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觉得报公帐怪怪的。」老板就是男朋友的其由一个缺点,就是拿公司钱办事,心里的快感会减半,总分不清是对老板好还是对男朋友好,再说了,对自己的男朋友好,还要跟他请款,好像也不太对。
「关乐荷,请老老实实报公帐。」严之凡端出老板的威严,设好气地交代,「我女朋友是月光族,自己花都不够,自掏腰包给我买这些有的没的,之后又天天吃泡面,我唯你是问。」
「刚才不是怪我不够关心你吗?我不拿出具体作为,你确定能『有感』我的关心?」话都是他在说,翻来覆去她要听哪一种?
「关心我,用心就可以了,钱的事,请公事公办,可以吗?」
「喔,知道了。公司……最近好吗?」见他马上沉下脸,关乐荷小小声地咕味,「不能问吗?」
原以为他打算假装没听到,她也没再逼问,可是在等红灯的空档,他正面回答这个问题:「王治天和郑克起的事能不问吗?我会妥善处理。」
商场如战场,人性的不堪会在这里赤裸裸呈现,他不愿意她知道这些勾心斗角的事。
「郑克起的事我没办法不问。」关乐荷叹口气。「嘉婷就坐在我隔壁,天天看她不开心,我心里难受。」
严之凡思索了一会儿,给了明确答复,「我会请公司律师协助郑克起处理他和前公司的诉讼。」绿灯了。他踩下油门,车子往前行驶。「这件事你可以告诉邓秘书。」
「你也相信郑克起不会做那种事吧。」她松了好大一□气。
「正好相反。」严之凡沉着脸,嗓音极冷。
关乐荷皱眉。愿意帮郑克起打官司,就代表相信他,不是吗?
见她一副参悟不透、想问又不敢问的样子,严之凡打了方向灯,把车开到路边,停下,拉起手刹车,专注看着她。
「郑克起可能勾结外人,出卖公司重要机密。」他尽量轻描淡写地带过,语气平淡得彷佛在谈论天气。
关乐荷目瞪口呆,久久说不出话来。
她了解他的个性,若是设有几分笃定,他不会说这种话,可是她下意识又不想相信郑克起会出卖公司。
天哪,越想头越痛……
「不要想。」见她一张脸皱成一团,严之凡一掌放到她头顶。
「喂?」关乐何怔怔地看着他,错觉自己是宠物,而他是替宠物挡去所有安难和难题的主人。
「先前不说,就是怕你这样。」
「我又没怎样。」她低下头。
「不担心,不要想,我会处理好。」他保证。
「如果克起真的……」关乐荷无法把出卖公司这四个字说出口,顿了一下才又道:「你还愿意帮他打和前公司的官司?」
「一码归一码,他现在是公司员工,之前又照顾过你,协助他打这场官司,没有二话。」严之凡解释道,「不过以后的事,我会看着办。」
「对不起,我不知道……」想起先前和他争这件事,她难过地低下头。
被下属背叛,他心里肯定不好过,那时她什么都不知道,还气他不肯出手相助。
可是她依然不相信郑克起是那种为了利益而出卖公司、出卖人格的人,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我希望你相信我,不要听别人的话,」他凝视着她自责的表情。「王治天交给我处理,不要受他威胁,你能做到吗?」
关乐何点点头。
「我还有更重要的问题要问你。」严之凡说完,重新将车子驶上车道。
有什么问题比公司更重要?她看着他,担心皱眉。
「他怎么知道你家地址?」
花了好几秒钟才反应过来他问了什么,关乐荷诧异地瞅着他,这就是所谓更重要的问题?「我怎么知道他怎么知道。」
「关乐荷,你行啊!」他快速瞪她一眼。「这么会绕口。」
「我真的不知道。」她本人比他更困惑好吗?
「为了你的人身安全着想,今天搬来跟我住。」
关乐荷看着他侧脸,好半晌才理解过来。「这才是你提起这件事的目的吧?」
「达成目标了吗?」严之凡勾唇一笑。
为了找新的租屋处,她必须存钱,又得到处寻找合适的房子,住进他家可以一次解决多个问题,傻子才会拒绝。
「你突然提起这种事情,我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我需要一点时间想想,等我想清楚了再跟你说。」跟他住在一起,那不就是……同居了吗?
跟老板交往是一回事,跟老板同居又是另外一回事,她需要一些时间来消化和思考这件事。
「跟在我身边久了,越来越会说话了,嗯?」严之凡好气又好笑。这么委婉的拒绝,让他实在无从下手翻案。
记忆中她就是一个傻子,换作一般女人,可能就不是这种反应。公司内部谣传她缠上他交往,是因为想钓金龟婿,但只有他知道,如果她真是那种有心机、有手段的女人,说不定他就不必追得这么辛苦,也无须时常担心她那颗脑子里又会冒出什么古怪的念头。
关乐荷认真自我反省,点点头。「好像真有点长进。」
「你真有趣,居然还有办法接话。」脸上笑意转浓,趁停红灯时,严之凡转头,右掌握住她左手。「晚餐想吃什么?」
「我才刚吃完早餐,而且你好像跳过午餐了。」她将右手交叠在他手上。
「和其它男人一起吃早餐,这件事我会铭记在心。」他眯细双眼,眼中不悦七分戏谑三分。
「大不了我请你吃午餐。」她学他眯细双眼,不过她是因为面带微笑。「想吃什么?」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智慧老祖宗的话,听着照做,准没错。
「就等这句话,我要吃最贵的餐厅。」
「现在是月底,别逼我先跟老板预支下个月的薪水……」关乐荷内心纠结,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
听见她的话,严之凡有些啼笑皆非,他只是随口说说,她居然真的相信了。「与其想着怎么跟老板预支下个月的薪水,不如直接让老板请客。」
「我不敢跟老板讨价还价。」她小小声嘟嚷。
「如果不敢跟老板讨价还价,何不单纯把我看成是你的男朋友,只是一个叫严之凡的男人?」严之凡热心提供她压榨自己的切入点。
关乐荷愣了好几秒才慢慢理解过来,笑靥如花。「果然还是关系单纯点比较好!」
严之凡六点多离开公司,邓嘉婷跟他一起到方氏通讯开会,开完会,两人直接下班,临走前,她交上一大叠资料给他。
看来他又得熬夜工作……
第8章(2)
关乐荷打完下班卡,踏出电梯,走出一楼大厅,一路上听到几位同事低声交头接耳。
「赵冠霖被挖角这件事,你们听说了没?」
「只是传言吧?他是公司业务大将,纵横沙场杀敌无数,替公司抢到多少令人眼红的大订单,要是他阵前倒戈,公司损失肯定不小。」
「只有赵冠霖被挖走,公司还有戏唱,我们老板也不是吃互素的,可是我听说啊……公司不少大将纷纷被挖角,情况似平很严重。」
「不是吧?好不容易进入这么有前途的公司,过年时我妈还叫我好好干,说很多人失业后就再也找不到工作了,要是公司没了,我怎么办?」
「用不着这么悲观,老板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企业之间不就是你吃我、我吃你,兄弟阋墙的事也不少,老板经过十年风霜历练,我不信挺不过这次寒冬,除非……」
「除非什么?」
「他自己放弃。」
关乐荷走向捷运站,经过公司附近的便利商店,赫然惊见王治天从里头走出来,她立即转身,躲到路边一个大盆景后头,小心翼翼地探头观察。
他怎么在公司附近出现?她看着王治天消失的方向,转头又看看便利商店。莫非里头有什么玄机?脑袋刚窜过这念头,一抹人影映入她眼中。
关乐何倒抽口气,再次往盆景后头躲去。
赵冠霖?听说他非精致美食不吃,他……他不是会吃便利商店东西的人,这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便利商店,肯定没好事。
她拿出手机,怕打扰严之凡工作,没直接打电话给他,只把刚刚看见的情况打成文字传给他。
等了几秒钟,严之凡回复讯息,只有简单的三个字——「知道了」。
真够言简意赅!
关乐荷坐上捷运,车身晃,她也跟着晃,心里老不踏实,快到家时她又掏出手机,正要传讯息给严之凡,刚好收到他传来的讯息。
严之凡:结束工作,正要回家。你呢?
关乐荷:正在捷运上,快到家了。
严之凡:别多想,我会处理。
关乐荷:喔,知道了!我没多想,正想着我的晚餐。
严之凡:下礼拜有场寿宴,陪我出席?
关乐荷:可以呀,我该准备什么?需要请教该穿什么比较适合吗?需要准备什么礼物?事先送,还是当天送?对方是谁?
严之凡:不是工作。愿意陪我去?
关乐荷:可以呀!对方是谁?
严之凡:你是不是弄反询问顺序?
关乐荷:我信任你,先答应,再问细节也不迟嘛!
严之凡:你只需要陪我出席,其它部分我会处理。
关乐荷:好。
严之凡没再传讯息过来。
回到家,关乐荷简单吃过晚餐,是他下牛外出开会回公司时顺便替她买的点心——八宝粥和红豆玲珠甜汤。
卖这两样东西的是两间不同的餐厅,而且位置分别位于南北,他肯定是特地请小高绕路买的。
想到这一点,她便笑得比红豆珍珠甜汤还甜。
至于之后即将参加的寿宴,如果她拥有预知能力,知道会变成那样,也许会拒绝吧……
有钱人的寿宴,原来长这样?
关乐荷挽着严之凡的,站在会场中央。
方芸珊父亲七十大寿寿宴,邀请各界菁英出席,政商两界出席不少掌握实权的大老,还有数位演艺界长青树,贵客云集,气氛热络欢庆。
严之凡一掌轻放她腰后,几乎只碰到礼服布料,以示尊重,引导她前进方向,同时宣示两人的关系。
他会带关乐荷出席寿宴有两个主要目的,虽然直接了点,却是最强而有力、受损程度最小的方式。
今晚的她亮丽动人,一袭丝质黄长礼服,微卷的长黑发如瀑布披散下来,随着脚步移动,晃荡出灵动线条。
严之凡先前到国外出差时为她各准备了一套钻石和珍珠首饰,从发饰、耳环、顶链、手锡、别针一应俱全,她挑中珍珠那套,坚持只数上耳环点缀。
两人离开造型设计室前,他不知道哪根筋突然不对,搂着她转个一百八十度,坚持发型设计师必须替她改变发型。
将一头乌黑亮丽长发绑起?为了美感、为了辛苦一整天的整体造型,设计师坚决不干,几乎和严之凡杠上。
最后由当事人关乐荷亲自出面表态,她不喜欢头发老在脸颊边晃,还得往后拨,实在麻烦,她釆取折衷办法,辛辛苦苦在两个极端值中取得皆大欢喜的中间值。
经过讨论,设计师勉强答应将她的头发往后梳,不往上盘起,利用大量中、小型珍珠做为发饰,在脑后编成宽松发型,颇有几分贵族气质,搭配上中国风设计礼服,全身散发出端庄气势。
「我好像换了一个女朋友。」严之凡轻抚着她耳朵上的发丝,爱不释手。
一头瀑布般的黑发,她是怎么保养的?
从以前念书时代,他便注意到她头发放下来时的美好气质,她的这一面是他专属的珍藏,不管是记忆中那难以言喻的一晚,或者是她就站在自己身边的此时。
两人离开造型设计室时,他的手掌不经意地摸到她的发,冰凉柔软,令人忍不住想一摸再摸,想到其他男人可能碰到她的发,一股烦躁没来由窜上心头,尤其王治天那家伙今晚也会出席。
不谨慎一点不行。
「换了谁?」关乐荷把手抽回,让他弯起的臂弯里空荡荡的。
「原本像邻家女孩,认真打扮起来,有几分公主的气质。」严之凡牵起她的手,放入臂弯里。
「听起来我又长进了。」她小小声地又问:「你比较喜欢谁?」
「原本的你。」毫无疑问。
「我也是。」她高举右手,小心翼翼地轻轻摸了摸发型,指尖常摸到冰凉光滑的珍珠。「头发别了那么多珍珠,很怕动作太大会掉下来,怎么办?」
「掉光也不要紧,自在最重要。」
「设计师偷偷跟我说了,」关乐荷睐他一眼,有怨怪以及深深的无奈。「我头上的这些珍珠,随便一颗就要价上万块,设计师用了多少颗别我头发?五颗、十颗?希望不要超过十五颗。」
还是平常那样把头发绑成马尾最方便自在,十级大风来也不怕,而且头发上什么装饰都没有,管他掉下什么。
「你确定只有十五颗?」严之凡往她后脑看了看,状似认真数算。「光那条绕发主轴线大约就有二十多颗,旁边装饰的还没算。」
关乐荷想到自己头顶着巨额资产,眉一皱,抱怨道:「都是你!听设计师的头发放下来多好,没事搞这么多珍珠在上头,我头都不敢转动一下。」
「头发放下来?我人都不敢离开你一步。」想都别想!
「不过就头发长了点,只有你当宝。」她看看四周的名缓淑女,开始自我反省。「我很平凡,路上随手一抓要多少有多少。」
「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他不能苛同她对自己的评价。「平凡的、不凡的都一样,我没兴致认识其它女人。」
到目前为止,他愿意亲近的女人都跟自己有血缘关系,从小到大只有奶奶、外婆以及母亲,她是唯一例外。
爱情这档子事,多少有几分天注定,人为能操控婚姻是否缔结,却很难促使一人爱上另一人。
关乐荷看着他,心跳偷偷加速,脸频红扑扑。
严之凡瞧出什么,嘴角微微上扬,正要开口,身旁传来熟悉嗓音——
「之凡,来了?」方总裁走近,姿态沉稳持重,朗声招呼,身边跟了几名西装笔挺的人物。
「世伯,生日快乐。」严之凡转身,从容面对来人。
两人寒暄几句,方总裁突然把矛头转向关乐荷。「这位是秘书?」
「她是我女朋友,关乐荷。」严之凡替两人介绍。「乐荷,这位是今晩的寿星。」
「伯父,您好。」关乐荷微笑打招呼。
方总裁直接忽略她,拍拍严之凡的肩膀道:「之凡,我介绍几位朋友给你认识认识。」
「谢谢世伯。」严之凡神情不变,声音转冷,透出近乎疏离的客套。
方总裁察觉他态度上的转变,睨了眼关乐荷,不得不多搭理她一些。「关小姐自己随意逛逛吧。」话是说了,语气却是命令句。
「世伯……」严之凡不想放她一人,担心她尴尬,或是撞上什么最近相当惹人厌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