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我帮他整理刚搬来的行李。”奇怪,她怎么有种愈描愈黑的感觉?
“安捏喔!贺贺贺,金乖、金乖。”彭妈笑道,咧开笑的齿间隐约看见一颗金牙。
“啊你现在要企哪里?”
“我、我先回家拿洗好的窗帘,再回来帮他装上。”她觉得自己好像答声机,伯母问一句她就答一句,有点小blue,唉~~
“装窗帘?不行不行,乌身A郎(怀孕的人)不可以爬高爬低的。”彭妈立即
板起脸,要她打开她家的门。“先企你家,把这东西放下架共(再说)。”
“嗄?”要干么?引狼入室吗?
而且彭聿伦那个大嘴巴,竟然把她怀孕的事告诉他妈妈——她连自己家人都没敢告知,他竟然在他妈妈面前出卖她,实在太欠扁了!
“这速要给你的营养品啦!都是给孕妇吃的喔!”
下班回家停好车,见自己租屋处的窗内透着光线,彭聿伦开心的两步并作一步走,以极快的速度冲上三楼,迅速打开大门。
“惠灵!”
一推开门他就大声喊,却看到她坐在电脑桌前,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怎么了?”他心口一紧,隐约察觉到不对劲,急忙走到她面前蹲下,大掌握住她的手。“不舒服吗?还是发生什么事了?”
白惠灵轻哼一声,转过脸不看他。
“惠灵?”吼~~好歹也说句话,哼一声是什么意思?他急忙挪动位置,非迈得她看自己不可。“你倒是说句话啊!”
“你、你可恶!”她抿了抿嘴,一开口就骂他,却没张扬的气势,反倒是眼泪瞬间掉了下来。
“我?”彭聿伦心慌了,什么都没做也能惹她哭,这可真足以列入奇人奇事。“你好歹给我个罪名,我才知道自己有多可恶。”
“那个啦!”她气恼地全然不顾他的安抚及讨好,蓦然指着堆在门边的一只提袋。“我不要,你拿回去还你妈。”
“我妈?她来过了?”啊贺,找到凶手了,原来老妈才是让她情绪失控的肇事者。
“不是你叫她来的吗?还装傻。”她严厉指控。
“没有没有,我真的没有叫她来。”他强烈否认,只差没指天誓日兼发毒誓以示清白。
他真的没有叫老妈来,只是告诉维,她快当阿嬷而已,谁知道她那么心急,昨晚才知道,今儿个就跑来,还带了一袋不晓得是什么的东西来,实在很伤脑筋。
“你没有叫她来,总有告诉她我怀孕的事吧!”注意喔,她用的是肯定句而不是疑问句喔!意思就是她肯定他老妈已经知道她怀孕的事了。
“呃……是,我说了。”这下他可赖不掉,但坦白总可以从宽吧?
“你干么说出来啦!我不是交代你谁都不准说的吗?”她气坏了,抡起小拳头使劲地打他。“你坏!你坏蛋!”
他闭上眼任她捶打,因为自己闯的祸要自己收尾,自己造的孽得由自己承担。
直到她打累了,他才伸手抱住她的腰腹。
“干么?”她惊骇,还来不及继续对他“施暴”,便感觉到他将脸贴住她尚未隆起的小腹,顿时令她安静下来。
“没做到对你的承诺是我不好,但我是个粗手粗脚的大男人,不懂得怎么照顾你,怕自己不够细心,也怕有任何闪失,所以才会问我妈照顾孕妇该注意些什么事,我根本没想到她会跑来!”他说着,抬起头凝视她。
“我真的很怕自己没能好好的照顾你,你懂吗?”
妈妈咪啊!还有什么情话比这更动人?
她完全不晓得,自己是被他捧在手心里呵疼的啊!
“对不起,我不知道……”不知道你如此用心良苦。
“不,别说对不起。”是他对不起她,一夜失控让她不得不离家,到这个她一点都不熟悉的环境重新开始,她失去的和他所付出的根本不成比例。
他以手按住她的唇,那片教他心动却又不敢轻易亵渎的红唇。“是我让你遭遇这所有的一切,我才是该说对不起的那个人。”
才稍歇的泪又在眼眶里打转,她动容地伸手抱住他像个孩子般感动大哭——
第7章(1)
长这么大以来,头一回被一个男人如此感动,白惠灵哭得淅沥哗啦,可她这一哭,却把彭聿伦给吓傻了。
完蛋了,他对女人的眼泪最没辙,况且他什么都没做,她为何哭得这么惨?彭聿伦一整个慌了手脚,只能笨拙地拍抚她的背脊,让她在自己怀里哭个痛快。
“怎么哭了咧?唉~~”他一声长叹,不晓得该拿她怎么办才好——事实上从认识到现在,他一直不晓得该拿她怎么办,即使相处了数月,也不曾有过变化。
“你很奇怪耶!我对你又没好脸色,你干么要对我好?”最讨厌的就是他这点,害她的心不断沦陷,变得都不像自己了。
“对你好,不好吗?”他好无奈,这样不好、那样也不好,她到底想要他怎样?
“不好!不好!”她连声说道。
“偏偏我只想对你好。”凝着她的泪眼,他心疼死了。
“你笨死了!”她泪眼蒙胧地骂道,其实心里感动到无以复加。
“我是笨,不会说甜言蜜语,你才会一直不喜欢我。”他颤着唇,卑微地吐露自己的心声。
“谁说我不喜欢你?”她错愕,不禁脱口而出。
原来她的表现在他眼里是这样的,她一点都不知道。
“啊?!”这下换他愣住了。“难、难道不是吗?”他以为她一点都不喜欢他,只是因为孩子才不得不和他有所接触。
“不是!”她斩钉截铁地否认,双手微颤地捧住他的脸。“我本来也以为自己不可能喜欢你,可是……可是那是以前。
“我经常在你面前无理取闹,是因为我知道不管我多任性,你都会包容我,所
以我才会任意地在你面前发脾气。”
“人都有情绪,发泄情绪是正常的啊,我不会介意。”他浅笑,却没有因她的话而感到开心一些。
人家说女人的第六感很恐怖,可男人的直觉也不差。她果然承认她曾认为自己不会喜欢他,虽然她用了以前两个字,却不表示她现在已经喜欢他了。
不了解女人的想法,尤其是不了解“她”的想法,这一直是最困扰他的事,加上她刚开始不断的拒绝,让他对这段感情一点安全感都没有。
“你不要对我这么好啦!”她忍不住又哭了。
“别哭啦,我搬来这里是为了照顾你,不是来惹你哭的。”妈啊!孕妇的情绪真是难以捉摸,他都快被她的泪给淹死了!
“吼!抓到了出!”她突然飞快地擦干眼泪,一副抓到现行犯的兴奋表情。“你还说是为了工作才搬到这里来的!”骗子,根本和她原先猜想的情况一样嘛!
“呃……”他颧骨泛起可疑的绯红,霎时支吾了起来。“也、也确实是为了工作……”
“真的吗?”她眯起眼,危险地睨着他,可惜泛红的眼眶大大减低其威胁性。“不要想骗我,我最讨厌人家骗我。”
彭聿伦窒了窒,未几,壮士断腕般的叹了口气。
“好啦,我承认工作不是重点,我之所以搬来这里,最主要是我不放心留你一个人在这不熟悉的环境生活,才决定搬过来照顾你。”
“你是笨蛋吗?这样不就又多花一笔租金?”她不敢置信地骂道。
现在时机那么差,大家都能省则省,只有他这个笨蛋,竟然好好的社区房子不住,跑来另外再租一间房,他到底会不会算啊?
“只要能和你在一起,什么我都不在乎。”他发自内心地阐述。
就算真的没钱了,他还有房子可以卖啊!他根本不在乎钱,他只想和她在一起。
“你真是……”笨到一个极致,可为什么她会感动到不行,甚至想在这一刻把自己的未来托付给他呢?
“惠灵,我真的很想照顾你一辈子,就算你……不爱我也没关系,我只想陪在你身边。”他卑微地请求她的应允。
“你真是个大笨蛋!”她又落泪了,可这回是喜悦的泪水。她首次主动伸手环住他的颈项,用力地将他抱紧。
“惠、惠灵?!”他吓坏了,一双手不知该往哪里摆,傻愣愣地僵成雕像。
“对不起,辛苦你了……”她边哭边说,红唇情难自抑地亲吻着他的脸颊。
她何德何能遇上一个如此专情的男子,将他一生的情爱全灌注在她身上。她却还不知珍惜,不断地拒绝他,害他像只无头苍蝇跟着自己胡乱转,生活全被她打乱。
这样的男人找不到第二个了,她若还不懂得珍惜,肯定会遭天打雷劈。所以现在她的心融化了,因他的深情而完全融化,她不再坚持体验什么恋爱感,因为她已接收到他传递而来最真诚的爱情。
虽然不是那种曾经沧海难为水、惊天地泣鬼神的浓烈情爱,却是足以坚持一辈子的平淡幸福,她还有什么不满足呢?
只是,他到底是何时开始喜欢她的?她竟然一点都未曾察觉。
“你这是……”什么意思?感觉她的泪浸湿他的肩,她的唇胡乱地亲吻着他的脸颊,害他也好想哭喔!
被自己心爱的女人亲吻,应该是件令人欢喜的事,可她什么都没说明白就这样对他“手来脚来”,他……他很怕那件她不准提起的“往事”又会再一次失控上演啦!
想那晚也是因为她“饿虎扑羊”他才会城池失守、弃械投降……不,提枪上阵……呃,该死!反正最后是生米煮成熟饭,木已成舟,然后就开始了他追爱的不归路……哎~~
霍地,腰侧传来一阵搔痒,接着一只稍嫌急躁的小手“非法入侵”,温热的指腹在他的皮肤上游移——
哇哩咧!这是哪招?她又想如那晚一样进行“色诱”吗?
喔不,这次他绝不能再轻易向欲望低头,一定要跟她说清楚、讲明白!
他咬了咬牙,握住她的肩,稍稍将她拉离自己的身体,不意白惠灵的泪水再次扑簌而下,瞧得他心乱如麻。
“你不喜欢我了吗?”为什么?既然他说喜欢她,理论上会迎合她的主动,可他却偏偏将她推开,难道这男人口是心非,变心竟在不知不觉间?
“你在胡说什么。”他皱眉,气恼她老是胡乱解读他的行为。“你很清楚我们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心急且嘴笨的男人想乘机厘清两人之间混沌不明的关系,没想到那位敏感的女人解读出与他心里所想完全相反的讯息。
“所以……你想搬回台北了吗?”她问得艰涩,感觉胃部一阵痉挛。
“你又在想什么……惠灵?!”责备的话来不及说出口,下一秒彭聿伦就被她的反应吓到了。
又呛又酸的胃液由白惠灵的食道向上冲,毫无预警的以万军难挡之姿窜向她的喉咙,她脸色一变,直觉往浴室冲去——
“惠灵!”输郎嗯输阵,彭聿伦都跟着她到台中住了,哪可能这时候还留在原地?
他立刻拔腿跟在她身后,一冲进便看见她抱着马桶狂吐!
“呕!呕……呕!”白惠灵眼泪、鼻水齐流,那模样实在可怜。
顾不得整间浴室里充满不怎么好闻的气味,彭聿伦上前温柔地拍抚她的背脊,帮她顺顺气。
“你出、呕……出去啦!”她边抱着马桶干呕边推开他。
不想让他看到自己如此狼狈的模样,她平日刻意保持干净清爽的形象全毁在这一刻了啦,呜……“不,我要留在这里陪你。”他坚定且毫不犹豫地说道。“等你吐完,好一点了,我再带你去看医生。”
她低咒了声,眼泪再次狂喷——该死的臭男人,她都吐到快挂点了,他还在讲那些一点都不浪漫,却高心到心坎里的话,实在……让人又爱又恨啊!
五分钟后,恶心感总算渐渐散去,她接过他事先为自己准备好的面纸擦拭了下,按下冲水键冲去马桶里的秽物,红着眼眶向他道谢。
“谢谢。”她胀红着脸睐他一眼,眸底写满抱歉。
“这是我该做的,不必道谢。”虽然换做是他也会道谢,可这时听在他耳里
却成了拉开彼此距离的辞汇,心里着实不怎么舒坦。他暗叹口气,转开脸背着她站起。“去你那边拿健保卡,我们去看医生。”
“又没有怎么样,不用看医生了。”她吸吸鼻子跟着起身,远离她依附了好几分钟的马桶。
霍地,他回头眯眼瞪她,那凶狠的眸光教白惠灵吓一大跳。
“……干么?”她从没见过他用这么凶的眼神看她,一时间有点反应不过来。“我说去看医生就去看医生,去拿健保卡,我们马上出发。”他不容置喙地命令道。
哇咧!这男人是吃错药了吗?干么突然这么凶又这么大声?
可在他淫威之下,她也只好摸摸鼻子,乖乖地越过他往自己租赁的住处走去,当然是为了拿健保卡。
“我跟你一起去。”好像怕她不听话似的,他倏地拉住她的手臂,坚持和她一同前往。
“……你当我是犯人吗?”她大小姐不太开心,臭着一张脸质问他。
“想太多。”他伸手半推着她走,当然还是得安抚一下这小心眼的女人。“反正要出门,不差多走这几步。”
也对,楼梯间就在两户中间,真的就差那几步,她实在没什么好计较的。
第7章(2)
回家拿了健保卡,她和彭聿伦一起出门到妇产科就医。
“每个孕妇反应不一样,吐不是绝对,只是一个过程。”医生听诊过后,笑咪咪地对她说:“胎动一切正常,你的身体也没有特别的反应,我会帮你开点止吐剂,不舒服的时候可以减缓孕吐的症状。”
谢过医生领了药,两人又一起散步往回走,途中,彭聿伦牵起她的手,她也没异议地任由他牵握。
他问她要不要吃晚餐,她表示不饿没胃口,且下午有吃了些点心,因此他们便打消了吃晚餐的念头。
对于不久前彭聿伦那凶恶的态度,经过约半个小时的沈淀后,白惠灵已不再将那件事放在心上,因为如果换成任何人在她面前吐得那么凄惨,她也会逼那个人非去看医生不可,尤其是她如此鸡婆的性格,就算对方与她一点关系也没有,她还是会这么做。
既然连不认识的人她都会冻未条了,何况是自己重视的人?因此她实在没有理由埋怨他。
“对不起。”没想到在临近公寓大门时,彭聿伦霍地开口向她道歉。
“啊?”她一脸莫名地瞧他。
“我不该对你那么大声。”他拿出钥匙打开公寓大门,边动作边向她说道。
“干么突然这么说?”她心里有点小窃喜,纵使她不介意,但心下还是很开心他能为那件事道歉。她边拾阶而上,边装迷糊地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