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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平上的恋人 page 14 作者:攸齐

  “我男朋友?”温雅琦一怔,尚未能反应过来。

  “吕法官啊,刚刚在门口,才跟他擦身。”

  温雅琦静了几秒,看看里头,才回首问她:“你怎么知道我有男朋友?”

  坐在椅上的章孟藜单手撑下巴,微仰脸看着上方那张美脸。“上次在夜市看到,你跟他在买那家很有名的烤肉,我们那时正好在对面吃东西,本来想跟你打招呼,我老板怕打扰你们约会。”

  温雅琦听了听,微笑问:“感觉你们工作很忙,可以透露是做什么的吗?”

  周师颐掌心贴上身侧下属的腰,欲掀唇说话,却先听她应声:“我们坐办公室的,公司就在附近,他是我老板。我们服务的客人有时因为个人因素,来找我们服务的时间不一,所以我们时常很晚下班,但客人至上,我们也不能限定客人的时间。你们这工作也是这样吧?”

  “是啊,有时候已经过了点餐时间,但客人还是会上门,其实也不好意思拒绝。”温雅琦笑一下。“你怎么知道我男友是法官?你认识?”

  “喔。”她恍悟的表情。“也不算认识,就是有时中午休息时间出来吃饭时遇过几次,有店家的老板娘跟我们说他是法官;然后刚好一次我们在面店遇上,他没位子坐了,跟我们同桌,有聊了几句,才知道他姓吕。”

  “原来是这样。”温雅琦垂眼,抹着桌面。

  “你跟你男朋友感情真好。”章孟藜一脸欣羡。“你们一定是热恋期吧?”

  “对我来说,没有什么热恋期或不热恋期,每次在一起都很开心才是我想要的感情。”温雅琦说完,道:“我进去忙了,你们慢用。”

  “说谎说得这么面不改色,我真是小看了你。”周师颐低声说。

  她侧首看他,放轻音量:“我哪有说谎?”

  他挑挑眉。“坐办公室的、服务客人、客人至上,嗯?”实在意外,还以为她会毫无防备将两人的工作告知,她却巧妙地以这种方式解释。

  “本来就是。我们难道不是坐办公室的?每天难道不是都在为犯嫌服务?”

  看看另一侧,确定邻座客人未留意这边,周师颐才低声问:“为什么这样告诉她?!”

  “她有点奇怪。”她微微朝他靠近,几乎以气音回应他。“应该说,我先是觉得吕法官奇怪,刚刚本来是想问问她吕法官的个性什么的,可是她的反应让我突然觉得……”她耸肩,困惑地说:“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你那样说,就不怕她去问吕彦峰,戳破你的话?”

  “她不知道我们身分啊,就算她去问,吕法官也猜不到我们这里吧?”

  他点点头,目光里有赞赏。“说说你觉得吕彦峰奇怪的地方。”他近似耳语,侧着脸,在她耳边说话。

  “上次在员工餐厅时,他听到许朝翔这个名字,脸色有一点不一样;他不是还掉了筷子吗?这表示他情绪有些波动。”

  “原来你也有注意到。”他淡淡笑着,眼睛烁着辉芒,似点点星光。

  “他掉筷子的反应太奇诡。那时候我没联想到什么,是刚刚和老板妹妹提吕法官时,她表情让我想起那天吕法官听到我说我认识他女友时的表情,给我感觉……他们好像和一般情侣不大一样。通常听到情人的名字,不是会很开心吗?但吕法官他女友的反应很……看上去是镇定的,但好像有些防备……”

  她忽然握住他手心,神情认真,“我跟你说,我发现吕法官他女友的表情虽然很平静,可是她的动作不一样。她本来在擦着柜台,像是闲聊的姿态,可是我一说起她男朋友,甚至提了吕法官时,她动作停止了;我看过一本分析人的谎言行为的书,里面就有提到这个。书里说,动作停止或变小,就是在掩饰或是在说谎,因为他们下意识中会觉得自己动作太大的话,容易引人注意,所以我有注意到她后来只握着抹布,站在那跟我说话。另外,她语气变得比较沉静,本来还听得见她有些语音是加强的,或上扬的,不过提到男朋友和吕法官这两个关键词,她的语气很平,不像恋爱会有的情况。”

  她手很暖,覆在他冰凉的手背上,很舒服;她像是没察觉自己举止,一迳认真说着,他微微扬笑,盯着她可爱的脸。

  见他直盯自己瞧,章孟藜有些不好意思。“我也是猜的,不知道对不对,就是一种感觉。因为吕法官对许朝翔特别有反应,而那两件命案跟许朝翔也没排除关系,所以我觉得说话还是小心点……你笑什么?”“没有,只是在想,恋爱的人,应该都怎么说话?”

  她露出一个懊恼的表情。“我也不确定,我没恋爱过,不过我看我一些同学说起自己的男友或女友时,表情都是温柔甜蜜的,口气和眼神也会特别不同。”

  周师颐只是无声笑,想着,那她对她家人提起他时,是何表情语气?

  “欸,你到底在笑什么?”一副暗爽的样子,他遇上什么好事了?

  他眨了下眼,表情平静。“我是不好意思,因为你抓着我的手不放。”

  “……”她惊诧,松了他手,转开目光,低着脸说:“我去拿青菜。”

  他只看着她的背影,想着她的话。是,吕彦峰的女友谈起自己男友,为什么没给人一种恋爱中的感觉?

  难道她心里真心喜爱的是那个姓陈的女孩,而非吕彦峰?

  但这又与他何关?他比较想了解的是——吕彦峰和许朝翔究竟有何关系?

  第8章(1)

  “时间差不多了,该走喽。”科里同事提醒了声。

  春雨绵绵的四月初仍有些凉意。章孟藜起身,穿上针织外套,目光不经意扫过桌历,才惊觉时光匆匆——进入纪录科已满三个月了。

  一个星期约有三个半天在开庭,其余时间有整不完的卷、发函各单位、起诉与不起诉书送达、案卷归档等等有的没的,忙碌让她忘了日子的飞逝。

  “想什么?一起走啊,伞记得带着。”同事拍拍她肩,她拎了包和伞,一道走出办公室。行至隔壁检察官办公室前,检座们正好从里头鱼贯步出,她觑见她的老板大人不知听见身旁的黄检说了什么,一脸笑意。

  像察觉她目光,那人侧眼看了过来,对上她视线,一双深目含着笑意,她蓦然热了脸,转首跟着同事下楼。

  她的老板最近很奇怪。不,是他那个人一直都很奇怪,看上去玉树临风、仪表堂堂,开口却常是贱死人不偿命;说他对被告温和有礼、不摔卷不恐吓,但老在庭讯后起诉人家;说他好像漫不经心,遇上情有可原的犯嫌他会利用资

  源给予协助……最近,他老用一种深邃到令她感到心慌的眼神看她,好像她有什么秘密被他抓在手中一样……

  “听说今天吃的那家不错。是古都还京都啊?”

  “我记得是日本料理,应该是京都啊。”

  “京都啦,上次我们不是有去那里吃过套餐?你说还不错的那家。”

  “原来是那家喔……我家今年围炉在那边吃的,合菜很不错。”

  “噫,孟藜,你来好几个月了,有吃过这附近的餐厅了吗?”同事开口问。

  章孟藜回神,看了过去,是执行科的书记官。她微笑开口:“我只吃过后面那条街的素食回转火锅,还有自强夜市,其它的还没呢。”

  “你也太逊啦,有机会要多去尝试看看,像公正街包子、周家蒸饺、液香扁食、庙口的钢管红茶,都可以试试看。”

  “你说的那些我都听过,美食节目都有介绍,可是还找不出时间去吃。”

  “跟你讲,炸蛋葱油饼最赞啦。”

  章孟藜眼睛亮晶晶的。“听说蛋黄是半熟的,咬下去会爆浆?”

  “也可以跟他们说要全熟蛋,看个人喜欢啦。”一行人讨论着美食,约十分钟的路程后,已置身欢送会场地。席开多桌,各科各组同座,难得共聚一堂,红酒佳肴,气氛温馨愉悦。

  在主任检察官发表荣升高检署的感言后,陆续由同仁上台说离别话,然后拥抱、送礼祝福;感人肺腑中,亦有人在酒过三巡时脱稿演出。

  “为什么调走的是他,怎么不调张金安?啊,一定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嘿,我心里都知道的……”被戏称愤怒鸟检察官的刘治方手里还握着红酒杯,他一张脸红通通,对着身侧同事说话。

  “喂,你知道吗?我干检察官干这么久,那么辛苦努力,还是一个小小的检察官……呃!”打个酒嗝,一旁同事劝他小声说话,他挥手说:“为什么要小声?反正你们都在背后笑我是愤怒鸟不是吗?我操!当年调我去金门,不就是怕我起诉吗?检察官是什么你知不知道?呵呵,是可以被操弄的工具!肮脏面我看多了,那个许智国,我呸!还有前面那个张金安,我呸呸呸!”

  靠,点出检察长的名字是打算前途不要了吗?一旁同事见台上说话的检察长黑了脸,忙拉住刘治方挥动的手,低劝:“刘检,你醉了,别喝了。”

  “我哪里醉?我头脑很清楚啦!是你们这些人不清……恶!”干呕几声,吓呆邻桌纪录科几个女同事。两个男性同仁急忙搀起刘检,步出包厢。

  突发的状况并未影响欢送会的进行,晚间近九点才结束活动。走出餐厅门口,外头已飘着细雨,章孟藜拿出折叠伞,身后突有酒气靠近。“一起走吧。”

  她回首,她家老板大人垂着漂亮的眼睛看她,他白皙的面庞微微透着红泽,她讷讷问:“你……喝很多吗?”

  “大概五、六杯吧。”

  “你平时好像不喝酒?”

  “是啊。”

  “那你喝这么多不要紧吗?”她有瞄浓度,13%,对于像他这样平日不喝酒的人来说,是有点高了。

  “所以你得负责送我回家。”周师颐拿过她的伞,撑了开来,道:“走吧。”

  她走在他右侧,垂在身侧的左手时不时与他的右手背擦过,明明伞下空间不大,感官却像被无数倍地放大,她感觉自己心跳快了,连呼吸也不敢用力。她悄悄把手挪到腰后,努力找着话题。

  “那个……刘检后来怎么样了?”

  “嗯?”周师颐没听清。

  “刘检啊,他后来没回包厢,他先回去了吗?他是不是跟检察长有过节?”

  “很重要吗?”他扯松领带,低应了声。

  “啊?”

  “我说,”他停步,侧过脸庞看她,噙着笑。“他很重要吗?”

  “只是好奇问问而已。”

  他只是盯着她笑。可能喝了酒,此刻,他眼睛带着水气,一种微醺而醉人的眼神。

  “都下班了,可以少说一点工作上的事。”

  “……喔。”她不自在地应了声。但除了工作,还能说什么?“那个……”

  “哪个?想好再问。”周师颐应了声,举步前进。

  她慢慢跟着他,静了一会,终于挤出声音:“你喝那么多杯,有醉吗?”

  “你说呢?”

  “我不知道,我看你脸颊有些红,眼神也有些……”

  “有些什么?”他说话同时,右臂环上她肩,她颤了下。

  “周、周检。”她偏过脸,盯着他搭在她右肩的手掌。

  “你要说什么?”

  “你的手……”他手环过她肩背,她感觉自己身后热了起来,这个举止对她来说太亲密了,她不知道他怎么想,可她的认知里,情侣才能有这样的动作。

  “手怎样?”

  “我、我觉得我们这样被看到的话,会有误会的。”

  “什么误会?”他顿了顿,搭在她肩的右手略收紧,让她与自己更贴近。

  “你指的是这样?”

  “……对。这样会被人误会我们的关系。”她声音愈说愈小。

  “有什么好误会,你不是喜欢我?”

  “……”她瞠大眼,瞪着他红红的耳根瞧。他一定是喝醉了,看他脸色、眼神,皆异于平常时候,所以她根本不用在意他说什么,也许他一觉醒来,就忘了自己说过的话。

  周师颐忽然长吁口气。“真不该喝这么多杯……路灯好像在晃,旁边那些房子也在晃。”他像是自语,说完,轻轻笑着。

  对,他肯定是醉了,喝醉的人最喜欢自语。章孟藜暗松口气,双手轻轻扶住他手臂,就怕他醉得分不清虚实。一路回到他宿舍楼下,他摸着西服口袋,左右翻找两次也没找出什么,她看不过去,手伸进他口袋,拿出一串钥匙。

  “哪一支是大门的?”章孟藜拿着那串钥匙,问他。

  他微眯起眼,看了一会,指着其中一支。她开门,搀他进入,想转身离开,又放心不下,只好开口:“你住哪一楼?能自己上去吗?”

  “三楼。你送我上去。”

  在他指示下,她扶着他手臂上了三楼,依他指示,找到钥匙开了门,欲唤他,只见他背靠着墙,眼已阖上。“周检,门帮你开了,要睡觉就进屋里睡。”

  他不说话,她只看见他静合的眼睫毛很长,脸颊漫着红泽,耳根也红着,她再细看,他微露出的脖颈像是也红着。

  “你对酒精过敏?”她手抚上他颈侧,很热,和他经常冰凉的手温不一样。

  他没回应,只倏然抓住她贴在颈侧的手,移至他脸颊,舒了口气,像是很舒服,展眸时,她红着脸盯着他瞧。他笑,指指自己脸颊和脖子,道:“这个,有点痒,你手湿湿凉凉的,贴这样很舒服。”

  她手因为收伞时沾了雨水,确实有些湿。“那是雨水。”

  说完,把手抽回。她双手背在后,说:“我想你应该是对酒精过敏,你的脸和脖子摸起来好热。”

  “过敏吗?”他有些疑惑,但也只是脱了鞋,往屋内走,他开口:“进来吧。”

  “我要回去了。”她看着他一路往内走的身影,最后,他在沙发坐了下来。

  “帮我倒杯水再走好吗?”周师颐靠上椅背,仰脸瞪着天花板。嗳,真的醉了?天花板也微微转着,原来红酒的后劲不容小觑。

  这情况她也走不开。脱鞋进屋,在客厅角落找到饮水机,倒了杯温水,她移步至他身前。“喝水吧。你浴室在哪?我去拿毛巾帮你冰敷一下,脖子就不会痒了。”

  “房间对面。”

  她经过敞开的房门,往内瞄了眼。床铺上枕被整齐排放,上头仅有看着像是居家服还是睡衣的衣物,整体看过去,猜得出他生活上应有不错的规矩。

  拿了毛巾,在冰箱找到冰块;回客厅时,那人已躺平在沙发上,一只胳膊举高,搁在额上。她矮在沙发旁,碰了下他手臂。“周检,起来脱外套,你穿着睡觉应该不舒服吧?”

  他挪开胳膊,半睁着眼看她,眼睛里仍有水气,这样的神情,看得她心软。她坐到沙发一侧,问:“你还很晕吗?我看你今晚也别洗澡,酒退了再洗。起来外套脱了,冰敷后睡一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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