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算不算变异更年期,我长叹气。其实我心里知道,那是一种潜意识的害怕和拒绝,他们只是我生活中的过客,在不久的将来他们将消失在这个世界中,我不可以也不能对他们有任何的情感,因为我不愿意再去尝试那种自己关心注意的人消失的感觉,特别是那样阳光的笑容不再出现在自己的生命中。
同时我也不值得他们那样对待,因为我不是一个好引路人,甚至算不得是一个好人。
终于平静了心情,转过了身,身后不远,妮妮正胆怯怯地看着我,目光对视,妮妮小声的说:「瀑,不,瀑布叔叔。鱼要怎么烤才行?」眼眶中已经水光闪动,可爱得让人有些心疼。
我努力恢复着原来亲切的笑容,拉着妮妮的手:「我教你们另一种吃法。」
火堆边,原式正小心翼翼地看着鱼,望见我同来,只微微一笑丝毫没有一点对于我刚才态度的介意。
我走上前,抓住串鱼的树枝,小声的说:「对不起,我心情……」
「你不用说,每个人都有心情不好的时候,我也经常莫名的陷入低潮期。」他安慰我。
我没有说话了,只看着微笑的原式,和边上小心看着自己的妮妮,将袖子一卷,我装得轻松地说:「今天,我就做一道叫化鱼,这可是跟你们那里的叫化鸡做法学的。不过这鱼……」看着只有二尾鱼,我犹豫地说。
「哦,这鱼都是给你的,反正吃不吃鱼,对我和妮妮都一个样。」
看着原式几乎湿透的衣服,妮妮更是浑身不停滴水,还打着冷颤,我放下了手中的鱼,用披风包住妮妮,那小小的身体微微地抖动,细声细气地说着:「瀑布哥哥,不要生气?以后我不乱叫了。」
鼻子一酸,我轻轻地说着:「妮妮,我喜欢听妳叫我瀑瀑。我们一起吃鱼好吗?」
妮妮的头猛点着:「我好饿了,身体也冷冷的,连头也是痛痛的。」撒娇似的妮妮抱着脑袋,脸色非常地不好。
原式脸色微微一变,轻声地问道:「既然只是做梦,为什么妮妮感觉饿,感觉冷,难道说……」
摇了摇手,我打断了原式的话:「妮妮,妳知道妳是怎么到这里来的吗?」低下头,我看着全身被按风包着只露出脸的妮妮。
「怎么来这里的,嗯,我记得好像是我在爬树,然后,然后,手一滑,吓得我闭上了眼睛,等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就已经到这里了。」
听着妮妮的话,我的心微微一震,我明白妮妮为什么来到这里的原因,她受了伤陷入沉睡中。而边上原式发出了一声「原来如此。」的轻叹。
用手将妮妮的身体轻轻擦干,小声地安慰着妮妮:「不痛的,不痛的,吹吹就飞了。」抬起头看了一眼原式,轻轻一笑:「不用担心,能感觉到外界身体的痛楚,就没有什么大不了,如没有就糟了,而且这痛感比外界要来得浅,只是时不时感觉到而已。」
原式眉头依然微微皱着,声音有点沙哑:「那我们要如何从梦中醒过来,是自然而然,还是可以人为?」
我放开了妮妮,麻利地将鱼摆弄着,边说:「这就看你们自己了,一般人喜欢自然而然地醒过来,当然也叫能采取特殊方式强迫自己离开这个世界。」
「对了,听阿学说你的职业叫做引路人,这是什么意思?」原式突然话题一转,问到了我身上。暗翻着白眼,我嘟囔着:「那个死八婆鸟,生怕别人什么事都不知道!」
「你说什么?」
「嗯,没说什么,其实引路人没什么意思,就是相当于你们那个世界称为导游的人,帮助别人在这个世界寻找路,其实,在圣拉之地的引路人作用并不是很大,但在另外二个地方就很重要了,特别是对于那些深梦客,如果没有引路人很容易迷失自己,而陷入这个世界无法脱身,变成无梦者。其实说到底,引路人的出现就是因为生物在梦中对于周围环境产生不安,希望有人带领走出恐惧的愿望而形成的。」
「咦,我当是谁在烧火,原来是瀑布,真是巧。」突然一个声音传了出来,听着熟悉的声音,我皱着眉,真是倒霉,怎么遇到他,拾起头却又展开着笑容:「我以为是谁,原来是塔夫兄。」
一身深青色的劲装,浓眉大眼,留着八字胡,看似一个非常亲切的人,但事实上却只有我知道他是怎么一个人,外表忠诚,内心奸诈。
「咦,这二位?」眼尖的塔夫兄看着原式和妮妮,仔细地打量着:「好像没有在这里看到过二位。」我心中冷笑一声,你跟我打招呼不就是为了这个目的吧。
「这二位,是昨天才到这里的,今大就要离开。来,认识一下塔夫兄,圣拉之地有名的引路人,可以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我皮笑肉不笑地介绍着。
「哦,原来今天就要走,怎么不多玩几天,这圣拉之地可有着非常神奇的地方,我还想有时间邀请各位到处玩,瞧我说什么,都忘记了瀑布也是引路人。」塔夫兄虚伪的礼貌,敷衍的笑容,只让我感觉自己脸上的笑都僵硬了。
「放心吧,瀑布,我不会抢你的生意。看我妹来了。」塔夫兄看着我的脸色,指着不远处,向着这边走来的人群领头点了点头。
塔夫妹一头淡黄色的头发,与塔夫兄长相十分的相似,只不过眉淡点,眼大点,高挑的身材,紧身短裙让身体显得凹凸有致,斜着眼看了我一眼,不耐烦地说着:「咦,真是何处不相逢,前日才看到瀑布,没想到今天又看到了。」
塔夫妹没有她哥的虚伪,倒是很直接地表示着对于一个他们的竞争对手的敌意,针锋相对,我的笑更灿烂:「是呀,我都感觉今天运气不大好,怎么又遇到你们两位,不过看样子,你们的收获还是满多的。」塔夫妹的后面,正跟着八九个人,满脸的疲倦,衣冠不整,歪歪倒倒中,其实一个还呻吟着:「喂,怎么还没有到,我都要痛死了。」声音一落,却看到其它人的脸色一变,变得苍白和恐惧,有些人甚至脚打着颤。真是次品,不屑地看着这群人,我摇了摇头。
「知道了,哥,快走,不然赶不了时间了。」塔夫妹很不爽地看了一眼后面,催促着哥哥,空中他们的引路鸟正盘旋着,看着头顶长着丰满而鲜艳的羽毛,匀称轻盈体态的引路鸟,再看看正站在地上,无聊地梳理自己只有几根杂毛的阿学,我又一次叹息,同样是引路鸟,怎么从外形到能力,差别那么大。
「那瀑布兄,找们就不多聊了!」敷衍地道别着,却在擦过我身边时在耳边低声地说「真是人笨运好。」
我挑了挑眉,不理会塔夫兄的挑拨,只淡淡一笑:「总比没有自知之明的人好,人笨运也不好。」
「你……」塔夫兄话还没说完,就被他妹妹拽着拖走,「哥,你还在磨蹭什么,再不快点,又要损失了,昨天已经损失一个了。」
「生意是什么?」看着渐渐远去的两史妹,原式突然冒出了这一句,早已经预枓到他会提出这问题,我不慌不忙地边转着快要被烧糊的鱼,边平静地说着:「在圣拉之地有着许多种奇的地方,能让来到这里感觉到痛和愁的人忘记了痛和愁的地方,有让人醒来的地方,有奇迹般美丽的地方,而这一切的地方只有引路人才能找到去的路,而引路人通过被引路人对他们感谢而增加自己的意志和力量,被引路人的意志力越高越强,引路人获得力量就越高越强,就像是工作有报酬般,这也算是一种生意吧。好了,妮妮,来吃一点。」
原式没有说话,深思般地想着,然后抬起了头:「当时,你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会对我们友好。」
「你认为呢?」没有直接回答,我只拿起了鱼吃着。
「瀑瀑,我现在头又不痛了。」坐在地上的妮妮突然眉开眼笑地说着,将鼻子凑近鱼仔细地闻着。
「那就好,对了,原式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离开这里,是自然而然的,还是想人为的?」
「难得到这里,我还真想到处看一看,对了。这里有什么好地方,能否就请引路人带。」
「对对,我……要玩,我要看大……山,还有大树。」妮妮三二口将鱼吃进肚子里,一个油爪就搭在我衣服上。
「那恭敬不如从命了。这样吧,反正妮妮感觉头痛,我就带你去忘疼之谷吧,刚才塔夫兄妹也是带那一群人去。」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我微笑的看着他们,什么都不要多想,生意最大。
「你不会要收钱吧。」原式开玩笑的说着。
「钱怎么不收。」装成一副财迷心窍的样子:「哼哼,要是你们没有,我就打算将你们卖掉。」
「不要。」妮妮突然紧张地叫了起来,缩着脖子,哭丧着睑:「妮妮很乖,不要卖我。」
「妮妮放心,我们是开玩笑。」原式摇着头,笑着拉着妮妮的手:「瀑布,请问我们何时动身?」
「当然心动不如马上行动,阿学,你不要再梳你的毛了,你头上也只有二根毛。」
「哼,总不能让我披头散发吧。」阿学嘴气歪了,显然我的话刺到了牠的心痛。
第四章
圣拉之地永远都是那么的美丽,虽然在这里生活了无数年,我还是为它变幻莫测的风景所陶醉,走走歇歇,一会儿我们进入了如诗如画的青山绿水,踏在柔软的草坪,沿着汨汨溪水顺水而下,而溪水的尽头便是浩满的大海,平静而安祥,时不时白鸟掠过海面。
站在大海的边上,我得意地说着:「走了那么久,怎么样,圣拉之地给你们感觉如何?」
「惊艳。」原式毫不吝啬赞美。
「漂亮,我从来没有看见过海是什么样子的,这是什么?」弯下了身体,妮妮指着脚下的贝壳,自从经过一片梅花林时,妮妮不小心碰了花,手被刺了口子后。她再也不乱碰东西了。
走到了面前,我捡起了那个深红色的贝壳,放在了妮妮的手中:「这叫贝壳,是大海的礼物,放心不会有事的。」
「不过,为什么我们沿途除了最早遇到的塔夫兄妹,就没有遇到别人了。」原式看着四周的自然风景问着。
「因为,这里的原驻民不是很多,他们都聚在一定的地方,如果你们有时间,我会带你们去看看那里的。不过现在我们的首要任务就是继续向前走。」
前面的路渐渐不好走了,热带森林的美丽和浓密,时不时毒蛇游出,我走在前面,开着路。原式和妮妮紧跟着我,小心谨慎。
「你们要小心,别踩到了树根,或动物之类的东西,还有手不要乱摸。这里有的植物会将人缠住吸吮人的意志,要知道在梦境中人的意志就等于生命,没有意思,就会在梦境中消失,对于原驻民是死亡,而对于外来客就是永远的沉睡,脑死亡。」
「瀑瀑,我想小便。」身后妮妮突然传出了声音,转过身看着妮妮涨红了脸,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小便?」我望着四周困难地寻找比较安全的地方,眼一亮突然发现不远处有一个光秃的大石板:「妮妮,坚持一下。马上就可以解手了。」
「为什么不可以就在边上解?」原式突然凑在我边上,将手放在我肩上,小声地说着。热气吹到我的耳根,让我的身体忍不住僵化,而原式看到我的表情,有点尴尬向后退了半步。当时我俩就僵持站着。
其实他并不知道,我是因为接触到他那只温暖的手而感到震惊。
我是一个体温比常人低的人,所以对着人体温度有着异常迷恋,而原式的手接触到我身体的那一瞬间,那样的热度让我有种想哭的冲动,连我都无法相信他在一秒钟之间所带给我的影响。
一个陌生的男人居然让我这个老油条感觉到不自然,我自嘲着笑了。
「那是因为树丛和水中有一种微型小虫,对生物的体液最感兴趣,一不小心就会通过肛门转入体内。」为了打破僵局,我故意放低声音。一脸偷儿样地说着。
「哦,这虫要能出梦界转外汇,保证你赚钱。」斜着眼原式看了我一眼,一脸笑意。
「啊?」有些摸不了头脑,我看着原式。
「这虫对于那种在公共游泳池里做不道德行为的人最有效。」原式贼笑着说。
「哇,哇。」妮妮的哭声突然打断了我们的谈话,放眼看去,妮妮站在原地一脸委屈地看着我们,边抽泣着说着:「我憋不住,尿出来了。」
一下笑出来,我忙跑到妮妮面前。安慰着:「没事,没事。妳看一会儿去水潭边,我打一点水洗洗就好了。」
「那她外界的身体没有什么事吧。」原式一把抱起了妮妮问道。
「没有什么事,就只是尿床了。」我很平静地说道。
我一直很庆幸这片森林不是很大,不一会儿我便看到了森林快要到尽头的标志。我微笑着鼓励原式和妮妮加快脚步,希望就在前面。
「嗯,啊!」突然一阵痛苦的声音从路边传来让我们停止了脚步,小心翼翼地走向前,却发现一个男人正被大腿般粗的树藤缠着,脸色发紫出不了气,看到我们的出现,眼睛一亮。我一看,他原来是跟在塔夫兄妹后面人群中的一个。
而妮妮早已经吓得死死地捏住原式的衣角,原式更冲动得想冲过去救男人,我一把拉住原式:「你不要过去,小心你也被缠住。」
「但不能见死不救。」原式着急的说着。
「反正他也离死不远了。」冷静的打量着男人,我吐出了这一句话。依照我的经验,那个男人已经被树藤几乎吸完所有意志。
很惊讶我的话,原式惊愕地看着我:「没想到你说出那么冷血的话。」他的目光竟让一向不在意他人眼光的我有一种受伤的感觉,掩饰苦心理的波动,我冷笑一声,看着一脸愤慨的原式,说道:「对那种胆小如鼠的人,我一向没有好感。」边说着,我将剑拔出挥向树藤。寒光闪过,男人身上的青藤顿时消失,只在地上留下了几段如小拇指粗的树技。
男人软软地倒在地上,喘着粗气,而原式不可相信地看着空无一物的男人身上:「那青藤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