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一定要有香槟泉、红玫瑰、烛光以及浪漫的华尔滋音乐……
刘福离开了坐位,耳边彷佛响起华尔滋旋律,她想像自己受邀参加婚礼,然后有个男士邀她跳舞。
唔,那男士必须挺拔优雅,没办法……当她这样想的时候,某个男人又浮现在脑中,唉,谁教他如此符合挺拔优雅的条件呢?
真是不好意思,这算不算是某个程度……嗯,皮毛程度的骚扰啊?
没那么严重吧,她只是借一下他的身体想像,满足她内心的想望……咦?怎么越描越黑了?停——
刘福深呼吸,闭上眼,继续想像自己一手放在男方的宽肩上,一手和男士交握着翩翩起舞。转圈、转圈……手不小心挥到白铁桌角,她痛呼一声,倏地回神。
“嘶——好丢脸、好丢脸,应该没人看见吧?”幸好这个巷弄不是什么闹区,平常走动的人没那么多。
她才这么想,便有人敲了下手动玻璃门。
“喝!”她吓一跳的忙回过头,然后眼睛瞪大、再瞪,瞪到最大——
天、天哪!这下不只是惊吓而已,和她跳华尔滋……不,被她骚扰……不是啦,总之,她想像中陪她跳舞的男人就在外头!
“他、他、他为什么会在外头”刘福喃喃自语,在对方又敲了一次门后才匆匆的去应门。
不是在作梦吧?她还是有些不敢相信眼前所见。“你、你……”
“到中部出差回来,忽然有点想念你的蛋糕,还有剩吗?”祁勋丰说。
“放在对面的冰箱。有个冰山美人没有来替她的上司买,今天是提拉米苏,特地留的呢。”说完这话,她果然看到他扬眉一笑,百分百确定“上司”是他了。她拿起桌上的钥匙。“你要带走吗?还是在对面吃?我可以煮杯咖啡给你。”
“好啊,就到对面吃。会不会打扰到你工作?”
“还好。”
两人走到对面的小店,刘福端出蛋糕摆在他面前,然后动手煮咖啡。
“这店面好小,应该很快就客满了吧?”祁勋丰稍微打量了下环境,店里布置简单温馨,但是空间真的不大,左侧的几个大冰箱占了大部分位置,然后就是柜台和提供客人内用的空间——
就只有两张桌子和角落的圣诞树。
刘福笑了笑。“几乎没人会内用,即使是买零售蛋糕也都外带。毕竟我这里当初就没打算有内用服务,一来真的太忙,再者又不提供饮料,那两张桌子只是给等候取货的客人坐的。”
咖啡香气弥漫在十来坪大的小店里,看到祁勋丰揉了揉眼,她又说:“时间也不算早了,就喝牛奶多一点的拿铁吧。”她用手动的打泡器打出浓稠细致的奶泡,然后仔细的在上头拉花。
咖啡递给祁勋丰后,他低头看到奶泡上的拉花是只兔子,不禁莞尔的笑了,“为什么是兔子?”
“方才我就想说,你的眼睛红得像兔子。”她又在薰香灯上加了几滴橙花、佛手柑精油,然后才按下开关。
祁勋丰只是一笑,没说什么。其实他忙于工作,已经快三天没阖眼了。
大口的吃着蛋糕,他好奇刘福不知道在柜台后干什么。“喂,你在忙什么?”
“随便弄个总汇三明治。”她有个小冰箱专门放自己的食材,因为她挑食,外头的便当面食吃不惯,三餐都是自己随便弄个东西吃。
“看起来很丰富。”
刘福抬起头,只见祁勋丰双手撑着柜台,正居高临下的看她将各种食材夹入烤好的土司中。有西生菜、番茄、起司和煎过的自制汉堡肉,一堆食材加上三片土司叠得高高的,看起来很令人垂涎。
用竹签稍加固定后,她把三明治分成四等分,然后附上一叠自制调酱,将盘子放在柜台上。“吃吧。”
“全部都是我的?”
她喜欢看他眼中透出惊喜的神情。“你吃蛋糕的速度让我怀疑,这不会是你今天的第一餐吧?”明明和这个人根本不熟,严格来说才第二次见面,她也不懂他们这种自然的互动是怎么来的?
看来这一个月来的蛋糕友谊桥梁,果然不是白搭。
祁勋丰没再说话,拿起一块三明治来吃。“好吃!”
“这个酱你沾沾看,是我西点老师的独门沾酱。一般人都是把番茄酱、美奶滋淋到土司里面,可是我喜欢沾着吃。”
他依言沾了一些,没说什么,却是吃得频频点头。
“你今天怎么会想来找我?”
“吃蛋糕。”想了想,他说:“吸毒成瘾的人只要一天不吸就会浑身不对劲,你的蛋糕也可以被列入禁药列管了。”
刘福笑了。“很另类的赞美,可还不错,起码我听得懂,还好不是说吃了我的蛋糕后会长得像只毒虫。”
祁勋丰扬了扬眉,有趣的看着她。“刘福,你有一种很明显的特质,就是所谓的‘疗伤系女孩’。”
“我吗?”疗伤系女孩?她的脑中搜寻着这个名词,就是那种总是当不上女主角,老是被男人发好人卡的女孩吗?
是这样吗?但招惹上她,男人都嘛是要疗伤的呀……
“同情弱者,无法拒绝弱者的要求。”
“你觉得自己看起来像弱者?”
他笑了。“你提供我舒适的空间吃了顿饱,不是吗?”
“原来是找人喂食啊?”
祁勋丰怔了一下,笑出来。“是啊,真希望有人能长期喂食我。”
刘福有些不高兴了,重点放在“有人”。这人是流浪狗吗?有人喂就好,都不挑的。“你长得那么好看,家境似乎也不错,我在想,你身边一定围了一堆疗伤系的女生。”
祁勋丰又笑。“伪疗伤系,实际上是心机系的。刘福,我也不是每个人喂食都愿意吃的。”
“因为你很挑嘴。”她对自己的手艺还有几分自信。
男人爽朗的笑声在小小的空间里更显豪迈清亮。“是因为你很单纯的对人好,没什么目的。”当初他要杨秘书来买蛋糕,有要她别提蛋糕是谁要吃的,后来可能是因为草莓,才让刘福猜到常客是他。
而后日子一天天过去,她也没向杨秘书询问更多他的事,只是默默地、贴心地准备他喜欢的蛋糕。
他可以感觉得出来,刘福对他是友善的,这样的友善不涉及任何企图。与其说她特别对他好,不如说她习惯对人付出她的真诚,尤其是对她和善的人。
这样的傻瓜,在这种功利社会真的很少了。
今天他在中部出差和股东有些不愉快,某位周姓董事更是放话要他小心,说中部厂有很多人是现任总裁的人马,每个人对他的新决策都是为反对而反对。可是话刚听完,他一转身,那批人马就变成墙头草,对他又是极尽谄媚之能事,令他忽然对自己所处的环境感到厌烦。
是不是有个人、有个地方,能让他感觉安适?脑海中很快浮现一张甜美的笑脸,于是他就过来吃蛋糕了。
这个男人好厉害啊!真是一语中的。刘福心中暗忖。
是啊,她一直都是这样的性子,二姊就曾骂过她,说她笨死了,人家只要对她五分好,她就加倍还人家。这样的性子如果是爱恨分明也就罢了,偏偏人家对她不好、伤害她的时候,她却常常就这么算了。
“你、你又知道了?”这个男人好恐怖,这样就看穿她?她在他面前是透明的吗?
“刘福,我很喜欢你的单纯。”
“因为笨,没有杀伤力?”她自嘲的问。
祁勋丰大笑。“是这样没错。”
“所以呢?”
“起码我知道来这里被喂食,不会有人想毒杀我。”
刘福其实不讨厌他这么说。异性的朋友,她身边几乎没有,追求她的人总是出事,连带的,对她不感兴趣的人也怕出事,所以她身边有好姊妹淘,但就是没有哥儿们。
她看着他,“你……”她的心怦怦跳,不知该不该老实向他招认,她那晚跟他说的“血泪故事”女主角其实就是她。可是……说了他会不会也害怕,因此就放弃她这个朋友了?
若不说,好像不符合她的“完全透明式策略”,可是这策略只适用于对她有意思的男人,他明显对她不感兴趣啊。
她这样到底算不算犯规?
“我是很乐意喂食你,可是,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我会付钱。”
“那是小事。你、你……”
“你就说吧。”
“千万、千万不要喜欢我。”
祁勋丰一怔,有些玩味的看着她。与其说刘福是过度自恋,倒不如说支撑着她这个奇怪条件的背后,想必有个有趣的理由。
只不过她不说,他就也不问,倒是马上爽快的答应,“我们真是心有灵犀。我答应你,绝不会喜欢上你。”
刘福喜孜孜的笑了,举高咖啡杯,“友谊万岁!”
第2章(2)
一栋占地广阔的豪宅,光是主屋面积就有百来坪,加上外头的假山流水、池塘凉亭以及后山的林地,完整面积更是达千坪之多。
主屋的二楼某间房里,传出瓷器摔到地上的声音,接着一道刺耳锐利却铿锵有力的嗓音怒斥道:“这药根本吃不好!不是说我不吃了吗?”即使声音再宏亮,却也听得出此人年纪已届高龄。
“老太太,您病着呢,不能不吃药。”看护婉言相劝。
“去把祁先生叫来,我有话跟他说!”说话的老人家脸色极好,其实看不出生病,只是成天嚷着这儿痛、那里不舒服。
不一会,祁芳明走了进来。“妈,您找我?”
“打个电话要梁大师过来一下。”老太太由床上坐起来道。
“妈,您找梁先生有什么事?”母亲迷信风水,每年总要见见这位堪舆名师几次,久而久之,这人都快成了祁家御用风水师了。他不知道对方功力如何,倒是在将祁勋丰那小子赶出祁家、放逐到美国时,这人曾出了不少力,只不过他也花了不少钱。
“你说说,打从那小子回来之后,我就浑身这儿不舒服、那里不舒服的,铁定又是他那铁扫帚命格在作怪,要不然他不回来时,我人都好好的,怎会一回来我就不舒服?”
祁芳明附和。“可不是嘛。这事妈不提我也不敢说,您这一说,我不吐不快啊。这回眼见公司大权被他拿了回去,我真的很担心家运就此衰败,知道那小子事情的董事们也很担心,可那小子气势高昂,大伙儿除了担心别无他法。”
“谁让他回来的?”
“妈,他手上有钱,在多年前就开始收购咱们联通的股票。这招可狠了,等到我们注意到时,他手上已经有不少股份了。”
“就算如此,近百席的董事,你是怎么输得那么难看的?”
祁芳明话语一窒。“妈,您怎么这么说?”他这个母亲在以前也是女强人,父亲死后便是由她和大哥掌管公司大权一阵子,后来大哥夫妇走后,她可能打击太大,这才不再管事。
老妈的精明还在,但唯一的罩门就是迷信了。
“哼,我虽不理公司的事,可不代表我完全不知道。你这小子好高骛远,一些投资失利也失了董事们的信心。”她是偏袒次子,却也清楚自己儿子的缺点。
要当联通的总裁,如果是在他懂得守成的情况下,有精明的老臣、能力一流的菁英辅佐,公司体质良好,这十几二十年的好景仍可维持。偏偏次子能力不足又想有所表现,这才会弄得连个总裁位置都保不住,连她也不得闲。
“我也是为了公司好。”怕老妈又在这事上钉他,祁芳明忙开口说:“妈,当年梁大师不是说祁勋丰是支铁扫帚,会把家运扫光?若让他当上了总裁,这可不得了。我听一些主管说,他已经开始着手公司体制的改革,这样下去可不行。”
“他在美国也算出人头地,公司还被时代那些一流杂志评为前景最好的企业之一,目前他在董事会人气正高,要拉下他不太可能。”说实话,如果不是知道他会败家运,她也想看看这小子的能力可以把联通带领到什么境界。
祁芳明皱眉,心中暗忖这正是他最头痛的地方。如果只是因为手上股权多寡问题,那还不严重,毕竟祁家才是大户,但如果是人气问题,那就没办法了。
“我们要不要派个人,安插到他身边……”
祁成素凤瞪了儿子一眼。“之前是美人计,这回又是什么?那美人计一整个荒腔走板,难看至极!”这个次子若只是能力不足那也就算了,偏偏那些旁门左道的手段他又特别在行。唉,多年前闹出的事她原本不知情,后来是他自己说溜了嘴,才被她怒斥一顿。
想着她又犯头疼了,向他挥了挥手,“去把梁大师请来再说吧。”
祁芳明眼神一闪。经营公司他没本事,保住自己的位置和排除异已,他多的是手段。
谁说美人计没效?当年要不是出了点差池,那小子不就栽在女人手上了?
要他说呢,美人计啊,只要是男人,十个有九个栽下去!
幸福艺术蛋糕坊连休两天假。
刘福回了老家一趟,刘苔看到她,开心的直笑着,“知道回家啦?都半年了,我还想说你不过来,我去找你算了。”刘家三姊妹中,就这个傻气的小妹总是让人担心,她不得不费心些。
“哎唷,大姊……”刘福声音软软,有着求饶的味道,手还扯着刘苔的袖子。“人家就是不要你们担心,所以才什么都不说的嘛。”家人的过度保护,让她老觉得自己像小孩,其实大姊也不过大她三岁,二姊甚至才大她一岁,只是她们都好独立,就她嫩得像块豆腐,怕摔、怕碰,放在原处甚至都还怕会缩水。
说实在的,她一点也不喜欢这样。
这次从美国回来,她虽向老爸借了钱,但已再三要求爸妈别让两个姊姊知道她回来开店的事。蛋糕坊从找店面、室内装潢一直到开幕等事宜,都是她一个人自己来的。
她忙得很开心,自我肯定的感觉真好。
刘苔拍拍她透出苹果红的白皙脸庞,“好玩吗?”
刘福狐疑的看着她,“大姊,你……”大姊知道了什么吗?爸爸泄露了秘密?
她的表情真鲜!刘苔心想。“从你告诉我有个朋友想开一家店,店名叫幸福艺术蛋糕坊、住址在哪里时,我就大约猜出是你要开店了。”
“为什么?”
“问我开店位置适不适合,我当然得过去看看再说,可要你替我和你朋友约个时间,你又忙着推辞,那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后来有一次我和你姊夫到附近用餐,就要他开车过去看看,果然就见你一个人在刷油漆。”
“厚!原来你都知道了。”
“我是知道啊,不过我什么也没插手。”刘苔没跟她说,她那位姊夫还不顾阻止地,要秘书去买了很多次的“道义蛋糕”捧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