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当时采舟说对了,她确实对成熟的他心生棒动,只是她浑然不觉。
即使她身边一直不乏追求者,却多是玩世不恭的二世祖,是以才会对气质沉稳内敛、成熟拘谨的他多些关注吧?
可她后来也陆续接触过一些和他相似的成熟男性,虽然没他那么出色,外在条件亦是不差,但不论是透过友人介绍或父亲引荐,她在见到对方的当下都没像当初见到他时有那样的好感,反倒只对工作狂排拒,不想对方只看到她身上存有的商业利益。
如今,一得知相亲对象是他,令她不禁陷入矛盾思绪中。
曾经她将他当成偶像般存放在心底,而后封存,以为会逐渐淡忘,如今重逢,尤其在和他短暂交谈后,她不再当他是完全陌生的男性。
那约莫半个时的时间,两人在饭店空中花园散步,她依然表现得安靖内向,他则主动发话,时而问及她的兴趣、她的大学生活,就是没提到她的身分,没谈论任何日威金控的事。
她感觉得出来,似乎他想了解认识的是她个人,而非她的背景。
又思及他说的话,令她不由得动容,这是第一次,有人看出她的隐藏,要求她表现真实的自我。
她真实的本性除了在唯一好友面前可坦然表现外,连最亲近的父母她都不能展露他们不想见的一面。
而他,真是她能卸下面具,坦然相处的对象吗?她又一次感到迷惘。
看了下时间,已经很晚了,但这时好友肯定还没休息,她掏出手机,决定与袁采卉联络,向对方报告今晚的巧遇。
名扬集团总公司──
“大哥,你找我?”早上十点四十分,齐优人悠悠哉哉地漫步来到位于二十六楼的总经理办公室,对坐在办公桌前埋首工作的大哥笑问。
“现在才来公司?”齐旭已签完手上那份文件,阖上后往旁边文件夹堆叠上去。
“还好吧,有很晚吗?”齐优人刻意抬手看了下腕表。他在这时间前后才进公司已是常态。
“你又把我安排的秘书气走了?”齐旭已声音平静,实则隐含一丝微愠。他起身绕出办公桌,往一旁沙发区坐下。
“喔,张秘书向你请辞?我可没虐待她喔!”齐优人摊摊手,俊美脸蛋露出一抹遗憾,随即在大哥对面闲适落坐。
不知为何,近来大哥开始干涉他的工作态度,甚至屡屡替他安排秘书欲盯他工作,令他颇为无奈。
他倒也不是会虐待下属的人,只不过找些芝麻小事要对方处理,一再增添对方麻烦,不料这样就能自动逼退对方。
“这次调派到你办公室的王秘书是秘书室副主任,年轻貌美且精明干练,一定能给予你不少协助。”齐旭已刻意强调,不惜调派秘书室的精英给弟弟差遣。
“大哥,饶了我吧!”齐优人抬高双手,作势投降。“我是喜欢美女,但无福消受美人恩啊!我真的不想沾染自家的秘书,更不愿被吃豆腐。”他一副受害者的模样,面露委屈。
先前大哥指派的几任秘书皆对他心生非分之想,他一感受到对方内心意图,便将人请回总经理室,请大哥发落。
“王秘书没那么嫩,不会轻易被你迷惑。”齐旭已强调。
先前几位秘书原本在他底下工作都安份守己,岂料陆续调派到弟弟办公室,成了他的贴身秘书不久,状况一个接一个发生,她们纷纷成了弟弟口中的妖女、狼女。
他认为这背后缘由肯定是个性风流的弟弟乱放电所致。“冤枉啊!大哥,我说过从没对她们任何一位有什么明示、暗示,是她们觉得我好钓,尽想着要爬上我办公室里的那张床。”
齐优人再度喊冤叫屈。“她们没有对大哥动过念头,是不敢奢望能从你这里飞上枝头做凤凰,因为大哥太过正经,满脑子只有工作。”
尽管大哥也是一表人才,还是名扬集团总裁的大公子,身价比自己高,却不像他常有桃花困扰。
齐优人轻叹口气,无奈又说:“我生得貌美,桃花一堆又不全是我的错,你要怪就怪妈咪和爹地,遗传给我太完美的DNA.”他语气中难掩骄傲自负。
他的外型不仅异性缘极佳,甚至连男性都青睐,在PUB就不只一回被男性搭讪,确实有些困扰。
而他对女性也不是来者不拒,他不过是要营造花花公子的假象,实际上对男女关系并不随便。
齐旭已无视弟弟哼哼唧唧一堆,懒得在这方面跟他抬杠,只是再度提醒,“你该收收心,认真在公事上。”
弟弟初进公司那年工作态度认真,甚至表现杰出,还一度赢得集团董事和父亲的好评价。然而之后他逐渐失去对工作积极进取的冲劲,更在一次旧疾复发、休养一段长时间后,要求父亲减少他的工作重担,母亲亦担心他身体状况,要父亲和他不可给弟弟任何压力,后来弟弟甚至只在公司挂副总经理虚名,徒剩盖章的轻松工作而已。
他平日晚晚来公司,下班时间一到就准时离开,晚上和假日常去夜店、PUB瞎混,或找朋友吃喝玩乐,完全成了纨绔子弟。
但即使弟弟看似生活浪荡堕落,他却不认为弟弟真的会如此漫无目标地过生活。
因他不经意嗅出一些端倪,便想积极探出弟弟的底细,才不断安插他所选的秘书在弟弟身旁观察。
“公司有爸和大哥撑着,绰绰有余,我不适合管理这些复杂的百货事业。妈也要我尽管放宽心过活,不用操劳公司的事。”齐优人再次搬出母亲大人当靠山,声音、表情立时转为虚弱病态。
其实他身体健康得很。那一次旧疾复发也是装出来的,用一场重感冒蓄意加油添醋,再买通医生诊断为年少曾有的旧疾复发,以此借口装体虚,摆脱在名扬集团肩负的担子,避开与大哥竞争较量的机会。
齐旭已微蹙眉,想再劝些什么,却被齐优人抢白,立刻转了话题,笑容可掬地问道:“大哥,妈要我问问你,有没有跟相亲对象约会或联络?”即使母亲没交代,他也早想探问大哥的八卦。
距离大哥与日威金控千金的相亲宴都已经过了一个多星期,却没看到大哥有什么后续动作。
那场相亲宴结束后,听父母提及他们对杜小姐印象非常好,父亲更认定双方联姻指日可待,甚至想尽早发布这桩商界盛事,必能为双方集团股价大翻红。
但大哥却语带保留,不让父亲在事情未明确前向外界透露任何消息。
母亲告知他,那日大哥对杜小姐也很有好感,不知为何事后却没动作,令两老不由得心急起来。
“我的事我会处理,不需要旁人干着急。”齐旭已白弟弟一眼,他自有打算。
“大哥有什么打算,能不能向亲爱的弟弟先透露?”齐优人继续嬉皮笑脸。
齐旭已俊容微凛。“上班时间不想谈私事。”
“这不算私事,是关乎集团的大事,一旦跟日威金控联姻成功,将能得到他们的资金挹注,名扬在国内外便能同时扩建两、三座百货公司。”齐优人侃侃而谈。
“不是不管集团的事?现在倒能列举我联姻对集团扩张的好处。”齐旭已扬扬眉。弟弟嘴里总说无心管理集团事务,其实还是有在关注,并非完全置身事外。
齐优人一惊,敏感察觉正被大哥迂回套话,忙改口打哈哈,“这种事随便问一下名扬的干部都知道啊,大哥既然不想谈私事,那我也不打扰你工作,晚上见。”他朝大哥扬个手,匆匆站起身,决定闪人。
跟心机深沉的大哥谈话,他不得不多分戒慎,若只是单纯手足间的闲话家常便罢,可大哥一旦认真要套他的话,他也许不小心就泄露了什么,只能赶紧选择结束话题。
他隐约知道大哥近来殷勤派秘书给他的目的,不单为盯他对工作用点心,更有监视他的意圆,而他确实有不能让大哥知道的秘密。
一旦那秘密被揭穿,他将无法继吁现在这般逍遥自在的日子。
齐旭已见齐优人离开办公室,长眸一眯。他能肯定弟弟有事情瞒着他,他亦有揭穿真相的自信,只不过还得费一段时日。
他们兄弟俩从小感情就很好,弟弟崇拜他,一直当他是学习目标,两人在学业上,甚至之后的工作事业一直保持良性竞争,几度相辅相成。
然而弟弟变了,他逐渐失去工作热忱,不再和他有工作上的交集,之后更是摆脱自身责任,把集团事务全由他接手。
尽管优人对他这个大哥态度无异,依然热络又热情,他却能感觉到弟弟是戴上一张面具在面对他。
弟弟待他的善意是真的,却也对他隐瞒一些真实情绪,似在事业上消极地想退让,那令他心里窒闷,却碍于一些状况与不确定性,无法跟弟弟彻底摊牌谈开心结。
他只能等待时机,边谋算一些计划。
想起他的相亲对象杜伊苹,他在她身上看到与弟弟相似的部分──他们都把真实的自己伪装起来。
他对杜伊苹并非没有进一步行动,相反地,他已在仔细盘算关乎自己的终身大事。
原本他对婚姻没特别想法,才不介意被拿来当商业筹码,但对象若是杜伊苹,他打算改变初衷。
他想要这桩对名扬有庞大利益的联姻,却也想要杜伊苹。
不是一味听从父亲之命无异议接受联姻的她,而是要她发自内心爱上自己,爱上齐旭已这个男人。
第4章(2)
他从沙发折返回办公桌,从电子信箱调出一封信件,再次浏览几页调查报告。
相亲宴结束后,他隔天便找了征信社调查她,想知道她的大小事。不是调查日威金控千金,而是单单调查杜伊苹个人,特别从她在台湾高中时期及美国大学生活做详细调查,要知道她真正喜好、真正的交友情况。
几天后,他收到这份详细资料,不出所料,杜伊苹确实隐藏不少真本性,倒也不是不好的习性或缺陷,只是将不符合日威千金、上流名媛形象气质的事物做修改、隐藏,甚至舍弃。
如果他直接答应联姻,轻易便能得到她,但那并非完整的她。
生平第一次,他决定花费心神精力去追求一位女性,继而让对方以个人意愿选择他,且要全心全意,宁可放弃一切只为爱他。
为达到那样的愿景,他即将展开一连串猎妻计划。
薄唇自信一扬,他拿起手机拨出一通电话。
“是我,齐旭已。”那头电话一接通,他低沉浑厚的嗓音便从容报出姓名。
“呃?”那端,杜伊苹无预警接到来电,惊诧了下,同时因他好听的声音心口轻震。
距离那晚相亲宴已事隔一个多星期,他却完全没和她联络。
父亲几度询问状况,令她心生尴尬,无从回应,甚至连袁采卉都想打探后续消息,她在向好友告知目前状态不明时,竟有股说不上来的失落。
她以为,当他那晚告诉她“下次见面想看真实的她”,即预告他们很快会相约再见。
然而他不仅没和她联络,也未曾向父亲回报相亲后续,令她十分在意,不自觉地等起他的来电。
在接到他电话的当下,她忍不住感到心喜与紧张,且他没透过自己秘书或她父亲代为传话,而是直接打她的手机。
“抱歉,最近工作忙,一直抽不出空。星期天方便出来吗?或者我该先致电杜总裁,征询他的同意?”齐旭已态度温文儒雅,自然地提出邀约。
他工作忙是事实,但直到现在才与杜伊苹联络,除了等征信社的调查报告,也是要让对方产生等待他联络的得失心。
面对杜伊苹这样的女性,他所要采取的追求策略便是“欲擒故纵”。
他并非情场高手,过去也仅交往过几任女友,且凭他的身分根本不需多费心神追求,对方便会欣然接受成为他的女友。
只不过杜伊苹不同,对于他打算认真看待的未来伴侣,他破例要展开追求行动、讨好对方。
他认为追求异性就跟谈生意一样,摸清对方脾气和需求,再采取适当对策,便能掌握局面,赢得胜利。
“嗯,应该可以,我会跟我爸说一声。”杜伊苹轻应道,感觉脸庞微热,心跳加速。
“那么行程由我安排可以吗?星期日早上十点我过去杜宅接你,会在晚上九点前送你返家,若有问题,你直接打我手机告诉我。”齐旭已看似客气询问她意见,实则全由自己主导局面。
“好。”她温顺应诺,粉唇愉快地上扬,意外自己竟是如此期待再和他见面。
杜伊苹原以为齐旭已会让司机开豪华轿车来杜宅接她。
所以当她看见他坐在驾驶座时不免有些意外,而且他并没开抢眼的跑车或顶级进口车,他的车虽也为进口车,但强调的是实用性,没有多余的豪奢。
“怎么?我的车有什么问题吗?”齐旭已对上车后就面露一抹困惑的她问道。
“没有,只是意外你自己开车。”杜依苹摇摇头笑说。坐在副驾驶座,和他如此近距离待在同个空间,她感到既紧张又害羞。
今天的他不再西装革履,墨发也没抹上发油,反倒一身轻便休闲服,与相亲宴上差异颇大,但仍是个极具成熟魅力的男性。
“我一向习惯自己开车。”除非必要,他鲜少让司机接送。
“所以你平常都开这部车上下班?”
“看起来不像我的身分该开的车?”他侧望她,微扬眉,刻意问。
就是知道她不喜欢奢华铺张的排场,他才开平时的代步车,没打算向弟弟借千万跑车来载她。
“不会,这样很好。”她微微一笑,欣赏他的踏实,不若一般富二代贵公子喜以名车衬身分。
当她这么想,这才后知后觉发现后座置放着大把花束。
见她注意到后座的花束,齐旭已笑说:“也许老套,不过这是邀约佳人该有的礼数,鲜花、礼物。”
说着,他从座位下取出一只精品小纸袋递给她。“我亲自挑的项链,希望符合你的品味。”
杜伊苹怔忡了下,没直接接过。她还以为他不同于一般男人,却仍是不免俗地送大把花束、名贵饰品,即使尚未拆礼,见那纸袋也清楚是专柜名牌。
“不想收?那也无妨,这不过是见面附属品,我另有其他惊喜安排。”见她没过去遇到的女人开心收下,他不以为意,反倒觉得这才是她会有的反应。
没强迫她立刻接受,他侧个身,探长手臂将饰品提袋往后搁在花束旁。
回正身子,他笑说:“等今天约会结束,你若满意我安排的行程,再将礼物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