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墨芸吓得一脸苍白,惊魂未定。
一道黑影从马上一跃而下,侍卫的刀全都一致转向他。
“你是谁?”李墨芸被围在侍卫中,一颗因恐惧而吊在半空中的心这才稍安,大声喝斥。
“此乃先皇御赐金弓,”牛向南亮出自己的令牌,“臣乃乐安侯牛向南!”
李墨芸的心头一惊,看着眼前一手拿大弓,一手拿令牌的高大男子,脸色微僵,“侯爷这是做什么?私闯禁宫难不成要造反吗?”
“确实是造反,但不是微臣。微臣接到皇上密令,说有人带着闲杂人等进宫,便派人宣臣进宫护驾,娘娘身旁这些可全是宫中侍卫?”
“自然是。”李墨芸咬着牙,硬着头皮道:“皇上因皇后下毒,现下昏迷不醒,本宫怀疑皇后娘娘会趁乱逃出清碧阁,所以要带人进去搜,但这该死的奴才竟然敢拦着本宫!”
牛向南自然知道李墨芸不过是想要藉机危害徐嘉佟,不过他没说话,只是嘴角一扬,眼眸一敛,手一抬,要守在殿门的侍卫退下。
“侯爷,”余副将上前低声说道:“可是将军交代——”
“放心,有事本侯一肩承担。”
李墨芸眼底闪过一丝快意,立刻领人进了清碧阁。
兰儿本来就提着一颗心在清碧阁等徐嘉佟回来,一见突然涌进这么多人,脸色一白,要拦也拦不住。
“把人拿下!”李墨芸直指兰儿,兰儿立刻被押跪在殿中。“皇后呢?”
兰儿咬着牙,不管怎么问就是不说徐嘉佟去了哪里,看着太监和宫女在殿内殿外搜找,冷汗直流,想要阻止却是无能为力。
“这女人倒是大胆,竟然真的畏罪而逃,”李墨芸咬牙切齿的拧着手中的锦帕,“你这该死的奴才,说!皇上的密旨在哪?!”
兰儿眼底闪过一丝迟疑,摇了摇头,“奴婢不知娘娘说的是什么。”
“嘴硬!”她上前狠狠给了她一巴掌,“不说是吗?来人!把人给我杀了!”
牛向南上前,一把挡住了上前的侍卫,“本侯留着此人还有话要问!余副将,把这宫女给我带下去,好好的看着。”
余副将闻言立刻上前带走了兰儿。
李墨芸的眼底闪过一丝怒气,“侯爷,你——”
“娘娘息怒,若皇后真毒害圣上,现在又畏罪而逃,这宫女肯定知道不少,留着才好给皇后娘娘定罪。”
牛向南撇了下嘴,实在讨厌应付这后宫的女人,他娘子聪明,早就把他进宫可能会遇到的情况全给说了一遍,他只要照着她教的照本宣科隐一遍就成了。
他挥了挥手,“皇后既然真不在此,那娘娘就摆驾回宫吧,臣会派人在宫内四处搜查,等找到了再请皇上定夺。”
要等夏涣然定夺,这不摆明了今儿个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多余?她冷哼,“待本宫找到东西之后自会离开。”
牛向南不解的看着她,就见太监、宫女在清碧阁内外不知翻找什么,就连徐嘉侈所做的那些模型也全都被毁坏,没多久一个太监兴匆匆的拿了个木盒呈上来。
牛向南还来不及阻止,李墨芸已经快一步拿在手上,拿出里头的圣旨瞄了一眼,心头一阵快意。
“徐嘉佟,你果然早已被废,这么些年竟然还敢厚颜无耻的端着皇后的样子,现在有了这道圣旨,就算要不了你的命,我也会让你生不如死!”
牛向南闻言,这可不得了,立刻伸手要拿,但李墨芸已经将圣旨收起,放回木盒之中,将木盒紧握在,挑衅的看着牛向南。
牛向南的手僵在半空之中,要抢也不是,不抢也不是,不由得皱起了眉头,皇后被废这件事怎么没人跟他说?
他不太情愿的收回手,他的娘子现在不在这里,没人教他如何处置这种情况,怪了,他大哥明明很爱嫂子,怎么会废了她?
第9章(2)
看着李墨芸洋洋得意的离去,牛向南神情一冷,管他有没有废后的圣旨,他还是照着大哥和娘子说的话做就是了。
“等等,余副将,把这群侍卫全都拦下。”
李墨芸心一惊,瞪着牛向南,没料到他会突然下令拦人。“一一查明这些人的身分,”他紧盯着李墨芸,一字一句的道:“不是宫中的人就押入大牢,若有不从,格杀勿论!”
“侯爷!”李墨芸气急败坏的斥道:“你这是做什么?”
“臣这么做只不过是为了宫中安危,怕有闲杂人等混入宫中,贵妃娘娘恕罪。”
牛向南打断了李墨芸的话,“为了娘娘安危,臣送娘娘回宫。”
他将手中骇人的大弓握在手上,嘲弄的看着李墨芸。
李墨芸心头七上八下,但一看到手中的木盒,心又踏实了些。
这些宫外的人被押入大牢又如何,她自有办法将人放出来,牛向南这个早已告病回乡的侯爷就算手持皇令进宫,只要夏涣然不醒,她也毋须将他放在眼里。
“本宫要去见太后。”
牛向南眉头一皱,瞧这李墨芸一脸阴狠,他实在觉得自己的娘子说的真是对极了,他大哥糊涂,没事讨这么多老婆,这不是平白给自己添乱子、找麻烦吗?他摆了摆手,跟着前去,就看她要搞什么鬼。
太后的寝殿灯灭了又亮,在静寂的夜色中一下子热闹了起来,宫女、太监穿梭,只因李墨芸哭死哭活的在宫门外求见,太后请人进去之后,就说要摆驾皇上的清思殿。
清思殿外有看守的侍卫,殿内却寂静无声,小六子特地摆了张榻子让夏彤希能够躺着稍微歇息,韩依风就守在身旁。
“皇兄倒好,躺在床上跟皇嫂子卿卿我我,苦了我跟将军。”
韩依风抿嘴一笑,揉了揉她的头。
她拉着他的手,柔声说道:“等这事结束,咱们回西北吧。”
“不是要等着孩子生下来?”
“不了,在宫里虽没几人敢管我,但被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就像是被无数条绳子绑着似的不自在,”她撒娇的看着他,“我们回去吧,回家去。”
韩依风捏着她的手微紧了紧,“事情过了我就禀报皇上,咱们回家去。”
她浅浅一笑,看到小六子跑了进来——
“公主,太后驾到!”
“太后?”她闻言,缓缓的从榻上起身。
“你慢慢来,”韩依风叫来候在殿外的宫女进来替公主整理一下,“我先出去。”
夏彤希点点头,小六子跑进了内殿,“皇上,太后驾到!”
夏涣然搂着徐嘉佟的手一紧,“果然是来了。”
相较于他的淡然,徐嘉佟显得有些慌乱,连忙坐起身,“我的衣裳……”她总不好穿着太监的装束去见太后。
“无妨。”夏涣然嘴角一扬,“稍微整理就好,太后不会怪罪。”
两人走出内殿,就看到几乎已不出慈云宫的太后身后伴着静贵妃和丽贵妃走了进来。
太后一进殿,看到亲自来迎的夏涣然,立刻皱起眉头,瞄了身后哭丧着一张脸的李墨芸,“静贵妃,皇帝这不是好好的在这里吗?”
李墨芸脸上的悲戚霎时一变,惊恐一闪而过。
夏涣然冷冷看了静贵妃一眼,上前亲自扶着太后上座,“夜深天凉,母后有事禀报一声便是,怎敢劳烦母后亲自前来?”
“皇帝有心。”太后坐了下来,微微一笑,“只是静贵妃说这宫里都乱了套,哀家再不来可不知怎么收拾。”
李墨芸连看都不敢看向夏涣然,头低得不能再低,心中一阵打鼓,明明该是昏迷不醒的人,怎么现在却清醒的站在面前?
“太后万福金安。”夏彤希与徐嘉佟双双行礼。
太后连忙扶起了夏彤希,“别,都有了身子了。”
“谢太后。”夏彤希看了一眼还跪着的徐嘉佟。
太后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这才认出打扮成太监的徐嘉佟,眉头皱了起来,“皇后?!你扮成这副模样成何体统?”
徐嘉佟还来不及回答,夏涣然已先一步将她给拉到自己身旁,“回母后,是儿臣跟皇后闹着玩的。”
太后瞧他这心急护着皇后的样子,有些无奈,“皇帝,你也不怕宫里人笑话。”
“母后,这可是儿臣与皇后的闺房之乐,谁敢笑话?前些时候您不是才在叨念着儿臣子息单薄,儿臣现下可努力了。”
听到夏涣然的话,太后明显一愣,忍不住笑着摇头,“你啊!这话都敢说,一点都不害臊!”
“对着母后,自然什么都脱口而出。”夏涣然神色一正,“只是母后深夜来访,总不会只是单纯想来看看儿臣和皇后的吧?”
太后坐了下来,看着李墨芸一脸极力压制的惊恐,心中不由得一叹,“说到底也都是咱们的家务事,不相干的全都出去。”
夏涣然闻言,手一挥,一干太监、宫女全都鱼贯退了出去。
“太后,儿臣有了身孕,身子特别容易疲晒。”看到韩依风对自己使了眼色,夏彤希也识趣的起了身,虽说是自家人,毕竟也是出嫁的女儿,“想去歇会儿。”
太后点点头,看着夏彤希的目光一柔,“你身子重,凡事可得小心,去吧。”
“谢太后。”夏彤希福了个礼,“儿臣告退。”
看来太后是打算出面插手了,只是看她那副淡然的样子,实在也不知道她现在要帮的是哪一边。
“将军,你说我皇嫂不会有事吧?”一出清思殿,夏彤希脸上浮现担忧。
“别烦。”韩依风亲自扶着她上了銮轿,“太后是明理之人,不想后宫之事传出去让人笑话,所以才会要众人退下,咱们不在殿内,不扯进是非也好,更何况有皇上在,你就放宽心吧。”
夏彤希闻言也觉得有道理,只交代了一句,“将军凡事小心。”便上了轿,先行回宫。
清思殿里一片风雨欲来的寂静,只有夏涣然神色自若的看了徐嘉佟一眼,对她微微一笑,似乎是在告诉她不用怕,一切有他在。她见了心也踏实一些,端坐在他身旁。
“静贵妃,把东西呈上来吧。”终于,太后打破了宁静。
李墨芸压下心中的惊慌,露出泫然欲泣的柔弱模样,“太后可是真的会替臣妾做主?!”
“你说这什么话,”太后微皱了下眉,有些动怒,“这里全是自家人,放眼看去,你以为谁的令能大得过哀家,东西呈上来便是。”
李墨芸闻言一惊,这才将手中的木盒交上,“太后,这是皇上亲下的圣旨,请太后过目,皇上早已废后。
太后身旁的太监立刻恭敬的接过,呈到太后的面前。
太后淡淡扫了夏涣然一眼,早在他要废后前她便知晓,还试图劝他打消念头,但当时他被高傲的徐丞相给气得失了理智,依然故我。看着眼前的圣旨,想起当年因为夏涣然的坚持,所以他们彼此各退了一步,他如他所愿的废后,但却得听她的秘而不宣,以防后宫纷乱,影响朝政,但现在……
“皇帝,”太后幽幽的开了口,“这圣旨哀家是该看还是不该看?”
夏涣然一笑,“母后方才所言,这里全是自家人,谁的令能大得过你老人家?一切就由您处置。”
太后这才伸出手,打开了圣旨,原本严肃的神情却在看完后忍不住笑了出来。
“皇帝是聪明人,看来哀家此次是担忧过了头。”她语气中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释然。
“儿臣自小养在母后身边,纵使真聪明,也是母后教导有方。”
太后抿嘴一笑,“哀家老了,实在不该再过问后宫事务,只是这次兹事体大,才不得不出面。”她转而看向李墨芸,神情一正,“静贵妃,当年哀家便知道你是个不安分的,所以你生子之后哀家便与皇上商议给孩子赏了个陆郡王的封号,让皇子一出世便为王爷,就是要你少些心眼,没料到你终是让哀家失望。”
“臣妾惶恐!”李墨芸连忙跪了下来,“皇上与太后的荣宠,臣妾一日都不敢忘。”
“不敢忘还整天惹是生非,你可仔细看了圣旨?!”
听着太后的问话,李墨芸心微抖。“回太后,臣妾看了。”
“看了?”太后摇头,“俗话说的好,不打勤不打懒,专打不打眼。”她轻挥了下手,要太监将圣旨给交给夏涣然,“哀家老眼昏花,处置不来,皇帝你就自己定夺吧。”
夏涣然似笑非笑,拿着圣旨,冷眼看向李墨芸,“母后,儿臣从未下过这道荒谬的旨令,若真要废后,为何还要将太子养在皇后跟前?”
“皇上,君无戏言!”李墨芸似乎早料到夏涣然会出此一招,立刻转向太后,急急的说道:“圣旨明明白白的摆在这,太后,你要做主!”
“闭嘴!给朕睁大眼睛看个仔细!”夏涣然直接将圣旨丢到李墨芸跟前,“看这料子,还有上头的用印和金龙是否为朕所书?”
李墨芸一惊,颤抖着手拿过圣旨,这绢布虽然细致,一样是上好的贡缎,可上头两头金龙不是皇上才可用的五爪金龙,而只有四爪,用印更非夏涣然,而是长平公主,方才她太得意忘形,所以没有发现蹊跷。
她真是糊涂了,怎么会错看?!
她整个人跪坐在地上,看着夏涣然,这才知道自己陷入了陷阱里,她真是错了,心里恨自己没听父亲的话沉住气。
“臣妾糊涂,”她心中有怨也有恨,更有深深的惧意,喃喃说道:“皇上饶命……”
“你栽赃皇后,朕如何饶你?”
“臣妾从未想要谋害娘娘,只是娘娘……”她下巴一扬,依然在做困兽之斗,“这道旨意确实是在清碧阁搜出的!”
“大胆!皇后的殿所也敢擅入?!”
李墨芸压下恐惧,振振有辞,“将军下令将娘娘给拘在清碧阁,但娘娘不顾将军所令,溜出了清碧阁,皇后又该当何罪?”
“是朕下令要皇后来见朕,朕的旨意与将军下令,孰轻孰重?”
这句话彻底将李墨芸给弄得哑口无言,谁知道明明昏迷的夏涣然会突然清醒,这道圣旨还是假的,这一切就像是设计好的,就等着请君入瓮,让她踏入陷阱之中。
她不甘心,她是高高在上的剌史千金,与中宫之位只差一步,还有她的陆郡王岂可只当个王爷?
她立刻转向太后,“太后快替臣妾说句话,皇后在未出阁时曾经疯癫,徐氏一门上下瞒着此事,竟让这样不堪的人成为太子侧妃,皇上吃了皇后呈上的糕点晕了过去,被将军给拘在清碧阁,臣妾去探望才发现皇后私自出殿,意外搜到这道圣旨,为了皇上安危,情急之下才一时糊涂,臣妾这可全是为了皇室!太后,你可得替臣妾做主!”
“证据何在?”太后只淡淡的问了一句。
“你说皇后毒害皇上,但皇上现在人好好的站着,何来将军拘禁一说?你口口声声皇后疯癫,可有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