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么说正合她意呢,正好让她昨夜想到的计划落实。她滴溜溜的眼转了转,露出一抹笑,“那么我要你答应我三个条件,这三个条件你可以听完后再考虑要不要答应。”但就算不答应,她也会想办法让他不得不答应就是了。
“好,你说。”炎武郎点了点头,着迷地看着她的笑容。
“首先,我要你把火堡的指挥权给给我一年,我会插手堡里的生意还有大小事,可以吗?”
他露出为难的表情,“这……”
“别担心,我要插手并不是要夺权,你还是最后作决定的人,我只是给予一点建议而已。”
她只是想将这火堡好好改良一下而已,她可没想过要继续扛这担子一辈子,把这莽夫教导成一个名副其实的堡主,而不是整天只会吼人耍宝的“宝主”。
他挠了挠那头本来就不算整齐的头发,想想答应了好像也没什么不好。,“好,那第二个条件呢?”
“第二个条件是,你必须要请我当夫子。”
“什么?!”
沉寂的大吼再度发飙,而且她在这男人的脸上看到了很明显的不可置信还有鄙视。
啧啧!男人就是这样,永远不相信女人有能力可以将他们打扁,不过当然不是用武力。
炎武郎十分不以为,气急败坏,整个人只差没跳起来说话。“你才几岁?想当我的夫子,你──”
“我几岁不是重点,重点是,我识字,读过不少书,而你──没有。”
他这一堡之主竟是个彻头彻尾的文盲,不是不认得几个字,而是根本不认识字。
她待在这里一个多月以来,多少也听过外面对他的传言,什么粗鲁不文,不长脑的武夫之类,那时候她以为他只是识字不多,没想到他的情况更惨,别说吟诗作对了,恐怕连自己的名字都写不出来。
昨天马老爷敢登门寻事,就代表火堡里没人识字的事已被有心人利用,将来这种投机分子只多不少,他若想保住这些产业,读书认字绝对是最重要的一件事情。
炎武郎脸色大变,脸上有着自己最大的弱点被拆穿的难堪,“谁?是谁告诉你的?”他忍不住大声的逼问她,眼睛火大到泛红,像是要杀人的恶鬼。
到底是谁将他这弱点告诉她的,她知道之后又会怎么看他?她心中对他到底是怎么想的?一连串的问号让他慌了,他怕……在她眼中看到一样东西。
湛初白温温淡淡地看着他说:“没有人告诉我,是我昨天自己发现的。”
基本上只要观察力还不错的人,应该都能发现这个事实。
“我不是要你的文采好到能够跟人去考状元,但起码你要能会认字,那对于你掌管火堡会有帮助。而且不只是你,我也打算替所有下人的孩子还有愿意来念书的人开设学堂。”她可爱的脸蛋上,黑钻般的眼神里有着睿智的光芒。
“你到底是谁?你来火堡到底有什么目的?”炎武郎猛地扣住她的肩,锐利的黑眸直视着她,扬声质问。
她的谈吐,她的才识,都不像只是个单纯的落难千金,那么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她的目的又是什么,就让人不得不起疑了。
眼神一变,她又露出可爱的神情望着他,“我不过就是个小女孩,还能有什么目的?如果真要说的话,是因为我不想这个落脚处被毁了而已,毕竟我在这里住得还满舒服的。”
“还说谎?!我要听实话。”他不信地看着她。
“这就是实话,你不信我也没办法。”她摊了摊手,无可奈何地说:“还有,我要真有什么目的的话,我昨天又何必替你解决那个马老爷。”
他沉默下来,眼神复杂的看着她,脑中有两派思想交战,一派选择相信,一派则是继续怀疑……
最后选择相信的那一派获胜了,因为她天真无辜的脸看起来太有说服力。
他勉强地开口,“我答应你第二个条件,第三个呢?”
湛初白克制着自己不要露出得意的微笑,“就先这两点,最后一个条件我想到会跟你说的。”
他不置可否,光这两个条件就让他吃不消了。
“那么,我们的约定从今天开始?”
“嗯。”
“那……我们可以去用早膳了吧?”她好饿!
“当然可以。”
于是,在两人有高度共识之下,拍案决定了火堡即将换人当家一年。
第3章(2)
教育,真的是一件极为困难的事情。
尤其对象又是一个超级不配合的莽夫。
“操他奶奶的!这个毛笔怎么这么难拿?!还有这个字笔划这么多是存心捉弄老子吗?”坐在书房里,炎武郎边骂边写着湛初白派给他的功课。
湛初白则是在书房的另外一张桌子上,看着这几年被账房乱搞的帐薄,重新整理。
只是从吃完晚膳之后,他就边写边骂,让修养再好的人也受不了。
被那噪音吵得无法安静看帐的湛初白,火气也飙了起来,皱眉出声警告,“再说一句脏字,就多写一张。”
“我不写了!这劳什子鬼东西,老子过去没写过半字还不是这么活过来了。”被这么威胁,炎武郎反而更加没耐性,丢下毛笔还将脚抬到桌子上,就是不想再继续折磨自己的脑子还有手。
他那耍起大刀处处生风的铁臂,拿起这一根小竹竿儿加上一撮毛的毛笔,手竟抖得如秋风中的落叶,说有多孬就有多孬。
“你是这么活过来了没错,也活得很高兴,但是接下来你也打算就这么过下去吗?即使火堡就这样被夺走也没关系?”她一语道中重点,可爱的语调更突显话中的讽刺。
炎武郎被讽刺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她看着她有气不能发的闷气样,心中忍不住莫名地骚动,觉得这个其实还是个大男孩的男人很可爱。
轻叹了声,她走向他,将毛笔放到他手上,要他握住,“来吧!我一笔一画教你写。”
她的手才刚握上他的,那柔软的触感让他顿时放掉笔,身子退了几步,“你……你怎么可以随便碰一个男人?”
她眯着眼看着他,“你现在是我的学生,不是男人,快点给我过来!”
她实在哭笑不得,真受不了古人连牵手都怕会怀孕的八股观念,这时候她宁可换成他当初在她面前大谈女人该有胸部跟屁股时候的样子,起码让她教学顺利点。
“快点。”她快没耐性了。
炎武郎不甘愿地坐回椅子上,拿起毛笔,让她握住他的手,开始一笔一画的讲解,只是他却忍不住开始分神。
他眼神无法专注在纸上,反而一直落在相当靠近自己的她的侧脸上。
她的脸很小,五官也很精致,那双眼有时候有着孩童的可爱,有时神秘得让他感觉深不可测,而且她身上老是带着一种淡淡的香气诱惑着他,让他总会忘记她还只是个未及笄女娃。
不,再过一、两年,她就及笄了,便会开始注意婚嫁的对象,到时候他或许……
湛初白握着他的手写下他的名字,却生气地发现这莽夫完全没有注意她刚刚的教学,而是恍神地不知道在看什么。
“炎武郎!你到底要不要专心学?”可恶!这男人当真是不能雕的朽木吗?
他这才发现自己的思绪太超过,连忙抓紧毛笔,埋头进入那一笔一画的混乱中,“我在写了。”
只是,那毛笔还是像跟他有仇,比筷子没重多少的笔杆子,拿起来竟然比拿一把大刀还难。
他卯尽全力,字还是写得歪七扭八,就连墨汁也四处溅洒,将他整个人弄得十分狼狈。
“停!停!”湛初白完全看不下去,拿起另一支笔,素指勾着笔杆,解说道:“毛笔不是你的大刀,你力道不用这么重,轻轻地勾着它,然后慢慢地下笔就好。”
又不是要拿毛笔去砍人,他一边写,她还得一边担心他会把毛笔给折断。
她甜腻的嗓音像魔咒,诱惑着他慢慢地一笔一画写出一个个接近文字的字型,他看着自己终于能端正的写出一个字,心情忍不住激动起来。
“我……我写出来了!”他又惊又喜地看着纸上的三个大字,虽然不是很漂亮,但起码看得出是个字。“原来这就是我名字的样子。”
听着他单纯的感想,她忍俊不住想笑,“没错,这就是你的名字,记得你的名字很重要,以后可别人家要你写就写,有时候这样可是会害惨整个火堡的。”她仔细叮咛着。
“知道了。”炎武郎认真的回答,随即又皱起了眉头,大手将手中的纸揉掉想重写。
“你做什么?”她连忙从他手中抢下那张纸,埋怨地看着他,“这可是你第一张写好的字,怎么可以乱揉呢?”
“可是那写得不好看……”
“没关系,给我好了。”她轻吹着纸上的墨渍,将它摊放在桌上,“就当做你认我当夫子的束修吧!”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一张很像掺画符的丑字,但是不知为何,她就是想收藏,毕竟对这个不识大字的男人来说,这可是值得纪念的。
他有些困窘地说:“这怎么能当做束修呢?还是让我揉掉再多练练字吧!”
放在她眼前的都该是最好的东西,这几个不象样的丑字根本不及格。
“啰唆!”湛初白睨了他一眼,“要不然你去厨房里拿些吃的过来好了。”晚上陪他练字看账本,到现在她有点饿了。
“好。”他立刻冲出书房,压根忘了谁是主子谁是丫鬟。
不到一会儿,他跑了回来,或者该说是“飞”回来比较恰当,手上端了碗有点凉的鸡汤。
她认出来那是晚上吃剩的汤品,想想一个大男人也不会下厨,能够找到吃的就不错了,才拿起汤匙想吃,他却阻止她,两手捧拿着碗,感觉像在发功。
她忍不住疑惑,“你在做啥?”
他露出笑容,看起来很像一头熊在微笑,跟和善完全沾不上边,“我用内力帮你把汤温热,不然鸡汤冷了太油。”
老实说,他的笑容说不上英俊潇洒,也跟什么如沐春风扯不上边,但是却很能打动她的心。
他很大男人主义,她知道,在她当他的贴身丫鬟的时候就领教过了。
可是这男人却愿意为了一点小事答应她提出的要求,还让她教他读书,他即使不甘不愿也还是接受了──他大可以表面应允,却不将她放在眼里,但是他没有,除了刚刚因为练字所以失控的骂了脏话以外,其实他一整天即使厌恶还是乖乖地坐在椅子上写字没说什么。
现在还用内力替她温一碗鸡汤……
唉唉~这莽夫真的有点太超过了,她可没打算在这里发展出什么不应该有的关系,他这样她的心很危险……
“好了。”炎武郎放开手,打开碗盖,鸡汤冒出热腾腾的白烟,“喝吧!你太过瘦弱了,多吃一点。”
她却想偏了,没好气地瞄他一眼,“我知道,你的意思是说我没胸没屁股,需要多多进补。”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他嘴拙地想解释。
湛初白垂下脸,在心中偷笑着,不理他慌张想解释的无措,径自一口又一口地喝着这令人温暖的鸡汤。
鸡汤的味道很暖,然而她却从中喝出了一股的甜意,满溢心中久久不散……
第4章(1)
湛初白除了教导炎武郎学写字以外,也常常跟着他一起走访火堡的产业,包括牧场还有几家铺子。
这几家店由于堡主的不善经营的关系,生意惨淡,每个月入不敷出,在倒闭边缘徘徊,湛初白暗中观察问题症结,以求对症下药之方。
这天,两人到牧场去巡视,费了不少时间,又参观了一些牲畜圈养情况,等到他们在牧场用过晚膳回到堡里时,已是半夜了。
一进到房间里,她忍不住扑向床铺,连鞋都来不及脱,就直接躺平,“喔……我不行了!”
她现在脚酸腰酸全身都酸,全是因为牧场实在太过广阔,几乎整天都在骑马,让她娇弱的身子受不了了。
随后走进来的炎武郎看见的就是她无力地倒在床铺上的姿态,娇弱的脸庞偎在被褥上显得更要稚气,娇小的身子埋在被褥间像是要被淹没了一样。
“初白,不先净身吗?”他知道她最爱洁,天天都要净身不说,有时候一天还要两次。
“要……”她慵懒地回着。
“那我去要人烧水。”
“别!算了,大伙都睡下了。”她起身阻止他,不想让他去打扰其他人。
他们回来得太晚,堡内除了守夜的人几乎都睡了,如果只是为了她要洗澡还劳师动众的话,她宁可省了。
“那……要不要去后面的冷泉洗澡?”那里是他练功后常去的地方,冰冷的泉水可以锻炼心智和体力。
她翻了翻白眼拒绝,“不要,我又不是你!”那冷泉冷得可以冻死人,只有这个莽夫皮粗肉厚得可以受得了。
也对,她细皮嫩肉的,怎么忍受得了连一般大男人都受不了的冷泉?!
“那……他慌了手脚,想着解决方法,“我去帮你烧水好了。”
这话一说出口他没有半点的委屈,因为他知道自己愿意为她做任何事情。
不是因为她能重振火堡,也不是因为为了报答她的恩情,即使他再责骂自己千万遍,但是他得正视自己心中的声音──他对她的确是有了不该有的遐想……
只是他不明白,自己又不是不曾有过女人,怎么会只要一遇上她,他就像个青涩的毛头小子般不争气?
还有,他明明喜爱的就是艳若桃李的大美人,怎么会对一个还未及笄的女娃儿有这般心思?!
湛初白原本快要闭上的眼猛地睁开来,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你?你要帮我去烧水?”
堂堂火堡堡主竟然要帮她一个小女子烧水?哈!她还真是何德何能啊!
不过他什么也没多说就转身出了房门烧水去了,她愣愣地看着他离去的方向,心头洋溢着陌生的感觉,嘴角勾起微笑,眼里也洋溢着被庞爱的甜蜜。
但古人劈柴烧水不如电热水器般快速,她坐在床上等着,等到不知道何时沉沉睡去,直到被他给叫醒为止。
“嗯?你回来啦!”她捂着口,小小地打了个呵欠,眼神还不是很清醒,迷蒙得很。
“我水烧好了,你……起来净身吧!”他看着她睡眼惺松的样子,下腹竟涌起不该有的欲 望,让他大吃一惊的连连退了几步。
他到底在想什么?他又不是没抱过女人的毛头小子,怎么会在一个还没及笄的小女孩起了不该有的欲念?
即使她的聪慧让她不像一般的女娃,但这不该成为借口,她还那么的稚嫩,他有这么龌龊的想法就是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