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恋东风 page 3 作者:绮绮

  “老先生,您得的是疥疮,已经化脓变色了,必须将患处淤积的脓血尽数取出,才可痊愈。”

  “全仰仗左大夫了。”

  “等一会儿切开脓包时,会有一些疼,老先生可得忍忍。”

  那老叫花子也不言语,只是点了点头。

  于是,左靖南取来一把匕首,经过火烤消毒之后,开始为病患医治,只闻一刀下去,噗哧一声,刹时脓血飞溅、腥味熏人,他也不嫌脏,忙用清水把疮口洗净,细细敷上膏药,并用布包扎好。

  这时,那老叫化子一对始终紧纠的眉头终于松开了,神情一舒,顿时变得舒畅无比!

  尔后,左靖南又开了几味药,让老翁拿回去熬水擦洗,可老叫化子却面露难色,窘困回道。

  “我一个老要饭花子,白日吃百家饭、夜里盖天地铺,浑身穷得叮当响,除了一只破钵和一根木杖,别说熬煮草药的药壶了,就连一处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啊!”说完,老乞丐垂着头,哽咽地哭了起来。

  见老翁孤苦伶仃,行动亦又不便,左靖南见他实在可怜,于是吩咐小厮在堂内收拾出一间空屋,暂且让老翁住下,打算亲自为老翁熬药治伤。

  静静观凝着左靖南一举一动,柳绢儿忍不住怀疑,难道那男人当真对每一位上门求诊的病患都如此仁厚吗?

  她可没忘记,稍早之前,他是怎么讹骗了一对倒霉鬼!

  依她所见,那一位胖姑娘与富家少爷,不过是一个过胖、一个肾虚,吃上几帖药也就没事了,俩个人绝对还可以活到七老八十都还有剩,决不像他说的那样,已是油尽灯枯、朝不保夕。

  然而,再见他面对临门求诊的难产妇人、一群脏兮兮的穷叫花子,他却又是如此亲力亲为、悉心诊治,不但分文不取,态度上谨慎严实,丝毫不见马虎。

  这教她不禁感到有些疑惑了,实在摸不透,究竟哪一种性情才是眼前这个男人最真实的一面?

  但不管如何,那样一个翩然俊雅、亦正亦邪,又如谜一般的男子,确实已经深深撼动了她!

  此刻,无论是他狡诈的手段、精湛的医术、无私的宽容,亦或是他那一张俊逸迷人的外表,皆已经在她心中悄悄占有了一个位子。

  不多,就只是一个小小角落……

  “传闻中,柳家三小姐是四位姐妹之中悟性最高、容貌最艳、性情也最为刁钻的一位!但命格奇差,是萦惑星转世,是个大灾星,谁娶到她谁倒霉,轻则倾家荡产、重则危及性命!”

  天桥下,说书人一坐下便亮开了嗓子,喷着唾沫星子,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的述说着柳家四艳之三的传奇故事。

  只见说书人边说边眯起一对眸子,彷佛身历其境一般,压低了嗓,道:“话说六年前,那柳三小姐以和义公主之名,远嫁回纥汗国之后,才没几天,居然就把新婚夫婿给克死了……”

  “是一个月又零八天。”突地,一个清亮的嗓子打断了说书人,提醒的道:“你忘了把她出嫁的路程给算进去了。”

  “没错没错,就是一个月又零八天。”说书人点头如捣蒜,接着又道:“当婚嫁队伍披星戴月、一路踏进边境那一刻起,霎时风云变色、日月无光,满天风沙吹起,犹如鬼魅大军横扫人间--”

  “那是遇上了沙尘暴。”

  那道清亮的嗓再度打断了口沫横飞的说书人,补充的道:“场面很壮观,但为时不长,风沙吹过之后,很快就结束了。”

  “大漠上一片阴风阵阵、鬼哭狼嗥……”

  “大漠没有狼。”

  “送嫁的队伍丢下新娘,半途仓皇折返……”

  “那是回纥汗国的迎亲使者前来相迎。”

  “回国的仪仗、仆役们,纷纷身染奇症,卧病在床……”

  “是水土不服,其中几个还嘴馋得很,大啖异域生食,不闹坏肚子才怪。”

  “话说那柳三小姐进入回纥皇宫之后,被年迈的老可汗册封为贵妃……”

  “不是贵妃,是可敦。”

  “可敦?”

  “就是王后。”

  “喔……”众人一阵恍然大悟的表情。

  “嗳嗳,我说这位公子,你若想听小人说书,就且在一旁安静听着,别老是打断我呀!”他说一句、他也跟着说一句,还时不时拆他台子,如此喧宾夺主,岂不摆明了教他难堪吗?

  “真对不住,都怪我一时听得太入迷了,先生请继续。”清嗓连声道歉,端起手边一碟瓜子,很识相地挪了挪位置。

  “可别再插嘴了呀!”说书先生提醒道。

  “知道了。”

  第2章(2)

  清了清喉咙,解决了破梗捣蛋鬼之后,说书人又接续一问:“对了,我刚刚说到哪儿啦?”

  “不是贵妃,是可敦。”

  “不对不对,那句话是我说的,应该是说到被年迈的老可汗册封为贵妃。”清嗓子三度插话。

  “咦?怎么又变贵妃了?刚刚不是才说了被封为王后的吗?”某个专注听故事的民众,连忙出声纠正。

  “唉呀,不管是封贵妃、或封王后都不是重点,最主要的是,那柳三小姐在回纥汗国的后妃之位,根本没坐稳呐!”

  为了拉回听书民众的注意力,说书人决定大洒狗血,直接将剧情提前进入高潮,“话说,那老可汗活活被柳三小姐克死后,回纥汗国人民十分震怒,直指那柳三小姐就是妖孽化身--”

  碰!蓦地,一阵磅然巨响,狠狠打断了说书人未尽的话,众人仰首一探,发现声音是从对街酒肆阁楼上传来的。

  不一时,酒肆内又响起一阵乒乒乓乓打斗声,并伴随着一声又一声的凄厉惨叫--

  “姑奶奶饶命呀--姑奶奶我再也不敢啦--哇啊……”

  只闻震耳欲聋的讨饶声尚未喊完,一个鼻青脸肿的男子旋被隔空甩丢了出来,撞毁了酒肆围栏不说,还笔直坠下,狠狠砸烂了酒楼下一排无辜的小贩,凄凄惨惨趴摔在大街上,哼哼唉唉、一脸痛楚莫名。

  就在众人对这血腥残酷的一幕,纷纷惊骇莫名、面面相觑的当儿,又见一年轻女子一脚踩在酒肆围栏上,一手叉腰、一手直指横躺在大街上已是气息奄奄、趴地不起的男子,连声破口大骂!

  “呸!就你这个歪嘴斜眼的死麻子,也想来认我柳锦儿的恩公?一边喘去吧!”

  咦?!

  仰首觑了那抹火爆的身影一眼,一只菱唇略掀,微微一笑,心道:喝!多年未见,她还是那么有精神呀……

  这时,那说书人见风转舵,急急更改今日说书的戏目,将柳家四艳之一--火爆浪女,柳锦儿篇,细说从头。

  “大伙儿瞧见没,这一位女子即为那柳家四艳之长,柳大千金,柳锦儿是也!她素来有一个响当当的称号,人称长安虎……”

  翻了翻白眼,不打算继续听说书人闲扯淡下去的柳绢儿,决定上前会一会她那久违的--

  长姊。

  “姑娘,请留步。”

  啧,又来个不怕死的!

  “前面的姑娘,请留步。”

  算了,她刚刚在酒肆里已经把满腹的火气通通都发泄得差不多了,今天就饶了这只瞎眼牛吧!

  “前面那个头簪珠花金钗的姑娘,请留步。”

  真烦人,还有完没完呀!

  “那个穿着紫兰色袄子、外搭湖绿色滚毛披挂、脚蹬同色滚毛软靴的姑娘,请留步。”

  好样的,跟她杠上了是吧?

  脚下步伐陡然一停,柳锦儿眼锋凌厉了起来,猛地转过身来,有点冒火的瞪视着后头那条足足追了她近百尺的跟屁虫,语气不太友善一问。

  “怎么,小弟弟,你也想讨一顿打?”这小子,虽是长得俊秀风雅,可瞧那个头,还不及她眉齐呢!

  就这块头,也胆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当街调戏女子,活腻了不成?

  只见眼前的少年郎,一张白净秀气的脸庞上逐渐泛起一丝笑意,良久,这才笑问:“锦儿姊,六年不见,你当真把我给忘了?”

  咦?这个笑容、这个嗓音、这对眼神……这分明是---

  “绢……绢儿?”三妹?!

  “如假包换。”就在柳绢儿坦坦率率承认了自己身份之后,目光迎上的,却是一张皱得已经不能再皱的小脸。

  只见柳锦儿一张原本清丽的芙颜,此刻像是颗被捏坏的叉烧包,那叉烧包还不断的皱拢当中,直到最后,她竟放声大哭了起来--

  真情流露的柳锦儿,也不管身处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猛然上前扑抱住久违的三妹,忍不住心疼的痛哭失声!

  “我好一个古命的妹妹呀!呜呜……就让人这么拔拔给糟蹋了,呜呜……苍天无烟呐……”

  听着大姊口齿不清的哭嗓,柳绢儿眉尖一蹙,心忖原意应该是:‘我好一个苦命的妹妹,就让人这么白白给糟蹋了,苍天无眼呐!’

  抱着情绪失控的大姊,柳绢儿一脸尴尬,赶忙安慰:“大姊,过了过了……”过头了啦!

  “你都不晓得,这些年来,大姊天天都挂念着你呢!你这ㄚ头,既然离开了回纥,怎么不回家呢?”柳锦儿红着一双水雾眸子,横了怀中的妹妹一眼,鼻音颇重的指责:“说,这六年来,你都流浪到哪里去了?”

  “也没上哪里去啦!”柳绢儿心虚地笑了一笑,“那时我就惦量着,反正人都已经出了关外,就这么空手回来,着实颇为可惜!因此在因缘际会之下,与一位西域高人拜师学了艺,这才拖晚了几年回家。”

  至于那所谓的‘拜师学艺’,其实是她加入了西域最神秘诡谲的天魔教派,学会调配一堆五花八门的毒药之外,前年她还抽空去了云南一趟,习得一套奇幻无比的蛊毒大法!

  总而言之,这些林林总总,太过于惊世骇俗、又极度不可思议的骇人历练,尽是与家中单纯的纺织业完全八竿子打不着在一块儿的‘技艺’。

  为了避免日后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她自然不会蠢得打草惊蛇,让大姊、或者是任何一个人知晓这个秘密,包括她今日重回长安城内即将展开的一连串--秘密任务。

  所以说,女大十八变呀!

  “瞧你,出落得更加标致了,颇有咱们娘亲当年的风韵呢!”

  自从姐妹俩喜相逢之后,在柳绢儿坚持之下,没有一同回到柳家庄,而是在三ㄚ头暂居的客栈中叙叙旧、话家常。

  闻言,柳绢儿浅浅一笑,没有应答。

  端倪着三妹成熟妩媚的娇颜,虽说眼眉之间尽带笑意,但她总觉得眼前那一双清丽的瞳间,总带着一丝落莫,彷佛有无限幽怨隐含其中。

  “告诉大姊,你……还怨爹爹吗?”这或许就是三ㄚ头不愿再踏进柳家庄一步的主因。

  “怨不怨的都已经过去了,只是我不想‘惊动’他老人家。”浅啜了一口手中热气腾动的香茗,柳绢儿轻轻搁下茶盅,提醒的道:“大姊应该知道,咱们大唐国和亲的公主亦或宗室之女,就算夫死返国,也有被再度送往关外,进行二次和亲的先例。”

  她微笑地看向亲姊姊,笑问:“你也不想眼睁睁看着三妹我,又再被活活折腾一次吧?”

  其言下之意……

  “你不想让家里人知晓你已经回到长安来了?”

  “确实没有必要。”一但她归来的消息传了开来,还不弄得长安城内上上下下,家家户户人心惶惶、日夜难眠。

  届时,难保不会又有所谓的民间仁义之士跳了出来,向朝廷大力建言,推荐她这一枚萦惑转世的大灾星前往异域二次和番?

  依她过去辉煌的战绩,皇帝老子必然十分乐意再次派遣她这一枚‘秘密武器’进行所谓完美的和亲计划!

  之后\她便可以预知,她那平西郡主的封号会一路变更为--震远、抚西、征北、平戎、威北、镇蛮、抚边、灭寇……等等‘威名’。

  就饶了她吧!

  “可是……”略感不解的柳锦儿,正要岂口询问,却被打断。

  “此次回来,我不会久待。”柳绢儿微笑解释:“如果顺利的话,下个月初三,我就会离开了。”

  “你还不打算留下?”闻言,柳锦儿黛眉一蹙,顿感不悦,轻斥道,“一个年轻女子,终日在外飘泊,身旁又无人照应,妥当吗?”

  “妥不妥当我不也撑过这些年了?”她调笑似地回道,“有人血里有风,注定一生都要飘泊的,况且我也早已经习惯了自由自在的生活,不想改变。”

  几个妹妹当中就属绢儿的性情最为固执了,只消心中一但有了决定,就是派出千军万马也撼动不了一丝一毫她既定的决心。

  从前她这个做长姊的就已经很难说服这个比石头还顽固的妹妹了,更何况是经过六年风霜岁月、尝过世道险恶、体会过人情冷暖历劫归来的她?

  比起在充满危机四伏的陌生异地,她的生存能力,确实是比所有姐妹都要高明上许多了。

  可就是因为了解,让她心中更是不舍……

  “倘若你执意要走,大姊也不强求,但我只有一个要求。”

  “你说。”

  “不要突然离开。”柳锦儿喁喁的道,眸中盛满了怜惜,“走时,跟大姊知会一声,也好让我心底留个念想。记住了,柳家庄是你的根、你的家,要是在外头累了、倦了,就回来吧!家门永远为你而敞。”

  柳锦儿这一席话,彷佛是开启她竭力维持淡漠心绪的引信,大姊又怎么会明了,倘若她没有在期限之内,完成师尊所交付的‘任务’,她又怎么还有那个机会……回家?

  思及此,她深吸一口气,试着控制情绪,不让大姊看出她眼底的悲伤,微笑以回。

  “好,绢儿记下了。”

  第3章(1)

  自从柳绢儿回长安后,长安城之内的怪事也就多了!

  其一,长安城出现了一种怪症,得此病症之人,起初浑身不断抽搐、接着牙关紧闭,口吐白沫,双手紧握,躺在地上不得动弹,最后皮肤逐渐灼红,犹如烧透的炭块一般,彷佛要燃烧起来!

  其二,得此病症之人,皆为城中年届二十至三十初岁年轻少壮的男丁。

  其三,也是最诡奇的一点,所有患此病症的人,名中必定带有风字。

  “风?”沉吟的嗓,隐没入空气中好一会儿,接续转化成一种沙哑的低吟,“奇,真奇。”

  难道,此奇症还长了心眼儿,独独专挑名字里有风字的人下手?

  “是怪,真怪!”一手浅搁在柜台、一手拿着掸子赶着苍蝇的司药人员,一脸懒洋洋地回应兀自沉吟中的左靖南,叹息的道:“往常城中若有传染病症,哪一户人家不会想到来咱们万福堂求诊?这一会儿可好了,一堆病患全往对门跑!害得咱们万福堂生意一落千丈,门可罗雀。”

  最要命的是,往昔车马盈门、人潮穿梭如市的荣景不再也就罢了,长此下去,眼看一个月四钱的薪俸就要被日渐捉襟见肘的老板腰斩成二钱了,此事攸关民生问题,怎么教人不烦心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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