忻蕾一惊,奋力挣脱出李甚洋的怀抱,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他。
“你的意思是说——一直以来,你所做的种种举动,全是为了制造我跟见风不合?”
“没错,那是因为我实在太喜欢你了,为了你甚至可以不择手段。”
“我一直把你当成朋友……”她痛心的喃喃说道。
她从不怀疑他对她的好是别有企图,甚至连雷见风对他们有怀疑、有不谅解,她也不曾对他有过一丝埋怨!
没想到,到头来她却因为自己的真心信任而失去了一切。
“我不要当什么朋友,我想要得到你,让你成为我李甚洋的女人!”李甚洋激动紧握她的纤臂道。
忻蕾缓缓抬起眸,静静望着他。“甚洋,我们是不可能的。”在这极度绝望而痛心的时刻,她的情绪反倒平静下来。
“为什么?我哪一点比不上姓雷的?”李甚洋脸上出现一抹不甘的妒意。
“你或许比他好,但我爱的人不是你。”她苦涩摇摇头。
“这世界上没有什么不会改变的事。”李甚洋压根不相信这种爱情神话。
“不,你错了,一旦真心爱上一个人,是永远也不会改变。”就像除了雷见风,这辈子她再也不会爱上任何人。
忻蕾坚定认真、却又全然心碎的复杂神情,竟刺痛了李甚洋的心。
李甚洋震慑望着眼前这张美丽可人却无比坚定的脸庞,像是被狠狠重击了下。
他从不喜欢失败,也从没得不到手的东西,但此刻他不得不承认,他输了——输给他从不相信的爱情。
李甚洋终于放开双手,心酸的苦笑着。“你一定很恨我。”
“不,这或许是上天的安排,我谁也不怨。”
她终于知道,她和雷见风之间是一场错误。
他们那么快就认定了彼此,甚至没有考虑到彼此之间的差异,现在她才终于领悟——他们根本是两个世界的人。
李甚洋说得对,她跟雷见风根本就不合适,他们只是太盲目、太冲动,满心以为这就是真爱——
却没想到,到头来才发现这只是一场错误,不但伤了他,也让自己伤痕累累、一颗心残缺不全。
他们全是这场错误爱情中,无辜的受害者啊!
忻蕾缓缓转身,此刻只想找个地方静一静,想想未来该怎么走。
“你会回到雷见风的身边吗?”
忻蕾停下了脚步,静默许久,久到李甚洋以为或许一辈子都得不到她的答案之际,她终于幽幽吐出一句。“不,我有我该去的地方。”
李甚洋看着忻蕾纤弱的背影,才终于升起一股后侮之意,他发现自己真的做错了,而且——错得离谱!
*
毫无预兆的,忻蕾在短短两天之内就提出辞呈,离开工作半年的“万像”。
企划部上下立刻陷入一阵愁云惨雾中,愁的是以后恐怕再也没好日子可过了,惨的是离奇失踪好几天的龙卷风竟然再度回来上班。
企划部之花忻蕾走了,而雷见风终日冷着一张脸,每个人都隐约猜出是怎么一回事——这对美女与野兽的组合吹了!
虽然这对极不搭调的组合跌破不少眼镜,但每个人随后也打从内心祝福,毕竟好日子没人不喜欢过,偏偏好景不常,才短短几个月时间两个人就分道扬镳了。
虽然大家沉浸在哀悼好日子已成追忆的低靡气氛中,但日子还是要过。
渐渐的,日子几乎恢复成像过去一样,每天照例有人排队进龙卷风的办公室挨骂,上班就像上战场,不知道下一刻还有没有命吃便当。
“混账,这种东西你也敢拿出来,你是存心找死吗?”
比起几个月前,如今雷见风骂人的火气是有增无减。
虽然表面上他看来一如往常,依然每天早到晚退、依然每天咆哮摔企划,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心少了一块,原本的完整,已经因为忻蕾的离去而残缺不全。
“还不滚出去?下班前修改好给我。”
他怒目咆哮,吓得不知第几号可怜牺牲者连滚带爬的冲出去。
一等门关上,他愤怒的脸孔慢慢垮下来,颓然闭上眼睛,他将自己深深埋进柔软的沙发椅里,像是想藉此沉淀无来由的纷乱思绪。
突然间,一张美丽可人的笑脸倏地浮上脑海,明明是闭着眼,但她的影像、她的气息、她的体温却如此真实浮现眼前,就像她从不曾离开。
她离开多久了?半年?还是一年?
她离开半年多了——
打从在圣诞晚宴上与她初见的第一眼开始,这一年多来他历经了一次刻骨铭心的爱情,痛彻心扉的背叛、以及行尸走肉的生活——
“该死!”雷见风狠狠低咒了一声。熬过了令人烦躁的夏天,以及令人倍感消沉的萧索秋天,这百来个不算短的日子,为什么心还是这么痛?
此刻,他发现自己竟还是该死的想她,想她的模样,现在又是在哪里、过的好不好?她现在应该过得很幸福吧——
他在心底苦涩的想,有了李甚洋的体贴呵护,她肯定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女人,绝对比跟他在一起好多了!
或许,他们早已经结了婚,甚至准备迎接孩子到来了——一想到这里,他就觉得心痛难耐。
如今的他,浑浑噩噩的几乎只剩一具空壳,除了会呼吸、会动,他甚至怀疑自己已经没有任何知觉。
眼前唯一能让他感觉自己还活着的,只有工作。
雷见风抛开这些恼人的思绪,麻木的继续埋首在工作中。
直到夜深,他揉揉眼、伸展了下疲惫的四肢,公式化的开始收拾东西下班。
提起公文包,他慢慢走出公司大门,不经意一抬眼,发现不知何时街上已弥漫着浓浓的圣诞节气氛,璀璨的灯光、红绿交错的装饰,像是又将他的回忆带回一年前,那个初见忻蕾的圣诞夜——
一股苦涩夹杂着酸楚的复杂感觉涌上心头,他拢紧黑色毛料外套,却怎么也阻挡不住渗进心底的空虚与寂寞。
在灯光点缀下的夜色朦胧,他慢慢走向对街的咖啡店想买杯咖啡,或许用杯咖啡企图温暖冰冷的心灵不是个高明的主意,却是此刻唯一能给自己的安慰。
当他拉开玻璃门正要步进店内时,竟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迎面走来。
他眯起眼,口中缓缓吐出他恨不得从记忆中抹除的名字。
“李甚洋?”
第10章
“是你?!”
乍见雷见风,李甚洋脸上也难掩诧异。
“真巧。”雷见风心里五味杂陈。
他下意识看了眼他身旁,并没有发现忻蕾的身影,一时之间,他竟说不出是失望还是松了口气。
事实上,打从忻蕾离开后,李甚洋也跟着离职了,虽然没有人知道为何李甚洋会离职,也没听过任何人谈论过关于李甚洋相忻蕾的任何消息,但雷见风心想,他们必定是为了远离这场风暴,低调的在一起了。
“好久不见了!”
“嗯,最近还好吗?”雷见风不知是何滋味的问道。
两个男人站在十二月的寒冷街头客套寒暄,却是各怀心思。
两人言不及义的聊了一下近况,雷见风得知李甚洋现在在另一家广告公司担任行销组长,工作显然不如在“万像”风光,失意与落寞全写在脸上!
不,他实在想太多了,拥有了忻蕾,李甚洋这辈子大概再也没有遗憾了吧?!
“抱歉,我突然想起来还有点事,先走了。”不知怎的,面对眼前的李甚洋,雷见风竟突然有种亟欲逃开的冲动。
“后会有期了。”李甚洋客套点了点头。
雷见风转身大步走出店门外,带着湿意的寒风迎面吹来,却仿佛吹醒了压抑已久的思念,忻蕾的模样在脑海中越来越清晰,清晰得让他的心口再度隐隐作痛。
站在咖啡店门口,李甚洋看着高大魁梧、却透露着一股失落与孤寂的背影,第一次觉得有罪恶感,像是被千万根针扎进心里一样。
“等等!”李甚洋冲动的突然开口。
“我想,有件事我该告诉你。”
雷见风浑身一僵,不由自主停下了脚步。他不想听任何有关他们之间的事,却管不住想得知忻蕾消息的冲动。
“关于你跟忻蕾吗?”他苦涩得连有风度的笑都挤不出来。“要结婚了?”
结婚?难道雷见风以为他跟忻蕾在一起?“不,自从我离职后就再也没见过她了,怎么可能跟她结婚?”
“你没跟忻蕾在一起?!”雷见风遽然回头,眼睛犀利的一眯。
“你恶习不改,又把她给抛弃了?”
话毕,雷见风放在身侧的拳头已经握了起来。
李甚洋沉默良久,就在一颗拳头几乎快按捺不住飞上他的脸之际,他终于开口了。“不,其实忻蕾从头到尾都没回应过我的追求,一切……都是我制造出来的假象,只是为了把她从你手中抢过来罢了。”
事实证明,他成功的拆散了他们两人,但他却从来没有比这一刻更觉得自己这么失败过!因为他从来就没有得到忻蕾的心。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最好把话说清楚!”雷见风激动的一把揪起李甚洋的衣领,思绪快速流转,却理不出个头绪来。
“我承认我卑鄙了点,但全是因为太想得到忻蕾了,所以才不择一切手段。送花、制造我们之间的暧昧,甚至在她生日那天故意佯装胃痛,让她送我回家!”
李甚洋说到这里,雷见风已经完全懂了!
他误会了忻蕾!
就在他冠冕堂皇的指责她、怀疑她的时候,却没有想到已经一次又一次深深伤害了她!
雷见风震慑松开手,脑中一片空白,事实的真相像是颗炸弹,让他原本平静的世界一夕之间崩塌了。
天啊,他做了什么?
他永远也忘不了当忻蕾说“我懂了”这句话时心碎的眼神,这么说,要不是忻蕾如此心灰意冷,怎么会就这么头也不回的离开?!
是他!都是他的不信任毁了这段感情,他太急着保护怕受伤害的自己,却完全不肯多花一点心思想一想,还让嫉妒蒙蔽了他的理智。
从头到尾,他只是个盲目而愚蠢的混蛋!
“你!趁我还能控制自己之前快滚!”雷见风紧握双拳,从喉咙中发出闷吼。
李甚洋脸色一变,迟疑了几秒,随即快步转身离开。
李甚洋走了两步,突然停下脚步,低声说了句。
“我!很抱歉!”随即快步离去,最后终于消失在雾气朦胧的街头。
抱歉?雷见风痛苦的捧住头,一句抱歉能挽回什么?
但他明白,最该谴责的人不是李甚洋,而是他自己,是他亲手葬送这段感情,用最残忍的方法逼走她。
雷见风茫然抬头望着黑暗的街头,脑中纷乱的思绪逐渐沉淀下来,心里慢慢浮现一个念头!
天涯海角,他都要找回她!
*
“蕾蕾,你真的不打算回来?”
午后位于阳明山的某栋别墅里,传出男人无奈中带着失望的声音。
“爸,我真的好想回去看你跟妈咪,但,我还需要一段时间平静。”电话里传来女子充满歉意的柔细嗓音。
“都已经快半年了还没平静?你该不会是还爱着那个混球吧?!”男子坐在高级的白色沙发上,口气中除了气愤也有不舍。
“爸,我没有!”
“没有才怪!我是你爸爸,你心里想些什么我还会不清楚吗?”
“爸,我只是还需要一点时间……”话筒里传出幽幽的叹息。
电话那头不是别人,正是已离开台湾将近半年之久的忻蕾。
“唉!”忻父无奈叹了口气,他又何尝不了解看似乖顺的女儿其实有多固执。“好吧,爸爸也不逼你了,你若想通了、想回家了,随时拨通电话,知道吗?”
“爸,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忻父坐在沙发里,忍不住对着角落那台白色钢琴叹起气来。
时间怎么过得那么快?记得女儿昨天好像才坐在钢琴前第一次学琴,怎么才一眨眼的时间她就长大了,离他那么远!
“先生,外面有位雷先生说要见您。”
突然间,管家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冥思。
“雷先生?”忻父蹙起眉头,他不记得自己曾认识过什么姓雷的人。“他有说来找我是为了什么事吗?”
“那位先生说是为了小姐来的。”管家一五一十报告道。
“为了蕾蕾?”忻父脑中顿时警铃大作。
难道会是他?他还敢来?!
“轰他走!”才说完,忻父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让他突然改变主意。“等等,让他进来!”
他倒想看看,让宝贝女儿心碎的混蛋是什么三头六臂。
“是。”管家赶紧到大门口领客人进门。
几分钟后,管家领着客人进了气派的客厅,一看到他,忻父眉头蹙了起来。
“你是谁?”忻父犀利的眸光上下打量起眼前高大魁梧的男人。
“伯父,我叫雷见风。”
“你就是雷见风?”眼前这个男人,果然就是让蕾蕾伤心得远走美国的家伙。“你还敢来?”
二话不说,忻父跳起来就往雷见风的脸上狠狠挥了一拳。
挨了结结实实的一拳,但雷见风不闪也不躲,刚毅的脸上更没半点畏惧退却,依然站得直挺挺的。
忻父气呼呼的瞪着雷见风,手指隐隐作痛,但挨了一拳的雷见风脸色却完全没变。
虽然不情愿,但他不得不承认,这家伙跟他想象中的截然不同,看起来不像个浑球,倒像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若不是这男人辜负蕾蕾在先,他或许对他还会有几分欣赏。
“你是嫌蕾蕾躲得不够远吗?”忻父气不过的骂道。
“伯父,小蕾她在哪?”雷见风焦急追问道。
忻父从鼻子里喷出不屑的冷哼。
“在哪?你有资格间这句话吗?”
“我明白是我对不起小蕾,但请伯父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雷见风低声恳求道。
“给你机会?你把蕾蕾的心都伤透了,你还有脸要我给你机会?”光想到蕾蕾心碎的模样,他就恨不得把雷见风大卸八块。
“伯父,求您告诉我小蕾的下落。”
突然间,雷见风高大的身子一屈,就这么跪在忻父的面前。
“你、你这是干什么?”忻父倏地站起身,也慌了手脚。
他没料到,这个看似骄傲伟岸的男人,竟然会为了蕾蕾在他面前下跪?!
“只要能见到小蕾,我愿意做任何事!”虽然是跪在地上,但雷见风眼神坚定没有半点矫情,教忻父不由得为之一撼。
这浑球倒是挺有诚意,好像没他想象中的可恶!不对不对!他怎能这么轻易就原谅他呢?
“现在你话说得倒挺好听,那你为何当初要辜负蕾蕾?”
忻父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虽然对雷见风如此诚恳的神情有些动摇,但他还是想知道,这个浑球当初为何伤透了他女儿的心,害得蕾蕾至今还不肯回到这块伤心地。
“我们之间发生了一些误会,全是因为我的盲目跟嫉妒所造成的。”雷见风黯然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