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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好月圆 page 6 作者:乌拉米

  白春留很快收拾好情绪,笑答:「恋恋长得像她娘,非常漂亮,个性也好,是个惹人怜爱的孩子。这个时间她还在房里午睡,晚一点我再带她来见你。」

  他脸上充满慈爱的笑意,可见是很疼他女儿的,那一闪而逝的眼色,肯定是她眼花看错了。

  「没给白庄主添麻烦就好。」她应道,不是很反对他带女儿来见她。

  既是他的女儿,那也就是某人的孙女了,若是能把那娃娃的长相、个性看个清楚,将来回去也好说给娃娃的爷爷听。

  爷爷啊……不知道他在九泉之下听了,会不会后悔没再多撑几年,亲眼见了宝贝孙女一面再走?

  「一点也不麻烦。」他笑着说道,想了想,又补充几句:「恋恋她……有点怕生,也许初见面时不敢多说话,但我想相处久了,她会喜欢你的。」

  她低头把玩着茶杯,没有马上回话。她就怕真被喜欢上,到时候想走也舍不得走了。一个没娘的娃娃多可怜啊!万一恋恋真把她当娘了,她还能挥挥衣袖远走高飞吗?

  这样一想,还是别见面好,只是有点对不起恋恋的爷爷了。

  抬眼看向恋恋的爹,他安静地回望着她,望得她忍不住又别过头了。

  她轻咳几声,小声问出她一直很想知道,却迟迟不敢开口的话。

  「白庄主知道自己的身世,难道不曾想过要找回亲爹吗?」

  他像没料到这问题会从她嘴里蹦出来,呆看她一阵,哑着嗓子答道:「前任庄主在世时,曾多方打听他的下落,却始终没有结果。我接下庄主位置,找人的工作虽未停下,但已不再强求。他在我娘身边时,我还在娘亲的肚子里;后来他下落不明,我娘被迫改嫁,丈夫死了以后又被前任庄主收留……说起来,我连他的一面都没见到,虽然身上流有一样的血,却是一点感情也没有。能找到,算是了却我娘生前的心愿;找不到,那也是天意,我不会有怨。」

  她爹是不知道自己有孩子,白春留明知自己有爹却不在乎……她能理解白春留的想法,偏又忍不住要为另一个和他长得相像的人感到悲伤。

  「哎,瞧我真是的,净跟你说这些不开心的事。那都是陈年旧事,望未姑娘听过就算了,可别放在心上,要是害你不开心,我可是会难过的。」

  「白庄主别这么说。每个人多少都有些伤心事,能说出来,总比憋着好。」再塞一小口馒头,把复杂难解的心事通通吞进肚子里。

  「你呢?」他突然问道:「望未姑娘来到白庄,是不是有什么心愿想要白庄为你达成?我能力是有限,但只要你肯说出口,我一定尽力帮你。」

  她的心愿啊……右手抚上心口,隔着衣物碰着挂在胸前的平安符。平安符里藏着能害人的东西,是她爹临终前去附近庙宇求来,硬塞给她的。

  他老人家以为仇人之子必也是十恶不赦之徒,就算被善名天不知的白四季收养了,也改不了藏在恶血里的本性。但他又想,那孩子体内还有一半是他心爱女人的血,要他痛下杀手,他怕自己终究会心软,于是,他把这事交由她决定。

  他要她,亲眼确认白春留究竟是哪一种人,只要白春留眸里流露出一丝血腥狠劲,就把藏在平安符里的毒约掺在他的食物里,让白春留和她一样,一辈子受尽剧毒蚀骨之苦。

  她和白春留无仇无恨,就算他真是恶人,这种平白无故害人之事,她也做不出来。但她还是来了,只为了,想找一个陪她受苦的人。

  世上的事多不公平啊!她本来就是孤儿,虽然时常没有饭吃,但身体健康无病;好不容易有人愿意收留她,以为可以过好日子了,谁知才是苦难的开始。她根本不在乎她爹的仇报不报得了,但若有另一个人能陪她一块数着日子吃解药,陪她吐血陪她瞎眼的,那有多痛快啊!

  可惜,他不但不坏,还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大好人。她来时故意走人来人往的官道,每到一个城镇,必定在客人最多的茶亭里落脚歇息,就为了张大耳朵偷听关于白庄的种种事迹。一个人,不管他的名声有多好、做的事有多成功,也一定有些嫉恨他的人故意说着他的坏话。只要让她听到一句坏话,就算是闲人恶意造谣生事,她也会信,偏偏关于白春留的坏话,连一句也没有。

  他要多努力,才能赢得这样的好名声?而她,真能狠下心把这样的苦难强加在一个这么努力的人身上吗?

  她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来到白庄,也许他在人前装模作样,回到自己地盘就原形毕露了,但她万万没想到,见到他的那一瞬间,所有想要害人、想要找人陪她受苦的种种念头彻底崩溃了。

  这个人,不是她爹仇人的儿子,只一眼她就明白了。那张令她又爱又怨、难以忘怀的脸,就算再过十年,她也不会忘记。

  「望未?」白春留见她陷入沉思,轻声喊着。

  她回神,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我的愿望,已经完成了……」她彻底死心了。不可能达成的愿望,就跟已经完成了没两样。现在,她只剩下一个任务,就是回到她和爹相依为命的老家,把白春留的近况,原原本本转达给躺在坟墓里的那个人。

  「白庄主,你现在……过得好吗?」向来平板无波的嗓音,有点哑了。

  白春留听见她半哑的音色,愣了下,那道总是看他一眼就躲开的目光,此刻却胶在他脸上。他深吸一口气,绽出非常美丽的笑容。

  「我很好。」用他一贯温和的语调,慎重地答着。

  送走了那个据说是大忙人,却三天两头往冬雪园跑的一庄之主,她立即奔到床前,收拾起自己那少得可怜的随身包袱。

  过两天就是中秋,据说每年这个时节,除了白庄的对头墨庄有客来访之外,江湖上各大门派、朝廷的官员,甚至远城里的老百姓们,都会来到白庄一同共度佳节。殊儿私下向她提过,白春留有意借由这次盛会,向众人宣布他俩的亲事,要她好生期待着。

  期待什么呢?她根本不可能嫁给他,就算对他颇有好感也不会。她可不想在半梦半醒间,被躺在身边的那张俊脸活活吓死。

  既然不想嫁他,也不想毒害他,那再留下来也没有任何意义,不趁现在走,等到来过节的客人们一一进住,要离开就没那么容易了。

  她低下头看着那身质料不错的新衣。照理来说,应该连这身衣物都脱下来还给白庄才对,但她怕这一耽搁,被差到别处的殊儿就回来了,于是留下几锭碎银,当是买下这套衣物,这才抱着她的旧布包袱,小心翼翼地走出冬雪园。

  临走前,忍不住朝四季楼的方向多看几眼。虽然对恋恋那孩子有诸多好奇,真想偷偷去瞧上一眼,但从冬雪园到四季楼之间,往来仆役不少,要想顺利离开白庄,最好别再遇上其他人。

  反正她爹已经成鬼神了,想见孙女一面还不简单,也不用她多费心了。

  冬雪园离后门近,后门外是一片荆棘密林,平日少有人烟,连门卫也时常躲在墙后打盹偷懒,这些在她来白庄之前就已先勘查过了。她自认没本事穿过那片密林,只打算沿着围墙走,避开十字巷直接出远城。

  她在树后躲了一阵,确认门卫的鼾声如雷,再大的声响也惊他不醒,才打开后门走出去。

  这白庄,混进去和溜出来都这般容易,到底是怎么在江湖上屹立不摇的?

  她颇感好奇,却也不是非要追究出一个答案。原本就是陌路了,这一走,要再回来绝无可能,就算日后听到什么白庄被人灭了之类的消息,她也不会有任何感慨。

  走没两步,忽然听见密林方向传来异声。她直觉回头,正好与从密林出来的白冬蕴四目相接。正想着怎么那么倒霉,走到哪里都会遇见这人,突然发现他脸色不太对劲,先是震惊,再是愤怒,然后朝她所在的方向疾速狂奔……

  第4章(1)

  约好在城外茶亭见面的人放他鸽子,他习以为常,并不觉得愤怒,但依他的行事准则,这人接下来的日子要是太好过,其他曾经犯了他的禁忌而吃尽苦头的人岂不是要不平了?

  他提着印有许记糕饼铺的油纸袋,一边想着要忘么报复失约的人,依着往常的习惯,走进荆棘密林。

  这片密林并无特别设陷阱,但满地荆棘加上林木茂密,误入此林的人就算没有迷失方向,也会被利刺扎得满身伤,对白庄而言,算是极佳的天然屏障。当年老爹把白庄盖在这种地方,不知道是不是认真思量后的决定,但对他来说,倒是省了不少的麻烦。

  他的武艺不精,有人跟踪他不见得能及时察觉,因此,他每次回庄,都故意穿过密林,故意在林子里东弯西绕,直到确定没有人跟在他后头,才翻过围墙回家去。翻墙而不走前后门,也是怕万一真有功力高深的人跟着他出了密林,亲眼见他进了白庄,他要找托辞也比较容易。

  层层防范,就是怕他在庄外的所作所为,连累到自家人。

  他走着走着,家门……不,家墙就在眼前,他习惯在翻墙回家前将四周扫视一遍,这一扫,前方不远处的瘦小身影令他微眯起眼。

  这女人,不好好留在庄里养病,跑到这种地方来做什么?连包袱都带出来了……她想离开了?

  正要追上去抓住她,不比白春留灵敏的耳朵突然听见后方林子里有说话声。连他都听得见了,可见对方离他极近,心头一凛,立刻转向围墙,当作没有发现徐望末。

  能追到这里才被他发现,表示那两人功力不弱,依他的能力,没有把握在一对二的情况下还能护她平安,能不把她卷进来是再好不过。

  「混帐东西,你没看见地上有枯枝吗!胜火帮的密探就是因为跟踪技能没学好,踩到地上枯枝,才会被冬三发现,他们下场有多惨,不要告诉我你已经忘记了!」密林里,有人用不太小声的「耳语」在交谈着。

  「这林子那么密,连点光都没有,谁看得见地上有枯枝啊!你眼力好,那你走前面啊,就只会怪我……」另一人委屈地反驳道。

  「你小声点!冬三就在前面,你是怕他听不到咱俩的声音吗!」

  「你的声音也没多小声啊……他还在专心欣赏白庄的围墙,没发现咱俩啦!我看传言是真的,冬三跟白庄有勾结,背地里帮白春留那家伙不知道干了多少龌龊事。」

  「不,也有可能是墨庄派来嫁祸白庄的。我见过白春留几次,他为人光明磊落,绝不会在背后搞什么小动作。依我看,八成是冬三发现咱俩跟踪他,故意引咱们到白庄,想来个借刀杀人。」

  「那怎么办?要往回走绝对会迷路,若是出了林子,也会被冬三发现……」这不是进退两难吗?

  「等等,你瞧那边。」

  「有个女人啊,那又怎么了?」

  「笨!那女人八成是冬三的情人,约了在这种地方相会,咱们抓了那女人当人质,还怕冬三不乖乖听话。」

  白冬蕴听到此处,面色骤变,转身看向徐望未,她也正好回头,满眼疑惑地看着他。

  快走啊……那两人离她比他还近,他不敢发出声音,但她的眼力普通,根本看不见他的暗示。

  白庄的安危和一个女人的命,毫无疑问他会选择前者,偏偏这女人是白春留心仪之人……当场被杀还比较无所谓,要是她被活捉,拿来威胁他或白春留,只怕后患无穷。

  他拼命绞脑汁,想着该怎么骗那两人徐望未和白庄都与冬三无关,没想到那两个蠢蛋性子太急,根本没给他开口的机会,互相打气喊了声「上」之后,亮起大刀直接砍向她。

  这到底是要抓人质,还是想杀人灭口?他一急,顾不得冲动救人会有什么麻烦的后果,急奔上前拉她入怀的同时,大刀砍下鲜血溅了满地。

  徐望未吃惊地瞪大眼,及时扶了他一把。

  他忍着背上爆裂般的剧痛,万分庆幸这女人与众不同,见了血没大声惨叫。要是庄里的下人听到尖叫声跑出来救命,冬三和白庄的关系就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

  「冬三,她果然是你的女人!」拿着沾血长刀的大汉戒备地退开两步。

  「这种姿色我看得上眼吗?」他冷冷笑道:「两个大男人,想练刀不找我,砍一个无辜女人做什么。」

  另一个汉子迟疑问道;「这女人当真与你毫无关系?」

  「不,她和我关系匪浅,我特地到这种地方来,就是为了见她一面。」

  两名蠢汉互看一眼,一头雾水。

  「混蛋!你想骗我?」拿刀的大汉骂道。

  「当然是骗你,骗你杀了白春留的女人,好回去向我家庄主领赏呢。」

  「你说谎不打草稿,以为骗得了我吗?如果她真是白春留的女人,你为他挡刀做什么!」

  白冬蕴啐了一口,笑道:「你还真以为你砍中我了吗?要不要我脱下衣服,让你瞧瞧我背上的刀痕?」

  「难不成你想说,我刀子上沾的血是假的?」

  「那血当然是真的。你砍中我,我流了血,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

  拿刀的汉子见他神色如常,的确不像身受重伤。再看向那女人,长得是挺漂亮的,但太瘦又太苍白,像是随时会断气倒地。白春留身为一庄之主,有义务为白庄传宗按代,绝不会笨到去找一个病得快死的女人当老婆。他思索一阵,自行归纳出结论,道:「你这小子说话颠三倒四,可骗不了我。这女人和你或白春留都无关,纯粹是迷路才会走到这种地方来,你假装为她挡刀,是要我把注意力转到她身上,好让你借机逃回墨庄找帮手……要是我误杀了她,让她死在白庄后门外,正好给白春留一个正大光明的理由找我麻烦。你这混蛋真够狠毒,不单让我惹上墨庄,还想借白庄之力杀我灭口!可惜你打错算错了,白庄庄主向来心慈手软,就算有人欺到他头上,他也是不敢吭一声,你这借刀杀人之计,怕是找错对象了。」

  白冬蕴哈哈大笑。「墨庄随便派一个人出来,就足以踏平你这名不见经传的小门派了,我要杀一个人,还需借别人的刀吗?」

  「谁说我千铭门是名不见经传的小门派!我告诉你,我千铭门的千铭刀法可是打遍天下无敌手,门主朱千铭更是白庄庄主的座上客,你这墨庄的混蛋有眼无珠,竟敢瞧不起我千铭门,我千铭门一一」

  「够了够了,我知道你俩来自千铭门,你们不必担心我会忘了找千铭门算这笔帐。」再不阻止,怕是要千铭个没完了。想为自家门派打响名号的心情他很了解,等他平安脱身后,要恶整的对象绝不会漏掉这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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