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辙高兴地直点头,又忍不住瞪了闺女一眼,“一个姑娘家说这些,没羞没臊。”
“难道您不高兴吗?”
“高兴。”
“那不就结了,您高兴就好。”
这边风氏父女嫁前谈心,那边很快龙安恪就得到消息。
当听到属下向自己报告那句“如果冀王待你好,你就与他好好过日子,如果不能始终如一,那你就自己好好过日子”时,他觉得自己终于能够理解自己的准王妃为什么会是那样的性子了。“王妃那边没别的事吧?”
“没有,一切如常。”
“小心保护,本王不希望王妃有任何意外。”
龙安恪站在窗前,看着天上暗淡的星光轻轻吐了口气。
不把她真正娶进门,他就没法放下心。
再过两天,她就完全属于他了,皇室宗牒上会有她的名字,从此她的名字就跟他挂在一处,百年之后她也会与他埋在一处。
“莫声。”
“在。”
“你说本王如果现在去看王妃的话,是不是不太好?”
“王爷,婚礼在即。”
他忍不住叹口气,“还是不挑战太傅的心脏了,虽然他这嫁前家训实在是不给本王面子。”
莫声重新隐回了暗处。
龙安恪在窗前吹着微热的夜风,望着风府的方向站了一夜。
成亲当日,风府内外张灯结彩,府外的唢呐吹得热闹,来贺的宾客络绎不绝,光是鞭炮就不知放了多少,一直放到龙安恪前来。
因为要在这里娶妻,所以他买了一处园子,充作暂时的新居,那处园子里风府并不远,但他还是骑着马,让人抬着花轿绕城一圈去迎新娘,然后有骑马绕城一圈回新居。
风雰一早起来便被斤重派来的宫中嬷嬷折腾,什么沐浴更衣,什么开脸上妆……总之,她饿着肚子被人折腾上了花轿,又忍饥挨饿地被一路抬回新居送进了洞房,一直坐到红彤彤的喜帐之内,她都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还在飘。
好不真实,她就这样嫁了,甚至没有足够的时间调适自己的心情,便略显仓促地嫁给了龙安恪。
上骄前,爹的声音有些哽咽,隔着盖头她都能想象得到他既欣慰又不舍的表情。
在风雰心神纷乱的时候,眼前蓦地一亮,她错愕地抬眼。
“怎么是这种表情迎接本王?”带着戏谑的熟悉声音传来。
风雰看到身着吉服,显得俊美无比的龙安恪。
不等她开口说话,他手挥了挥手,屋子里伺候的人便都默默地退了出去。
屋子一清空,龙安恪便撩袍坐到了她身边,伸手捏住她的下巴,仔细端详着她。
看着眼前这张宜嗔宜喜的脸,看着她按品级穿的喜服头饰,这个样子的她雍容华贵中,却也透着一股恬静淡然。
不过,粉敷得有点厚,远不如她不是脂粉的模样来得可口,更加不如当日那让他经验的桃花妆,这新娘喜妆实在是不怎么合他的眼缘,这次宫中派来的嬷嬷太呆板了些。
“怎么回来这么快?”
龙安恪勾唇一笑,在她唇上啄了一口,道“这里本王最大,他们谁敢造次。”
风雰瞬间默然。
还真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他们若是在京中成婚,就算贵为王爷,也还是有不少人压在他上头的,敢闹他洞房的肯定有不少人。
可惜,如今他在这坪水镇真可谓是他说了算。
“饿了吧?”
风雰点头,“很饿啊,有吃的?”
“有,当然有,不把你喂饱了,本王怎么下口吃你。”
风雰被他这赤裸裸的暗示羞得玉面飞霞。
龙安恪却是哈哈一笑,握住她的手,道:“走,吃东西去。”
风雰这才发现在外间早就摆满了一桌丰盛的酒席,绝对能让她吃撑还有余。
“我先把妆卸了吧。”
龙安恪看看她的脸,痛快地点头同意了,“来人,帮王妃卸妆。”
他的声音不大,但门外立时有人应声,很快便进来几个侍女。
风雰在她们的帮助下很快卸掉了头上繁重的首饰,顺便更换了衣服,改穿了件大红色的烟罗裙。
“这么一看果然顺眼多了。”龙安恪一边说一边顺势在她脸上亲了两口。
侍女们低着头又退了出去,不敢多看一眼,多说一字。
第10章(2)
没有外人,他便不再守规矩,直接将人抱坐在自己膝头,陪着她用膳。
风雰这顿饭吃得很闹心,因为有一只不规矩到极点的手一直在她身上游移,还时不时撩拨点火,更过分的是他还涎着脸要她喂他吃,他那双手完全用来对付她了。
“你就不能让我好好吃顿饭吗?”风雰真的有些恼了。
龙安恪语带抱怨地道:“我都三天没碰你了。”
“咳……”
“喝水。”
风雰用力拍开他的手,朝他怒目而视。
龙安恪完全没有理会,“快吃,别磨蹭。”
风雰忍不住深呼吸。
“吃啊,如果吃饱了——”
“我还没吃多少呢。”
见某人已经毫无节操地用他那吃过东西的油腻嘴巴在她身上落印记,风雰直接拉起衣袖去擦那油渍,同时恼道:“你再这样,我真的生气了。”
龙安恪意犹未尽地抬头,略微哀怨地看她,“本王怎么觉得你越来越凶了呢”
“你饿上一天再试试拿好脾气跟我说话,”她顿了一下,继续说:“尤其还碰上一个像你这样不懂体恤只会雪上加霜的人。”
龙安恪头像,虽然没人生气也别具风情,但今儿是洞房花烛夜,他觉得自己还是迁就一下妻子比价哦好,这样会儿她吃饱了才会绕过他吃,不过他的王妃似乎吃得太过细嚼慢咽了些,龙安恪慢慢危险地眯起了眼睛。
风雰端了碗汤正喝着,冷不防碗被人从手中夺去,然后整个人便被卷入了一个宽阔强壮又火烫的胸膛。
“你吃得也差不多了,该本王吃了。”
“我还没吃饱啊……”饿得狠了,她不敢吃太快。
当被人放到大红的喜床上时,风雰有些羞窘地别开眼,“才刚吃了东西,不好马上就……”
龙安恪哪里顾得上其他,眼睛看着如玉娃娃般卧在大红喜床上的心上人,只觉得血脉贲张,再也忍受不了这种强烈刺激。
他喉间发出一声贪婪的吞咽,便扑向了那致命的诱惑。
这一夜喜帐之内被翻红浪,一夜未休。
新嫁为人妇的风雰婚后两天过得极是辛苦。
以前某王爷因为名不正言不顺,男女之事尚会节制,如今却是再无顾忌,每每总是要做到他尽兴才会放她休息,若非第三日要回门,昨晚他依然不会早早放她安歇。
饶是如此,回门之日起床,风雰的脸色仍是显得有些憔悴,不得不仔细拿了脂粉掩饰。
龙安恪坐在一边看她上妆,有些感叹道:“本王看你化妆的技巧很不错,谁教的?”
“小时候喜欢摆弄那些胭脂水粉,弄就了,便画得好了。”不过孰能生巧罢了。
小果一旁解释,“听奴婢的娘和府里的一些老人们说,小姐小时候最喜欢逮着给人家化妆了,最开始的时候她画得还很恐怖。”据说当年府里简直是一片群魔乱舞的景象,奈何风辙膝下只有一女,又是老来得女,千宝贝万宠爱的,下人们有怨也不敢发。
龙安恪不由得失笑,原来还有这样的事啊。
“小果,要叫王妃。”这丫头,已经三天了,称呼还改不过来。
小姑偶缩了下脑袋,王爷当初还兴匆匆地要她喊姑爷呢,结果他一成亲又不让叫了,连小姐也得改唤王妃,唉,这京里的传言果然没错,王爷就是个喜怒无常的。
风雰放下粉扑,左右大量了一下镜中的影像,这才满意地点头,“我好了。”
龙安恪赞叹道:“雰儿真是一双巧手,这妆容看起来真是无懈可击呢。”完全看不出一丁点儿憔悴。
风雰不着痕迹地瞪了他一眼,这个不知节制的混蛋!
龙安恪自己理亏,只能讪讪地起身往外走,“咱们走吧,别让岳父久等。”
风雰朝小果点了下头,主仆两个随后跟了上去。
今天是冀王夫妻婚后回门的日子,也是他们成亲后第一次出门,在二门,风雰坐进了轿子,龙安恪则是骑马跟在骄旁。
因为他们新居的园子离风府并不远,所以不到两刻钟马车便停在了风府之外。
而风辙虽然贵为冀王的岳父,但确实为人臣子,故而他们到的时候他已经迎在了府门外。
风雰下轿看到了父亲,立刻红了眼眶。
三天前,这儿还是她的家,如今再回来,已经是她的娘家。
看到女儿,风辙的眼眶也有些泛红,但脸上的表情倒是还维持正常,快速地大量过女儿,觉得没看到什么不好的地方,这才放下一颗心。
进了府,先论国礼,再论家礼,之后,大家才分别坐下。
龙安恪坐了主位,因为他的身份乃是一朝王爷,故而即使风辙是他的岳父,也只能坐在下首了。
看到这样的情形,风雰心中有些苦涩。
风辙虽然有太多话想跟女儿说,可是有冀王这尊佛在当场,他也只能先按下。
好在龙安恪并不是一个不识趣的人,何况对方是自己妻子的父亲,又是自己的老师,所以他说了没两句便借口要去风府花园赏景,避开了。
“爹。”丈夫走后,风雰一下子便恢复成了小女儿的娇态,上前抱住了父亲的一只胳膊。
“我的女儿是个大人了。”
“这几日,爹没有多喝酒吧?”
“没有,爹记得雰儿的嘱咐呢,再说了,阿忠对你的话可是执行得很坚决,你放心好了。”
“嗯,我就知道忠叔能看好爹。”
“你呀……”
“爹,我去书房说话。”
“好。”
父女两个进了书房,风辙的表情便有些掩饰不住了。
“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了?”
风辙握着女儿的手,认真仔细地看着她,满是不舍地道:“爹舍不得你啊。”
“什么意思?”
风辙拍拍她的手,到书桌后坐下,拿过桌上的一封公文,道:“京里来的信,太后千秋在即,让冀王归京。”
风雰申请大变,怎么会这样?!
龙安恪明明说过成婚后可也让她在家乡待一个月的,虽然他那时的口气也不是很确定,但是……她真的没想到跟父亲的分离会这么急迫。
另一边,坐在花园凉亭一角,龙安恪不怎么自信地说:“莫声,你说王妃会不会跟我翻脸啊?”
莫声维持着他的沉默是金的原则,心里却小小地幸灾乐祸了一下。
被王爷荼毒这么多年,终于将亲眼见到他遭报应,他觉得府里的安慰应该都会扶手称庆,喜闻乐见。
“我一时太过大意,把太后的大寿给忘了……”某人仍在哀叹,他在自家王妃心中的信用这下全毁了,说了可以让她在家乡待一个月的,想不到龙安恪在花园磨蹭了许久,才不得不去面对娇妻,只是他并没有在书房看到她。
“雰儿呢?”
“她去厨房了。”风辙道。
“雰儿亲自下厨?”他有些惊喜。
“她说临走之前替我再做顿饭,仅当辞行了。”风辙说着这话不禁感伤。
龙安恪一时无语,他知道妻子肯定难过,只是当看到她红通通一看就是哭了很长时间才弄出来的红眼睛后,一颗心都揪到了一起。
饭桌之上,风雰一直劝着父亲多吃些。
回门不过午,他们吃过午饭,不管风雰如何舍不得,也得按着皇家的规矩离开了。
坐进轿子,她的眼泪便落了下来。
她没有发出声音,只是这无声落泪却比嚎啕大哭更让人心疼。
等小果扶她下轿,一见之下着急道:“小姐,怎么了?怎么哭成这样?”
听小果的话,龙安恪三步并作两步过去,一把将人从轿中拽出来,定睛一看,这哭得花荣惨淡的可不正是他新娶的王妃吗,脸上的胭脂早已哭花,整个人哀伤不已。
“雰儿。”龙安恪无奈极了,这样的她远比伶牙俐齿让他更束手无策。
“你诓人,都是骗人的!”
果然还是找他算账了,但龙安恪反而安下心,她能将心事说出口总比闷不吭声要好得多。
“是我不好。”
风雰突然挣开他的怀抱,掩面往后院奔去。
“你们都不许跟来。”龙安恪撂下一句话,便急急追妻子去了。
他一直跟到了两人的卧室之外,却被人无情地关在外头,而屋内却不曾传出一星半点儿哭声。
龙安恪手按在房门上,只觉得从未有过的心慌,隔着门板劝道:“你别哭了,不然本王让你打一顿好了,你这样若是哭坏了身子该如何是好……”
里面的人始终没有发出一点儿声音。
龙安恪在外面说了半天的话,最后实在担心不已,便一脚踹开了房门。
他一眼看去,却只见妻子昏倒在桌畔的身影,当场吓得魂飞魄散。
“雰儿——”几个箭步冲上去,探到了她的鼻息,见还有呼吸才放下心来,想必是太伤心才会昏厥。
龙安恪将她小心抱到床上安置好,又出去唤人找大夫过来。
虽然知道她应该没什么事,但他还是有些不放心。
等大夫过来之后,确诊无大碍,龙安恪这才算是安了心,他将所有人挥退,独自坐到了床边,静静地守着昏睡的妻子。
他们终究还是踏上了回京的路。
一直很到再也看不到坪水镇的影子,风雰才放下车帘,沉默无语地靠坐在车厢内,因为昨天哭得太久,今天的眼睛又肿又疼,她这时不得不闭目养神。
龙安恪将她拉到怀中,让她枕在自己腿上,柔声道:“躺着休息,别想太多了。”
风雰没出声,她现在的心情很不好。
“知道你担心岳父,办法总会有的。”
“我爹他年纪大了……”她一去也不知道在他有生之年是否还能再回来,怎么不难受?
她的担忧龙安恪懂,正因为了解她,他才会恳求父皇让他在太傅的家乡成婚,然后再回京城,为的就是能让太傅亲眼看她出嫁,也算是他对她的补偿吧。
毕竟若非自己的私心,她可能真会按先前的规划招个上门女婿,在太傅身前奉养直到百年,而非如今一般不得不嫁夫从夫,随他回京城。
“我会让人好好保护岳父的。”
“多谢。”
“我是风家的半子,应该的。”
接下来风雰便没有再说话,等到龙安恪觉得不对才发现不知何时她竟睡了过去。
轻轻叹息一声,他摸摸她的脸,微微地笑了,想来这几日她真是心神疲惫了吧,他爱恋之心骤起,便想着让她好好将养身子。
但是几天之后,他便对自己的决定大为后悔。
每次他们打尖之时她便针线不离手,努力缝补的模样看在他眼中实实地扎眼。
“雰儿,岳父大人的衣服应该足够穿了,你要是在担心,本王就让人寻一个针线班子送到坪水镇去。”
在等下缝制衣裳的风雰抬眸看了他一眼,道:“这是我亲手所缝,意义自然是不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