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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秀爱财有道(上) page 12 作者:宁馨

  叶兰根本不知道藏馄城里这般热闹,前两日张家终于搬走了,胡伯请人在灶间搭了两个大大的烤炉和灶台,又添置了许多面粉调味料碗盆等物事。

  叶兰则和胡婆一起把铺子里外打扫得干干净净,还订制了一块黑底金字的招牌,上书“胡婆烧饼”四个大字。

  今日一早起来,不知哪里来了两只喜鹊,蹲在胡家门口的杨树上叽喳叫个不停,胡婆欢喜得一拍手,当即决定今日饼铺就开业,也不用去找什么大师算黄道吉日了。

  胡伯一向把老婆的话当圣旨,自然不会反对,叶兰身体里装着现代的灵魂,对那些神神叨叨的算命仙也没什么推崇之意,于是三口人拾掇了一下便赶去饼铺。

  发面,擀饼,烤饼,未到申时末,新鲜的烧饼就出炉了,面粉混合着焦甜香气顺着铺门和窗户飘散到大街上,立时引来了无数邻人。

  正是晚饭前的时候,肚子饿得想吃点东西垫垫,顾家的就想着拿回去给孩子或者老父以配粥,于是百十个烧饼不过片刻就卖光了。

  胡婆饼铺来了个开门红,乐得一家三口都是笑得阖不拢嘴,听到邻人们抱怨,就纷纷应承明日会多做一些,保管什么时候来都有烧饼可买。

  第九章  肚子里有了(2)

  于是,铺子红红火火地开张了。

  叶兰早起跟着胡伯做烧饼,因为胡婆不愿她抛头露面,于是又包了一日三餐。

  这一日晌午,她揪了一块发好的面团,烙了几张葱油饼,送到前边给胡婆垫肚子的时候,正巧隔壁茶馆的吴大娘在跟胡婆闲话,吴大娘见得那葱油饼烙得金黄,衬着星星点点的碧绿葱花,真是惹人垂涎,不禁开口赞道:“老妹子,你可真是个有福气的,别人家里儿女多有不孝顺的,你可倒好,随便接来个侄女就这么孝顺勤快,真是羡慕死大伙儿了!”

  “哈哈,那是啊!”胡婆笑得欢喜,得意道:“真不是我自己夸口,我这侄女手巧又心善,这烧饼铺子没有她可是开不起来。”说着话,她就扯了一块葱油饼给吴大娘尝尝鲜。

  吴大娘也不客气,吃得连连点头,末了好似有些不好意思,就跑回自家铺子灶房去端了一碗鱼汤做回礼。

  “来,老妹子,这是我家儿媳炖的汤,你就着这饼喝了吧,别呛到了。”

  胡婆见那鱼汤熬得奶白,就有些舍不得喝,喊了一旁帮着卖烧饼的叶兰,笑道:“兰丫头,你吴大娘家里这汤熬得好,你快喝了吧,这几日里外忙得都累瘦了。”

  叶兰把手里的铜钱扔进钱匣子,笑嘻嘻地推让道:“姑母,我刚才吃过了,吴大娘给您端来的,我怎么好抢嘴?”

  胡婆嗔怪的瞪了她一眼,笑骂道:“你这丫头,让你喝就喝,还跟姑母客套什么?”

  吴大娘也是笑着应和道:“就是,一碗鱼汤罢了,大娘灶上还有,一会儿再端一碗来。”

  听了这话,叶兰也就不再客套,端过碗凑到嘴边,没想到,扑面而来的腥气却惹得她有些不舒服,皱眉想要开口的时候,胃里的酸水已经翻涌上来了。

  “哦,姑母……哦!这鱼汤太腥了,我喝不惯。”

  眼见叶莲脸色泛白,一手端着汤碗送得老远,一手扶着案板呕个不停,胡婆吓坏了,赶紧接过汤碗问道:“这是怎么了?不喝就不喝,怎么还吐了?”

  吴大娘也是奇怪,“我家媳妇儿手艺极好,家里人从来没吃出这鱼汤腥啊?”

  叶兰吐了两口,终于止住了恶心,一边扯了帕子擦嘴一边尴尬道:“大娘家的嫂子手艺没变差,是我没这个口福。”

  吴大娘脸色好了许多,笑道:“你这丫头许是吃不惯这个味道,我可是极喜欢的,先前我家媳妇儿怀了身子,闻不得鱼腥味,整整一年没做这汤,可把我……”

  她话说到一半,却是猛然扭头望向胡婆,两人都是齐齐变了脸色。

  “兰丫头,不会是也有了吧?”

  “有了?什么有了?”叶兰听得胡涂,这会儿只想找碗清水漱漱口,随口就问了一句。

  胡婆想起山子曾含糊说过的几句话,脸色越来越白。

  吴大娘眼里八卦之火熊熊燃烧着,半是好心半是急切的道:“哎呀,不管是不是有了,都得找大夫把把脉啊,万一是别的病症,也好早日诊治。方才我还看见对面的孙大夫在门口望天,我这就帮你们喊人去啊。”

  说着话,吴大娘抬脚就跑,圆滚滚的身子硬是跑得飞快。那孙大夫住得近,这会儿也不忙,所以不等胡婆拉着叶兰多问几句,两人就一起回来了。

  叶兰愣头愣脑地伸出手,就在案板上让老大夫把了脉,结果不必说,又在吴大娘的八卦之火上添了几把枯树枝。

  “兰丫头这脉象啊,虽然时候还短,不是太明显,但确实是喜脉无疑。”孙大夫摇头晃脑说了几句,随即又叮嘱胡婆,“多给这丫头吃点好的,补补身体,前三个月坐胎不稳,少做活儿。”

  胡婆愣愣点着头,叶兰根本已经不知如何反应才好。

  孙大夫一见两人这个模样,也没开口要诊金,背着手,摇头晃脑地就回去了。

  倒是吴大娘咋咋呼呼嚷道:“哎呀,我就说兰丫头这像是有娃了嘛!都是过来人,谁没生个三、五个,这还能看不出吗?”

  胡婆脖子僵硬的扭向叶兰,好半晌才说道:“这是好事。”

  吴大娘凑到跟前拉起叶兰的手,嘱咐了她好几句该忌讳的事,到底忍不住又问了一句,“兰丫头,不是说你那夫君病死了吗?这娃儿难道是遗腹子?”

  叶兰脑子里电闪雷鸣一般轰隆隆作响,哪里还有心思应声啊,她的手轻轻抚着肚子,根本不敢相信这里已经住了一个小生命,自己居然当娘了!

  胡婆却是个精明又历事多的,眼见吴大娘这个样子,就猜到这事不出明日便会传得邻里尽知,与其让大伙儿背地里议论,各种猜测满天飞,还不如她先说明一二,搪塞过去再说。

  “老姊姊,你是有所不知,兰丫头太可怜了!”

  老太太也没功夫理会叶兰,拉着吴大娘就开起了故事会。

  “先前我说她夫君病死了,其实是怕她受人家议论扯的谎,她家夫君根本没死,但也同死差不多了,当初我家兄长娶了兰丫头的娘,日子过得也是和美,可惜我那嫂子没福气,生了兰丫头没两年就去了,我兄长又娶了新妻,待兰丫头就有些苛刻。

  “前年给兰丫头找了门亲事,那人家日子富足,后生虽说是庶出,但是人品不错,可惜那婆婆实在是恶毒的,兰丫头嫁过去没有一日好过,前些日子还借口兰丫头没生养,硬是逼着那后生把兰丫头休出家门。

  “兰丫头一时想不开差点跳河,我听了消息可怜这孩子,就作主把她接过来了,哪里想到她居然还带着身子,这真是不知说啥好了。”

  吴大娘听得津津有味,听到后来也扯着帕子陪着胡婆一起掉眼泪。

  “当女人的啊,哪有容易的,若是找个好婆家就是上辈子烧高香了,若是嫁得不好,后半辈子就是浸在黄连水里了。”

  “可不是。”胡婆抽咽了两声,又道:“原本夜里睡不着,我还犯愁呢,老想着以后铺子赚钱了,就给兰丫头置办一副好嫁妆,再给她找个好人家,否则等我们老俩口去了,她指望谁去?不曾想,老天有眼,居然还给她留了个骨血,这以后孩子生下来就是依靠了。”

  “这话说得对,什么都靠不住,女人家只有儿子最重要。”

  两个老太太絮絮叨叨了半晌,吴大娘家里的小孙子出来喊她回去吃饭,她也心急要同交好的人家分享这个八卦,于是又劝了几句就告辞了。

  留下胡婆也顾不得卖烧饼了,胡乱关了铺门就拉了叶兰回家去了。

  胡伯正在劈柴,见到两人进门还笑道:“今日怎么回来得这么早,烧饼都卖完了?”

  “还卖什么卖,你赶紧过来,老头子,出大事了!”胡婆是个急脾气,跳着脚的喊着老头子进屋商量。

  胡伯被妻子这个模样吓得差点一斧头劈脚上,赶紧放下斧头跟着进了屋。

  等到听说叶兰怀孕了,老头子也傻眼了。自古以来,子嗣血脉就是大事,穷苦人家就是吃野菜度日也舍不得把儿孙送出去,更何况叶兰肚子里的还是皇家血脉!

  胡伯眨巴眼睛半晌,最后干巴巴挤出一句,“那个王爷若是知道,会不会来把孩子要回去啊?”

  老太太还没应声,叶兰却是猛然站了起来,“不行,这是我的孩子,谁也不给!”

  “大小姐,你如今可不是一个人了,快坐下,谁也没说要把孩子送出去啊。”胡婆吓了一跳,慌忙扶了叶兰坐好,又狠狠瞪了一眼老头子,埋怨道:“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胡伯吓得缩了缩脖子,赶紧补救道:“谁来要,咱们也不给!”

  叶兰这会儿也缓过劲儿来了,见得胡伯这般模样又觉得不好意思,开口说道:“姑母,姑父,我方才失礼了,您两老千万别怪罪。”

  “不怪,不怪。”胡伯见她要行礼,慌得直摆手。

  胡婆也是拦了她,叹气道:“大小姐啊,我们老俩口怎样都成,就是你得想好了,这孩子……若是留下,你以后想再找人家就难了。”

  叶兰根本也没考虑过再嫁的事,她习惯了一夫一妻制,怎么会看得上这个世界三妻四妾的烂规矩。与其嫁到一个陌生人家低眉顺眼的过日子,为一个男人同一堆女人争破头,还真不如自己守着孩子过一辈子算了。

  若是将来真有看顺眼的男人,就招来做上门女婿,若是没有,有孩子养老送终也不怕。

  “姑母,我暂时还不想嫁人,既然这孩子托生到我肚子里,就是老天爷安排的缘分,我一定要把他生下来,到时候我们娘俩一起孝顺你跟姑父。”

  “好,好。”胡婆以为叶兰是先前在王府伤透了心,又见她说得诚心诚意,感动得无以复加。她握了叶兰的手又掉了眼泪,“你什么都不要多想,有我们这两把老骨头在,谁也不能欺负到你头上。”

  一家人又说了一阵子的话,就各自睡下了。

  叶兰这一晚辗转反侧,一会儿梦到左元昊来抢孩子了,一会儿又梦到孩子长大问她爹爹在哪里,各种混乱,光怪陆离,折腾得她早起时不可避免的顶了两个熊猫眼。

  胡伯见她这个样子很是心疼,坚持不愿让她再帮着做活儿,胡婆也是撵着她回屋多睡会儿。

  叶兰见两老如此也就没再坚持要帮忙做活,但睡也睡不着,干脆出了院门散心去,一路慢悠悠往城外走,路上偶尔碰到几个相熟的小媳妇儿,都是眼睛像钩子一般往她肚子上扫。

  叶兰心里不喜,胡乱寒暄两句就快步离开了。

  第十章  有缘千里来“相会”(1)

  碎石城外三面都是田地,只有一面邻水,因为是乌浦江分出的江岔子,水量倒也不小,多年前不知道哪一任喜好风雅的县令命人在江畔种了许多垂柳,暮春时节正是枝条青翠,随着晨风舞动起来别有一番风情。

  叶兰在江畔走了一会儿,心情好了许多,脸上也见了笑模样,待得走累了就坐在柳树下歇自心。

  不知哪家渔民把小木船拴在岸边,江上也竖起了木桩子,挂了些渔网,叶兰一时好奇心人起,就走去水边,想要看看网里是否有鱼。

  不想,这一看却是惊了她一身冷汗,那邻近岸边的第三根木桩上,居然挂了个人!

  叶兰猜度着这许是哪家妇人想不开跳水自尽,着急之下就大喊起来,“快来人啊,有人跳水了!救命啊!”

  这时候天色还早,就是城门口也不过小猫两三只,更何况这个偏僻的江畔。

  所以,任凭她喊了好半晌也没有人应声。

  叶兰无法,咬咬牙,一跺脚就跳上那艘小木船,凭借着前世公园里划船的丁点经验,好不容易划到了那木桩旁边。

  她壮着胆子,抄起船桨捅了捅那人,颤声问道:“喂,你怎么样,你还活着吗?”

  那人许是被水冲下来,将将被木桩挂了一角衣衫,叶兰这般一动,他扑通一下就掉到了船上。

  叶兰惊得一哆嗦,哪里还敢再问,是死是活都得先运上岸再说了。

  小船也不理会叶兰心里如何惊恐,偏偏调皮的在水里打着转不肯靠岸,叶兰无法,用船桨试探着水深,发现只到她腰间,于是就跳进水里把船推上岸去,还好这时节不冷了,水温不致会冻坏人。

  终于上了岸,叶兰累得一屁股坐到草地上,喘息了好半晌才大着胆子试了试那人的鼻息,发现还有点热气,这才长长松了一口气。

  她想了想,伸手拨开那人糊在脸上的乱发,刚要拍打的时候却惊得瞪圆了眼睛。

  不是因为她猜错了,这人是个男人,而是这人……好眼熟啊!

  “怎么了?这是谁家后生跳江了?”

  一个早起遛弯的老头儿,发现这边有些异常,小跑着上前高声问道,再见叶兰衣衫半湿的模样,又问道:“丫头,这人是谁啊,可是你家夫君?”

  “不是!我跟他不认识!”叶兰尖声反驳,脸色更白了,心里惊疑不定的猜测着,这人怎么会落水,而且还飘到了自己眼前?

  那老头儿显见不相信叶兰的说法,翻了个白眼吓唬道:“你不认识这人啊,那好办,我这就喊人报官去。这人穿得跟乌鸦似的,一看就不是好人,兴许是哪里的水匪强盗呢。”说着,老头儿就要回家喊人。

  叶兰激灵灵打了个哆嗦,下意识伸手扯住了老头儿的袖子。

  她记得先前听丫鬟说过,这人出门巡查各地的军营去了,按理说,应该是安全无虞的,可如今这般半死不活飘在江边,显见是出了什么祸事,若是冒然把他送到衙门,那县令是个忠心的倒也罢了,若是县令有问题,她岂不是把这人送入虎口?

  虽然先前有些恩怨,但到底也不好眼看着他性命不保啊,更何况……叶兰摸摸肚子,咬牙说道:“老爹,这人……嗯,我认识,只不过不知他为何落水了,劳烦您老帮个忙,把他送到我家去吧。”

  “欸,这就对了。”老头儿自以为劝转了叶兰,笑咪咪应道:“小夫妻俩哪有什么隔夜仇啊,就是再大的难事,多说几句话也就想开了,何苦逼得自家男人跳河呢!来吧,咱们俩架着他,到了城门口就有人帮忙了。”

  叶兰暗暗翻了个白眼,同老头儿一起连扶带拖,好不容易才把人折腾到了城门口。

  这时候太阳已经升了很高,城门口进出的人也多了,老头儿直接拦了一辆牛车就把叶兰和那黑衣人扔了上去,就连那守门的兵卒问询,他也三两句就给打发了,热心得一塌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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