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号那一天去陪你家菱瑶吧,我知道你有这份心就够了。」其实她仍是不明白他为何这么执着得陪着她过生日这回事,朋友的义气吗?
「不要,那一天我要陪着妳。」那一天可是一整年里,唯一让他觉得自己在她生命里最有价值的一天。
「如果这只是朋友的义气,那么真的不用了,你的心意我懂的,真的很谢谢你。」她不想让这件事情日后成为了叶菱瑶的心结,她真的不想让他日后可能夹在自己女人与好友之间为难。
况且,所谓的承诺并不是真的承诺,他们只是太习惯了这不变的模式,习惯是可以改变的,只要他们各自努力去习惯不再去习惯就可以了。
没有那么难的,真的。
「不是朋友义气!」范东雨有些激动的反驳着。
熊靖雪愣了下,有些被他的反应给吓着。
她的反应也让他立即意识到自己过度的反应,他很快的柔声再说:「总之,那一天我会去妳家找妳,跟以前一样,一整天妳想做什么,我就陪着妳做什么,目前没有什么需要为任何人而改变。」
一口气把话说完,这时候,侍者正好送上了饭后甜点,他立即藉由品尝的动作掩去自己方才那不自然的反应。
不是朋友义气,会是什么?
这个问题同时在熊靖雪心底浮现,但她没将问题说出口,好来个追根究柢。
这些年,当两人意见不合时,他们学会了先沉默,待情绪与思绪沉淀过后,,再重新面对彼此。
现下的情况也能称得上是意见不合,刚才他虽然说着会在熊靖雪生日的那一天去找她,但在没有听见她说声好之前,他知道这表示她仍未妥协。
熊靖雪跟着范东雨一起动作,当两人盘上的甜点消失了一半时,她这才开口再说:「去陪着你家菱瑶吧。」
范东雨不想对着她皱眉的,但在听见她的话之后,他紧紧的缩起了眉间的距离。
就顺着他说声好,有那么困难吗?她何必要固执?
他瞪着她,为了她莫名的固执,也为了另一件事情。
「别再说什么『你家菱瑶』了,我现在很讨厌听到妳这么称呼她。」他突然觉得自己是个大笨蛋,没事扯上另一个女人来测试她做什么?事实证明她并没有为此而醋意大发,反观他自己呢?弄个不上不下的位置为难他自己,真是讽刺。
下个月十四号不只是熊靖雪的生日,正好也是叶菱瑶的生日,她们两人的生日居然凑巧的在同月同日,但一个是他多年来心底唯一的女人,另一个却只是普通不过的朋友。
当叶菱瑶说出下个月十四号的日期时,更说出希望他以男朋友的身分陪着她一同度过,他当下感到一阵头痛,紧接着的是心酸。
为什么熊靖雪从不这么地要求他呢?他多想以男朋友这身分陪着她度过那一天。
他拒绝了叶菱瑶,失去了这个朋友,他的心情受到了部分影响,但真正让他心情郁闷的是熊靖雪。
究竟得怎么做才能让她跨出朋友那条界线呢?
「为什么?不会是分手了吧?」
范东雨不打算用分手这字眼来解释现在与叶菱瑶的关系,他不能拿针刺破自己的谎言。
「我跟她现在连朋友也当不成了。」原本的友谊在他开口拒绝了叶菱瑶的请求同时被打破了。
「看来你们吵得很凶。」都分手了,还能不凶吗?
范东雨看着她那一脸思索着该不该安慰他的表情,知道自己完美结束了这个谎言,他同时也在心底下了决定,从此以后绝不再干同样的傻事。
想勾熊靖雪跨出朋友的界线,方法还有,就是不能再拿别的女人来做诱饵,他受够了。
「十四号那天我去陪妳。」
「嗯。」
※※※※
打从三个星期前知道范东雨与女朋友分手之后,熊靖雪的心情一直处于有些复杂的情况下。
他说结束了与叶菱瑶之间的一切,几个月的感情就这么结束了,她为他感到有些可惜,但这股心情一整天反复的在真心与不完全的真心之间摆荡着,让她无比烦躁,只为她居然在这时间点上偷偷地升起不该有的妄想——
妄想着没有女伴的他会不会成为她的。
但妾想终究只是妄想,她的理智会阻止着她去干下何蠢事的,现实里的她与他的位置已经定下,好朋友的身分没有意外的话,将落实一辈子,若想改变,她想……除非时间倒回吧,回到喝醉的那一夜意外之后,她得更改她当时的答案,一切才有可能不同。
唉……
不能再胡思乱想下去了,她必须重新调整自己的心态,要不真的无法去面对,十四号就要到了呢。
依着往年的惯例,熊靖雪在自己生日的前一天搭着早鸟高铁回台南老家去,提早一天与家人度过这一天。
她以为一切也会如同往年,她能够开开心心的和家人相聚、庆生,但今年她却是带着一肚子的闷气与无奈,在傍晚回到了台北。
带着郁闷的心情走出车站,通常她不会这么早回到台北的,都会与家人用过晚餐,才乘车回台北,但今天她饭也不用吃就气饱了,索性扔下一句再见就离开家里,前往车站乘车。
她拿出手机,本想拨电话给范东雨,但手指在屏幕上滑了滑,最后终究没有立即拨给他。
还是先沉淀一下心情吧,晚一点再找他,现在不要把自己的坏心情带给他。
心底下好了这样的决定,她转了个方向,准备找一家餐馆来填饱自己的肚皮。
远远的,她看见了一家美式餐厅的招牌,这才朝着招牌方向继续前进中,怎么也没料想到会在这时候碰上了她不想碰见的人——
叶菱瑶,范东雨不久前才分手的前女友。
这情况还真是让人再尴尬不过了。
她现在走过来了,该不该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的跟她打招呼呢?
可以面对着面,错身而过的瞬间,说声嗨就好吗?
在熊靖雪脑子这么幻想的同时,叶菱瑶已经来到她的面前,并停下了脚步。
「嗨,真巧。」
叶艺瑶冷着一张脸,根本连敷衍虚伪的招呼或笑容都不肯给出。
「妳知道我跟范东雨现在连朋友都不是了吗?」叶菱瑶十分不客气的问道。
熊靖雪对叶菱瑶那一脸兴师问罪的模样感到莫名,但一向不爱与人争执的她自然要求自己维持好风度。
她收起辛苦撑起的微笑,轻点了一下头。
「那妳又知道其中的原因吗?」叶菱瑶的声音又冷了几分,可态度更显得咄咄逼人。
「不知道。」她确实不知道,不过看着叶菱瑶这不善的态度,她猜想是为了十四号,范东雨打算陪着她的这件事情成了导火线。
她一直没有勇气问范东雨与叶菱瑶分手的原因,就怕自己真成为了害他与女友感情破裂的间接罪人,她要当只鸵鸟,不去面对。
但现在要她不去面对,似乎太困难了一些。
第6章(2)
「那么妳有什么话要向我说吗?」叶菱瑶抬起下巴,漂亮的脸蛋上除了冷,还是冷,但她眸底透出的怒意出卖了她真正的心绪。
范东雨有拒绝她的权利,但她无法忍受的是,他用了熊靖雪作为拒绝的理由。
他说他爱熊靖雪,因为心底只有她,所以无法再留下多余的空间去想着其他人,他知道这样的事实有多么伤人吗?
他有权利爱着自己的好朋友,但她不能接受的是,熊靖雪真的不知道自己的好朋友是爱她的吗?真的连一点感觉也没有吗?
今天她输给一个情感迟钝的熊靖雪,那么她能不受伤吗?
他情愿等着一个不懂他的爱的女人,也不肯将机会给一个真心喜欢他的女人,这教人如何平心静气地接受这样的事实?
不,她做不到,所以此时此刻她才会选择停下了脚步面对熊靖雪。
熊靖雪挑起眉望着叶菱瑶,不明白叶菱瑶要她说些什么?
不会是要她道歉吧?
但为何要她道歉?她并不欠叶菱瑶什么,更不曾在范东雨面前说过叶菱瑶任何一句不是,见了面也是客气有余,这要她道什么歉?叶菱瑶与范东雨感情结束,严格来说并不关她的事,她的存在早叶菱瑶之前,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十四号的事情也不是她下的决定,她更料想不到他们会为了这一天而吵架,甚至分手了,不过这真的不是她的错,她不能为此道歉。
熊靖雪摇了摇头,她不会为自己的存在而道歉的。
叶菱瑶的怒意从眸底开始迸发,显露于美丽的脸庞上,熊靖雪以为下一刻叶菱瑶就要朝自己发飙了,但她错了。
出现在叶菱瑶脸上的怒意很快的被收拾掉了,换上了冰冷的样貌。
她淡睇着熊靖雪,缓缓的再开口问:「妳知道妳自己有多么虚伪吗?」
「什么?」
「妳才是最虚伪的人,打着朋友的名号,长时间在他身边打绕,为的是什么?真的只是朋友那么简单?妳想骗谁呢?」
闻言,熊靖雪张嘴想要为自己反驳,却发现自己的士音竟然发不出来。
「说不出话了是吧?」似乎对她这理亏词穷的反应不感意外,叶菱瑶勾起唇角,笑得十分讽刺。
是的,她不必再难过了,今天该难过的人不是她,该是熊靖雪与范东雨才对。
好朋友?坐在这位置上,熊靖雪能骗她自己多久呢?又能骗范东雨多久?还有范东雨他也是个笨蛋,两个人都是笨蛋,难怪可以这么合拍了,哼!
有些事情他们看不透的,她也不会好心的去点醒,就当是浪费她几个月宝贵时间的代价吧。
他的心在她身上。
而她的心也是在他身上,他们怎么会看不透这一点呢?
移动脚步,叶菱瑶越过熊靖雪。
现在两人背对着背,就像是错身而过的陌生人。
「妳就这么继续虚伪下去吧,因为总有一天,你们会连朋友都做不成的。」
居然会有这种笨蛋的存在,活该有情人不能终成眷属。
※※※※
眼前的大门一开,就看见开门的人儿双颊浮着一层红晕,鼻间也同时闻到从她身上传来的淡淡酒香。
「妳喝酒了?」范东雨微瞇着眼问着熊靖雪。
她今天提早回到台北就已经有些反常了,现在还喝酒?
不必等着她给出答案,一进屋里就看见她客厅桌上放着酒瓶了。
「怎么回事?」范东雨站在客厅中央,看着熊靖雪扬着唇角拿出另一只空酒杯。
「虽然离十二点还有两个小时,但提前庆生也是不错的。」熊靖雪朝他扔出一个笑容,接着也倒了杯酒给他。
几年朋友不是做假的,若他相信她开酒喝只是想要提前为自己庆生,那么他就不配当她的朋友了。
但也因为懂得她,所以他并没有再追问着她。
耐心点,现在还不是时候。
熊靖雪坐在沙发里,拍了拍身旁的空位。
就像以往一样,他们一起窝在沙发里,一起看着电视兼聊天,差别只在今天桌上的饮料不再是无酒精的。
虽然心情不好,但熊靖雪并没有将酒当水地猛灌,只是与范东雨有一搭没一搭聊天时,边啜饮着。
范东雨看着时间,再十分钟就要十二点了,十二点一过,便是她的生日,现在是时候了,该要她将所有令她不愉快的事情都说出口,别把坏心情留到十二点之后。
「说吧,今天碰上了什么鸟事。」他知道她今天回老家去了,却提早回到台北,看来是家里的人惹得她心情不好。
除了生日前一天,熊靖雪几乎每两个月便会抽空回老家去陪伴家人,这几年只要他有空,他也会自己开车送她回去,也因此认识了她的家人,也真正了解了她的家庭状况。
原来她家是当地有名的大地主,父亲除了她母亲之外,还有两名未登记的太太。
一名大哥是同父同母,另外四名弟妹则为同父异母,兄弟姊妹们感情都十分融洽,家里唯一让人头疼的唯有三名「熊太太」,也只有她们能影响熊靖雪的好心情。
熊靖雪啜了一口酒,佯装没听见他的问题。
「是妳妈妈?还是妳两个阿姨?」范东雨瞟了一眼桌上的酒瓶,他们目前才喝了两瓶红泹,他知道她还算清醒着。
这几年,他俩听话的练了酒量,虽然离酒国英雄这名称还远得很,但也不再是一点酒精就能醉倒的状况。
他练酒量,是因为必须在工作时拥有与他人交际的能力,更不想再犯下不该犯的错误,至少不能是熊靖雪以外的人。
她练酒量,也是因为必要的时候必须有基本交际能力,更是不想让任何人有机会占她便宜,她得保护自己。
「唉……」熊靖雪叹了口气,知道他问出了问题,就必定要得到想要的答案。
她伸出手指比出了三的数字,那表示这一回是三个人一圯惹得她心烦。
范东雨再看了一眼时间,他说:「妳有五分钟的时间可以把垃圾往我身上倒。」
熊靖雪跟着他的动作,将目光定在墙面的时钟上,然后她像是倒数计时般地开口说话了。
「虽然我爸身体还十分硬朗,但他在上个月找律师立了遗嘱,为的是防止无法掌控的意外发生……你懂我的意思,总之,他将所有的财产平均分配,在我看来,这没什么不对,但我妈及两个阿姨可不这么认为。」一思及今天早上回到家里,那不断吵嚷的情影,她的心情又是一阵恶劣。
虽然她没有说到细节,但光是想象三个女人吵嚷的情景,就教人头痛了,难怪她心情不好的提早回到台北,若换作是他,也会早早逃离那个家的。
「这事情妳哥还有弟弟、妹妹们怎么说?」
「说到他们,我就更气了。」
「他们计较?」若真是如此,那么恶劣两个字可就不足以形容她的心情了。
她的哥哥与弟弟、妹妹们,他也认识,虽然没什么交情,但他感觉他们都是好相处的人,不像是会跟自家人计较的样子。
「不,他们谁也不计较。」
闻言,范东雨松了口气,为熊靖雪松了口气。
「这件事情,他们全都在上个月就知道了,明知道我这个月会回家去,居然没有人事先支会我一声,一个个躲得远远的,让我这笨蛋傻傻的回去被她们轮流精神轰炸……」
她开始将今天的怨气吐出口,而范东雨自然是安静的倾听着。
「三个人真的是吃饱太闲了,明明有时感情好得像姊妹一样,但有事没事就找事情吵着,平均分配有什么不好的?这也要吵……那几个没良心的,居然不先通知我一声,让我在生日前回家受气……总之,不管了,这三个女人是谁的谁,自己去摆平,在我老爸摆平她们之前,我不会再傻得没事往家里跑了。」
虽然是倾吐负面情绪,但她仍是将时间抓得很准,在长短针一同指到十二这数字时,便停止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