念这份

  恩情,所以她好好的替元婆子举行了丧礼,还了恩情。

  至于她那些个极品家人,干她什么事!

  “我明白你的意思,人的一生这么短,要是被复仇给蒙蔽,就算将来复了仇,也不快乐,或许还要活在庞大的阴影下,这笔生意不划算。”

  纂儿嗯了声,还是她的巽哥哥懂她。

  “那么接下来你什么都别说,什么也别管,看我的就是了。”有些人事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她摇摇头。“这件事我想自己解决的,没道理把你拖累了。”老是靠她的巽哥哥,她会不会太没用了?

  “你是在解决啊!”

  纂儿张嘴又闭上,重复了几回,终究没有说话,她承认他说得对,她虽然不是自己独立解决,但她确实是在解决问题了。

  如果不是无路可退,无人可以倚靠,谁愿意只要遇到事这样铜心铁胆?

  但是,凡事都靠她巽哥哥,要是哪天他娶妻生子有了自己的家庭,再也顾不上她了,她怎么办?

  在权贵多如牛毛的京城,相较于闻巽只请来一位看起来温文儒雅的老学士,微生老夫人搬来了好几个人。

  唔,瞧着地位都不低,在京里就算不是喊水会结冻的人物,也都有头有脸。

  不过,等他们一看到那位老学士,表情就有那么点不自在,赶紧起身让座,主次都还未分好,闻巽出来了,这下子他们连坐都犹豫了。

  不是说来充个和事佬吗?明大学士在场,怎么这位爷也在?今天究竟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不由得他们这么想,明大学士乃三朝元老,两朝帝师,他的门生子弟遍布整个大晁国,向来隐居不出,直到几年前皇帝陛下还亲自去

  请他出仕,指导东宫太子,但是他推辞了,他说江山代有才人出,他垂垂老矣,不管事,也管不了了,但是皇上仍旧请他推荐人才,这才回了宫。

  人人都在观望他不知道会推荐什么人才进宫协助太子,他却悄无消息多年,皇上没敢催,他老人家也当没这回事。

  这是比耐心呢。

  连皇上都敢拒绝的人,怎么会在这里?

  这些人中有几人,年少时曾远远听过明大学士讲课,明大学士的课是这么好听的吗?地位不够,才学不足,就算挤破头也进不去课堂,花了这么多钱,百般动用人情,也就只有听一堂课的缘分,但已是受益良多,足用半生。

  因此,瑞瑞不安了。

  因几分人情而来,怕是来错了。

  “今天请诸位过来,事情的原委两方家中下人想必都在路上告知了诸位大人,所以我也不再重复,只是请各位大爷做公平的人证。”闻巽拱手作揖,便让一元捧上一只干净的碗,放在事先摆好的长凳上。

  微生老夫人怕闻巽弄鬼,也让她的人备了一只碗,因此长凳上放了两个碗。

  “姑娘,你怕疼吗?要是怕,香淳替姑娘去扎针。”香淳义愤填膺,悄悄的对着纂儿说道。

  “这种针没法儿替的,我不怕疼,当蚊子咬就是了。”就算把指头扎满针才能摆脱这家人,她都愿意。

  对于自己无法代替姑娘扎针,香淳表情遗憾。

  纂儿和微生老夫人各自上前,滴了两滴血在两个碗中。

  几个请来的证人都看着碗,结果两滴血只是在碗中晃荡,根本无法融合在一起。

  微生老夫人难以置信的尖声叫道:“我不信、我不信!这其中一定有鬼!”

  纂儿则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悬了半天的心终于放下,不再觉得呼吸困难,可是缓过情绪后,她不禁感到困惑,为什么会是这样?

  第十四章  成为太子太傅(1)

  因为微生拓有次酩酊大醉,曾酒后吐真言,告诉闻巽他不是微生老夫人的亲生儿子,是老国公的外室所生,因为与老夫人成亲多年,皆无所出,才把他领回去,不料没几年,他称做母亲的那个女人却接连生了两个弟弟和妹妹,他从独宠的地位一落千丈,无人闻问。

  老国公当时身体已经不好,对他是有心无力。

  他一直在国公府熬到成亲,心中不是没有盘算的,多了两个弟弟,也就是说,国公府的一切将来不会有他的分,他和新婚妻子商量,别人能白手起家,他身体健康,还有一身武艺,凭什么他不能?他想闯出一番局面,让妻子为他荣耀,因此毅然割舍了刚新婚没多久的小妻子出外打拚。

  当时他就知道妻子已经有孕在身,可多年来因为任务在身不得返家一见,压根不知对老夫人来说,大媳妇肚子里这个孩子,不管是男是女,都是来分家产的,不能留。

  靳氏和二媳妇小靳氏串成一气,对大媳妇诸般苛刻,没有丈夫在身边的女人面对的是刻薄的婆婆,别有心机的妯娌,她有多难,有多小心翼翼才护住了肚子里的胎儿。

  她以为只要把孩子生出来就没事了,哪里知道恶婆婆趁她生产、一脚跨在鬼门关的时候,扯下弥天大谎,说微生拓出了意外,人已经死在外头。

  她大受打击,耗尽心血,拚命产下了女儿,自己却血崩而亡。

  这些个后宅的阴私,闻巽本来不屑一顾,多少女人守着后宅,只着墨在勾心斗角上头,尤其世族大家的水更深更臭更黑,但是事情牵扯到纂儿,他没办法再无动于衷,他让人着手去查,而且往细里查,只有纂儿好,他才会好,至于手段什么的,一点都不重要。

  微生老夫人以为他不知道她让人在碗里加了明矾,想动手脚吗?在水里化入明矾,甭管是什么人的血都能融合,这等雕虫小技他一眼就看穿她想打什么主意。

  明矾他叫人扣下,碗里的水就是普普通通的水,微生老夫人说不服,那水定有问题,明大学士便出声让他的人去外头取水来,这下,她总不能再指控明大学士弄鬼。

  事已至此,微生老夫人灰溜溜的离开了,那恶毒的目光狠狠的剜着纂儿,好像她坏了她什么大事一般,可又触到闻巽雪亮的眸光,宛如自己做的黑心事全摊在眼前,什么都不敢吱声了。

  “既然事情了了,闻家小子,你就送送我这老头吧。”明大学士背着手,招呼了闻巽就往外走。

  闻巽随即跟上。

  明家的马车就在外头,小厮已经放好车凳就等主子上车。

  明大学士蹙了蹙雪白的长眉,上上下下打量着闻巽,双眼闪着精光,“你答应我的事可不许再拖。”

  “我既然允诺,自然不会反悔。”闻巽眉毛一挑。

  “是吗?也不知道之前说话不算话的人是谁。”那个道貌岸然、人人景仰的学者,到了闻巽面前却好像揭了层皮,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是谁说说话一定要算话的?是你这为老不尊的欺我当时年纪小,骗我和太子玩……这些年你只要见上我的面就念上一回,都多少年前的老黄历了?”就知道找这老头子出马,代价一定不便宜,瞧瞧,这不是一转头就讨要了?

  “让你去给东宫太子当太傅,人家当这是天上掉下来的荣耀,你却避之唯恐不及,你家三兄弟就数你最机敏聪慧,家中本该最有出息的却去从了商,看来蒋燕燕不只人老了,脑袋也没年轻时那么好使了。”

  京里头这些个贵人们,说来说去都是亲戚,蒋家和明家便是老一辈亲上加亲,小一辈玩一起,蒋氏可说是明大学士看着长大的,他却对辅国公府那一笔烂帐非常的不爽。

  闻巽明明是几个孩子里最优秀的,做的却是最卑贱的活儿,最蠢笨的因为占了嫡长子的名头,最好的、最大的都由他得。

  他虽然替闻巽感到愤愤不平,但是没办法,古来有老来从子的习惯,大多数人家看重长子,而得到最大利益的也是长子,只是相对要付出更多赡养的责任。

  他若不多疼惜他一点,难道靠他那脑袋进了水的娘吗?呸!

  “我那时年纪小,不管说什么都难取信于人,你要我去做那位的太傅,皇上那一关就过不了。”找年纪相当的人当太傅,他是太子也不会相信这样的人能有什么学问知识,与其花大把力气取信太子,不如不要。

  “真是好志气,我明芹纶教出来的学生最好每一个都跟你一样,这些年过去,你就长知识学问了,足以当人家的太傅,不觉得丢脸了?嗯?”他的嗯声忽地拔高,差点问到闻巽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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