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道自己和他没有缘分,但真的听到他的新姻缘即将出现了,她却无法控制的心酸痛楚,还是看不开、放不下。
难道……这才是她下凡真正的考验?情关难过,这自古以来就是个棘手难题,总是让人左右为难……
“丫头,我奉劝你别再继续和他牵扯不清,免得坏了他这个新姻缘,快刀软乱麻对你对他都好。”月老语重心长的劝道。
每个人的姻缘在一出世时就已定下,除非遇到强大的外力干扰才会出现偏差,而月老的工作,就是确保每人的姻缘都能依照既定的方向进行,要是出现偏差,也要在造成影响前赶紧导正,免得乱了后续发展。
司甄甄的出现,对欧阳瑞而言就是一个外力影响,为免乱了他接下来的姻缘,月老不得不开口叮嘱,好防患未然。
司甄甄心里苦涩,不知该如何应答,原来她不但不能接受他的情感,还会害他的新姻缘出现状况,这对她来说真是件讽刺又难堪的事。
欧阳瑞见她始终没有应声,脸色反而越来越难看,一点都没有欣喜感动的表情,也开始心急了,“喜儿,到底要我怎么做你才愿意敞开心房接受我,别再排拒我?”只要她说的出口,就算上天下地他也会办到,就怕她什么都不说,一个劲的抗拒到底,半点机会也不给他。
他不懂,接受他的情意到底有什么困难,为什么她就是不愿意给他一个肯定的答复?她的心里明明有他,也同样牵挂着他呀!
司甄甄见四周来参拜的香客纷纷将视线转往他们俩,看起热闹来,她不想在大庭广众下继续和他讨论这件事,只好率先往大殿外走,“咱们回去再说,好不好?”她的心思纷乱,根本无法回答他任何问题,只好能拖多久算多久,彻底当个缩头乌龟。
欧阳瑞知道她又在逃避了,虽然又气又恼,却也只能赶紧跟出去,他一样不想让其他人看热闹。
两人坐上马车往回程的路上走,又陷入沉闷的气氛中。
司甄甄低头瞥见他们手上的红线还交缠着,感到心痛又刺眼,她偷偷将自己小指上的红线给解下,怎知欧阳瑞下一刻却紧握着她的手不放,像是在和她赌气,也像是正用行动告诉她,她能解得了红线,却甩不开她的执着与深情。
她轻叹一声,拿他无可奈何,只能任由他紧紧握着,不再试图挣扎。
回程的路走到一半,马车突然停了下来,古向安隔着车帘向欧阳瑞报告,“王爷,前方有人正在举行抛绣球招亲,许多人都挤在路上,车子很难过得去,咱们是要绕道走,还是跟着人潮慢慢前行?”
前方路旁架起了一座高台,用许多红布条布置得喜气洋洋。听说是京城富商梅员外帮自己的闺女办招亲,得到消息的众多未婚男子此刻全挤在高台下等着接绣球,希望能捡个现成的乘龙快婿做一做。
若是要绕道,得绕好长的圈子,有些麻烦,而此时前方路上虽然人潮汹涌,却也只有靠近高台的两侧人较多,慢慢走还是过得去的。
欧阳瑞听了古向安的说明,回答道:“无妨,就慢慢前行吧。”
“是。”
司甄甄不想继续单独和他待在车厢内,想要找个借口出去,便倾身向前,掀开车帘,“抛绣球招亲?我想出去看看……”
“谁准你出去的。”欧阳瑞掐紧她的手,就是不放开她,“你想看也不是不行,将帘子掀起来,但不准离开我身边。”
他就是不肯放过她是不是?她气恼的回瞪着他,“你……”
“哇——”
此时外头拥挤的人潮突然同时发出惊呼,一颗大红绣球就从高楼上飞射而下,众人连忙伸手抢夺。
但那绣球却像是长了脚似的,在众人头顶弹跳,越跑越远,有人抓到了,却又在下一刻被其他人打飞,换下一个人抓到,又会出现碍事者将绣球打得更远,几番转手就是没人能够顺利得到绣球。
大家正看得目不转睛,怎么绣球突然高高飞起,就这么不偏不倚飞入欧阳瑞他们的马车内,滚落在欧阳瑞脚边。
他和司甄甄都错愕的看着这颗意外飞入的绣球,真不知道说他运气好还是莫名其妙。
“就是你了!”梅员外急忙从高台上走下来,穿过拥挤人群来到马车边,就怕人跑掉,“你娶妻了没?要是还没娶妻,你接到我家闺女的绣球,就得将她给娶回去,不得反悔!”
他那个不肖女儿总爱和他作对,他帮她挑的对象,一个个家世都很好,嫁过去肯定不愁吃穿,她却连看都不看一眼,硬是要办什么抛绣球招亲,谁接到绣球她就嫁谁,无论对方是达官贵人或地痞乞丐都不要紧,她就是不愿意接受他的安排。
明知女儿是和自己赌气,他想阻止却阻止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女儿拿自己的幸福来冒险,一见到绣球掉入马车内,他顿时大松一口气,因为这辆马车四周有护卫跟随,来人肯定非富即贵身份绝对匹配得上自家女儿,所以无论如何他都要车内的人认了这门亲事不可。
“放肆!”古向安大喝出声,伸手挡住梅员外,制止他继续靠近,“咱们主子岂是你能够随意命令的?”
“但你们收了我家闺女的绣球,就该负责到——”
“向安。”欧阳瑞在马车内冷冷开口。
“主子?”
“将这绣球丢出去。”他连碰都碰一下,也懒得理梅员外说了什么。
“是。”
“等等,你们怎能不认帐?”梅员外气愤的道:“在场那么多人都见到你接到绣球了,你却反悔下娶,这是要咱们梅家的面子往哪摆?”
“你说我接到绣球?”他哼笑出声,“是绣球自己滚到我脚边的,我连碰都没碰一下,怎能说是我接到?该不会贵府小姐生得奇丑无比,嫁不出去,才要用这种手段要人娶她吧?”
“你说什么?”梅员外气得七窍生烟,“你这个——”
“等等,”司甄甄讶异的突然插话,“请问一下,府上是姓……梅?”
“是呀,梅花的梅,你有什么问题?”
这个男人的新姻缘快出现了……让我瞧瞧……哦,是梅家姑娘啊……差不多了、差不多了,时机已经成熟了……
第7章(2)
司甄甄猛然想到,刚才月老曾经提过,欧阳瑞的新姻缘是位姓梅的姑娘,难道就是这梅同外的女儿?
姓梅的人并不多,所以的确有可能,而且刚才要不是她将车帘掀开,绣球也不会如此恰巧的滚入车内。
这不就表示一切都已注定好,欧阳瑞势必会和这个梅家搭上关系?
丫头,我奉劝你别再继续和他牵扯不清,免得坏了他这段新姻缘,快刀斩乱麻对你和对他都好……
不,她不能坏了他的新姻缘,她该反过来帮他才是,他要是错失这段姻缘,不知往后还有没有缘分呀……
“王爷,接了这个绣球吧。”她强逼自己漾起笑容,就算这么做会让她痛苦不已,“这绣球既然如此凑巧的滚入车内,那就表示您和这位梅姑娘肯定有缘分,她才是您真正的姻缘。”
欧阳瑞不敢置信的瞪大双眼,她明知他对她的情意,却依旧开口要他娶别的女人……她到底有没有心?“冬喜儿,你竟然——”
“王爷?”梅员外错愕的一顿,才想到自己刚才太过心急,只顾着问对方有没有娶妻,却忘记问身份,“您……是王爷?”
“怎么,知道本王是王爷了,你还敢高攀这门亲事吗?”欧阳瑞火大的咆哮,“本王欧阳瑞,婚事岂是你这平民百性可以左右的!”
“欧阳瑞王爷……”梅员外脸色瞬间刷白。
欧阳瑞在京城内的名声大得很,但他之所以有名,都是来自于他的任性跋扈、作威作福,大家可都忌惮得很。
“王爷请恕罪!”梅员外赶紧跪地求饶,“草民有眼不识泰山,不慎冒犯了王爷,请王爷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草民一马吧。”
“那抛绣球招亲一事……”
“只是意外、只是意外,当然不算数,请王爷不必放在心——”
“不,本王改变心意了。”
“啊?”梅员外抬起头,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听错了什么?
不只梅员外错愕,就连古向安、司甄甄也都是一脸讶异的表情,不敢相信欧阳瑞刚才说的话。
“本王决定了,就和你们梅家结这门亲事。”欧阳瑞话虽然是对着梅员外说,但眼神却紧盯着司甄甄,“反正王妃已逝,府内也不能一直缺少女主人打理,既然有人说这就是本王真正的姻缘,那本王怎能放过?”
司甄甄表情一僵,更是心痛难受,欧阳瑞分明就是在和她赌气,才会突然间改变心意答应这门亲事。
可就算他是因为赌气答应,她也该为他开心才是呀,但她的心却好痛,完全无法接受他即将和另一个女人共结连理的事实。
梅员外一脸惊恐,不只因欧阳瑞的身份太高,高到他不敢高攀,另一个原因也是怕女儿嫁过去,下场会和前王妃一样,因为王爷树敌太多而受牵连,到最后死于非命。
虽然王妃的死因始终没有一个确定的说法,但大家都谣传肯定和王爷结怨太多脱离不了关系。
“王爷,草民不敢高攀……”
“本王决定之事,你敢拒绝?”欧阳瑞断然命令道:“过几日等本王有空闲,就会和你商讨婚事,你现在可以回去等消息了。”
梅员外张口结舌,无言以对,只能硬着头皮接受这桩婚事,但他一点都开心不起来,只觉得心惊胆战。
梅员外垂头丧气的离去后,马车继续向前,回到王府,一进府里,欧阳瑞随即松开司甄甄的手,扯掉自己左手的红线,率先走下马车,完全不理会她到底有没有跟上来。
司甄甄赶紧跟下马车,走在他背后,他对她突然冷漠起来,让她心慌意乱,还感到前所未有的惶恐,她好怕他真的不再在意她了。
没一会,走在前头的他突然停下脚步,她也跟着止步,下一刻,就听见他异常冷漠的声音响起。
“冬喜儿,从此刻开始,你不必再跟在本王身边了,你爱在府内做什么本王都不管,随你去。”
他完全没有回过头,说完话之后便继续往前走,而她则留在原地,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忍不住热泪盈眶。
心好痛……原来被人拒绝疏远是如此痛苦的一件事……可她不能追上,因为只要一迈开步伐,就会前功尽弃。
很好,这样很好,她不断说服自己这对他来说才是最好的,而她会如何已不重要,只要他她,那就好。
反正她总有一日会离开他,到时候就能眼不见为净,只要看不到,心就不会再继续疼痛了……
“奇怪,怎么不知不觉间天就已经暗下了……”
司甄甄困惑的定在王府内,总觉得自己似乎忘了什么,才会有种一国奶天色就暗下的奇怪感受。
怪了,明明是同样的王府,为什么今晚感觉特别不一样?
对了,是因为廊上挂着长长一排的红色灯笼吧,这些灯笼出门前本来没有,是哪时挂上的,怎么她一点印象也没有?
“好像是正在办喜事一样……”
她纳闷的到处走,看到丫环们忙碌的来回穿梭,不懂天都已经暗下了,她们还在忙些什么?
正好有一名丫环从她身旁经过,她趁机开口询问,“请问一下……呃?”
奇怪的是,丫环像是完全没注意到她,脚步不但没停,还连瞧都没瞧她一眼便继续忙自己的事情。
她停在原地,不知自己该何去何从,却在此时看到冬喜儿独自一人默默经过,同样像是没有瞧见她。
一见到冬喜儿出现,司甄甄才恍然大悟,“我又进到冬喜儿的回忆里了?”
既是回忆,她搞不清楚状况也属正常,于是她赶紧追上冬喜儿的脚步,想要知道她到底要到哪里。
冬喜儿站在一条穿廊旁的树丛内,站定之后就不再移动,静静的等待。
她在等什么?司甄甄站在她身旁,纳闷的一同等着,希望答案能够快一点出现。
多久,穿廊上出现了欧阳瑞的身影,他身穿大红喜服,牵着头盖红巾的新娘缓步经过穿廊,往新房走去,后头跟着不少同样穿得喜气洋洋的丫环。他意气风发、神采飞扬,俨然就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的模样。
司甄甄突然明白了,这是当年欧阳瑞迎娶季如妍为妻的时候,他们俩肯定才刚拜完堂,即将迎接美好的洞房花烛夜。
她心痛的瞧着他们俩慢慢经过眼前,下意识的咬住下唇,努力压抑自己的情绪,眼眶中浮起不甘的泪水,却硬是忍着不让它落下。她怕只要落下第一滴,就会一发不可收拾,控制不了自己的泪水。
她转头瞧向身旁的冬喜儿,发现一向冷若冰霜、几乎没有任何更让冬喜儿,此刻却也痛苦的紧皱起眉,无声落泪。
冬喜儿陪伴在欧阳瑞身边多年,总是在一旁瞧着他、偷偷爱慕着他,这一份说不出口的情感始终在她的心里累积,一年又一年,早已深得无法化解,这一辈子只认定他一人。
就算只能当他的护卫、奴婢,就算他永远都不会正眼瞧她,只把她当成一个下个看待,那也无所谓,她始终以为只要能待在他身旁,能时时刻刻见到他,就已经够让她感到满足了。
结果没想到,当真正面对他娶妻的事实时,她自以为的满足瞬间崩溃了,只要一想到有个女人即将成为他最重要的伴侣,他将被这个女人给独占,无论是身或心……她内心的不甘顿时激烈地挣扎而出,又怨又恨。
但……她没资格怨,也没资格恨,只能偷偷的躲在这里默默流泪,将对他的所有爱意继续隐藏在内心最深处。永远不见天日。
她既是奴婢,这一辈子都只会是奴婢,他永远是她主子,她不该有任何妄想,不该以为他终究会注意到她,对她另眼相看,甚至是……喜欢她……
她没那个命就该早早认命,免得自寻痛苦、自找罪受。
冬喜儿说不出的酸楚深深牵引着司甄甄的心,让她感到同身受,终于也忍不住落下泪来。
原来,亲眼见到自己所爱之人迎娶其他女人,是如此沉痛心碎的事情,几乎令人无法承受。
而眼看欧阳瑞又即将另娶他人,司甄甄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承受得住,也不知她能不能像冬喜儿一样,将对他的情感深深埋藏起来,不敢再有奢望。
他的情感,她要不起,却又 矛盾的不希望他将眼神放在其他女人身上,就此不再对她有挂念,彻底将她抛在脑后,不再眷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