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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生约定 page 12 作者:冷玥

  这么精致、又是名家的作品,价码肯定不便宜。邱淑瑛置放在他房间里的那个绘花磁盘已经够漂亮了,实在没必要再多买一个,于是林书亚便说:「不用买了,也不晓得什么时候才会回去。」

  乔思羽却说:「什么时候回去有什么关系。我们现在的房间有点小,没办法摆这么大的东西,而且这种作品应是独一无二的,不晓得什么时候还会再碰到看上眼的,我还是先买下来,请他们展览结束后送回台北。你先在这里看别的,我立刻去接洽,免得被别人捷足先登。」说完,便朝服务柜台走去。

  伴侣下定决心要做的事,是很难会再改变了。林书亚只是看着他的背影,待收回视线,再看一眼那陶盘,觉得它真的做得十分好,让人忍不住想多看几眼。

  更里面的是画作展示区。林书亚朝画作区走去,有各种风格的画风作品,有印象派、写实派,山水画、人物画等等,每一幅都是作者想要传达其对美的感触;然后他在一幅名为戏蝶少女的画作前伫足,因为画中少女的面容让他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好一会,乔思羽满面笑容地走了回来,来到爱侣身边,得意洋洋地说:「告诉你一个好消息,那盘子属于我们了。」待见爱侣只是凝视着壁上的一幅画,便将视线也投向那幅画作。

  哪知不看还好,看了之后立刻怒火中烧,气愤地说:「这个混帐家伙是谁……我要告他侵犯肖像权!」接着看见左下方署名「采茵」的女子名,这让他更加气怒了。

  「肖像权?」林书亚已经有好多年不曾见过伴侣这么生气了。「你认识画中的女子吗?」

  对爱侣个性相知甚深的乔思羽,可是十分清楚爱侣生活上的小迷糊,便指着戏蝶少女的脸说:「她不是把你的脸画在这戏蝶少女的身上吗?她有经过你的同意吗?一个画家怎么可以做出这么过分的事!她以为把你画成女生就可以规避责任了吗?!」

  林书亚这才恍然明白,难怪他一直觉得画中女子似曾相识,不过仔细一看,还是有些微的差异,遂说:「也不是那么的一模一样啊。」

  「什么!还一模一样咧。这样就已经够像了。」乔思羽气得想出拳把这幅画打烂。「你认识这个叫采茵的女子吗?是不是你以前的病人?」

  太为难他了。行医这么多年,他治疗过的病人没有上万也有好几千人了,根本不可能全记住,所以林书亚只能摇头。「我不知道。」

  「算了!愈看愈生气,我对画作没兴趣,我们回去了。」乔思羽用不容置喙的语气说。

  什么!一生气就要回去了!林书亚虽然觉得没必要这样,但依伴侣的个性,如果坚持继续把所有的画作看完,肯定会在他耳边叨念个没完没了,也只好依他了。「好吧,那就回去了。」话落,不经意的转头朝那未来得及欣赏的其它画作投注一眼,然后和伴侣相偕朝外走。

  林采茵从特别休息室走了出来,她要到画作展示区看看是否有人对那幅她以失去音讯多年的姊姊作为模特儿所创作的画作有兴趣,说不定可以得到寻找姊姊和孩子的蛛丝马迹。

  当林采茵走过通道转角处时,远远地就看见一个年轻人伫足在她的画作前,不禁立刻猜想那人是对画感兴趣,抑或是……

  林采茵在心中揣测着,一面慢慢朝他走了过去,未久,另一个高大挺拔的男子走到那人身边,接着两人像在说什么似,突然年轻人转头朝这方向看了一眼,但随即转了回去,两人就相偕离去。

  年轻人转过头来的那一瞬间,林采茵的胸口如中巨钟般震撼不已。只因那年轻人的相貌和她失联三十多年的亲姊姊酷似。她一回神,不假思索便追了过去,岂料不知从何方涌来一群年轻男女阻碍了她的追势。

  一会,林采茵好不容易穿过了那群人,没想到紧跟在后的是一群人数更多、像是由老师带队而来的高中生。她心里发急,拚命侧着身子想穿过人群,同时也不停地说着:「对不起,借过一下!对不起,借过一下……」

  无奈,人潮像是强而有力的波涛般,让她愈是想前进,却步步被推挤往后退,无法之下,林采茵只好强忍焦急的泪水,等待人潮通过。

  当人潮往其它地方移动,她追至陶艺展的大厅时,整个展示场却像是突然净空般,一个人也不见。她不由得焦急地转头四处寻找,喃语自问:「到哪里去了?到哪里去了?怎么不见了?」

  这时,叶贞雄和陶艺名家的好友王海德夫妇相偕走了过来,看见爱妻神情惊慌无措地像在找寻什么,忙上前询问;「采茵,你怎么了?」

  林采茵看见了丈夫,便急急地说:「贞雄,我看到了、我看到了!有个长得和芸姊一模一样的年轻人,他刚才站在芸姊的画像前一直看,我想过去找他时他就突然离开了,我追过来时已经不见半个人,你快点帮忙找他呀,快点!」

  叶贞雄听了妻子的话后,心里也发急了起来,但仍先安抚神色仓皇的妻子。「好,我去找,你先在这边等着。」说完便朝会场出口处疾步而去。

  王海德见状,也对妻子董晓音说:「我也去帮忙找找看,你留在这里陪大嫂。」话落,也往出口的方向走去。

  董晓音看着一前一后去寻人的两人,回头安慰林采茵:「你先别急。」

  林采茵悄悄拭去眼角的泪水,仍不放弃地四处张望。

  过了二十多分钟,叶贞雄和王海德一前一后回来了。

  「没有,没看到半个像大嫂描述的年轻人。」王海德说。

  叶贞雄双唇启合数次,才说出心里的想法。「会不会是你看错了?」

  林采茵只是愣看着丈夫,好一会才缓缓地低下头去。「也许吧……」自己与那年轻人照面的时间,只有短短的一两秒,她真的没有办法那么的确定。

  三人互视一眼,董晓音便说:「采茵,我们还是回休息室吧。中午过后我们有一场绘画技巧讲座呢,已经有很多小朋友来报名了。」

  林采茵看了丈夫一眼,随即轻点头。

  当天晚上。

  叶贞雄和主办单位的负责人,以及几位联展的创作者开完检讨会后,回到下塌的饭店。

  他一进门就看见爱妻坐在沙发上恍神发呆,放在一旁的晚餐连动都没动。最近,她为了那个奇怪的梦境,已消瘦一圈了。

  叶贞雄叹口气,上前几步正想出言安慰,林采茵却于此时转头看着他开口问:「真的会是我看错吗?我和那个年轻人明明相距不到二十公尺,我实在没办法告诉自己,是我眼花看错了。」

  叶贞雄见爱妻仍对白天的事耿耿于怀,不由得安慰说:「人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也许只是刚好长得有点像而已,你应该要好好保重自己。来,多少吃一点吧,要有健康的身体,才有体力找采芸他们母子。」

  林采茵凝视丈夫一眼。这二十多年来,丈夫没有一天能忘却芸姊的事,最近她梦见那个怪梦后,他心里更不好受了。她是不该再继续增加他的心理负担了,遂轻点头,取过晚餐开始食用。

  约莫过了半个钟头,外头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叶贞雄忙过去开门,待见是王海德夫妇,不禁问:「有什么事?」

  王海德一脸严肃的表情。「我要让你看一样东西。」话落,便偕同妻子走了进来。

  王海德进来后就过去打开电视和放影机,接着把手中的光盘放进去。「你们注意看左下角那个穿着白衬衫的年轻人。」

  叶贞雄夫妇闻言,便盯着左下角直看,果然看见他在林采茵的画作前伫足了好一会,直到另一个穿黑衬衫的高大男子走过来,两人在画前似乎有所争执。接着年轻人转头朝通道内看了一眼,于此时另一架监视器正好把年轻人的面容拍得一清二楚。

  叶贞雄整个人都呆了!虽然只是这么惊鸿一瞥,即使只是这样,他已可以确定那年轻人就是他三十多年来牵肠挂肚的亲骨肉。

  林采茵抬手掩口,泪珠像断线珍珠般直落。

  王海德看了好友夫妇一眼。「然后更教人遗憾的是——」他换了块碟片。「这是我们到外面停车场找了一圈,返回会场,经过了五分钟,这个年轻人和他的同伴才离开会场,由他同伴手上的提袋来判断,我们在找他的时候,他们正在这次的赞助厂商『奇尼雅』精油所设置的展售柜那边购物。」

  叶贞雄从呆然中回神,转头看着好友。「也就是说,在那短短的几分钟之间,我们就这样错过了。」

  王海德点头。「我发现之后再请监视员调看外面的监视画面,想看看有没有拍到车子和车牌,结果他们是步行离开的。」话落,微停。「我想我们是没办法了,这些拷贝片就留给你们,我会再试着从其它的监视带中找找看有没有其它线索。」

  王海德说完,便和妻子离开。

  待他们离去后,林采茵扑进丈夫怀里,泣语着:「他是芸姊的孩子!一定是!」

  叶贞雄也忍不住眼眶泛湿。是儿子!采芸为他生下的是个儿子!只是命运变会的瞬间,他没有及时把握住,而现在人海茫茫,何处再去寻得那孩子呢?

  第七章

  「混帐!没事开什么研讨会!为什么又要拖我下水?!」乔思羽边怒骂边收拾行李。

  在一旁帮忙递放行李的林书亚只是笑着说:「因为你们是一起进行研发的伙伴,他们并不想把功劳独揽。」

  乔思羽却接口说:「只要把我该分到的钱给我就行了,其它的我一点也不在意。」

  瞧伴侣把自己说得像是爱钱如命的人,林书亚只能摇头苦笑。

  乔思羽把最后一件物品放进旅行箱中,反身一把抱住爱侣,央求着说:「书亚,跟人家一起去嘛,跟医院请几天假,我们顺便去度蜜月,东京你应该很熟才对,我们去好玩的地方玩,去吃遍各式各样的美食。」

  林书亚却摇头。「虽然我每次都是去东京研修,但除了既定的课程外,我还得参加各大小手术的实习,根本没叫间到处逛逛,所以别奢望我会知道东京有什么好玩和好吃的。」

  乔思羽耍赖般地低头伏在爱侣的肩上。「人家就是不想离开你。」

  林书亚把他当孩子般,拍拍他的背,安慰说:「又不是多久,只有一个星期而已。要记得带名产回来喔,时问已经差不多了,你该出发去和他们会合了。」

  乔思羽只得依恋不舍地放开手,站直身体,垂眸凝视着爱侣,再低头来个深情热吻,吻罢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拉着旅行箱离开爱侣的住所。

  林书亚送走伴侣后回到房问,想把东西稍做整理,忽地全身感到一阵强烈的不舒服,他只得坐到床上,待过了好一会,那不适感才消失,不由得心想,也许该去做个检查了。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林书亚利用一个空档,自行抽了管血液送至检验室。

  下午,检验师把检验结果送回来给他。「林医师,您送来的检体,结果已经出来了。」

  「谢谢。」林书亚接过她递来的报告书,在详看过后,却不知该做何反应,直至有人唤他才回过神来。

  「林医师、林医师。」护士看见他坐在椅子上看着一张纸发呆,只好用手敲敲门板唤他回神。「有个装潢工人被破裂的玻璃割伤了大腿,血流如注,麻烦您赶快来帮他看一下。」

  「好,我马上去。」林书亚应声后把那张纸收进抽屉里,起身赶往处理室。

  三十分钟后,林书亚回到看诊室,打开抽屉,又取出那张检查结果表,思索了好一会,才收进他的提包里。

  七天的时间转眼就过了,结束为期七天的研讨会后,乔思羽婉拒了大会特地安排的旅游行程,自行搭机返台。

  晚上九点多,乔思羽回到爱侣的租屋处,按了几声门铃,不见回应,便拿出钥匙开门走了进去,同时怀疑这么晚了爱侣怎么不在家,难道是医院有急症患者需要他留院处理?抑或又陪病人到教会医院去了?

  走进屋里,角落的小壁灯亮着。他打开大灯,把行李和从日本带回来的礼物搁在沙发上,在屋里转了一圈后发现爱侣好像已经好几天不在家了,外面阳台的植物都已垂头丧气奄奄一息了,遂拿出手机拨打电话给爱侣。

  「我已经到家了,你现在在哪里?」

  「在教会医院。」

  「陪病人一起去的吗?你生病了?生什么病?!」

  电话的那头沉默着。

  这头的乔思羽心中掠过一丝黯影,随即说:「我现在就立刻过去找你。」话落,收起手机,便急急地往外走,要换鞋时才想起客厅的行李和礼物,反身抓了东西,关上大灯,急匆匆地出门。

  教会教学医院的特等病房里。

  冬地一声,乔思羽提在手上的行李和礼物松落在脚边,整个人麻了、僵了,只因出自爱侣口中的话,令他震惊到无法置信。

  好久、好久,他才逐渐回神,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才发出如蚊蚋般的话声。「你说你得了血癌,而且发现得有点晚了,大概是多晚呢?」

  拥被坐在病床上的林书亚神情一如平常,看着伴侣脚边那个精美的纸提袋。「我自己的估算大概是三个多月左右,专门科的医生也是这么判断的。」

  爱侣的生命竟只剩三个多月!乔思羽根本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林书亚抬头看着脸色惨白的伴侣。「对不起,约定要在一起一辈子的事,我可能无法履行了。」

  霎时间,乔思羽的理智崩溃,泪如泉涌,噗冬一声跪倒在地,扑进爱侣的怀里,像个孩子般任性地泣语:「不要!我不能接受!不要留下我一个人!好不容易、好不容易可以生活在一起了,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林书亚只是用双手紧紧环抱着伴侣,面对即将来临的死别,他理应泪眼相陪的,可是偏偏他连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即使伴侣的眼泪和泣语已让他的心都碎了。

  好久、好久,哭到已声嘶力竭的乔思羽仰起脸看着一脸平静的爱侣,泪眼模糊地问:「难道真的都没办法了吗?」

  林书亚轻吸一口气。「骨髓移植。虽然已送样本去和各大骨髓库进行比对,但你应该也有所了解,符合的机率并不高。」

  的确,这唯一的希望就像风中的蜘蛛丝般,几乎看不见。乔思羽只是凝看着他,喃喃着:「为什么会这样?你是个医生呀,为什么还会发生这种事?为什么……」

  林书亚只是看着他,双唇微抿后才轻说:「即使我是个医者,我仍是一个凡人,一样会有病痛的,不是成为医者就能百病不侵,必定长命百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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