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常德光听了,最是着急。
“你怎么不知道?你不是医术高超的大夫吗?”
“老夫精通的是内外伤,耿捕头是中毒,即使医术再高超,没有解药,也无可奈何呀。”
“那怎么行,找你来,就是要想办法帮他解毒,你非想出办法不可!”常德光比任何人都着急百倍,因为耿捕头之所以中毒,全是为了救他。
当时,若非他急于立功,一时大意,也不会让玉狐有机会暗算;耿捕头为了救他,硬是将他推开,代他承受玉狐洒来的毒粉。
本该是他受的苦,看着耿捕头如此难受,他心中真是愧疚极了。
正当众人不知该如何是好时,一名衙役匆匆跑进来,向大人拱手禀报。“禀大人,婵娟楼的君君姑娘求见。”
众人一愣,万万料不到,婵娟楼花魁居然会在这时候上府衙来。
“她来做什么?”
“她要小的禀告大人,她有解药,可为耿大人解毒。”
众人一听,更大为诧异,大伙儿不解这君君姑娘怎会有解药?知道她和耿云天之间才刚发生不愉快之事,虽然心中惊疑,但救人要紧,也实在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府台大人遂下令。
“请她进来。”
“遵命。”
衙役速速退去,不一会儿,便领着一位娇柔绝色的美人儿走进来。
来人果然是婵楼的花魁君君姑娘,后头还跟着两名丫鬟。
“民女君君,拜见大人。”傅君绣轻轻敛礼,举手投足间,风情万种。
素闻婵娟楼花魁,倾国倾城,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一干人等见了,都禁不住惊艳。
不过救人要紧,现在不是发怔的时候。
“姑娘免礼,听说你有解药,可是真?”
“是的,民女带了解药,要给耿大侠解毒。”
府台大人心中疑惑,一个看似柔若无骨的青楼女子,怎会有解药?
采花大盗玉狐,横行已久,之所以难以缉拿,全因玉狐使用的这种毒粉,虽不会致人于死,却能让人立刻全身灼烫如火烧,难受至极。
宫府好几次缉他不成,都给他逃脱了。
府台大人正想详细盘问她如何有这解药之时,床上的耿云天突地大吼一声,猛地跳了起来。
众人全被耿云天的样子给吓了一跳,他面色潮红,血脉冲脑,神情狰狞可怖,仿彿随时要把人生吞活剥似的骇人。
正当众人呆愕如木之际,傅君绣立刻命令。
“糟了,他发作了,小昭,芷儿,快把他架住!”
“是,小姐!”
两名丫鬟冲上前,一左一右,制住耿云天的手臂,将他压回床上,出手悧落,丝毫不含糊。
才把人压回床上,毒性大发的耿云天,暴吼一声,强大的力量,又将两人震开。
“啊!”
芷儿和小昭压制不住,往左右两旁跌去,几乎是她们被震退的当口,一只绣腿,快狠准的往他胸口踢来,将庞大魁梧的身躯给踹回床上去躺平。
傅君绣一脚踩在耿云天的胸口上,阻止他再度爬起来,同时大声喝令。
“将他绑起来!”
“是!”
三个女人七手八脚的,要制住疯狂挣扎的耿云天,而旁边一干男子,却都呆若木鸡,全部看傻了眼。
在他们面前,那个柔若无骨、娇软无力的花魁佳人,摇身一变,成了英气勃勃的男人婆,不但将两手袖子卷起,连碍事的裙摆都豪迈的撩起来,不客气的一屁股坐在耿云天的身上,气势如虹,恍若一介山寨女霸王。
“压住他的手!”
“是!”
“还有脚!”
“是!”
“别让他的头乱动!”
“小姐,我们没手了啊!”那双美眸,猛地往旁边怒瞪,对这群傻愣的男人大喝。
“你们还在发什么呆啊?快来帮忙!”
突然惊醒的男人们,在她的喝令下,这才慌忙动了起来。
有的负责抓住他的手,有的负责按住他的身子,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被她的气势给震住。
傅君绣从腰际拿出一个瓷瓶,这是她刚从翡翠山庄庄主斐冷羿那儿,要来的解药,可解玉狐之毒。
她倒出一颗黑色药丸在手上,倾身上前,试图将药丸塞进耿云天的嘴里。
耿云天虽然暂时被所有人压制,依然疯狂挣扎,毒性发作,令他失去理智,全身贲起的青筋,让他像一头狂蛮的野兽,令人捏一把冷汗。
“快,吞下去!”她试图扳开他的嘴,好不容易花了一番功夫,才将药丸喂入他嘴里。
“噗!”
黑色的药丸,被他硬生生的吐出,还顺道吐了她一脸口水。
周围传来抽气声,一只只睁大的眼,呆愕的盯着那黑了一半的花容月貌上,沾满黏答答的唾液,那药丸刚好黏在她鼻头上,上头,还有泡泡。
傅君绣的脸色,很沉,很沉!她缓缓拿下鼻头上的药丸,眼角抽动着。
他竟敢吐她口水?好!好得很!他不肯吞,她就非要他吞下不可!
“你给我吞下去!”她用力扳开他的牙齿,把药丸塞入他喉咙里,看他还吐不吐得出来!
床上的野兽,发出低吼,而她像个驯兽师,绝不退缩。
她吃痛一声,收回手,那白皙的手指上多了一道血口,上头有他的咬痕。
“小……小姐。”芷儿和小昭,全都冷汗涔涔,担忧的看着小姐。
傅君绣忍住疼痛,细皮嫩肉被咬出血来,她依然咬着牙,不肯放弃。
她的忍功,令其他男人心中震撼。
她不怕疼,只担心他无法将药丸吞下去,再这样下去,只是浪费时间。
“去给我拿水来!”愤怒的美眸,狠狠向一旁射去。
府台大人呆住,看看左边,再瞧瞧右边,疑惑的指着自己。“我?”
“废话!所有人都没空,就你最闲!不叫你去拿,叫谁!”
没搞错吧?他是府台大人耶!居然这样命令他?!
他被骂得面红耳赤,才正想辩驳,自己哪里最闲了?却愕然发现,现场每个人都各司其职,不是抓着耿云天的头,就是抓着他的脚,连他的师爷都努力紧紧抱住其中一只腿,只有他一人站在旁边凉快。
众人一致盯住他,那眼神仿佛在说——的确你最闲!
府台大人尴尬的摸摸鼻子。好吧好吧,事态紧急,拿水就拿水,男子汉大丈夫,不……不跟女人计较。
水杯送上,傅君绣拿过来,将药丸塞进自己的嘴里,咬碎后,喝下一大口水,让药溶入水里。
接下来,所有人全震惊的看傻了眼,因为她弯下身,将嘴巴罩住耿云天的唇,捏住他的鼻子,亲口喂他。
周围一阵屏息,瞪着那诱人的唇瓣,贴着耿云天的嘴,一口一口的把水喂入他口中。
那嫣红小嘴儿,是多少男人梦寐以求,又有多少男人妄想一亲芳泽,却始终没机会,她就这么送给他了,而且还一口接一口,一口接一口……
这香艳刺激的画面,让男人们一个个看得血脉贲张,心跳加快,还有人看得不小心流口水也不自知。
不知怎么着,突然觉得好羡慕,倘若现在床上躺着的是自己,那该有多好啊……
柔软的嫣唇,缓缓自他唇上移开,担忧的美眸,紧盯他的神色,想要确保药丸是否顺着温水流入他腹中。
他的挣扎变弱了,眼底的狂乱淡了,呼吸逐渐平稳,这是药效发作的结果。
翡翠山庄庄主说的没错,只要给他服了药,药一入胃,便立即生效,不到一刻钟,就能抑制他的疯狂。
终于,她可以松口气,绷紧的神经得到舒缓。
如此折腾下,她早已香汗淋漓,加上一日未进食,又受了点凉,她感到自己快虚脱了,伹还是勉强撑着。
“没事了,让他好好睡一觉就行了。”她爬下床,整理自己的仪容,又恢复端庄贤淑的举止。“走吧,咱们回去了。”
“是,小姐。”
在众多呆愕的目光中,傅君绣带着小昭和芷儿离开,留下众人,始终瞠着讶异的眼,目送她离去。
第六章
她救了他?
当休息过一日后,耿云天体内毒性已解,人也恢复神智。
他只记得当时为了救常德光,中了玉狐的暗算,而他也打了玉狐一掌,直接毙命,接着,他全身灼烫难耐,之后发生什么事,便不记得了。
当常德光告知他一切过程后,他无法不惊异。
他身上的毒,竟是她解的。
当自己神智昏狂时,她为了让他吞下解药,用尽了方法,其中的细节,常德光一字不漏的全说给他听。
这也是为什么,当他恢复神智后,便立刻来到婵娟楼。
“我要见她。”
耿云天正襟危坐,神情严肃,这次他来,是诚心登门造访。
“耿捕头啊,我求求你,你们这些大人们坐在这里,咱们这里还能做生意吗?”孙大娘苦口婆心的劝着,只差没掉出两滴眼泪来。
婵娟楼富丽堂皇的大厅上,满满坐着一群身着衙服的捕役,个个威猛,腰系大刀,恍若门神般,坐镇在大厅里,有些客人一进门,又吓得赶忙退出去。
其实这群捕快是跟着耿云天来的,当捕头说要来,他们全都跟了过来,因为他们好奇死了,耿捕头和君君姑娘之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看似两个有仇的人,却在生死交关时刻,为了救对方而不顾一切,像雾又像花的关系,令人摸不着头绪,教人不好奇才怪。
与耿云天交好的江南才子唐绍,也闻风而来,勾着浅笑,摇着扇子,在一旁看戏。
“孙大娘,咱们耿大侠想见君君姑娘,您就成全一下吧。”
“唐公子,不是我不让见呀,咱们君君说了,不想见任何人,我也没办法呀。”
“那我等,等到她愿意见我为止。”
孙大娘想要发火,小昭上前拉住孙大娘,在她耳边低声说了些话,然后对芷儿使使眼色。
芷儿上前,态度虽不热络,但也是分寸拿捏得当。
“请教耿捕头大人,为何要见我家小姐?”
“我……”耿云天正要开口,忽尔瞧见几双大眼盯着他,全是他那些好奇跟来的兄弟。
人多口杂,耳目众多,他站起身,和芷儿到一旁,才压低声量道:“我必须见她,为我对她所做过的事道歉。”
芷儿秀眉一扬,眼儿一亮,仔细打量耿云天,瞧他今日诚心的模样,不同于先前的气势,禁不住心下窃喜。她早预料,不出三日,耿云天一定会来找小姐,果不其然呀。
而且,来得正是时候。
“你是诚心的?”
“是的,诚心诚意。”
芷儿打量他认真诚挚且一脸坚决的神情,点头。“你等等。”
她走向孙大娘那儿,在耳边说了些话。
孙大娘面有难色,不过既然芷儿说她要负责,她又想做生意,遂点头答应。然后,芷儿又走回耿云天身前,轻轻福了福。“耿大人,请随我来。”
其他捕快一听,也立即站起身,大摇大摆的跟在耿捕头身后,也要进去,但随后被上前的小昭给挡住。
“等等,你们不可以去。”
常德光瞪着这个俏丽的小女人。“为什么?”
“我们又没说你们可以见我家小姐。”
“耿捕头可以去,为何我们不能去?”
“我说不可以,就是不可以,还有啊,如果这儿没有你们要抓的人,就请离开吧。”
这丫鬟可真凶啊,居然无畏他捕快的身分。
常德光一双眼盯着她,发现这张清秀丽致的瓜子脸,小巧的嘴,白皙的肌肤和纤细的腰,有着不同于一般青楼女子的气质,禁不住看呆了。
小昭横了他一眼。“看什么!”
“呃……本大爷们来这儿喝酒总行吧。”
那容颜勾出一抹媚笑,连声音都转柔了。
“大人想喝酒,当然行,不过喝酒前,请先把你们刚才在这坐了半天的茶钱付清再说。”
常德光一愣。“茶钱?”
“是呀,总共一百文钱,谢谢。”
“才坐这么一下就要一百文?这不是坑人吗?”
“不给吗?不给就请回。”
瞪着这刁蛮的小姑娘,说也奇怪,若是换了别人,常德光早发飙了,但他没有,为了不想给这小姑娘看扁了,便掏出钱来。
“一百文就一百文。”
“啊?常兄,真的给?”
“当然!”不顾其他兄弟的讶异,他豪迈的掏出银子来,大方递给她。
本来她只是故意刁难,料不到对方居然还真的给了,小昭瞧瞧银子,再瞧瞧这人高马大的家伙。
真是个奇怪的家伙,要喝酒,不会去酒楼喝吗?一百文钱可以喝好几盅哪。
算了,既然人家愿意给,她也乐得收下,敛起怒容,换上一张如花似玉的笑脸。“大爷,请随奴家来。”望着那娉婷婀娜的身影,常德光心中起了异样的涟漪,随那笑靥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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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在软榻上的傅君绣,不停的咳着。
原本就染了些风寒的她,救了耿云天后,病情更加重了,三天下来,她不只头疼,全身都不对劲,甚至开始觉得发冷。
喔,可恶!她好不舒服,不喜欢这种全身痛的感觉,也讨厌自己病佩佩,偏偏她什么都吃不下。
先前,她是气耿云天,气得吃不下。
现在,她是完全没食欲,所以吃不下。
她是傅君绣,一个不轻易被打败的女子,风寒这种小病,才难不倒她。
为了提振精神,她勉强地起身,想要活动活动筋骨,打打拳,运运气,好去除一身的寒意,但才一运功,便双腿一软,没跌在地上,反倒跌进了一个宽大的怀抱里。
抬起的美眸,与另一双担忧的黑眸对上,她愕然的瞪着那张连作梦都会梦到的俊容。
他的出现,令她心跳漏了一拍,她没想到他会来,更以为,他不会再出现。
耿云天皱眉望着她略显苍白的脸。“你生病了?”
“你、你怎么进来的?”她想退开,却发现自己的腰,困在粗壮的臂膀里。
她苍白的脸色,令他皱眉,大掌摸上她的额。
“你发烧了?”那额头的烫度,令那双浓眉拧得更深。
“不关你的事,放开我!咳咳——”
“你受了风寒。”她想推开他,但才稍一离开他的臂膀,另一阵晕眩又来袭,将她卷入黑暗里,再度身子一软,又跌回他的怀抱里。
耿云天一把将她抱起,大步跨入她的房里。
“你要干什么——放我下来——”
“生病的人,要好好休息。”
“我才没——咳、咳咳——”
“有就有,别嘴硬。”
他将她抱回房里,放在柔软的床榻上,他也顺势坐在床沿。
他的出现,早在她的心湖掀起波澜,搅得一团混乱,而他突然对她如此和颜悦色,更让她不习惯。
“谁准你进我房里,滚出去!”
对她的怒目相对,他很不以为然。“姑娘家不该这么凶悍。”
别人说她凶悍,她不介意,但出自于他口中,她便抑不住胸口那股狼狈的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