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极了,我们这间小庙哪里容得下您这尊大神?您还是早点走得好。”她不知死活的讥讽道。
“你——”第一次,他真的是被女人给激怒了。
“我绝对不会轻易就算了!”阴恻恻撂下威胁,落难王子跳上保时捷,在宛如八百匹马力的强大引擎声中,车子如火箭般疾驶而去,留下一团热气,宛如主人无言的抗议。
“金、虔、葆!”一声如雷的咆哮响起,把她吓得立刻跌回现实。
“经——经理。”人一走,金虔葆的理智也回来了,知道自己闯下了大祸。“这不能完全怪我,您也看到了——”她试图讲道理。
“不怪你,难不成要怪我?”金大丛表情扭曲的咆哮道。
“明明就已经再三交代过,你还是把事情搞砸了,你知不知道流失这个客人,我们会有多大的损失?我告诉你,要是不能把财神爷给请回来,你也不用来了!”撂下一句话,他怒气冲冲的转身回办公室。
看著金大丛庞大的背影,金虔葆忿忿不平的脱下身上的围裙跟手套,很有骨气的往地下一丢。
她金虔葆什么都没有,就是有骨气,要她低声下气拿尊严去向那自大的混蛋讨饶——想都别想!
坐在明亮清爽的会客室里,金虔葆双腿紧并、冒汗的十指交缠,克制著想起身逃离这里的冲动,虽然屁股底下是柔软的沙发,她却觉得像是坐在针毡上。
我绝对不会轻易就算了!几天前他撂下的这句威胁还言犹在耳,落难王子的复仇手段却已经铺天盖地而来。
金虔葆完全没有料到,这个虽然嚣张得很可恶,却还像是个君子的男人,竟然会是个肚量小、心眼小,报复心这么重的阴险小人。
几天前,店里突然来了一批市政府工务局的人,说是有人检举这里是违建,硬是上上下下、彻彻底底的把店里全勘查过一遍。
隔了一天消基会的人也上门了,说是接到电话投诉,指称汽车美容中心非法招收预付会费的会员。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又来了工业安全协会的人,说是洗车厂的工作环境不符工安规定——
连续一个礼拜下来,老板被这些连番上门查缉的政府官员查得快神经衰弱,短短几天就瘦了十几公斤,一身松垮垮的肉教人看了格外于心不忍。
用不著想,金虔葆就猜到这绝对是那个姓任的家伙搞的鬼。
金虔葆也不是个狠心的人,知道这件事情全是因自己而起,她的意气用事害惨了老板,说不定还会因此害他连生意都做不下去。
一连折腾了好几天,某天下午,市政府突然送来一张正式的公文与歇业命令,要求洗车中心必须立即停业。
向来奴役员工不遗余力的金大丛,遭受这个重大的打击,整个人意志消沉,连骂她的力气都没有了。
看到一家店因为自己而关门大吉,金虔葆就算平时再怎么痛恨金大丛的谩骂与压榨,也无法坐视不管。
她的个性是直了些,却有副软心肠,尤其是他们还都姓金,或许还是几百年前的亲戚——教她实在无法置之不理。
打从踏进这间律师事务所大门,表明来意要找任律师,她就被带到这间私人会客室里。
隔著一片玻璃,隐约可见里头是一间私人的办公区,偌大的办公桌整理得相当整齐,跟那家伙吊儿郎当的外表完全无法联想在一起。
方才进门前,看到门上挂著那家伙的名牌:任士熙律师。
她在心里咀嚼著这个名字与头衔,一股苦涩突然涌上心头。
用不著经理再三耳提面命,光看这男人屁股下坐的那辆车,就知道她赶跑的是可遇不可求的大金主。
这个男人言行虽然可恶,却是个站在金字塔顶端的社会菁英。
想都不用想就可以预测到,他的前途将是一片光明,年收入上千万,拥有崇高的社会地位、坐拥豪宅名车,将来还会娶一个漂亮得体的女人当老婆,一辈子都活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
金虔葆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是路边摊买来的一百元T恤、好不容易杀价成一百九的廉价牛仔裤,车工粗糙的裤头还扎得她的肉隐隐发疼,脚下则是一双严重掉色的平底布鞋。
坐在这个地方,让她有种几近窒息的感觉,她像是误闯大海的吴郭鱼,不顾一切的想逃离,回到那个让她能够重新呼吸的地方。
抓起身旁的大背袋,她扭头就往外冲。
“小姐,你要走啦?怎么不等任律师,他大概快到了——”门外的秘书惊讶的起身叫住她。
“不用了,我——我改天再来!”含糊丢下一句,她低头就往外冲。
冲出位于十一楼的律师事务所,七月的正午阳光炫亮得让人睁不开眼,但胸口那股莫名的紧绷却消失了,她将布背袋挂上肩头,缓缓朝热闹的街头走去。
你走吧,这是这个月的薪水,你自己另谋出路吧——
想起昨天金大丛两眼无神的将这个月的薪水发给她,几乎可以算是压榨劳工的微薄薪水,却那样沉重的压在掌心里。
金虔葆一个人在街上漫无目标的闲晃,放眼望去尽是高级的精品店、各大名牌专门店,面对这些女人憧憬的东西,她却显得兴致缺缺,连看也没多看一眼。
“喂喂喂,小心点,这些衣服鞋子可是刚刚才送到的新货,要出了点差池,你就算是拿一年薪水也赔不起——”突然间,前头不远处传来一个年轻女子娇嫩却显得跋扈的声音。
这个声音让金虔葆像是被什么给定住了,顿时僵在原地不敢动弹。
只见前头一名约莫二十出头的女子,正站在辆黑色私家轿车旁,插著腰指挥两名保镳,把她采购的十几袋名牌购物袋塞进后车厢。
女子长得很漂亮,脸上妆容精致无瑕、一袭名牌轻盈连身洋装,将她衬托得更完美。
“唉哟,你们真是笨死了,我爹地怎么会请到像你们这么笨的保镳嘛,等会儿我非叫我爹地把你们扫地出门不可——”
她像是失了魂似的,目不转睛的看著女子颐指气使,不耐的骂著两名汗如雨下的保镳。
女子见他们总算把数量惊人的战利品全塞进车厢后,这才臭著张脸、嘴里念念有词的愤然坐进车内。
金虔葆眼底闪过一抹复杂而矛盾的神色,眼见车子沉稳疾驶而去,在午后的炙阳中慢慢隐没,直到最后一道金属光芒消失,再也看不见,她才落寞收回视线。
她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认识眼前这个女子,看似熟悉的身影,瞧来却又是那样遥远与陌生,天差地远的她们,就像是两个世界的人。
低头看著全身上下衣著加起来不超过五百块的自己,她淡淡拉开一个读不出思绪的笑。
只不过是几个礼拜之隔,却是天上与人间。
但这是她自己选择的路,不论再怎么辛苦,她都要坚强走下去!
深吸了口气,甩开脑中不该有的复杂思绪,她重新将布背袋挂回肩膀,毅然转身往回走,脚步坚定的朝律师事务所而去。
第2章(1)
任士熙坐在办公室里,忙得不可开交。
“小姐,不知道我那件投诉的案子处理得怎么样——啊?已经书面通知业者限期处理?很好,谢谢啦!”挂上电话,任士熙忙不迭的拨了下一通电话。
“工业安全协会吗?我想问一下那天我检举的案子处理的进度如何——对,金帅帅洗车中心一已经开出罚锾?好,我知道了,谢谢!”
眉开眼笑的又著手再打下一通,任士熙的眉眼满是春风,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中了乐透头彩。“我是任先生,我要查一下我那天检举的案件,对,是一家洗车中心,什么?勒令停业?”
办公桌局的高大身影愣了一下,随即笑眯了一双天生就为招惹女人而生的桃花眼。“太好了,麻烦你了,你们真是为民喉舌、全民之福啊——什么?唉呀,不客气,勇于检举是全民的责任,那就这样了,再见!”
心情大好的挂上电话,任士熙将长腿跨到桌上,得意的开始吹起口哨。
大快人心、大快人心啊!一想到那只可恶的金钱豹此刻必定愁云惨雾,他就有说不出的痛快。
常言道:“宁可得罪小人,也别得罪女人。”他任士熙今天就改写这句话——宁可得罪女人,也绝不要得罪小人!
他任士熙向来有仇必报,必要时,就算要他当小人他也不在乎。
突然间,桌上的电话响起,这是不必经过秘书的私人电话,也就是说——这是他众多红粉知己的专线。
真是锦上添花啊!他喜孜孜按下通话键,用性感好听的磁性嗓音肉麻轻喊:“哈罗,小亲亲!”,他的女友多到十根手指头数不完,这样称呼绝对不会有任何闪失。
“任士熙?”电话另一头突然传来陌生的娇柔嗓音,带著几分不确定。
“请问你是哪位?”想玩爱情游戏,警戒心是最基本该具备的。
“我是金莎莎,你还记得我吗?”电话另一头传来带著几分性感的娇媚嗓音。
金莎莎?任士熙脑中立刻浮现一张明艳动人的脸庞,紧跟著闪进脑海的窈窕身段,让任士熙的肾上腺素立刻急速分泌。
他记得金莎莎是“镇达”企业的千金,一个在运输业赫赫有名的龙头,资产起码上百亿,娶到她就等于娶到一座金矿。“喔,莎莎,当然记得,真是惊喜啊!”他夸张的惊喊。对于女人,他始终展现出过人的记忆力。
“太好了,我还以为打错了呢!”另一头传来娇媚的轻笑。
“你怎么会有我的电话?”任士熙不露痕迹的问。
“是美芙给我的,希望没有太唐突。”金莎莎的口气显得小心翼翼。
一个多礼拜前,她在好朋友美芙的生日派对上,认识了俊美尔雅又幽默风趣的任士熙,之后一直对他念念不忘,最后总算从美芙嘴里问出他的电话。
“唐突?怎么会?能接到美女的电话可是我莫大的荣幸。”工作了一整天,他迫切需要女人来慰劳他的辛劳。“星期五晚上有空吗?”不等对方说话,他立刻单刀直入的问。
电话另一头愣了下,随即正中下怀的轻笑了起来。“你还真是直接。”笑声中有著掩不住的兴奋。
“我行事向来乾脆俐落。”不过,这绝射是指追女人。“君悦,晚上七点。”
“你还真独断!”女人抱怨的声音听来却像娇嗔撒娇。
“这是我的优点之一。”他吊儿郎当的扯唇一笑。“就这么约定了,我还有工作要忙,到时候见罗!”挂上电话,任士熙心情愉快的吹起口哨,像是出征曲。
“任先生,早上的那位小姐又来了!”
出征曲还没吹完,他最忠心的秘书康小姐突然自门外探进头来通报。
霎时,任士熙的脸色大变。“她又来干什么?”他面色铁青的恨恨咬牙。
一早来上班,听到康秘书让几天前,在洗车中心弄得他狼狈不堪的母夜叉进他办公室,好脾气的他差点没翻脸。
尤其是大半天下来,事务所里的每个人都忙著悄悄流传有个女人上门找他的八卦,就连易慎人也用一种想打探什么似的目光看他,把他的心情搞到恶劣至极。
好不容易敲定了和佳人的约会,让他稍稍恢复了心情,这下又被去而复返的祸害给彻底破坏光了。
宛如一大片乌云罩顶,沉下脸,他咬牙切齿抛出一句:“把她轰出去!”以免他会忍不住想掐死她!
“是。”康秘书只能听命行事。
心情恶劣的重新打开桌上的案卷,不一会儿却听见门外传来争执声。
“秘书小姐,拜托你让我进去好吗?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要见他一面……”
“小姐,很抱歉,任律师现在正在忙,不方便见客,您预约其他时间好吗?”
“我现在就要见他!”
“对不起。我帮不上忙,您还是请回,不要为难我——”
“为难?被为难的是我们不是你!”
听到这里。任士熙不禁扬起幸灾乐祸的笑。
金钱豹,你早就该料到得罪我的下场会是这样,千错万错,就错在不该不把我放在眼里!
听著门外一来一往的争执,任士熙无动于衷的迳自翻阅起案卷,直到争执声骤然而止,办公室大门被人猛地推开。
“我有事要跟你谈!”
气急败坏的金虔葆冲了进来,宛如上门讨债的凶神恶煞,一脸怨气的瞪著他。
“金小姐。请您赶快离开,任律师已经说了不想见您……”
“康秘书,没关系,你先出去吧!”
看到桌前那张义愤填膺的小脸,任士熙突然改变了主意。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闯进来,一看我要怎么好好“回报”你那天的盛情款待!
任士熙坏心眼的扯开笑,亮出一排阴森森的白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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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我有事?”闲适往椅背靠着,他从容将双臂环在胸口,好整以暇看著她。
瞪著眼前这张分明使出下三滥的手段,却还能佯装若无其事的可恶俊脸,她明明有满肚子气,却只能忍耐的咽回去。
许久,她终于心不甘情不愿的吐出话。“请你放过我们!”
“什么?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听不懂。”他惊讶的挑眉。
“你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清楚。”一不小心,金虔葆忿忿的语气又跑出来了。
“喔,原来你是来兴师问罪的。”他一脸恍然大悟的点点头。
兴师问罪?这四个字像是当头棒喝,把恨不得再往他脸上扔两块脏抹布的金虔葆拉回现实。
“我……我没这个意思。”她很不情愿的放低了声音。
“那你今天的来意是……”他不解的一挑眉。
金虔葆忍住气看著他,从他脸上的表情不难看出,他压根知道她今天的来意,却还故意装傻,摆明了想刁难人。
她一向很有骨气,大可立刻扭头就走,不必继续受他嘲讽刁难。只可惜她的骨气跟天生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义气相比,简直是微不足道。
“我是为了洗车中心而来,我知道我冒犯了您,但冤有头债有主,希望您不要波及无辜,若要报仇尽管冲著我来就是了,不要找洗车中心麻烦。”她一鼓作气将话说完。
“你的意思是——这件事你愿意一肩全扛下?”他唇角的笑意慢慢加深。
“嗯。”小人儿毅然一点头。“一人做事一人当,我愿意承担一切后果。”此刻,任士熙讶异在她脸上看到的不是惶恐不安,反倒是一股坚定的勇气。
事隔几天,任士熙几乎以为自己早已忘记她的长相,不过一看见她的身影,脑海里立刻清皙浮现一张纯净无辜的脸庞,他蹙眉打量她,不记得她有这么纤细与娇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