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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生三世小桃源(下) page 4 作者:雷恩那

  之后一对新人喝过合卺酒,吃过子孙饺子,宋观尘就被小小娘子军团请出去前面正堂敬酒,苏练缇则对着喜神方位坐房,一场婚礼的仪式终才全数完成。

  等安置好一切,关大奶奶才领着几位命妇以及七、八名丫鬟退出喜房。

  今日这场婚礼听说是办在定国公府内。

  没办法,苏练缇只能用“听说”二字,毕竟她从头到尾都顶着大红盖头,除自己的绣鞋脚尖外什么也没瞧见,此地是国公府抑或侯爷府,根本分不清楚。

  但不管如何,按习俗,在明儿个认亲之前,新娘子都得乖乖待在新房里。

  她没有太多忐忑,可能上一次成亲时太过混乱,今儿个这一场热闹归热闹却处处透出规矩,即便乱也是乱中有序,加上那时候的自己当真是年纪轻轻的十八岁大姑娘,而到得这一世,她心境早已大大不同。

  大俗即是大雅,这间布置得红通通的喜房颇有那般味道,她在静谧中四下张望,前头院子的喧闹声隐隐传来,她唇角微微翘起,模糊间有一种“欸,她真的又嫁人了”的感慨。

  外边响起敲门声,随即一道温婉女嗓隔着精致薄巧的隔扇门问——

  “夫人是否要净面洗漱,先行歇下?”

  苏练缇认得那声音,那女子是宁安侯府的管事之一,犹记得自己被宋观尘强行逮进铁牢,之后又被带回宁安侯府,这位年轻仆妇曾来照顾过她。

  “是……宛姑姑吗?”她试探问。

  “是。”嗓声带笑。“夫人记性真好,竟还认得奴婢。”

  苏练缇笑了笑,没多说什么,仅道:“我若先歇下,怕是不合规矩的。”新娘子不等新郎官回房就自行歇下,不只是不合规矩,根本是蔑视夫家的大不敬之举。

  宛姑姑道:“这是侯爷的意思。侯爷怕您累着,还得静静坐房,夫人放心,不会有什么话传出去的。”苏练缇闻言心里泛暖,略静了会儿,柔声道:“我等侯爷回房再一起洗漱吧。”

  “奴婢知道了。”

  宛姑姑接着又问她肚子饿不饿、口渴不渴、需不霈要送鲜粥或其他小食过来,皆被她婉拒了。

  “既是如此,那就等侯爷回房了奴婢再让丫鬟们进来服侍。”

  “好的,有劳姑姑了。”

  “奴婢告退。”门外的身影恭敬屈膝一福,这才离开。

  房中再次变得静谧,苏练缇望着桌上那一对龙凤喜烛不禁想着,宋观尘他待她好的。

  她也要待他很好很好。

  到底是怜惜他、心疼他,情一字也许难解,那她就随缘,任两人的缘分纠缠一起,顺其自然,方能自在。

  叩、叩——

  格扇门外又传来声响,这一次门立即被推开。苏练缇一时间还以为宋观尘回房了,岂知眼一抬,竟见一名身形略矮、生得有些胖墩墩的老妇人跳将进来,随即把门重新合上。

  按俗礼,新娘子尚未圆房的话双足是不能下地的,苏练缇只得坐在原位好奇望着对方。

  但好奇的人可不止苏练缇一个。

  老人家步伐堪称轻快地跑到榻边直盯着她瞧,上瞧下瞧、左看右看,嫌不够亲近似的,竟干脆踢掉丝履爬上榻,挨着她盘坐。

  如此近距离再打照面,苏练缇大致猜出对方是谁。

  她在那张皱纹满布的面庞上看到一双宋观尘相似的桃花长目,只不过老人家眼皮松弛许多,笑起来更是弯弯两道瞧不见眼,眼尾少了宋观尘那种存心祸害人的挑勾,倒是像极弥勒佛的笑颜。

  “咱知道你是谁,你是咱们家大宝的小媳妇儿。”老人家乐呵呵,此时身上厚暖披风敞了开来,底下仅穿一套雪白中衣,看样子是打算歇下了却又不知怎地避开众人耳目溜到这儿来。

  “大宝是您的宝贝长孙吗?”苏练缇螓首略偏,笑着提问。

  老人家如小鸡啄米般猛点头。“是最最宝贝儿的呀。”

  “那这样的话就没错,我确实是您家大宝的小媳妇儿。”没想到权掌皇城兵马、剽悍俊漠的宁安侯会有“大宝”这样的小名儿,苏练缇心底轻轻唤着,一遍又一遍,笑意不断冒出。

  “那、那……”老人家想了想,头用力一点,好几缕银白发丝从松垮垮的发髻中散出。“那你就是咱的宝贝小孙媳妇儿!”

  苏练缇学她用力点头。“好。”

  老人家顿时喜上眉梢,富态的圆圆身子左右晃啊晃的。

  “那、那……你得喊咱一声宝贝祖奶奶!”

  宝贝祖奶奶吗?

  唔……莫非宋观尘都是这样称呼自家祖母?

  苏练缇抿唇又笑,非常地从善如流。“宝贝祖奶奶。”

  “呵呵呵,乖娃子,你跟大宝一样,都是乖娃娃,那你……你是咱的玉宝儿……”老人家眉目忽地凝了凝,似想起什么,喃喃又道:“噢,不对,玉宝儿嫁进宫里,被皇帝抢了去,玉宝不是你……那你……你来当乖宝。”她呵呵又笑,一脸豁然开朗的模样。“乖宝好啊,你是咱的小宝贝儿,你说好不好?”

  “好。”苏练缇暖暖回应,心想,“玉宝儿”指的应是皇后娘娘了。

  都说“老人家、孩子性”,这会儿她算是彻底体会,而她毕竟是生养过的人,上上一世养儿的记忆仍深刻在骨子里,此时用来与孩子脾性的老人家相处倒也游刃有余。

  “祖奶奶这时候跑来这儿,那伺候祖奶奶的一干仆婢寻不着您,可要心惊胆跳了。”边柔声说着,她探指将老人家的散发拢在耳后。

  她的手突然被对方一把揪住。

  老人家拉着她的柔荑又搓又揉,似乎有些苦恼、有些不安。

  “祖奶奶有什么事想说吗?您说,孙媳妇儿听着。”她鼓励着。

  “咱……咱把这帕子弄坏了……怎么办?”老人家陡地出现鼻音,瞬间就能落泪似的,并从怀里掏出一方巾帕。“这是他留给咱的东西,是他用惯的,可是快保不住了,全都脱了线,什么都瞧不清楚,怎么办?”

  苏练缇定睛一瞧。

  那是一方男子款式的巾帕,墨蓝为底色,四角各绣着四君子的小图样儿,然后在兰绣的那一角隐隐约约有个“清”字。

  这方巾帕已损得有些厉害,好几处绣样都脱了线,连边缘都见破损,早就该丢掉,却被老人家珍而重之地捧在掌心里。

  “咱听人说了……都说乖宝儿的手是很厉害很厉害的,是咱们东黎最最厉害的,一出手,皇帝老儿喜欢得紧,还把那些异邦的使臣都给震昏在大殿上,那……那乖宝儿这么一出手,准能把咱的帕子修好补好的,对不对?对不对?”

  苏练缇心头一绞,再见到老人家满怀希冀的眸光,顿时就不管不顾了。

  “对!祖奶奶对得没边儿了,乖宝儿的确是最最厉害的,一定能补好祖奶奶这方帕子,您信不?”

  老人家般纹清晰的雪白图脸现出纯然开怀又完全信任的表情——“信的信的!咱信乖宝儿你啊!”苏练缇接过那方破损的巾帕再仔细端详,不自觉道着:“可惜我把针线篮留在“幻臻坊”了,此时也不知上哪儿取来绣针和丝线,要是有针有线,立时就能修补的。”

  她听到老人家再次呵呵笑,似开心得不得了。

  “咱有!咱有啊!”满满献宝的语气。

  苏练缇眼前倏地一花,就见老人家从腰后掏出一物、快速摊开,直直抵到她面前。她定住瞳眸瞧清,裹巾里竟摆着各色丝线以及一球插满各式绣针的针包,还有一把稍致袖珍的银色小剪子。

  当真都齐全了。

  她抬眸与老人家精亮的眼睛对上,翘起一根大拇指,浅笑并虔诚赞叹——

  “宝贝祖奶奶当真设想周到,您才是最最厉害的啊。”

  “呵呵呵……”老人家满脸得意。

  第十一章  求侣不求爱(1)

  宋观尘在匆匆应付完前院大批宾客的敬酒,将酒气逼出后,快步返回新房。

  任他再料事如神、果敢机智,也绝对想不到推开格扇门后,喜房里会是这般景象——

  他的新妇盘腿坐在鸳鸯戏水绣金红的软榻上,十指被喜服红袖补得格外玉润,润润的手正忙着穿针引线,边绣着边柔声解说。

  解说给谁听呢?

  那年近古稀的老人家同样盘坐在榻上,圆圆脑袋瓜凑得好近,都快靠上新娘子的额角了,此刻老眼瞠得圆滚滚,如孩童瞧见什么希奇之物似的,聚精会神直盯着新娘子那双忙碌却起落从容的小手。

  他家老祖宗什么时候溜进喜房来,还跟他刚过门的媳妇儿玩在一块儿了?

  他一推门踏进,大红喜榻上的一老一小同时抬头望来,苏练缇立时想回身坐正,无奈一袖被老祖宗揪住,后者还冲着宋观尘猛招手。

  “大宝!大宝快来啊!来看小乖宝儿变戏法,乖宝儿把帕子变得好漂亮,破洞都不见了呀,这些梅啊兰花的,还有翠竹和黄菊,颜色突然鲜活起来,你看看、快来看看!”

  苏练缇略觉羞赧,有种“坐房没好好坐竟玩起针黹还被逮个正着”的感觉,但她很快发现,宋观尘似乎比她更感窘迫,俊庞轻红,目光有些飘,也许是因那“大宝”的小名被她知晓了去。

  苏练缇朝他眨眨眸,以嘴型示意——再补几针就好了。

  果然不出十针,方帕便完成修补,交回老人家手里。

  宋观尘很捧场地凑过去端详祖母大人递到眼前献宝的帕子,对老祖宗低柔道:“孙儿瞧清楚了,当真变漂亮了,真好。”

  老人家圆脸笑开,一指指着新娘子,当场表白。“咱喜欢乖宝儿!”

  宋观尘从善如流。“祖奶奶喜欢的,孙儿自然也喜欢。”

  “那好!”老人家杷摊在榻上的针包线丝等等小物全扫进布包裹里,丢到一旁矮凳上,只将刚修补好的帕子紧抓在手,她跳下榻来,把高大劲瘦的宝贝长孙猛往榻上推。

  “……祖奶奶?”他该感到到欣慰吧?他家老祖宗尽管上了年纪,手劲可不小。

  宋观尘怕伤到老人家,只得顺势扑上榻,半边身躯还稍稍挤到已恢复端坐姿态的苏练缇。

  老祖宗红光满面嚷嚷,“既然喜欢,那大宝和乖宝儿快点生娃娃去,生很多很多只娃娃,咱等着呢!”

  这两年老祖宗越活越像个孩子,想笑就笑,难过就哭,说起话来毫无顾虑,宋观尘脸色一阵红一阵青,都不知该如何应付。

  几名平时负责照看祖母的仆妇和婢子得到宛姑姑派人知会,都已寻人寻到新房院子里来,此时全候在外间,就等他吩咐,但他实在不想让人进来把祖母直接带开,总要将老祖宗安抚好了才好。

  结果是他的新妇开了口——

  “祖奶奶今晚睡饱饱,明儿个孙媳妇儿再给您变戏法,嗯……就把戏法变在咱们鞋子上,变得漂漂亮亮的,您说好不好?”

  老人家一听眼睛发亮,“变戏法在鞋子吗……好啊好啊!”点头如捣蒜。

  “那咱们都快快歇下吧,祖奶奶也得回房歇息了,明儿个还有许多好玩的事,养足精气神才能玩得欢快呀,是不是?”温柔轻哄。

  “嗯、嗯……要回房睡睡饱饱才有力气。”

  宋观尘一个眼神示意,守在门边的宛姑姑随即让两名仆妇入内,把笑呵呵却不自觉打着呵欠的老祖宗扶着带出喜房,院子外早已备妥轻便抬椅,由四名家丁抬着将老人家送回她自个儿的院落。

  闹了这一出,宋观尘摸摸鼻子一时无语,宛姑姑则是尽责地抓紧时间做事,吩咐丫鬟们备来热水和巾子,帮头上仍顶着珍珠冠的苏练缇卸妆更衣。

  这一边,宋观尘没让婢子服侍,他径自去到左次间用来沐浴的小室,就着备在那儿的热水好好洗了把脸,将大红喜服换下。

  待他重新冋到新房,宛姑姑已带着丫鬟们退下,房中成对的龙风容灿仍跳跃着火光,将满房既俗又雅的大红颜色染得柔柔和和。

  他刚过门的媳妇儿就散着长发、披着一件常服外衫坐在榻上,坐在这一团柔和静谧中。

  听到动静,她倏地朝他望来,脂粉尽去的鹅蛋脸白里透红,彷佛也被烛火镶出一层光,令那眉毛和扇睫显得格外黝黑。

  该来的总会来,是到该面对的时候了。

  宋观尘暗暗深吸一口气,合上内寝的格扇门,走去在她身边落坐。

  虽说同坐喜榻,他与她之间还留着半臂距离。

  “刚才祖奶奶她老人家……总之多谢你。祖奶奶身子骨虽还可以,但性子益发像个孩子,记得的人事物也越来越少,这两年的状况尤其严重,凡事都得哄着才成。”他坐姿略拘谨,双目直视前方,喉结极细微地颤动。

  苏练缇心想,这似乎是头一次见到他这般紧张,竟觉他一本正经、努力装镇定的—有些说不出的……可爱?

  “侯爷是大宝,皇后娘娘是祖奶奶的玉宝,然后民女……嗯,然后妾身成了乖宝,是吗?”轻柔语气带笑意,她察觉男人的耳根变红了。

  “……嗯。”他假咳一声。

  苏练缇点点头,忽问:“组奶奶手中那方男款帕子是已故的祖爷爷生前随身之物,是吗?”略顿。“被接入宫中备嫁的道些天,妾身曾阅过宋氏族谱,记得祖爷爷的名讳为“兰清”……”

  “那四君子绣样的帕子在兰草绣圆底下还编有一个“清”字。”宋观尘接着她的话说道:“确实是祖爷爷生前从不离身之物,亦是祖奶奶当年亲制之物。”

  苏练缇静了静,不禁叹息,“仅是一条帕子,却见深情满溢。”

  这会儿换宋观尘静了静,喉结又上下微颤,搁在大腿上的手缓缓收握成拳。

  “我知道你不愿再动情,如祖奶奶那样确实也是一种桎梏,那我们……我们这样就好,本侯要的是有你相伴,这一次求到皇上面前,实是使了手段逼你出嫁,你尽可以责怪我、恼恨我,但本侯始终不侮,更不可能放手,你……你还是早些觉悟为好。”

  他这是明摆着“破罐子破摔”、“死猪不怕滚水烫”吗?竟还要她觉悟?

  怎么听进耳里就有一股遭威胁之感?

  可是啊,她偏偏觑见男人的耳根越来越红,漂亮下颚绷得死紧,喉结滚动说明他正一遍又一遍悄悄吞咽口水……欸,他其实很紧张呢,好像极其担忧被迫嫁的她要跟他闹开。

  “好啊,侯爷若能应了妾身两件事,这两项条件都能办到,那妾身自会好好觉悟。”

  她这有商有量的软软话语成功引来他的注视,就见那张俊颜蓦地转向她,桃花长目瞬也不瞬,她留意到了,他左胸起伏很是明显,鼻翼还略略歙张。

  苏练缇忽觉自个儿有些坏,把他逗成这般,她竟觉好生疗愈。

  “你……你说。”他僵声命令。

  她举起纤指,右手食指压在左手食指指腹上,开始数数儿——

  “第一,妾身虽入宋氏门,成了当朝命妇,对于“幻臻坊”师门的传承仍会亲力亲为、努力不殆。”轻咬了咬唇。“也就是说,师父他老人家传承下来的技艺,身为首席大弟子的我身负承先启后之贵,这一生必得寻到好苗子将师门技艺传授下去,侯爷不能阻着我,妾身也是有自个儿的天命必须完成。”一顿,想想又连忙补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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