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甄甄心虚的眨了眨眼,「我……我会努力想办法恢复记忆的。」只怕季如妍的死因会永远成为一个谜团吧,除非还在她这个身子里的一魂一魄愿意开口说话。
她附身多日以来,曾试着要和体内的冬喜儿魂魄沟通,却没感受到对方有任何反应。
「对了,没想到你失去记忆后连性子都变了,和从前的你简直判若两人。」
「我从前是什么性子?」
「冷冰冰,非常安静,一点声息都没有,就像古护卫一样。」丫鬟顿了一下才又说:「不过我比较喜欢你现在的性子,很开朗,脸上始终带着笑,全身散发出一股暖意,令人很舒服,好像只要待在你身边就会有什么好事发生似的。」
丫鬟也不懂自己为何会有这样的感觉,反正现在的冬喜儿已从冷若冰霜的薄命相变成笑脸迎人的福相,只要再把消瘦的脸蛋养得圆润一些,肯定看来更有福气。
第1章(2)
「是吗?哈哈哈……」司甄甄除了笑之外也不知该回些什么了。
冷冰冰?非常安静?冬喜儿的性子和她完全相反,她想假扮也假扮不了,所以还是省下这个心,以自己真正的性情面对众人,免得到时画虎不成反类犬,更会令人起疑。
反正只要大家有疑惑,她一律推说自己失去记忆,谁又奈何得了她?
同一时间,欧阳瑞在书房里观看帐册,一名丫鬟紧张兮兮的进到里头,朝他弯身行礼。
「王爷。」
「有事?」他继续把视线放在帐册上,完全没抬头。
「宰相府又派人来了。」
一听到宰相府,他的双眉马上蹙起,显得十分不耐烦,「这回他们又派谁来了?」
这一个月来,宰相府早已派人上门多次,就为了问出季如妍的死因,提出的要求和来访的次数简直到了不可理喻的地步,也难怪会使人感到厌烦。
「这一回是王妃的哥哥亲自来了。」
「季哲刚?」欧阳瑞终于抬起头来,将帐册放下,「他现在人在哪?」
「奴婢已暂时将季公子请入花厅内等候。」
欧阳瑞起身离开书房,来到花厅里,坐在花厅内的季哲刚一见到他出现,马上站起身,表情凝重。
季哲刚和欧阳瑞差不多年岁,同样有着英俊的样貌,但欧阳瑞从一开始对季哲刚的印象就不好,因为季如妍嫁进瑞王府没多久,就习惯拿他和哥哥比较,总是嫌他不如哥哥对她的温柔体贴,她以为她婚前在宰相府哥哥是如何的呵护她,他这个做丈夫的就应该要比照办理,将她捧上天才是。
「之前是宰相府总管,现在换季公子亲自登门拜访,下一回,该不会就轮到宰相大人亲自出马了吧?」欧阳瑞冷冷一笑,刻意嘲讽道。
「瑞王爷,我不是特地来听你冷嘲热讽的。」季哲刚不想多说废话,直接导入正题,「听说冬喜儿已经苏醒,但却失去记忆,完全说不出那一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是从哪得知这件事的?欧阳瑞微蹙起眉,非常不悦自己府内的事情泄露出去,到底是谁如此多嘴,这可是犯了他的忌讳。
「她的确已清醒,也确实失去记忆。既然你知道此刻的她说不出那日事情发生的经过,又何必在此时前来王府?你明知得不到任何答案。」
「还需要什么答案,如妍之所以会遇害,肯定是受到你的牵连,因你而丧命的。」季哲刚愤恨的说道,「她嫁给你两年,你非但没有好好对待她,最后还让她被你牵累而丧命……无论如何,咱们宰相府都吞不下这口气!」
夫妻间的情感好坏,旁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欧阳瑞不想多费唇舌向季哲刚解释,他要误会就由他去。
他只是无法容忍对方硬是要将季如妍的死因扣到他头上,非说是受到他的牵连不可。「你有什么证据能证明如妍的死真是因为受到本王牵连?」他毫不客气的回敬一句,「如果拿不出半点证据来,就闭上你的嘴!?不要以为你是宰相大人的儿子,本王就会对你客气。」
「事情已经让你拖过一个月,你却迟迟没给咱们一个交代,今日无论如何你都得给个交代出来。」
「你说给本王就一定得给?」欧阳瑞冷笑一声,「连皇上都不敢这么对本王颐指气使,你当你自己是谁?」
季哲刚脸色一僵,但还是不死心,「所以你打算就这么算了,就让如妍死得不明不白,也让众人质疑你?」
「本王没说就这么算了,只不过在喜儿恢复记忆、真相尚未明朗以前,你们若要动本王的人,休想!」
宰相府三番两次要他为季如妍的死交代,还要他交出昏迷不醒的冬喜儿,只因他们认为喜儿护主不力,让王妃身亡,必须以命偿命,为主子陪葬。
荒谬!冬喜儿都已因主子而身受重伤,差点连命都没有,宰相府的人竟然还说得出要她以命偿命这种话王妃的命是命,护卫的命就不是吗?
「冬喜儿护主不力,本就该死,无论——」
「够了!?」欧阳瑞毫不留情面的扬声制止他再说下去,「本王的人,只有本王能决定如何处置,外人休想干涉!」
他盛气凌人,丝毫没把自己看在眼里,季哲刚恼怒得咬牙切齿,万分不甘,却又拿他无可奈何,「欧阳瑞,咱们走着瞧!」
他猛地转身走出花厅,脚步却异常沉重,气愤的神色下藏着慌乱的心思,却没人看出任何端倪。
之前冬喜儿昏迷不醒,他日日等待她咽下最后一口气,过得心惊胆战,没想到她大难不死,还是醒了过来,虽然幸好她失去记忆,却也没人能够肯定她多久之后会恢复正常。
此人对他是个威胁,他必须要在她恢复记忆前想办法除掉她,以绝后患!
* *
「哇……原来我长得这个样子……」
经过几日精心调养后,司甄甄终于能够下床,她第一次拿起镜子看着冬喜儿的样貌,感到新鲜不已。
冬喜儿有一张小小的瓜子脸,尖下巴,长相清秀,不过太瘦了,脸颊没什么肉,看起来就是那种红颜薄命相。
除此之外,她发现这个身子很有力气,毕竟是练武之人,但糟也糟在她还不太会控制它,这让她有些困扰。
此时突然响起有人开门进房的声音,司甄甄一转身,才见到古向安打开门,紧接着欧阳瑞也踏进房来。
她赶紧来到欧阳瑞面前,扮好下人的角色,有礼的躬身,笑意盈盈,「王爷。」
欧阳瑞眉心微微一蹙,对眼前笑容灿烂的冬喜儿非常不习惯,从前的她总是冷冷冰冰,不苟言笑的,和现在的她简直是天差地远,他不得不感到突兀。
认真说来,她不像失去记忆,反倒像变了个人,虽然外表依旧是冬喜儿,但浑身散发出的气质已迥然不同,和从前没有一丁点相像的。
从前的她绝不会有如此灿烂的笑容,周遭还似乎围绕着一股暖意,让人不由自主的想亲近。
这样的改变太奇怪也太陌生,他不禁困惑她到底是怎么了,但眼前有更要紧的事得想办法解决,他只好暂时将对她的疑惑搁在一旁。「身子都好了?」
「嗯,恢复得差不多了。」
「那就跟本王出门吧。」
「出门?要去哪儿?」
「去寺庙后的悬崖。你始终没有恢复记忆,或许回到事发地点,能够刺激你的记忆,让你回想起一些什么也不一定。」
「喔。」司甄甄乖乖应答。虽然她明白这对她来说一点用也没有,因为她根本就不是冬喜儿,但也不能说什么,只能照做就是了。
「那就走吧。」欧阳瑞率先转身离开房间,古向安紧跟在后,最后才是司甄甄慢吞吞的跟上。
她对瑞王府的环境还不是很熟悉,有大半的地方没走过,所以亦步亦趋的跟在他们后头,免得自己跟丢迷路。
为了能够快去快回,欧阳瑞一行人打算骑马过去,早已吩咐总管在前院备妥马匹,只要他们以及随行护卫全部到达就可以马上出发。
司甄甄原本没多想,以为反正就是出门一趟而已,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直到她见到前院已经等候多时的马匹时,脸色瞬间刷白,全身发寒,两腿发软。
问题……可大了!
欧阳瑞来到自己的坐骑边,正要上马,却发现她仍站得远远的,脸色异常难看,似乎没有靠近的意思,不由得皱起眉,「喜儿,你还在发什么愣?快点上马,别浪费时间。」
虽然失去记忆,但应该会的事情还是会吧?骑马对她来说和吃饭没什么两样,应该是只要一碰到就能凭着本能上手。
「呃?」司甄甄从惊恐中回过神,只能硬着头皮回答:「是……」她慢慢的靠近马匹,全身抖得更厉害了。
不能怪她怕马怕成这样,因为她上辈子就是被马给踩死的呀!?那份恐惧深深烙印在她心底,就算已过了五百年,对她来说影响还是非常大。
欧阳瑞纳闷的看着她那抖得不像样的身子,开始感到不耐烦,「冬喜儿,快上马!」
「呃?是……」她深吸口气,豁出去的伸出手,却不小心扯到马背上的鬃毛。
看着马儿突然之间转过头,脸在她眼前放大、放大、再放大,马脸几乎都快贴上她的脸,吓得她眼睛瞪大,全身僵直,脑袋一片空白,完全无法做出反应,就连呼吸也给忘了。
下一瞬间,马儿从鼻孔冲着她喷出一阵热气,她再也受不了的抱头惊叫出声,吓坏前院的众人。
「啊——」
再下一刻,她眼一翻、眸一闭、身体往后一仰,当着大家的面,很不争气的被马给吓昏过去了。
第2章(1)
「奇怪?我这是在哪呀……」
司甄甄迷迷糊糊的走在一处黑暗空间内,前后都不见路,她纳闷的想着,自己才刚被马给吓得尖叫出声,接下来……接下来怎么了?
她处在这片漆黑的地方,想离开却也不知该怎么离开,情况简直诡异到极点。
忽然,本来只有她一个人的黑暗空间,冒出了另一个姑娘,那姑娘静止不动,视线一直瞧向前方,面无表情,像是一抹无所依归的幽魂。
她认出了那位姑娘——是冬喜儿!来到对方身旁,她开心的唤着,「喜儿姑娘?喜儿姑娘?」
冬喜儿没有回应她,视线依旧木然,像是根本没听到她的叫唤。她狐疑的偏头望过去,想知道冬喜儿到底在看什么,却什么都没有,一片漆黑。
正当她困惑不已时,四周的景色倏地变了,顶上降下白雪,眼前出现了庭院的景致,后方有一条长回廊,而庭院中则站着一个非常小的小姑娘。
小姑娘不畏寒冷,努力拉开弓箭,对准前方绑在大树上的圆靶正在练习箭术。
司甄甄讶异的眨眨眼,只因那小姑娘的长相和冬喜儿极相似,只是较为稚气,难道……她进到冬喜儿的回忆里了?
* *
庭院中的小喜儿使力撑开弓,花了好一会时间才瞄准箭靶,松手放箭,﹁咻﹂地一声,箭头虽插入了靶上,却不在正中心,只要再偏一些,就会离开圆心的范围。
她感到很气恼,喘出的气息很快凝成白色的雾气,可以想见天气是多么冷,她的双手甚至已经冻得红红的,指间也因为频繁拉弓而受伤,点点红痕沾染在弓弦上,而她却似乎浑然未觉。
休息了一会,她犹不死心,走上前将箭拔出,再回到原地继续练习。
「雪都下这么大了,你还在庭院里干什么?」
小喜儿弓才拉开一半,听到后头的声响,赶紧转过身来恭敬行礼,「王爷。」
少年时的欧阳瑞已散发出浑然天成的尊贵及傲气,他站在回廊内,微蹙着眉,似乎对小喜儿冒雪练箭的行为感到颇不以为然。
「你还没回答本王的问题。」
「奴婢想尽快将箭术给练好。」她微低着头,不敢直视主子。
她是个孤儿,从小被带进瑞王府,因为根骨奇佳,适合练武而被栽培训练,以后好贴身保护王爷。
要不是王爷收留,她可能早就在外头饿死、冻死了,所以她很努力学习武艺,不想被赶出王府,再度无家可归。
因此对于王爷她是又敬又畏,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做错什么会惹他气恼,令他开始讨厌她。
「尽快?本王只瞧见你快将自己给折腾死了!?」对于她的认真,他不但不开心,只觉得她真是蠢,「本王有命令你得在什么时候就将箭术给练好吗?」
小喜儿摇摇头。
「那你如此心急是想做什么?连等雪停都不能等吗?要是不知情的人看见,还以为本王虐待下人,就算下雪也不准你休息,非得见你病倒才肯放过你。」
小喜儿没想到他会这么想,顿时感到惊惶不已,却又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惨白着一张脸,继续站在下雪的庭院内,不敢妄动分毫。
会惹他气恼,令他开始讨厌她。
“尽快?本王只瞧见你快将自己折腾死了!?”对于她的认真,他不但不开心,只觉得她真是蠢,“本王有命令你得在什么时候就将箭术给练好吗?”
小喜儿摇摇头。
“那你如此心急是想做什么?连等雪停都不能等吗?要是不知情的人看见,还以为本王虐待下人,就算下雪也不准你休息,非得见你病倒才肯放过你。”
小喜儿没想到他会这么想,顿时感到惊惶不已,却又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惨白着一张脸,继续站在下雪的庭院内,不敢妄动分毫。
“你这个小丫头……到底懂不懂本王的意思?”欧阳瑞没好气的大翻白眼,既然她听不懂,他就只好用命令的方式了,“快过来!”
他曾经听过有人昏迷多日苏醒后也是这种状况,后来是请道士过来看,道士才将孤魂野鬼驱离被附身的躯体。
他负责保护王爷的安全,一心只顾念着主子,丝毫不敢马虎,要是现在的冬喜儿真被孤魂野鬼给附身,说不定哪时会对王爷造成威胁,甚至是危害性命,所以他不得不防。
欧阳瑞虽然也觉得现在的冬喜儿非常奇怪,却倒是没有往被附身这回事上头去想,因为他平时就不信怪力乱神之事,对古向安的说法自然半信半疑:“真有这种附身的事?该不会是坊间的传说流言吧?”
“王爷,咱们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请个道士来瞧瞧,没事时最好,若是真有事情,也可早点解决,这样对王爷也安全。”
看古向安如此坚持,欧阳瑞也就随他去了,“嗯,那要找哪个道士来?随便找一个,就怕是专骗人钱财的江湖术士。”
“听说有位邱道士法力惊人,曾经收服过不少妖魔鬼怪,颇有名气,只不过他居无定所,四处云游,想要找到他,必须花点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