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恋东风 page 6 作者:绮绮

  听完,柳绢儿一愣,最后才发觉,她才是那个陷入一片恍神状态,完全心不在焉的家伙。

  “那你笑够了,可以回家煎药了。”她清清喉咙,装咳了几声,竭力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吩咐道:“记住了,这一帖药须早晚三次服用。”

  “是。”取过药单,汉子正要离开,忽又想起什么,连忙又问:“姑娘,那么服药之前,我还得大笑一回吗?”

  扬眸觑了那张傻里傻气的老实脸孔,她既无奈又歉疚的奉送了两字。“不用。”

  “多谢姑娘。”

  她摆摆手,又招呼着:“下一位。”

  不一时,堂内走进一个面黄肌瘦、骨瘦如柴,肚皮却撑得像只大鼓一样的汉子,只见他四肢乏力,连坐也坐不稳了。

  那人一落座,便有气无力的寒暄了几句:“听闻姑娘专治奇症,小人特地前来求诊。”

  “你怎么了?”

  “我得了怪病。”

  “怎么个怪法?”

  “我每日食米近三斤,却是越吃越饿,怎么都吃不饱,最后连下田耕作的力气都没有了。”那人边说边摇头叹息道。

  闻言,柳绢儿为汉子切了脉,按了按患者肚大如鼓的大肚皮后,略微思索了一下,便洋洋洒洒为汉子开了一张药方,药方子上的字不多,就两个字。

  “砒霜?!”那人一惊,心道:谁人不知,那砒霜是毒呀!怎可下肚呢?

  只见还捏在手上的药单抖呀抖的,直呼道:“姑娘,你这不是存心毒死我吗?”

  “我又没让你吃一整抽屉的砒霜,依你的病情,一钱即可。”她凉声以回。

  这不是剂量吃多、吃少的问题吧?“你想啊,这人……人怎么可以吃砒霜呢?”

  “重症就得猛药医。”指了指他那肚大如鼓的肚皮,她挑眉一道:“瞧你,这肚子里已经积存了太多的虫子,一般药材是驱除不尽的,唯有用毒药,方可将那些吸精食血的恶虫排出。”

  “可是……”只见对方神色凝重,面色苍白,一副不敢恭维的模样。

  见状,柳绢儿轻柔一笑,道:“用不着担心,我这一味药方,是要不了您的命的!”

  语罢,她从随身携带的锦囊内取出一颗通体透亮,彷若珍珠一般的药丸,递至那人的面前,叮嘱道:“听着,在服药之前,需空腹一日,待吃下一钱砒霜将恶虫尽数排出体外之后,立即服下这一颗我特别炼制的还魂丹,保证你药到病除,长命百岁!”

  “多谢姑娘救命之恩。”得知经年固疾有救,那人笑逐颜开,正要起身接过丹药,却又听见柳绢儿慵懒地丢下一句。

  “受惠,诊金十两黄金。”一手交丹、一手交钱,银货两讫,童叟无欺。

  “十、十两黄金?!”那人一听,整个人僵在半空中,半晌,缓缓又将一双手收了回来。

  “怎么了?”她凉声一问:“嫌我这丹药不好?”

  “素闻柳君姑娘精炼妙丹神药,小人岂敢嫌弃,只是……”蠕了蠕唇,只见对方面有难色,又道:“这诊金……实在太贵了。”

  事实上,他原本想说的是,这诊金实在是太吓人了!

  “区区十两黄金已经算你很便宜了,要知道,我这一颗还魂丹每一颗都是精心炼制了七七四十九日而成,可不是人人都吃得起的。”啧,命都要没了,还嫌药贵!难不成,还想抱着家产入棺材呀?

  一旁早已看不下去的左靖南,起身走到柳绢儿看诊的桌旁,伸手取走她手中的丹药,严肃一道。

  “这诊金就由我替他付了吧!”语落,他又将丹药递给病患,催促的道:“来,这丹药您拿去,赶紧回家服药休养去吧!”

  “多谢左先生恩赐,您的大恩大德,小人记住了,来日必定前来相报。”得到免费丹药,那人大喜,猛向左靖南磕了几个响头,便头也不回的离去。

  “喂!喂--”眼看十两黄金就这么给飞了,柳绢儿怒不可遏,扬眸觑向半途杀出的拦路虎,斥道:“明明丹药是我的、人也是我给诊治的,凭什么功劳全归你了?”这还有天理吗?

  “十两黄金?”他以一种绷得紧紧的声音说:“你以为人人都给得起这天价诊金吗?”亏她还要得出口?“你不去当土匪,还真是屈才了。”

  她活脱脱就是一个强盗头子!

  无端端被讽刺了一句,她也不当一回事,凉凉哼了一句!

  “十两黄金又怎么了?此人的病症若不实时诊治,也是即将一命休矣!我给了他一颗还魂丹,等于是救了他一命,一命抵十两黄金,这很划算!”

  闻言,左靖南朗眉一蹙,不解一问:“你要这么多诊金做什么?”

  “你傻呀!”这不是白问吗?“有谁会嫌钱赚得多的?”像她那个视财如命的爹爹,当年在做生意时不也是这样,全凭一口价,又狠又绝,大把大把的赚银子。

  结果她才刚说完,左靖南立即扳起了一张俊脸,以医家五戒十要的医律训斥了她一顿。

  “人之受命于天,不可负天之命。你拥有一身精湛医学,应当为百姓福祉,况且,贫穷之家及游食僧道衙门差役人等,凡来看病,不可要他药钱,只当奉药。再遇贫难者,当量力微赠,方为仁术,不然有药而无伙食者,命亦难保也。”

  叽叽咕咕、呱呱啦啦,说了一大堆,他就是说她不够善良,一昧地死要钱就对了!

  “左大善人,我知道您仁心仁术又广受长安全城百姓爱戴,就算没钱置办衣食住行也有人替您打点一切!可我跟您不一样,终年行走江湖、居无定所,身上总要攒些银两的,没有钱,您让我喝西北风去呀?”她哪里像他这样好命唷!

  瞧瞧这男人,有屋、有房、又有一身好医术,不但不愁吃穿、三不五时还有不辞千里而来,摆明了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官家小姐、富家千金的爱慕,这样完美的人生际遇,会将钱财视为粪土,她是可以理解的,但并不表示她也必须随波逐流,与他一样不食人间烟火。

  听完她的抱怨,他脸色微沉,静默了一晌,改以温和的口吻,又问:“江湖……真的有那么令你向往吗?”他端详着她,总觉得这样一张纯真无暇的容颜,不该染上那样粗鄙野蛮的江湖之气。

  这几日以来,他虽不了解她,却总是不由自主为她感到一丝怜惜,不明白像她这样一个年轻的女子为何身旁总无亲人相伴,宁可在处处险恶的江湖上闯荡,却不曾好好想过为自己找一个安身立命的地方?

  尤其他偶尔会在她眼眸中寻觅出一丝忧郁的神情,彷佛有过某些伤心的往事,依然还存留在她眼底眉间一般……

  “留下来吧。”蓦地,他倾身向前,温柔地执起她的双手,柔声道:“如果你不嫌弃,从今尔后,万福堂就是你的家。”

  “家?”闻及言,她的心忽地怦怦直跳,难以置信地注视看他,感到自己像是悬在了半空中,几乎被他盛满温情的言语所撼动了。

  直到他又追加了一句--

  “是啊,往后万福堂里的每一个人,都是你的朋友、你的家人,而我……”他温暖的黑眸抚过她的脸庞,诚挚一语:“也可以是你的兄长。”

  这一瞬间,她好像被螫到了一样,猛地抽回还被他紧握在掌心的手,怔怔退了一步,直觉他最末的一句话,没来由地深深刺伤了她。

  奇怪的是,她居然不知道为什么那样一句明明横看、竖看,都是相当怜爱她的温言软语,此刻听起来却是如此刺耳!

  沉默了一晌,她抬起眸来瞪向他,不悦以回:

  “谁稀罕你当我的兄长?”她爽利的拒绝了他,讽刺地问:“别把话题岔远了,如此声东击西的想赖账是吧?以十两黄金买一个哥哥,你当我是傻的呀?”

  “那么,就由我替左大夫买下姑娘的还魂丹可好?”一抹娇嗓介入了俩人之间,轻柔的道。

  挑眉一觑,瞧见刘芊芊一副护郎心切的模样,柳绢儿更是顿感不爽,好似她就是个不折不扣,不近明理的坏ㄚ头似的。

  既然如此,那她就坏到底---

  “芊芊姑娘想买?”她挑眉一问。

  “是。”区区十两黄金,她刘芊芊还不放在眼底。“我这就让ㄚ鬟去柜坊兑换现钱。”

  “不急。”柳绢儿急急喊住了刘芊芊,更是热络地一把挽住了她,笑道:“若是芊芊姑娘要买,那这一颗还魂丹恐怕就不只这个价了。”

  闻言,刘芊芊俏脸一沉,不悦的斥道:“难不成姑娘还想坐地起价?”

  “岂敢?”松开了刘芊芊,转往走向左靖南的跟前,柳绢儿嘴角带着狡黠的笑,道:“这药钱,我分文不取。”

  那就真是见鬼了!

  依他对她的了解,这ㄚ头就算再怎么吃亏,也绝不会让自己白白当一回冤大头的,前一阵子那个地痞流氓,就是最好的例子。

  “那你要什么?”微眯着眸,左靖南低头觑向她,能感觉出她话里有话,尽管他无法洞悉全部实情。

  果不其然,她丰满性感的唇上缓缓绽出一抹诡异的甜笑,两眼也闪烁着狡诈的光泽,一瞬也不瞬地看着他,轻笑道:

  “我要你永远都欠我一份人情……”

  第5章(1)

  他知道她在生气。

  非常、非常的生气……

  “你不喜欢炙鸭?”

  瞟了一眼前一刻钟他特地挟进她碗中的炙鸭肉片,却被她无情从碗内剔出碗外的美食,左靖南不以为杵,又体贴地为她挟了另一道佳肴。

  “那吃些凉拌菠菜吧,夏天吃这道菜很爽口……”

  只见那鲜绿透亮的凉拌菠菜,还没与她碗里热腾腾的米饭来个热情大拥抱,旋又被她反手一拨,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绿色半弧,叭哒一声,与桌上专盛鱼刺残骨的小碟,凄凄惨惨地迭躺在一块儿。

  “也不喜欢凉拌菠菜?”

  他的视线从那一堆被遗弃的美味,移到她面无表情的脸上,只感到一股崭新的困惑。

  “那吃块酱肘子,开胃。”

  咚!

  “杏仁豆腐?”

  啪!

  “香菇炖鸡汤?”

  哗啦哗啦……

  一次又一次的,眼见一道道美味菜肴沦为残羹,就算一向修养极佳的左靖南,也忍不住将朗眉一蹙,轻责道:“浪费食物是会遭天谴的。”皱了皱眉头,他一脸正经的又问:“难道今天晚膳的菜色你都不满意?”

  一旁,早已观察这俩人许久的华甄多,终于再也看不下去了!

  “她不满意的是你,左大夫。”可怜一桌好菜,全要被糟蹋光了。

  闻及言,左靖南大为震惊,不解一问。“这是为什么?”他不记得自己有任何得罪她的地方呀?

  “是啊,柳姑娘,这是为什么呀?”一边努力扒饭,一边也很努力听的华甄多,跟着帮腔,好奇的问。

  但等不及柳绢儿解答,已经打烊的药馆外,响起一连串急促的敲门声---

  “左大夫!左大夫,请您开开门呀--”

  早在门外响起敲门声时,左靖南已是离开了门厅,往院外走去了,当大门外话声一落,他也开敞了大门。

  “珠珠,你怎么了?”他一眼就认出前心急如焚的小ㄚ头,是礼部尚书府千金,刘芊芊的贴身ㄚ鬟。

  只见珠珠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哭哭啼啼的道:“左大夫,请您赶紧出诊一趟尚书府吧!晚了,就怕要闹出人命了……”

  此言一出,左靖南深蹙双眉,关心地又问:“这是怎么一回事?是什么人病了?”

  “是小姐!”珠珠口吻急切,神色惨然的说:“打从今个儿正午小姐由万福堂回府之后,就直喊着人很疲倦,说是想睡一会儿,岂知傍晚一觉醒来,一张脸儿肿得比猪头还大,一只鼻子就只剩下两个孔了,吓得小姐哭闹不休,直嚷着想寻死,这会儿尚书府老老小小,还都哭成一团呢!”

  将刘芊芊的病况听在耳里,左靖南大为震惊,百思不得其解,究竟是何病因足以引起那样骇人的病症?

  依此情况看来,难道……是毒?

  不作多想,他连忙安慰了眼前俨然已被主子病情吓坏的小ㄚ头一句:“好,你先别急,我这就去取药箱来,你等我一会儿。”

  “知道了……”

  一字不漏,将一切听在耳里的柳绢儿,不但没露出一丝惊愕不解的神情,一只粉嫩嫩的唇儿,还微扬着一抹不易觉察的微笑,一对低垂的长睫下,更是隐藏着二簇邪魅的目光,点亮了她原本深沉的表情。

  咭咭咭……这下子,她食欲又突然变好啰!

  结果,左靖南这一出诊,直到隔天正午,才得以回到药铺里来。

  一踏进药铺,他便一脸沉凝的走进后堂内,一处专门存放各类奇珍药草的小房中,接着,他便衣不解带,埋头配制着数种解毒药方,直到夜深月移,他仍是无法成功调配出一帖能够不伤员者病体、并能顺利破解去刘芊芊身上所中的诡谲奇毒。

  “唉……还是不行。”揉了揉酸软的眉间,他闭上眼开始沉思,眼底无法除去昨夜所见到的惊人景象。

  用‘面目全非’四个字,都不足以形容刘芊芊现下的惨状,她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一根竹箸插上一颗肉丸的模样,有好几次他必须沉稳住气息,才没有让病患瞧出他满是惊愕的情绪表情,使得对方更加心慌!

  所幸,刘芊芊身上的毒并没有扩散,经过他的诊脉,她四肢与内脏的各个机能皆无损伤,几乎与一般常人无异,除了那一张已毁的容貌……

  唉,究竟是个云英未嫁的姑娘家,就算性命暂时无虞,顶着那一张鬼脸似的容貌,也等于是判了她一个死刑。

  还记得,方才预备从尚书府离开的当儿,她还紧紧拽着他的衣袖,用着她那肿得像是在嘴儿上挂上两串腊肥肠似的嘴巴,苦不堪言地向他哀求,请他务必医治好她这突如其来的怪病。

  怪病……

  蓦地,他灵光一闪,想到了个人来--柳君。

  他见过她用药的方式,虽说她在坐堂之时,给病患们开的都不是正规的药方子,但举凡被她诊治过的病患,也都是个个药到病除、屡有奇效!

  况且,早在她投身于万福堂之前,她就是个专治疑难杂症的高手,或许芊芊姑娘的奇症,她可以瞧出一些端倪?

  救人如救火,思及此,左靖南不敢再稍有半刻迟疑,连忙起身往柳绢儿暂居的小院走去,盼能与她共商研讨,一同找出刘芊芊身上所患奇症的解救药方。

  绕过堂屋西角,远远的,他便瞧见她屋内还透着一丝烛光,知道她可能尚未睡下,他心中一舒,赶紧走上前去,在门廊外弯腰恭立,浅声探问。

  “柳姑娘,打扰了,你若尚未歇息,左某有一事想请教姑娘?”

  没有回应。

  “柳姑娘,你……睡下了吗?”

  依然是一片寂静。

  “柳姑娘……呃?”深觉有异的他,正想敲门,却发现她的房门根本没落闩,轻拍了几下,便吱呀一声往两旁缓缓开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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