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艳色画师 page 8 作者:香弥

  她说着这番话时,整个手心都浸湿了。

  赵奕钧摩娑着戴在拇指上的玉扳指,恩赐般的开了口,「你是画师,王府里恰好缺了个画师,你就留在王府里替本王作画吧。」

  闻言,她目露惊恐,他这是看上了她,想强留下她吗?

  「多谢王爷抬爱,可草民画技不好,恐画出来的画会污了王爷的眼。」她努力镇定着婉拒。

  「本王能允你留下来作画,就不怕被你污了眼,你尽管安心留下来。」说到这儿,赵奕钧摆摆手,「来人,把他带下去。」他盘算着今晚在宠幸侧妃前,还能先尝点开胃小菜。

  见一名侍者领命要来带她离开,她情急之下脱口而出,「不,王爷,草民不能留下来……」

  那侍者丝毫不理会她,强行拽住她的手臂要将她带走。

  既是王爷看上的人,哪里还容得了她离开,她不留也得留,为免她吵闹,打扰到王爷与贵客,那侍者还摀住她的嘴。

  其它人见状也没人开口,就彷佛没瞧见似的,继续各自的闲话家常。

  只有站在角落的一名矮胖男人若有所思的看着她,似是想起什么事,面露思索。

  「唔唔唔……」她挣扎着想扳开那侍者捂在她嘴上的手。

  这时又有另一名侍者过来,一人一边挟持住她,拖着她要下楼,几人来到楼梯口,恰好底下有人要上来。

  两人拽着她先让到一侧,因为能上到二楼这儿来的皆是达官贵人,都不是他们这些下人能得罪得起的。

  王曦怡觑见上来之人竟是杜如弦,她挣扎得更厉害,拚命想走过去。

  这边的动静引起杜如弦的注意,他抬眼望去,看见是她,面露讶色,没想到她竟会出现在这里,看清她的情况,他眉头微蹙,眼底掠过一道寒光,出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拽着她的一名侍者恭声回答,「回杜大人的话,王爷发话要聘他为王府的画师,小人正要带他下去。」杜如弦目前虽无官职在身,可因他曾高中探花,故下人仍称呼他一声大人。

  明白是怎么回事后,杜如弦出声质问:「那你们为何要捂着他的嘴?」

  「这……」他们一路走过来也没人敢这般质疑,因此被他这一问倒有些语塞。

  「小人是担心这人打扰到其它贵客。」另一名侍者解释。他们服侍赵奕钧多年,自然知晓王爷留下这人的用意,怕这人喧闹会坏了王爷的兴致,这才会摀住他的嘴。

  这赵奕钧身为桂阳王,手上虽无实权,但他毕竟是皇室子孙,又是皇上亲封的郡王,身份无比尊贵,虽不至于说在桂阳郡横行霸道,但霸男欺女之事却也没少做,但凡有看上之人,只要没有身家背景,便强娶豪夺。

  因他欺凌的都是无权无势的寻常百姓,故而这桂阳郡的官员们对此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主子如此蛮横,他手下的人自然也仗着他的势狐假虎威。

  杜如弦上前道:「此人我认识,你们退开。」他端出以前在朝中为官时的架势,沉声喝道。

  那两名侍者见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官威,心头一凛,下意识的便放开了手,但下一瞬,思及这人是自家主子要的人,又急忙再拽住王曦怡。「这人是王爷交代小人要——」

  不待那两名侍者说完话,杜如弦便打断道:「我便是要领他去见王爷,还不退下?!」

  王曦怡趁机挣脱两人的箝制,躲往杜如弦身后,「杜大哥,他们想强……」

  她刚出声,就听见他开口说道:「王爷那儿我会去同他说,你跟我过去见王爷。」同时朝她使了个眼神,示意她噤声。

  有杜如弦拦着,那两名侍者也不敢再对王曦怡动手,遂跟着一块过去见桂阳王。

  杜如弦来到赵奕钧面前,神色从容,不疾不徐的启口,「在下见过王爷,同王爷介绍一下,这人是我父亲前阵子刚收的义子,算是我的义弟,他这人笨手笨脚的,怕伺候不了王爷,您就别为难他了,要是让我父亲知道他没那个本事却跑来王府当画师给他丢脸,回去不打断他的脚才怪。」

  赵奕钧挑起眉,面露诧异,「哦,这么巧,他竟是杜大夫的义子?」

  一旁的王曦怡紧张的揪着杜如弦的衣袖,她没想到杜如弦为了救她,竟会谎称她是杜大夫认的义子。

  杜如弦扬唇笑道:「他在前几个月和他母亲与弟弟来钦州投亲不成,母亲又病倒,我爹遂收留了他们母子三人,我爹见他虽然笨拙,但人老实又事母至孝,这才认他为义子。」

  赵奕钧那张瘦长的脸孔露出一笑,摆摆手表示,「既然他是杜大夫的义子,那就罢了。不过如弦,你可真教本王好请,先前连请了你几回,你都没来,这回可终于把你盼来了。」他双眼如虎似狼的盯在杜如弦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上,他垂涎他已久,若非顾忌着杜大夫,早已对他下手。

  「在下是真有事,这才不得不推辞王爷的宴请,您瞧,得知您今日要纳侧妃,在下这不是专程前来贺喜吗?」

  「你今日可要陪本王好好喝几盅酒,咱们不醉不休。」

  他说着上前欲拉他的手,却被杜如弦巧妙的避开了,恰在此时,总管前来禀告新娘子的花轿已抵达桂阳王府。

  离开前,赵奕钧眼神阴冷的看了杜如弦一眼,这才下楼去接迎新娘子。

  虽然只是纳侧妃,但因对方是桂阳郡监御史杨大人的外甥女,因此这婚礼也办得颇为盛大。

  众人纷纷跟着下楼,要前往喜堂观礼,杜如弦与王曦怡走在最后。

  待这些人都离去后,王曦怡才开口向他道谢,「方才吓死我了,多谢杜大哥。」

  杜如弦蹙眉问她,「你怎么会来桂阳王府?」

  「是陶二爷带我来的,他说趁这机会,想让我多认识一些人。」对他及时赶来救了她,她心中无比感激,方才抓在手里的衣袖还是紧攥着没放。

  「那陶东宝哪去了?你怎么会被桂阳王给看上?」问起这件事,他嗓音略沉。

  「他在招贤楼,我方才闲着无事,在花园里闲逛,不想忽然就被桂阳王叫了上来。」此刻有他陪在身边,她心中稍定,将适才的经过告诉他,接着问道:「你不是去见杨小姐吗,怎么会在这时上来?」她仍没忘记他与杨小姐相约见面之事。

  他似笑非笑的睇向她,「我先前正与杨小姐见面,桂阳王遣了侍者去请我,这才过来,若是我晚来一步,你今儿个怕就回不去了。」

  她讪讪的低下头,「我以后不会再来桂阳王府了。」她没想到她第一次来便这么倒霉的让桂阳王给看上了。

  「我先送你出去,你别在这儿逗留了。」虽然方才他向赵奕钧谎称她是父亲认的义子,暂时令桂阳王打消了念头,但难保他不会使其它手段,暗中留下她。

  「嗯。」王曦怡也不敢再留下来,跟着他离开品闲楼。

  一路上她都亦步亦趋紧跟着他。

  杜如弦垂眸瞅了眼仍被她攥在手里的衣袖,嘴角弯了弯,对她这般的依赖模样,眸中流露一丝笑意。

  两人正要朝外走时,恰好遇见从招贤楼出来的陶东宝。

  陶东宝见了两人,上前说道:「我说方才怎么没瞧见曦夷,原来是同如弦你在一块。」他与杜如弦年纪相仿,又打小一块长大,因此互称名字。

  「你不该带他来桂阳王府,他方才差点就被桂阳王强留下来。」杜如弦语气带着几分责怪之意。

  陶东宝闻言讶异的看向王曦夷,「你怎么会招惹上桂阳王了?」

  她只得再将事情的经过简单的说了遍,说完纳闷的道:「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瞧见我的。」

  听完,陶东宝无辜的向杜如弦表示,「我是好意带他来见识见识,哪里晓得他会让桂阳王给瞧上。」说着瞟见王曦夷攥着杜如弦的衣袖,忍不住挑起眉,略带惊讶的觑向杜如弦。

  这家伙素来不爱人碰,平日里,连他想搭他的肩都会被他给嫌弃哩,这会儿竟肯让人如此亲昵的揪着衣袖。

  再思及他方才一见到自己时那责怪的语气,陶东宝隐隐嗅到了一抹奸情的味道。

  杜如弦自然没忽略陶东宝投来的那抹探究的眼神,但他视若无睹,神色自若。

  王曦怡则羞窘的收回了手,方才惊魂未定,她一直忘了放开他的衣袖,想到自个儿这一路走来,竟然就这样揪着他的衣袖,忍不住有些尴尬。

  她偷偷觑向杜如弦,见他神色如常,这才稍稍安心,出声道:「杜大哥,这儿离大门不远,我自个儿出去就好,你别再送了。」

  杜如弦点点头,目送他离去后,回头就迎上陶东宝那充满兴味的眼神。

  「啧啧,如弦,咱俩一块长大,我怎么不晓得你居然好龙阳之事。」陶东宝毫无忌讳的直接问道。

  杜如弦瞟他一眼没搭腔,径自往喜堂的方向而去。

  见他不搭理自己,陶东宝不死心的跟在他身边再问:「你真有断袖之癖?这事你爹知道吗?」

  杜如弦终于不耐烦的启口,说的却是,「闭嘴。」

  陶东宝眉头抬得高高的,「你这么说就是默认了?」下一瞬,他不知想到什么,忽然面露惊恐,「咱们相识多年,你该不会曾对我生起觊觎之心吧?」接着,他又自顾自说道:「不过这也怪不得你,想我如此出色,难怪你会为我倾心,不过咱可没有分桃之癖,你这心意我注定要辜负了。」

  杜如弦冷冷的泼了他一盆冰水,「我就是看上一头猪也不会看上你,还有,我可没半点龙阳之好,你再胡说,当心我上你书房,撕光你那些珍藏多年的宝贝画卷。」

  「你敢撕毁我那些珍贵的春宫画,我跟你拚命!」那些春宫画可都是出自皇宫里的宫廷画师所绘,这种画流传出来的甚少,可是珍贵得不得了,说完这句,陶东宝怀疑的再问:「你真没龙阳之好?你放心,我不会因为这样便嫌弃你。」

  杜如弦懒得再搭理他,摇头径自往前走。

  龙阳之好?前提是两个都得是男人才算吧!

  第6章(1)

  翌日午后,桂阳王府。

  赵奕钧昨日方纳了侧妃,今日晏起,直至不久前才起身,他倚靠在软榻上,一边吃着一名侍婢喂到嘴边的水果,一边听着侍立一旁的一名身着灰袍的矮胖中年男子向他禀告的事——

  「……属下与王相兰相交多年,曾上过王家几次,因此见过他的妻儿几面,虽然性别不对,但昨日瞧见那杜如弦的义弟王公子时,觉得他生得极为肖似王相兰的女儿。」

  「他女儿如今多大了?」赵奕钧蹙眉问。

  「王相兰生前育有一子一女,女儿今年约莫二十,儿子约莫十三、四岁。」

  「那小子也差不多这年纪。」

  「这两人就差别在于一个是男一个是女,但他们委实长得太相像,若是把王公子换成女装,那简直就是一模一样了。」

  赵奕钧听出了他的言下之意,「你怀疑他是女扮男装?」

  「没错,而且巧合的是,杜公子的义弟也是个画师,属下多年前便曾听王相兰称赞说他女儿极有给画的天分。」

  听到这里,赵奕钧从软榻上坐起身,「我记得杜如弦昨日说那小子目前住在他家。」略一沉吟,他随即吩咐手下,「派几个人去调查那小子的来历,记住,这事别惊动了杜如弦父子。」

  「是。」

  王曦怡一早便把最后一批画交给了陶东宝,陶东宝即刻命人将画送去雕成画板,好刊印成册。

  接着,陶东宝也不让她偷闲,随即再拟了几个人名交给她,让她把这几人绘入艳情画里。「这些人你在桂阳府里都见过,应当还记得他们的模样吧?」

  她颔首,「记得。」

  「这次就用他们来入画。」交代完这事,陶东宝接着有意无意的提及杜如弦,「你平日住在杜家,那杜大夫待你如何?」

  「杜大夫待我们母子三人极好。」她有些奇怪,不明白他怎么会突然提起杜大夫的事。

  「那杜如弦呢,他待你如何?」

  「也很好。」

  「你同他平日都做些什么?」陶东宝再问。

  对这问题,她一脸莫名其妙,「我平日都在作画,至于他做什么我不太清楚。」

  「欸,你别瞒我了,你们俩的事我已经知晓。」尽管昨日杜如弦没承认,但他仍一径认定自个儿绝没有看错。

  「我们俩的事?」这话是什么意思?她一头雾水。

  陶东宝朝她暧昧一笑,接着伸出两只手比了下。

  她一愣,下一瞬才醒悟过来,惊愕的瞠大了眼。

  陶东宝却把她惊讶的表情兀自当成是两人奸情被他识破的羞窘,因此自认十分体谅的说道:「虽然两个男子相恋不太为世人所接受,但我呢是不会嫌弃你们的,来,同哥说说,杜如弦平日里都是怎么疼爱你的?」他一脸亲切的搭着她的肩,想诱她说出实话。

  她被他的话给惊得好半晌回不了神,两个男子相恋?他以为她跟杜如弦……她挥开他搭在她肩头的手,板起脸孔,正色的表示,「陶二爷误会了,我同杜大哥不是那种关系。」

  「不是?」他怀疑的斜睨她。

  「确实不是。」她肃声说道。

  「那他昨儿个怎么肯让你攥着他的衣袖?」他质问。

  「我当时被桂阳王给吓到了,他只是一时不忍,所以才没甩脱我的手。」

  陶东宝闻言嗤笑道:「他哪里是那种会于心不忍的人,这人素来心肠硬得很。」为了套出她的话,他接着说:「你甭害羞不好意思承认,昨日我都问过他了,他虽然没承认同你的事,但也没否认,这无异就是默认了。」

  「这怎么可能?」王曦怡满脸不敢相信。

  陶东宝摸着下颚,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上下打量着她。「可不是,老子认识他这么多年,可没见那小子对谁这么上心,先前他拒绝了不少媒人的提亲,我还道他眼界这么高,竟没个姑娘能入眼,原来他压根就不喜欢那些姑娘,爱的是同样带把的男人。」

  王曦怡宛如被雷劈了似的,一脸震惊的呆若木鸡。

  杜如弦有分桃断袖之好?!

  她蓦然想起他近日常有意无意的对她所做的那些亲昵的举止,难道他真的对扮成男子的她有意?

  这……她一时不知该哭该笑。

  一直到回到杜家,她心中的震惊仍久久无法平息下来。

  正在天井里翻晒草药的王大娘瞧见女儿神色有异,关切的问道:「曦怡,你这是怎么了?」

  「没、没事。」她摇头,见到杜家年迈的老仆人高伯正在井边打水,她走过去帮忙将水提上来。

  「高伯,你这水要送去哪里,我帮你提过去。」

  高伯佝偻着身子说道:「是要送去少爷那里。」

  一听是杜如弦那儿,王曦怡有些犹豫,但她已说了要替高伯将水提过去,也不好再改口,只得提着水朝他房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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