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头雾水的看着他,那是什么?看起来像是某种入场券。
“我不认识你。”
“我想请你去听演唱会。”
米妍紫歪着头,总觉得他有点面熟,“我是不是见过你呀?”
他不好意思的笑一笑,“嗯。”
“啊!”她猛然想起,“上个礼拜你说要请我看电影,对不对?”
“对,还有喝咖啡、吃饭,大概十次有了吧。”
她瞪大眼睛,“我从来没答应过你呀?”
这个人还真是不屈不挠,如果金尔湛有他这份用心该有多好,唉。
“我会继续努力。”
“那是什么演唱会?歌剧吗?”
男孩脸上闪过一丝羞窘和尴尬,“不是,不好意思,是情歌王子李杰的演唱会。”
“呼。”她拍拍胸口,可爱的一笑。“好险不是歌剧。”吐吐舌头,她模样俏皮的说:“说真的,我听不懂。”
他重新燃起希望,鞠躬递出入场券,“那、可以请你跟我去吗?拜托。”
“很有诚意,但答案是不行。”
金尔湛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环住米妍紫的腰,将她往后轻拉,自己则是插进两人中间,一手接过入场券将可怜的票券揉成一团塞进男孩的上衣口袋。
米妍紫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拉住他的手,“你做什么啦?!为什么你会在这里?对不起喔,下次有机会我们再一起去听。”
她快速的向男同学道了歉,然后东张西望的赶在安安和小海发现之前把不速之客弄走。
目睹心上人拉着帅到极点的成熟男人离开,男孩脸上出现了沮丧及挫折的表情。
米妍紫闪闪躲躲的,终于成功把金尔湛塞进安全门后。
“你……”
才转身要骂人,下一秒就已经被搂进他充满魅力的怀里,狠狠承接他的吻。
他的吻一如往常充满占有和情欲性,害她昏头转向的,浑身软到站不住,只能依附在他怀里。
当他终于结束这个激烈的热吻时,轻声取笑,“原来迫不及待的人不是只有我。”
“我才没有呢!”她软弱的抗议,他的胸怀舒服得让她一点都不想离开。
“但事实是你急着把我拉到没人的地方。”他暧昧的一笑,“我猜……你很想我。”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不能让安安看见你,她会气坏的。”
“你还是这么为我着想,我很感动。”
“你快走啦!真搞不懂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
“这还不简单,我跟踪你呀。”
她瞪着他,“别乱开玩笑。”
“好吧,被你抓到了,我没有跟踪你,不过我花钱请人跟踪你。”
每一天、每一夜,他都可以一个人渡过,唯独今天不行。
这个黑色又充满恨意的日子里,他比平日还需要温暖的阳光。
以往他会开狂欢派对来抑住自己回忆过去悲剧的可能,但今天,他却只想到她。
只想见到她。
“哈哈,还是不好笑。”米妍紫不知道他说的是真的,还以为他在说笑,“说真的,你不能在这里,拜托你快走啦!”
“我可以走,但你一定得跟我走。”
“你……”她张口结舌,“你太过份了!为什么我得跟你一起走?”
“因为我需要你。”他说得理直气壮,“不行吗?”
“你真的很可恶!你到底想怎么样?如果只是想拐我上床,那你省省吧,我绝对不会让你得逞的!”
他用笑容掩饰自己的创伤,反正没有必要让她知道,他有多么恐惧自己黑暗的过去。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精明了?”
“从我跟你说再见的时候。”为什么他明明在笑,眼睛却这么悲伤?
她好想抱着他,陪他渡过每一分、每一秒,但她不能陷入这个没有回应的无底洞。
当她对他的感情越浓烈,他给她的伤害就会越大,因为他不会回应,永远也不会爱她。
“听着,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你就不能放我一马,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吗?”
“不能。”他干脆的否定,“我说过了,什么时候结束由我来决定。”
“去你的!自大狂!”她真想甩他一巴掌,可是他那忧伤的眼睛又让她下不了手。“你不能这样!你到底把我当什么,我不是你的玩具,你不能随时想到就来玩弄我!”
“我把你当一个女人,一个让男人渴望、为之疯狂的女人。”
他的话一如往常的扰乱她的心,害她心慌意乱,不知如何是好。
“就算你这么说,答案还是不!我不跟你走,因为我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而我不希望变成那样!”未了,声音突然小了许多,“我是喜欢你、我是爱你,可我不是妓女!”
她扭头想走,眼泪却不争气的冲出眼眶。
他握住她的手臂,无奈苦笑,“我不会碰你,我们之间不会再发生那些事,相信我。”
“我相信你。”她抹去脸颊上的泪,“但我不相信我自己。”抬眼看他,米妍紫认真的说:“我不像你,我的感情永远凌驾于理智,所以不能相信我自己。”
“我们不要再见面了,好吗?”她轻轻推开他的手,“对不起,我得回去找我的朋友了。”
他第一次感到心痛,居然是因为她的几句话。
金尔湛走下楼梯,满脑子都是她轻轻的叹息。
油门猛踩,他黑色的跑车几乎是横冲直撞的在离开市区的路上飞驰。
他喜爱飙车那种没有限速的痛快感,后来变成一个热爱刺激、挑战的人,他可以拿生命冒险,可以坐在高楼顶端,脚下就是粉身碎骨的街道,然后哼着歌在水泥墙上抽烟。
各种玩命的极限运动是他的最爱,但他绝不是一个追求刺激来娱乐自己的人,他想过,这么做的理由也许是因为他厌倦了。
对一切都厌倦了。
米妍紫打开粉紫色的收藏柜,移开她收藏的泰迪熊,拿出一本厚厚的剪贴本。
带着一抹浅浅的害羞笑容,她跳到柔软的床上趴着翻阅剪贴簿。
这本厚重的手工剪贴本随着时间不断加厚,里面的主角没有意外的是金尔湛。
他是令她害羞的小秘密。
犹豫了半天,她终于在他最近的照片旁写下令人脸红心跳的初体验。
她不能告诉任何人,只能够告诉她最安静的朋友-她的剪贴本。
在今天之后,一切都结束了吧。她写下自己的心情,也许十多年后她能够重温现在的感觉,希望那时候她可以用开朗轻松的态度来看这一段回忆。
“小紫?”
白黛娜推门进来,穿着雪白绣花长睡袍的她,将漂亮的金色长发绑成一根辫子斜放在胸前,看起来就像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女孩。
看见母亲进来,她连忙弯腰将剪贴本塞进床底下,摆个舒服的姿势躺在床上,有点心虚的问:“妈咪,你还没睡呀?”
“爹地还没回来,我等他。”
“这么晚了耶?”
她坐到床上,摸摸女儿柔软的脸庞,亲吻她一下才笑着说:“公司里的事还没忙完呢,有个大计划在推,这阵子都会这么忙的。”她甜美的一笑。“但是你放心,爹地再怎么忙都会记得小紫的生日,十八岁了喔。”
“妈咪,我不想庆祝。”想到那个筹划很久的舞会,她就觉得头好痛。
她一点都不想跟一屋子的陌生人过她的十八岁生日。
“胡说,满十八岁是大事情,怎么能够不庆祝呢?”她盘算着女儿下个月底的生日舞会,有女初长成的喜悦明显写在脸上。
“那我要跟你们一起祝就好,就像妈咪生日一样,家人一起吃饭就好了。”
她真的不想要盛大的舞会,她最希望的是和金尔湛单独渡过,但是她知道他不是那种会为小女孩生日费心的人。
白黛娜温柔的笑着,“生日舞会是爹地坚持要办的,你就依他吧,他满脑子想炫耀他美丽的小女儿,瞧瞧你,已经是belle
她摇摇头,“我才不是美女呢。”
如果她真的像妈咪说的是个美女,金尔湛为什么没有神魂颠倒的爱上她呢?
他对她到底是什么心态?
只是单纯的玩弄她吗?
不!一定不是这样的,他没有那么坏,他一定是喜欢她的,没有人可以对不喜欢的人做那种事!
但让她沮丧的事实是,就算不喜欢,他真的可以跟许许多多不同的女人上床,而自己也只不过是其中一个而已。
她不就是因为认清这一点,才说再见的吗?
“你当然是。”她捧着女儿精致美丽的小脸,“满十八岁了,可以开始谈恋爱,享受当一个被爱宠坏的女人。想想看,舞会上会有多少优秀的年轻人受你吸引?”
为了保护女儿,她严格禁止她在成年前谈感情,因此对她的生活管得极严,不管她到哪里都一定要有家人陪同,就算参加舞会也要有哥哥在旁边保护。
只是白黛娜万万没想到,她万般珍爱的小女儿,早已经被她信任的继子给出卖了。
米妍紫小心翼翼的问:“妈咪,你会邀请金尔湛来吗?”
“金尔湛?”她皱眉,不是很喜欢女儿说出这个浪子的名字,“为什么这么问?”
“没有啦,只是常常在舞会上看到他,他好像是大家常邀请的对象,有他来是不是比较好?”
“其他时候也许是,但你的生日舞会不能邀请他。”白黛娜小声的说,“他名声太坏了,你爹地不会高兴看到他的。”
她嘟嘴,“那爹地也不高兴看到维凯喽?他几乎跟金尔湛一样糟糕不是吗?”
“但至少爹地不用担心哥哥伤害你呀,金尔湛很危险,妈咪也不大放心。”
“可是妈咪……”
“不用可是了,妈咪不会邀请他,爹地也不会。”她想了想,觉得女儿突然提到他有点危险,还是先打个预防针,话说得难听点总比女儿日后吃亏好。
于是白黛娜说道:“小紫,金尔湛不是好人,你要离他远一点,他对女孩子很残忍,好多人都因为他受到伤害。一个从来不顾虑别人感受的人,不会是个值得托付的好男人。”
“妈咪,你这么说好不公平喔,都说他伤害别人,也许他也伤痕累累呀,不能因为他没有哭哭啼啼的到处去说,就认为他不是受害者。”
“他是个成熟世故的成年男子,是他自己选择把自己的生活搞得乱七八糟,不值得同情。”
“如果大家都这么想,那他不是很……可怜吗?”
“不要在他身上浪费你的同情心。”白黛娜温柔却坚定的告诫,“发生在他身上的事的确很可怜。但这不是放纵自己的借口。”
这一晚,米妍紫深深的为他感到不平,虽然妈咪已经走了,但她却迟迟无法入睡。
大家都说他是坏人,但是他也有好的一面呀,不能因为他们看不到就说他不是好人。
她难过的随手翻着剪贴簿,刚好翻到一篇关于金尔湛母亲订婚的消息。
他的妈咪岑爱汉也是个十分具有争议性的人,她和许多年纪和她差距很大的影歌男星交往过,甚至创下名女人订婚又退婚最多次数的纪录,曾经有过早上宣布订婚,下午就被媒体拍到和泳池清洁工激吻爱抚的照片。
写这篇报导的人想必对她的行径感到刺眼,毫不留情的把她形容成荒淫无度的女人,还提到她车祸意外身亡的丈夫,根据私下的口耳相传,做丈夫的出意外时,她这个妻子正忙着在自家厨房跟丈夫的好友交欢。
米妍紫轻轻的碰触金尔湛冰冷的照片,照片中的他眼神也冷得似乎没有温度。
“你一定感到很无助吧。”
那一年他才八岁,已经是非常懂事的年纪,面对母亲惹出的丑闻被嗜血媒体争相报导,不断的挖掘出更多不可告人的秘密,他的心里在想些什么呢?
“可怜的孩子。”她心疼的眼泪忍不住滴落。
那个时候她还没有出生,如果有时光机,她真希望回到那个时候拥抱幼小的他。
米妍紫看着那篇报导,突然发现他父亲出意外的日期居然是今天!
她明白了。
他不想一个人,在这个最悲伤的日子里,他不愿意一个人,但他却倔强好胜的不肯坦承。
“你是因为这样才来找我的吗?”
知道自己不应该这样想,好像在抬高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似的,但她又忍不住胡思乱想,后悔自己也许拒绝得太快,至少她该问他为什么才对。
她怎么能这么坏?就这样逼他走开?
来不及了,都太晚了,她是不是在无意中加重他的伤口?
她突然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于是站起来换好衣服,偷偷的跑到花园去剪了一大束妈咪种的玫瑰,接着用手机叫了无线电计程车,然后站在大门口等。
也许她无法改变过去发生的事,但至少她可以希望那个伤害没有让金尔湛背着伤痕不愈。
黑暗的悬崖边停着一辆深色跑车,黯淡的星光更加隐蔽了它的存在。
几乎已经没有人车的山路,只有呼啸的山风和山下闪烁的万家灯火。
金尔湛背抵着保险杆坐着,很多很多年前的这一天,他父亲开着车从这里冲下去。
利用死来逃开一切?还真是方便呀。
仰头喝了一大口酒,他不大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养成这个习惯,在每年的这一夜总会跑来这里把自己灌醉。
如果他喝得够醉,也许还能顺便从这里冲下去。
闭起眼睛,脑中响起一个童稚的声音──
“爸爸!为什么妈咪要脱光光坐在王叔叔身上?”
假若,只是假若而已,当年他没有对父亲发出这个疑问,他是不是就可以继续假装妻子没有出轨,一家人很幸福和乐?
很多年后的今天,他才发觉,父亲对母亲的行径并不是一无所知,只是在假装,只要不去相信,就不需要面对。
但是他用一句话,简单的一句话,就把事实扔到他面前,让他无法再自欺欺人。
这么说来,父亲开车冲出山崖到底是谁害的?
此时他听见车声,紧接着是一阵灯光从斜后方射来,他转头去看,刚好来得及看见一辆车呼啸而过。
那辆车转弯后消失不见,快得像是掉进某个黑暗空间似的。
当年父亲冲出山崖的速度也是那么快吧?
他站起身,将手里的余酒全倒进山崖底,“敬你!该死的世界!”接着将空酒瓶远远的扔开,打开车门,他坐上驾驶座发动车子,盯着前方的灯火,他的脚缓慢的放开煞车。
米妍紫不确定自己是不是来对了地方,她只知道大概的位置,这条山路有许多惊险的山崖,她并不清楚金尔湛的爸爸是从哪个地方掉下去的。
计程车走了之后,没有路灯的山路看起来很可怕,她忐忑的走着,开始后悔自己的鲁莽。
“我跑来这里干么呀?”
她哀怨的体认到自己到事发现场献花的举动真是幼稚又冲动,正当她这么想时,忽地听见引擎声,这才发现有辆深色的车子停在前面,只有尾灯暗红的煞车灯是亮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