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艳色画师 page 9 作者:香弥

  心情复杂的走到房门口,思及陶东宝先前说的那番话,她一时不知该如何面对杜如弦。

  他有龙阳之好,可她是女儿身,万一让他知晓这事……

  正当她杵在门口踌躇不定时,杜如弦忽地打开了房门,看见她有些意外,「噫,你怎么过来了?」

  「我替高伯送水过来。」她没敢望向他,低垂着脸答道。

  「我没让高伯送水过来啊。」

  「可高伯说是要送来你房里?」

  「怕是前头医馆我爹要用的,高伯年事已高,常记错事。」

  闻言,她赶紧说:「那我送过去。」提起水就朝前面走去。

  杜如弦若有所思的望着她匆匆离开的背影,总觉得她似乎在逃避他,不由皱起眉。

  翌日,杜如弦发觉不是自个儿的错觉,她确实有意在避开他。

  因此这日晌午时分,刻意过来他们母子三人住的院落找她。

  王曦怡正搬了张板凳,一个人坐在井水边帮母亲洗菜。

  杜如弦的目光瞟了眼她那双葱白的手指,见她没发觉他来了,遂悄声走至她身边,看了一会儿后,冷不防出声道:「再洗下去,那菜的叶子都要被你给搓烂了。」

  听见他的嗓音,她猛然抬头,「你怎么来了?」

  「我来了好半晌,你也不知在想什么,只顾着搓着手上那株菜,彷佛同它有仇似的。」他盯着她,想知道是什么事让她这般魂不守舍。

  「我……」她吶吶的说了个字,就没了声音,她哪里能告诉他她方才正想着他的事呢。

  自打昨日从陶东宝那里回来,她这心绪就没一刻宁静,时喜时忧,喜的是陶东宝说他对她有意,忧的是他不知她其实是女儿身。

  若是教他得知她不是男儿身,而是个姑娘家,他还会那样对她吗?

  见状,杜如弦温言诱哄道:「你若遇到什么难事,可以同我说。」

  迟疑了片刻,她幽幽吐出几个字,「没什么。」

  「你无须同我客气,有事只管说。」他那双墨瞳难得柔和的注视着她,慵懒的嗓音也透着关切之意。

  她忍了忍,最后没能忍住,终于还是问出「一句话,「……杜大哥,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你我投缘,待你好有什么不对吗?」他低柔的嗓音透着几分脉脉温情。

  见着他这难得一见的温柔模样,她的心扑通扑通的鼓动着,面颊不争气的有些泛红。

  「杜大哥,其实我是……」发觉自个儿差点脱口说出自己是女儿身的事,她及时打住。

  「你是什么?」他追问。

  第6章(2)

  她抿了抿唇,垂下脸改口说道:「这些日子杜大哥帮了我不少忙,我、我很敬仰杜大哥。」

  杜如弦低笑出声,抬起她的脸,既然她不肯说,他只好自个儿推敲了。

  「你是昨儿个从陶东宝那儿回来之后才变得这般心事重重的模样,让我猜猜,是不是他同你说了什么事?」

  见他一猜便说中了,王曦怡惊讶的瞪大眼,「你怎么知道?」

  见状,杜如弦微微眯起眼,道:「陶东宝那家伙,该不会是同你说我有龙阳之好吧?」他竟然一时失算,忘了以陶东宝那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绝对会加油添醋,同她胡言乱语。

  她沉默着没搭腔。

  但看她那表情,杜如弦便知自个儿猜得没错。「你该不会愚蠢得信了他的胡说八道,真以为我有断袖之癖吧?」

  他的语气透着几分危险,彷佛她若敢点头说是,他就饶不了她,因此王曦怡不敢颔首,识相的摇头来表明自个儿绝对不是愚蠢之人。

  同时自昨「便彷佛被蒙上一层阴霾的心头此刻也豁然开朗,他没有龙阳之好,真是太好了,脸上情不自禁的便漾开了笑靥。

  她脸上那乍然绽放的笑容,犹如雨后出现的彩虹,美丽得教杜如弦移不开眼。

  他的拇指滑过她那张樱红的柔唇,情难自禁的俯下身……

  就在这时,高伯出现了,那粗浊嗓音大喊了一声,「少爷。」

  突来的喊声把他和王曦怡都冷不防的吓了一跳。

  她呆愣愣的望着他,粉唇半启,他方才是想……做什么?!

  杜如弦为掩饰自个儿方才几乎失态的事,抬起手,拨了拨她肩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你衣裳脏了。」然后才慢条斯理的旋过身子看向高伯,「高伯有事吗?」

  高伯那双混浊的眼睛盯着他看了片刻,这才发觉自个儿认错人了,「噫,你不是少爷,是小少爷。」说着他又摇摇头,「不对,我记得小少爷还这么小呢。」

  知道这高伯又一时脑子胡涂,把他和爹弄混了。高伯在杜家待了数十年,服侍了三代的主子,又一生未娶,因此即使他如今已年迈得做不了什么事,他和爹也从未想过要把高伯送走,对他们父子俩而言,高伯就如同他们的亲人一样。

  杜如弦走过去,扶着他的手臂,耐着性子说道:「我长大了,高伯。」

  高伯那张布满皱纹的脸庞露出一抹困惑,「你长这么大了呀,我记得你才这么小。」

  「那已经很久了,我扶你回房去歇着。」

  「不回房,我在找少爷呢,他让我办事,我一时忘了是什么事。」他懊悔的拍了拍自个儿花白的脑袋。

  杜如弦明白他口中所说的少爷是他爹,因为高伯在他爹年幼时便跟在他身边服侍他,因此这会儿脑子记不清楚事情后,又把他爹给叫成少爷,他哄道:「我爹这会儿在给人看病呢,他是让你回房去好好休息,别再四处找事情做。」

  「是这样吗?」高伯一脸茫然。

  「没错,来,咱们回房去。」杜如弦搀扶着高伯,往他住的寝房走去。

  王曦怡看着两人的背影,嘴角含笑的弯起,心里想着能善待自家年迈的家仆,这杜如弦同杜大夫一样都是个好人。

  她很庆幸他们一家三口能在落难时遇到杜家父子,这才有了如今这安稳的日子。

  接着再思及方才那暧昧的情景,她耳根发红的轻抚着自个儿的唇瓣,若是方才高伯没有出现,他会不会……

  旋即又想到,他说他没有龙阳之好,那又怎么会对男装的她……抑或是她误会他了,他方才不是想亲吻她?

  原本开朗的心情忽地又纠结起来,他对她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曦怡,你菜洗好了没,洗好就拿过来。」王大娘的大嗓门从厨房传过来。

  「喔,就快好了。」她赶紧收敛心绪,很快的将菜洗好,拿到厨房去,「娘,菜来了。」

  「怎么洗这么久?」王大娘叨念了句。

  「方才在同杜大哥说话。」

  闻言,王大娘看了女儿一眼,「都说了些什么?」

  「也没什么,只是随便闲聊了两句。」她那些曲曲折折的心事可没敢告诉娘。

  沉默了下,王大娘神色认真的问道:「你老实同娘说,你是不是喜欢杜少爷?」

  「……没这回事。」她迟疑了下,否认道。

  王大娘哼道:「你可是从我的肚皮里钻出来的,可骗不了我。」

  「娘。」她撒娇的唤了声。

  王大娘不舍的握住女儿的手,语重心长的说道:「曦怡,娘不是想泼你冷水,但这杜家咱们怕是高攀不上。」

  「我知道。」她闷闷的低声应了句。

  「你爹的仇人至今还不知道是谁,这杜家父子在咱们落难时好心收留咱们,咱们不能拖累他们。」想起被杀死的丈夫,王大娘忍不住悲从中来,抹了抹泪。

  王曦怡心头也一阵酸楚,拿出手绢替母亲拭泪,明白母亲的顾虑,她说道:「我快存够银子了,再过几个月就能买间房子搬出去。」她瞒着母亲和弟弟,没让他们知道她在画艳情画的事,只告诉他们陶东宝很赏识她的画,因此让她的画摆在他的书肆里寄卖,这阵子卖了好几幅画,所以才得了不少的画酬。

  「曦怡,你心里可怨娘?你今年都二十了,按理早该婚配,娘应当替你找个婆家,可没想到你爹会出事,如今你弟弟还年幼,没办法扛起咱们这个家,只能委屈你了。」说起这事,王大娘心存愧疚。

  她摇头,「我没怨过娘,当初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咱们谁都想不到。只是娘,事情都过了这么多个月,您可有想到爹生前是否同人结下什么仇?」爹被杀死的事,她至今仍毫无头绪,不知爹是因何被杀,又为何临死前要他们逃离都城。

  听女儿提及这事,王大娘面露犹豫之色。

  见状,王曦怡追问:「娘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王大娘想起这几个月来这个家都是靠女儿在撑着,她已能独当一面,有些事也该让她知晓,遂决定把所知的事情告诉她。「我想你爹的死,应与他临死前让咱们带走的那幅画有关。」

  「那幅画里是不是藏了什么秘密?」

  「这事我也不清楚,我只知道约莫在五年多前,你爹被人找去作画,隔了数日才回来,回来之后他神色仓皇,叫我赶紧收拾收拾,便带着咱们一家四口离开家乡,千里迢迢的去到都城投靠一位朋友,当时他唯一带在身上的就是这幅画。我曾问他怎么只带这幅画,他那时说这画里藏了个很大的宝藏,我也不知他说的是真是假。」

  「宝藏?」王曦怡诧道。

  「但我瞧着那画压根也不像什么藏宝图。」

  王曦怡也附和道:「那画确实不像是藏宝图,只是一幅山水图啊。」

  「当年他带咱们离开家乡时,他曾同我说过,那奉平县以后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回去。」

  「这是为什么?」王曦怡想起当初父亲过世后,他们离开都城时,娘不回老家,却反而来了钦州,想投靠她娘家的一房表亲,可没想到那表亲早已搬离钦州。

  「他说他被卷进了一桩会被抄家灭族的事情里,从此以后只能离乡背井、隐姓埋名,所以后来去到都城之后,你爹就改了名叫王景仁。我猜想他这次被杀,怕也是同几年前那件事有关。」

  听见抄家灭族这几个字,王曦怡倒吸了口凉气,「爹当初究竟是被卷进了什么事情里?」

  「我也不知,他怕我担心,因此不肯让我知道太多,没同我说清楚。」

  王曦怡蹙起眉,「能牵扯上抄家灭族的事,定不寻常。」

  王大娘叹了口气,不舍的摸着女儿的脸,「所以娘才让你对杜家少爷死心,他们对咱们一家有恩,咱们不能牵累他们。」

  王曦怡抑下心头的酸涩,轻点螓首。

  第7章(1)

  钦州城游逸园里头种满了各式的花卉,但它最驰名的莫过于那一池荷花,不过此时已是八月中旬,池中不见盛开的荷花,只余满池残叶。

  这处园林是归属钦州城所管,平日里对百姓开放,范平洲与杜如弦今日约在此处见面,他先到一步,候了片刻,杜如弦来了,两人朝池畔走去。

  此刻虽无荷可赏,但满园的金桂飘香,海棠花也盛开了,两人走在花径间,范平洲出声道:「我手下传回来消息说,那画师数月前已死,赵奕钧先前遣人到奉平县去,是为了寻找他留下的妻儿。」

  「他为何要寻找他的妻儿?」杜如弦将目光从一旁开得灿烂的海棠花里收了回来。

  「是为了找到那画师生前留下的藏宝图,据说那画师死后,赵奕钧曾派人前去他的住处,不过他的妻儿已不知所踪,连同那幅画也不见踪影。」

  「这么说那画师一死,他的妻儿就带着画逃走了。」杜如弦沉吟道:「若是如此,依我看他们应当不会回奉平县,可能去了别处。」

  范平洲长叹了口气,「前阵子在白罗国强攻之下,咱们已接连丢失两座城池,眼见边关告急,还迟迟找不到那批宝藏的下落,我真恨不得即刻赶到边关杀敌,也好过在这里一愁莫展。」

  杜如弦劝了声,「范兄勿忧,只要找到那批宝藏里的兵器,就有可能逆转战局,且依我看,虎牙关有常将军镇守,暂时无虑。」

  「战事若拖得久了,纵使常将军再勇猛怕也守不住。白罗国蛰伏四年,暗中养兵囤粮,此番携着强兵猛将前来进犯,一来就势如破竹,连接攻下数道关隘,偏生朝中还有不少官员以为能再以和亲的方式来安抚他们,殊不知他们狼子野心,早就觊觎咱们风晟王朝许久,想趁这一役夺下咱们大好的河山。」说起这事,范平洲刚正的面容气愤难平。

  杜如弦倒也没再劝慰他,只说道:「我打算再潜进桂阳王府一趟。」

  范平洲有些顾虑,「但那里守卫森严,前次去你还受了伤。」

  「我的伤已复原,且上次咱们不知王府里头还养着一批暗卫,才会无功而返,前几日我趁着赵奕钧纳侧妃时,悄悄将桂阳王府的布局摸了个清楚,这次去定不会再空手而归。」上回他之所以约了杨家千金在桂阳王府见面,是因这赵奕钧纳的侧妃恰好是杨小姐的表姊,遂藉此机会摸熟王府的格局与守卫巡逻换班的时辰。

  「那么你预计何时要去?」

  「明晚。」

  范平洲颔首道:「好,我即刻回去安排人手。」

  杜如弦交代了句,「人手不需要太多,挑几个好手就是。」

  两人分别后,杜如弦返回杜家。

  来到杜家医馆附近,恰巧遇见王曦怡,见她神色惊惶的奔过来,不由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见到他,王曦怡回头看了一眼,见后方已无人再追来,这才放心的停下脚步,气喘吁吁的表示,「有人在追我。」

  「是谁在追你?」杜如弦往她身后看了眼,此刻并无人追来。

  因方才奔跑了好一阵,她胸膛剧烈起伏着,待气息稍稍平复下来后,这才将事情的经过告诉他。

  「我先前去陶二爷那里,回来时忽然躐出了三个陌生的大汉,他们不由分说上前就想抓我,我一时没防备,被其中一人给抓住了,当时我狠咬了那人的手臂一口,趁那人松手时逃脱,可不想他们竟一路追着我不放。」

  说完,她举袖要擦拭额上泌出的汗水时,却见杜如弦先一步的撩起衣袖替她拭汗,她微微一怔。

  杜如弦彷佛并不觉得自个儿的举动有何不对之处,接着问她,「然后呢,你是怎么摆脱他们的?」

  她急忙甩脱方才心头萌生的异样感觉,答道:「这都要多亏了张成他们。」

  「张成他们帮了你?」杜如弦有些意外。

  「没错,我一路逃着,那些人一路紧追着我,途中恰好遇见张成他们,没想到他们竟出面替我拦下了那几人。」

  她回想起当时的情况,张成拦住他们几人,问道——

  「你们做什么追着那位公子?」

  那三人喝斥他,「你少管闲事,快让开,要是耽误了爷的正事,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你竟敢同我耍横,你知道本少爷是谁吗?」

  那三人满脸不耐烦,「你他娘的是谁干爷何事,再不闪开,休怪我们不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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