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怜瞪大眼睛看着散落在地上的黑色粉末,不敢相信师父借给她的念珠就这么化为尘埃,师父佩戴多年的念珠,对他居然一点用也没有。
“你以后最好别耍这种小手段,我不怕任何符咒或是这些没用的念珠。”他先把话说清楚,省得她还得想办法找来这些不三不四的玩意儿,搞得大家都累。
“你到底是什么怪物?”念珠竟然对他起不了任何作用,少说也该灼痛他几下,可他竟然毫发无伤。
“我说过很多次了,我是神。”他不耐烦地回道,怀疑她脑筋不够好。
“我也说过很多次了,我没见过像你这样的神。”对人一点都不尊重,随意进出姑娘家的房间,最可恶的是什么都抵挡不了他。
“你当然没见过,我是邪神。”像她这种养在深闺的大小姐,又拥有纯洁无比的灵魂,自然不可能有机会接触像他这样的异类。
“邪神?”祁怜闻言愣住。“你就是那个住在山上洞穴的邪神?”她曾听人说过他很灵验,只要他有所响应,答应的事情一定会实现,相对的要付出可观的代价,近年来也鲜少听说他答应过祈愿者任何事。
“没想到连你这个足不出户的千金小姐也听说过我,真是我的荣幸。”他挑眉,十分意外她竟然知道他。
祁怜疑惑地看着邪神,打了半天的哑谜,她终于知道他的来历。难怪他敢自称为神,追究到底,这“邪神”的封号还是人们给的,他不过是顺势拿来用而已。
只是,他的外表与一般男子无异,可他又不是真正的人类,真是矛盾……
“我可以跟你保证,当我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绝对是一个真正的男人。”他又再次执起她的手,贴在自个儿的胸口,用事实证明。
手心不期然传来规律的跃动,她的手心像被火烫到似欲收回来,他索性攫住她的双手,将她拥入怀。
“你想干什么?放开我——”她越是挣扎,他压得更紧,非要她留在他的怀中感受他的心跳不可。
她可以感觉到他的心跳在耳边回响,它正扑通扑通的跳,如此生气勃勃,声音意外的悦耳。
祁怜迷惑了,她不明白他的怀抱为何如此温暖,心跳为何如此有力?如果他真的不是人,为何拥有比人还要灼热的气息,甚至连他的呼吸都这般炙人?
“你到底想要什么?”她不想听起来像是在喃喃自语,可她真的被搞乱了。
“你有一件事要问好几次的坏习惯。”他的声音也好不到哪里去,一样沙哑得像在呢喃。“我要你,够清楚了吧!”
他很明显是在指她的灵魂,然而祁怜在听见这句话的时候,也不可免俗地心跳漏跳了一拍,他似乎相当了解该怎么挑逗女人,这也是他的天赋吗?真不可思议……
“小心点儿,我有一种感觉,你快爱上我了。”她迷蒙的眼神让他不由地勾起嘴角,忍不住出声警告。
祁怜闻言如梦初醒地推开他,往后倒退好几步,跟他保持相当的距离。
“希望你别再说这么无聊的话!”她调整呼吸,让自己看起来像以往一般冷静,可惜伪装得并不顺利。
“无聊?”他皱眉。“我可一点都不觉得无聊,事实上,我觉得很有趣。”他是说真的,这是他第一次以男人的身分追求女人,这种感觉很新鲜,也令他格外兴奋。
“你别肉麻当有趣!”硬把她搂进怀里,说些不三不四的话,简直莫名其妙。
“生气了?”他斜睨祁怜,发现她即使在盛怒中依旧美得惊人,很有狩猎的价值。
“我现在就可以回答你,我不会跟你打赌,我一向对无聊的赌局敬而远之。”她一再强调无聊,听得他烦死了。
“我向你保证一点都不无聊,尤其当你知道如果你不肯参加这场赌局的结果。”他也怕无聊,绝不会让事情发展成这种局面,尽管放心。
“什么意思?”她不解地望着他,要他给个解释。
“我可以让一切在瞬间化为乌有……”他故意左顾右盼,威胁意味十足。“这座府宅……宅子里所有的人……乃至整个城镇,我爱怎么做就怎么做。”一切全看她的表现喽!
“你不敢!”她不信他敢做这种触犯天条的事,他也会受到处罚的。
“你可以试试看。”他嘴角的笑意在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威胁。“通常我不会白费力气去干这种事,但对手是你的话又另当别论,我太想要你了。”
他邪魅却阴暗的表情,说明他说到做到,她最好别拿全家甚至全城人的性命跟他赌。
祁怜觉得很不甘心,难道她就没有选择,只能随他摆布?
“你也有可能会赢,不是吗?”他进一步诱惑她,祁怜虽然明知道这是陷阱,却仍禁不住诱惑往下跳。
是啊,没有理由她就一定会输,她对自己的定力极有信心,况且他的交换条件还是她会爱上他,这更不可能发生。
对,或许她会赢。等他发现他再怎么努力,她都不可能爱上他的时候,他会知道自己输得有多彻底。
“就这么说定了,我很期待吸取你的灵魂。”邪神笑呵呵。
真有趣,祁怜大小姐似乎认为赢他很简单,他会让她知道谁才是最后的输家!
话毕,他转身离去,这次又是从门口进出,正式向她宣战。
赌就赌,谁怕谁?
祁怜瞪着他的背影,豁出去了,发誓要赢得最后胜利。
既然赌约已经成立,那么……
邪神的脚原本已经跨出房门口,却又临时调头朝她走来。
他想干嘛——
邪神大手一伸,勾住她的腰将她搂进怀中低头狠狠吻她,用实际行动传达他内心的想法。
红嫩的嘴唇不期然遭到掠夺,祁怜的脑子一片空白,连感觉都化成碎片,一片一片在空中飞舞。
“这只是事先打招呼。”一吻既罢,他勾起一边的嘴角坏坏地说道。“希望你熬得过这场战争。”
然后,他拍拍屁股走人,仿佛夺走一个黄花大闺女的初吻不算什么,调戏她也是小事一桩。
一直到他走得不见人影,祁怜才如梦初醒,小脸开始胀红。
这样不行。
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从一开始,就是一场不公平的战争,他能看透她的内心,她却连驱逐他都做不到,她根本没有胜算。
第3章(1)
这是什么?
一张张黄色的符咒贴满了祁怜的房门,邪神愣愣地看着符咒上的经文忍不住失笑。这个迷糊的傻瓜,还弄来这东西,他不是说过任何符咒都对他无效吗?
他二话不说,弹了一下指引来一把火把所有符咒都给烧了,然后推开房门大摇大摆的走进去。
“你来了。”祁怜正在下棋,不必抬头也知道他干了什么好事,他一推开门她就闻到一股强烈的焦味,他八成把符咒给烧了。
“我说过,符咒对我没有任何作用,你干嘛还要白费力气?”他手随便一扬门就自动关上,真方便。
“总要尝试。”她头抬也不抬地答道。
“勇气可嘉。”他挑眉。“我欣赏你不屈不挠的态度。”
祁怜没答话,整个心思都集中在棋盘,甚至忘了同他回嘴。
“你在做什么?”他好奇的走到她身边,低头看桌上的棋盘,上头有白子、有黑子,分布在棋盘各处。
“下棋。”接下来这粒白子该摆在哪儿呢?
邪神偏头打量她的表情,发现她认真的时候也很美。
“为什么要下棋?”坏处是不理他。“该不会是你为了集中精神,想出来的对策吧!”就因为他曾跟她说过,只要她一想起他,他就能立刻感应,所以故意找可以转移注意力的事情来做,算是相当有心机。
显然是如此,但祁怜硬是不理他,把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棋盘上。
由于她没有对弈的对手,只得一个人下黑子跟白子,如此一来她得花更多的脑筋思考棋路,当然也就更容易忽视他。
只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她想得出躲避他的方法,他当然也知道如何唤起她的注意力。
只见棋盘上的白子,同一时间浮现出他的面孔,她下多少白子就有多少张邪神的脸,随着她的布棋攻城略地,无论她把棋子下在哪里,都逃不出他布下的天罗地网。
被他这么一闹,祁怜再也下不了棋,于是抬头生气地看着邪神。
“我不太习惯有人漠视我的存在。”他耸肩,对于自己犯下的恶行没有丝毫悔意,谁教她刻意忽视他,他可受不了这样的侮辱。
“好好的一盘棋都让你给破坏了。”她将视线转回到棋盘,上头的白子依然留着他的影像,但她刻意不看,省得烦心。
遗憾的是她眼睛可以闭起来,却无法关上心房。尽管祁怜再怎么压抑自己的情绪,都无法掩饰她已经动摇。
“我什么事情都没做,我甚至没有动手。”他深沉专注的眼神,反映在每颗白子上,纵使她闭上眼睛,依旧可以感受到他灼烈的目光无所遁逃。
“好吧,不逗你了。”老是他一个人唱独角戏也无聊。
邪神将他施的法术解除,棋盘上的白子瞬间回复原来的颜色,棋势也没变。
“现在你可以继续下棋了!”他撇撇嘴,不是很高兴,但是他好像也没有立场反对,他们的赌约中并没有规定她不能下棋。
祁怜睁开眼睛,棋盘果然和先前一模一样,他没有再动手脚。于是她拿起一粒黑子,思考该怎么围堵白子,不让对手有机会越城池一步。
邪神在一旁默默看着她下棋,最后终于忍不住提问。
“为什么你要把这粒黑子摆在这个位置?”有什么特殊意义吗?
“你不会下棋?”她惊讶地反问他,他摇头。
“不是那么清楚。”他是曾经看过人们下棋,但总是在一旁观看,未曾实际参与,也可以说完全不懂。
“你不是自称为神吗?”她怀疑地看着他。“怎么连棋都不会下?”
“并不是所有神都是万能的,咱们也有许多做不到的事,也要受到拘束。”就算是天上的神明也要遵守天条,况且他还不是真正的神祗,受到的限制更为广泛。
“既然如此,你为何还想成为神?”这不是很矛盾吗?“按照你的说法,一旦你成为真正的神以后,岂不是更不自由?”
“因为我想要离开那该死的洞穴。”邪神答道。
他居住的洞穴就是上天加诸在他身上的枷锁,因为他是那儿生成的,即使能化成人形四处活动,却无法离开洞穴太远太久,而他渴望毫无保留的自由,这就是他无论如何都要成为真正的神的原因。
祁怜静静地打量邪神的侧脸,难以想象,他俊美的外表下其实未可知。他以人的姿态出现,有着属于人特有的体温和味道。但这一切都是幻影。就如他口口声声说想成为真正的神,其实也只是一个骗取她灵魂的借口……
“不是幻影,更不是借口,你只要投入我的怀抱,就知道我的心是如何为你而跳。”他知晓她的想法,也否定她的想法,起身将她拉拥入怀,让她清楚地感受他的体温、他的心跳。
怦怦!
他的心脏有力的跳动着,让她越来越困惑。
在他还没出现前,她从来不知道人心跳的声音是如此好听,恍若和琴音相和的鼓声,敲出亘古流传的旋律……
“你就坦然接受我吧,不要再迷惑了。”他用手支起她的下巴,用最专注的凝视将她带进一片迷雾森林中。
她在他的凝视中失去了方向,被他眼中的雾气遮去心智找不到出口。她甚至忘了逃避,任他的嘴唇温热她的唇瓣,吸吮她封锁在双唇之间的芳香。
祁怜不认为他有对她施了任何法术,因为她可以清楚地感受到自己的心在疯狂的跳动,呼吸因为他不断吸吮轻啮她的唇瓣而变得急促,她甚至随时都可以推开他,但她动也不动,脑中只有一个想法——他的嘴唇如此炙人,真的无法相信他竟然不是人……
叩叩!
就在邪神打算更进一步开启她的唇瓣之际,门口突然传来敲门声,当场把祁怜敲醒。
“怜儿,快开门,是爹。”祁老爷子十分疼爱她这个独生女,只要一有空闲就会找她聊聊近况,是一位慈父以及严父。
祁怜闻言欲推开邪神,他却紧抓着她不放。
“我可以让你爹看不见我们。”他盯着她的芳唇回味她的滋味,不想才开始的好戏就此被打断。
“不可以!”她想起他那天在市集所施展的结界,他八成又想故技重施。“你不要又想用那一招对付我爹。”她不想把她爹扯进自己的麻烦之中。
“那么,你是想让你爹看见我们在一起了?”很好,那也无所谓,他很乐意。
“不行!”她慌乱的摇头。“不能让我爹瞧见你,你得马上走才行!”
“为什么不行?”他将头偏向一边坏坏地回道。“我倒很想会会你爹,听说你爹是附近一带知名的大善人,我从来没有见过善人,倒见识过不少卑鄙小人,很想亲眼看看善人长得什么模样。”应该会很有趣。
“不行,你不能和我爹见面,绝对不可以!”她赶忙阻止。
“干嘛这么紧张?”他打趣地看着她。“你怕你爹会找来道士或是法师把我收拾掉?”
祁怜闻言愣住,她并没有这么想。但他此刻所言,让她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下意识为他担心,并且采取了种种不合理的举动……
“小心,你已经快要输了。”他不必窥探她的心,光她脸上的表情就已经告诉他答案。
答案是肯定的,她的确为他担心——下意识的为他担心,呵呵。
祁怜猛然想起他们的赌约,她已经身在赌局而不自知,他虽然不会下棋,却比任何人都精于棋步。
“算了,不为难你了,这次就饶过你。”他露出一个邪气十足的笑容,随后消失在空气中。
祁怜依旧呆愣在原地,她下意识地用手触碰自个儿的嘴唇,上头还留着他的温度。
小心,你已经快要输了。
不过,他的警告也随之响起,让她懊恼地放下手,对自己生气。她竟然在不知不觉中踏错了一步,险些着了他的道,难道她就这么脆弱?
“怜儿!你在里头吗?怜儿!”
叩叩!
她父亲不断地敲门,祁怜这才赶紧上前开门。
“爹。”她重新整理了一下思绪,用平静的态度面对她爹。
“怎么这么慢?”祁老爷一边皱眉一边走进祁怜的房间。“我都在门外喊你老半天了,你现在才来开门。”
“对不起,爹。”她支吾回道。“大概是因为我下棋下得太入迷的关系,现在才听见敲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