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你看!”曲柔吓了一跳,这娃娃该不会刚好眨眼吧?
“嘿,改天我们……”石伯乐拿着胖指头去抵娃娃的白嫩嫩脸蛋,话说到一半,吞在嘴巴里。
小娃娃朝他挤左眼,再笑一个,看他呆了眼,又朝他挤右眼。
老天!夫妻俩惊喜地望向对方,又齐齐瞧向这个两手乱舞、嘻嘻啊啊、笑得好不开心的小娃娃。
石伯乐!不,是投胎转世的石伯乐!他果然投到好人家了!
“他还记得?”曲柔惊奇地道。
“刚出生的孩子都还记得前世的片断。”石伯乐疼惜地抚摸娃娃的额头,顺手“关掉”娃娃的灵识。“不过,他很快就会忘了。”
“嗯,乖乖睡喔。”曲柔亲了亲半眯起眼睛的小娃娃,带着满心感谢,温柔地在他耳边轻声道;“谢谢你,愿你这辈子平安快乐。”
石伯乐也伸手拍拍娃娃,拉起那软嫩的小手,诚心诚意地感谢他,低声道;“多谢你成就我和柔儿的姻缘。”
“哈,石少爷和石少奶奶想生娃娃了。”看热闹的群众笑道;“明年这个时候,石家应该添一位小少爷了。”
“你还不赶快写张‘早生贵子’,石少爷会很高兴的。“又有人提醒正在发愣的书生。
“喔,是,是。”书生听到大家七嘴八舌,这才知道这位胖公子就是名闻四方的小弥勒石伯乐,一听人提醒,赶忙提起笔来。
“嘿,读书先生,你这边的春联卖多少钱?”石伯乐微笑问道。
“一张十文钱……”
“我是说全部。”
“啊……”书生吓呆了,回头看着竹竿上的红纸,一下子也算不出来。“大概三、三……三百文钱吧。”
“三百两啊?”石伯乐伸手摸向怀里,拿出一张纸瞧了瞧。
“这张银票给你,不用找了。”石伯乐笑眯眯地放下银票,吩咐道;“大时,大和,你们将这些福字、满字、春联都收了,拿回家贴。”
五百两!书生一看到银票的金额,手一软,笔掉了下来。
“不……不成啊。”他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
少妇刚抱回娃娃,一瞧见银票,也是吃惊地差点将娃娃给摔了。
“小心,小心!”石伯乐紧张地作势扶了一下。“这孩子以后会很有出息,你一定得好好教他念书。”
“石少爷,这银票……”
“你一趟进京赶考不容易,将妻小安顿好之后,记得雇车赶路,吃好睡好,多留点时间准备科考,你今年很有希望金榜题名喔。”
“我以后……再还你……”书生热泪盈眶,双手捧着五百两银票,知他有心帮忙,却是一时口拙,不知如何感谢。
“不用还啦,你将来当个好官就对了——呵呵,这字我喜欢。”石伯乐拿起刚写好的“早生贵子”,露出赞赏的表情,再拉起曲柔的手,笑道;“柔儿,我们回家早生贵子了。”
“这种事不要在街上嚷嚷啊。”曲柔脸蛋浮上了浓浓红云,挣开他紧握的胖手掌,低头就跑。
“柔儿啊!”石伯乐当然也跟着跑掉,不然再继续逛大街下去,他可真的会吃成一只大胖猪了。
街上群众欢声雷动,纷纷恭喜书生,勉励他认真读书,不要辜负小弥勒的善心;至于石家少爷和少奶奶追逐玩耍的戏码,他们早就习以为常,见怪不怪了。
“柔儿!”总算在自家口追上她,胖胖的手臂立刻环住她。
“做什么啦。”曲柔看到家丁吃吃偷笑,恼得回头敲了他几拳,嗔道;“讨厌,相公最讨厌了。”
“你最讨厌的相公要来疼你了。”他迫不及待地拉她进门,转过回廊,轻轻咬上她的耳朵,邪邪地笑道;“待会儿你想在上面,还是下面?”
“大白天的,什么上面下面?你去面壁啦!”她一扭身又跑了。
“面壁?”他搔搔头,困惑地思考着。“面壁是怎么来着的?”
虽说儿女情事乃是天生本能,但他涉世未深,这种闺房小事又怎好意思去请教父亲和龙虎狮豹?因此只得关起门来,和柔儿一次次地尝试,一回回地体验,慢慢品尝个中的惊奇和甜蜜滋味。
像是他舔柔儿的耳窝,她会咯咯大笑;或是亲吻柔儿颈子,她会起红红的小疹子;还有啊,每回柔儿趴在上面时,总是拿他的胸部当枕头沉沉入睡,搔得他浑身酥痒,实在忍耐不住了,只好吵醒她,又把她翻过来压在下面……咦?既然有上面下面,那么有没有前面后面?
嘿!既然柔儿要他面壁,他还站在这儿发什么呆?当然是去找柔儿参详参详,面壁的功夫。
伯乐后传
三年后。
轰隆!轰隆!夏日午后雷雨来得又快又猛,前一刻还晴空万里,下一刻便乌云聚拢,电光闪闪,雷鸣轰轰,大雨倾盆而下。
“相公!”曲柔挺着大肚子,着急地跑进账房里,才扔下滴水的油纸伞,来不及跟账房诸人打招呼,就要往后头相公休息的小房间走去。
“柔儿,别跑。”熟悉的声音唤住了她。
她诧异地转过头去,只见她的相公坐在平日办事的大桌前,手上抱着他们两岁大的儿子,一对圆圆黑眸焦虑地盯住她的大肚子。
“相公!”她还是慌张地的了过去,不可思议地抚摸他圆滚滚、白胖胖的脸颊。
相公还是相公,没有被雷打回原形。可是,打从第一道雷声响起,到她赶过来这儿,起码也有一刻钟的时间,相公怎么……
“相公你还好吗?”她担心地道;“你不去房间‘休息’?”
“娘!”躲在石伯乐怀中的小安儿听到娘亲的声音,仰起跟他爹一样圆滚滚、白胖胖的小脸,睁着圆圆黑眸,垂着一滴眼泪,嘟起小嘴,伸出小手就要娘亲抱。“呜!娘,打雷怕怕,小安儿怕怕。”
“小安儿不怕喔,爹抱着你呢。”曲柔拿帕子帮小安儿擦干泪痕。
“柔儿,肚子这么大了还出来乱跑?你快坐下来。”石伯乐抱着小安儿起身,让出座位,急急按着曲柔坐下,再拉回那双胖胖的小手,哄道;“小安儿,娘肚子很大,爹抱抱就好,别压到你的妹妹了。”
“嘻!妹妹!妹妹!”小安儿笑嘻嘻地咧了嘴。
“相公?”曲柔坐了下来,还是忧急地望着相公。
他怕孩子吵到她的午眠,特地将小安儿带在身边,前来账房巡视,可是突如其来一场大雷雨,她从睡梦中惊醒,顾不得八个月的身孕,撇下追她不及的丫鬟,抓了纸伞就赶了过来。
虽然相公有房间可躲,她还是放心不下,希望能陪在他的身边。
轰隆一声,又是一道急雷打下,响声之鉅大,账房里忙碌的掌柜和伙计也吓得抖了一下,还有的从椅子跳了起来。
“呜哇哇!爹!怕怕啊!”小安儿立刻扯开喉咙,嚎啕大哭。
“不怕,小安儿不怕,爹在这儿,不怕了喔。”石伯乐一面向曲柔以目示意,一面拍哄孩儿,就在账房里来回走了起来。
“呜呜,爹啊!”小安儿钻在爹的大怀抱里,不住地哭叫。
“不怕不怕,小安儿是男孩儿,不能怕打雷喔。”石伯乐摸摸那个小头颅,耐心地劝哄道;“爹会保护小安儿,不怕了,不怕了。”
“呜……”也许小安儿听不懂,但爹的声音和大手掌让他感到安心,哭声也渐渐变小了。
在水雾朦胧的泪眸里,曲柔看得出来,明明相公的身子还在微微颤抖,声音也有些不稳,但他就是克制着,在一道道响雷袭来之际,他目光凝定,双手抱紧了小安儿,绝不让自己的孩儿受到惊吓。
从此刻起,她的相公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了。
“柔儿,怎么哭了?别动了胎气。”他那胖胖的手掌按着她的头顶,轻柔地摩挲着,微蹲下来亲了亲她的脸颊,柔声责备道;“我不准你下大雨还随便跑出来,我要你待在家里,安心等我回去。”
“娘,亲亲。”小安儿见到爹亲娘,也抢着噘起小嘴啵一个。
“小安儿乖。”曲柔又拿帕子抹抹小脸蛋,抬脸望向她最亲爱的相公,喜极而泣道;“相公,我好高兴……”
“嘿,下回我可不怕打雷了。”他咧开大笑容,低头吮吻了她的泪珠,再直起身子,站稳脚步,彷若向天宣誓,大声地道;“做一个爹爹,我什么都不怕,我的天职就是保护我的妻子和孩子!”
“不怕不怕!”小安儿像个回声筒,睁大圆圆黑眸,也学爹说话。
“相公!”曲柔站起身,激动地搂住那个圆滚滚的身子。
“柔儿!”石伯乐大手一张,将妻儿抱在一块。
账房众人视若无睹,各自忙着自己的事务,他们都见过少爷少奶奶更过火的动作了,这样搂搂抱抱不算什么啦。
雨过天青,大雨冲去了夏日燥热,蓝天一碧如洗,干净无瑕;可别忘了今晚要搬出桌椅,摆上瓜果,坐在院子里乘凉,笑看那满天闪闪发亮的星星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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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十二年。
石家二老相继过世,死后托梦骂他,怪他不该蒙骗他们,让他们糊里糊涂认他当亲儿子,跟着他行善积福,又多活了这么几年快活日子,还有机会抱孙子,享受天伦之乐;现在他们要去投胎了,趁空过来骂骂这个半路跑出来的孝顺孩儿。
少年转中年,少爷变大爷,他就像个庸庸碌碌的市井商人,在柔儿的襄助之下,安分守己,努力赚钱,偶尔使点奸巧和心机,利己利人,皆大欢喜,不亦乐乎。
为人并非一帆风顺,生命常有挫折和险阻。然而人之所以为人,不就是要历练人间种种苦乐,这才能有所成长和改变吗?否则光靠法力一变,轻易扭转世事,那他也就失去透彻世情的机会了。
没什么好后侮的。神仙能抱老婆吗?神仙能生下五个聪明可爱的孩儿围着他喊爹爹吗?神仙能热热闹闹一大家子每天抱着滚着闹着玩着吗?
他的日子过得平凡、踏实、快乐,柔儿和五个孩儿就是他的全部。
唉!可这一趟出门两个月,实在是太久了,他好想念他们。
距离江汉城很近了,但还有几件生意耽搁行程,需得在三天后才能搭船回江汉;可他等不及了,想先回去瞧瞧柔儿和孩儿们,嘻嘻!唯一的方法就是变回奔跑迅速的小白狐,抄近路来回一趟喽。
山路幽静,月光淡微,小白狐狸纵驰树林之间。
啪!喀!
呜哇!什么怪物夹住了他的左后腿?
痛、痛、痛、痛、痛……痛死了啦!呜呜!好痛好痛好痛!
可恶的猎人,是捕兽器!
十几年没变回狐狸身,一变身就出事,呜呜!难道这是老天惩罚他不安分敝人吗?
呜!该死的铁钳子!痛死他了!
呜呜,他得赶快脱身,乖乖回船上,三天后再回家了。
嗡嘛呢呼嘿……不对,咒语错了。
嗡嘛咪呼呵嘿……呃,好像不是这样。
嗡吗哩呢呜呵嘿……太长了,忘了!忘了!
糟了!忘了!他竟然忘记变回人身的咒语了!这么重要的咒语,十几年不用,加上此刻痛得几乎晕死,他竟然给忘了!
怎么办……难道就傻傻地困在这儿,等待猎人明天过来剥皮吗?
呜呜!不行,深呼吸,他得静下心来,好好想着如何念咒才行。
“吱!”啊呜!哪个死鬼不长眼睛,往他的小身子踩了下去?那铁钳又往皮肉深入一分了啦。
“老哥哥,你踩到什么了?”有人在说话。
小命休矣!猎人来了吗?咦!他怎么被抱起来了?
“哎呀,你一定很痛。”
哈!那人在解铁钳子?他在救他……又帮他敷药!唔,药粉洒在伤口有点痛,可这个小哥真好心,还念咒求什么孝女娘娘保佑他呢。
呜呜!谢谢你,小哥,你真是大大的好人,我可以回去抱柔儿了。
吓!他的救命恩人旁边怎么有一只大胡子鬼?没错!他再定睛一瞧,他刚才就是差点被那只大胡子鬼踩死了。
“狐仙姑娘,以后走路小心些,别再掉入陷阱了。”
呵!英俊小哥当他是女的狐狸精?
有趣有趣!这年轻人挺大胆的,不但带着一只鬼走夜路,还想娶漂亮的狐仙姑娘当老婆,呵呵!看来小哥接下来的旅程应该非常有趣了。
救命之恩,必当相报,有缘千里来相会,小哥,且等着再相会喽。
【全书完】
后记
当当当!又是一个路人甲配角变成男主角。
写“年年有鱼”时,我就想写石伯乐了,本来还请他和曲柔一起现身,以身作则,向非鱼和小惜开导一番情爱的道理,后来觉得这段有点多余且不知所云,就改成石伯乐抱着小儿子出场,让非鱼吃吃小娃儿的干醋。
曾经在留言版说过,其实默雨的每个故事里,往往暗藏了很多其它人物和故事,不见得是目标明确的主要配角,也有可能是像是没有台词的粮行老板牛青石或是串场作用的富商石伯乐,更或许是后代、朋友、路人乙、点点点,人人皆有他自己的人生,也都是一个又一个的完整故事。
默雨喜欢将故事放在心中,慢慢酝酿,就像是酿酒还是酿醋,反正就是让那种心动的感觉慢慢发酵;也许故事大纲早就完整地摆在那儿了,但没有感觉,默雨还是写不出来,需待时候到了,这才能取出窖藏,为各位斟上一杯陈年老酒(醋?)
(唉,中了料理东西军的毒了,他们酿个手工酱油还是醋都可以这么用心,实在很佩服达人们的那份水磨功夫)
不过啊,也算是默雨自讨苦吃,因为我总是福至心灵,想写什么就写什么,从来不会规画一个完整的系列作一一按序写出。所以往往隔了好长一段时间,这才让姐妹、兄弟、朋友、师徒在默雨的小说中相见欢。因此有健忘症的默雨每回写有关联性的故事时,总是要将自己的小说重新翻看一遍,然后再把所有相关资料搬出来,仔细重读,呜呜,这叫事倍功半!
所以喽,上回的苏州和美食资料又收回去了,米多多还被丢在酱缸里等待发酵,还有郝自强啦、吴嘉凯啦、卢琬玉啦、路人丙……什么?不知道他们是谁?谢谢!我仔细藏好慢慢孵就是了。
祝大家平安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