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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生三世小桃源(下) page 2 作者:雷恩那

  结果他遇到她。

  莫名其妙的,遇到了她。

  这一次他改成侧卧,目光似两把火炬,将她的手拉至两张面容之间,仍紧紧抓握不放,苏练缇微怔了一下,卧姿亦随他改变,于是两人就变成面对面侧躺,身躯皆微微蜷曲,宛若生长在母体中的双胎,气息贴近,彼此相连。

  “侯爷还有心底话想说吗?你说,我都听着。”声音很轻,像一根细羽挠在心间。

  他有些面无表情,但神态很认真、专注。

  “本侯觉得很脏。”

  “什……什么?”她没听懂,眨眨眸,结果泪水又滚落一堆。

  他严肃解释,语气仍淡。“经历过那些嗯……不愉快,脸毁了便也作罢,但只要与人距离太近,内心便生出肮脏至极的恶感,若对象是稚童倒还能忍,倘若是成年人,不管男子,皆教本侯厌恶。”

  她定住不过一个呼吸,立时反应过来。

  “侯爷上一世年近而立一直未婚,原来是这个原因?”一顿,似意会到什么,她本能想抽回手,身子还想往后拉开距离,想让他自在些,但一连串的动作皆未成功,她表情略显无措。“侯爷……”

  宋观尘坚决不放手,眉宇间更无半分勉强或隐忍。他嗓声一转沙嗄。“但你不会。对你,本侯不觉得脏,一切是那样清除澄澈,我的、你的,上一世与这一世。”

  她接近他,来到他身边,两人从此交集,不管她作何想法,他都已无法放手。

  “你今生不愿再动情,不愿再落苦海,那很好,本侯要的也不是那些,我只是……只是想有一个伴,彼此知根知底,可以谈心说事的伴侣,既是夫妻亦是挚友,如此而已……”苏练缇通红的眸中,再度盈满新泪。

  实在不行了,她顾不上模样如何,没被他握住的那手抓着单衣白袖就往双颊和鼻下蹭,蹭掉狼藉的泪痕和涕水。

  相视良久,她才勉强忍住泪水挤出话来——

  “可是我……我没法儿再求、求皇上指婚,我没法儿了……再没有那样的契机了……”她不知自己哪里惹他发笑,但他真的就笑了。

  俊颜绽笑,非同小可,瞬间把心思迷茫的她迷得七荤八素。

  “无妨,本侯总有法子。”他将她的手拉到胸口,额头小心翼翼触碰她的。“只是你可愿意?”

  她被迷惑了,傻乎乎的,但也没有对他松口。

  她不晓得他想用什么法子,也不需要他费心神的。

  什么都不论,就论两人的身份吧,根本就是天壤之别、天差地远!

  上上一世的她任情任性,逮住机会执意嫁进卓府,当时的卓溪然不过就是卓府的大公子,身上未有功名,更未领任何官职,就连个虚职也没有地。

  可他宋观尘不仅是定国公府的世子爷,更凭自身功绩受封宁安侯,掌着皇城军司的兵马兼御前行走,他是天子眼中的香饽饽,大红人一枚,绝不是她能高攀的对象……当然,她也没想去攀附,只是这奇诡难解的命中牵扯,一世又过一世,终让她心疼起他。

  该如何是好?

  谁知,他忽然明了般眨了眨眼,没再逼她,却将俊庞贴靠过来。

  她的气息瞬间变得又热又乱,心音都不对劲儿了。

  男人贴得很近很近,鼻侧贴着鼻侧,呼吸吐纳静静交缠。

  这不是嘴对嘴的亲吻,而是脸贴着脸的亲昵,两股不一样的气味漫进彼此的鼻腔与胸臆间,比唇舌缠绵还要缠绵。

  不脏……他嗅到暖且安稳的沉香,甘愿沉醉,就算从此不醒亦无妨。

  怜惜……她嗅到男子满怀的清冽梅香,今夜所闻太折人心志,无法抵拒,只能由着他来亲近。

  “陪本侯睡会儿吧。”他低哑要求,有些可怜。“我的底细你俱知,最不愿人知的秘密你亦听了去,你明白的,本侯不会对你怎样。”

  他的话直戳她的心窝,苏练缇都觉得他是故意的。

  故意把伤痕累累的内在揭给她看,故意诱她深入,故意令她欲放难放。

  他在向她乞怜,而她又哪里有本事能硬起心肠待他?

  心热脸红,她用力推推他。“……要睡上榻去睡,躺在地上要着凉的。”

  她看见男人露出有些孩子气又夹杂得意的笑颜。

  无妨,本侯总有法子。

  宋观尘所求的转折终于出现。

  那是一场刺杀行动,发生在一个秋风飒爽、秋阳如金的美好午后。

  刺杀对象——当朝天子正霖帝。

  事发地点——前往皇家猎场的官道上。

  皇家猎场距离锦京若快马加鞭得跑上整整两个时辰,但皇家秋狩,车驾与护卫队伍拖得长长一条,浩浩荡荡的,行进速度不快,预计得到傍晚时分才能陆续抵达。

  当然,皇家出游嘛,定有一部分人手已快马赶至目的地,到通场那里先行布置妥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就等皇上圣驾抵达。

  这一次秋狩,皇后宋恒贞因风寒才刚刚病愈,凤体甚虚,只得遵照医嘱留在宫中休养而未随驾,正霖帝遂仅带着两位正得宠的妃子前往,连近来对马术展露极高天赋的七公主嘉怡亦随父皇出游。

  至于皇子们,唯独五皇子殷祺没能随行。

  听说几个月前五皇子突然昏倒,全身抽搐不止,还吊眼口吐白沫,把生母赵美人以及贴身服侍的老嬷嬷吓得肝胆俱裂,最后虽救回一命,也张眼醒来了,但变得有些认不得人,且还十分怕生,动不动就把自己缩成一坨瑟瑟发抖,口中念念有词。

  赵美人哭哭啼啼求到皇后那儿,再怎么说毕竟是皇子,最后是由宋恒贞出面请旨,令一干御医们联合会诊,只是医治的结果并不乐观,五皇子怕是废了。

  话说回来,乘了一上午的车,越坐脑袋瓜越昏昏欲睡,正霖帝午后便弃车从马,还把天真烂漫的嘉怡也抱上马背,父女俩一路说说笑笑,岂知嘉怡说起话清脆甜美,论起事那是引经据典,年纪小小已颇有自个儿的见解,令正霖帝暗暗吃了好几惊,望着嘉怡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五十多名蒙面客就选在此际行刺。

  敌人来得太快,前仆后继一波波扑向骑在马背上的皇帝,御林军虽第一时间将正霖帝团团护在中心,未料贼人砸破毒丸放出紫色毒烟,挡在外圈的御林军瞬间倒下一大片。

  毒烟仍弥漫四周,刺客应是事先服用了解药,毒烟对他们起不了作用,但御林军这边就惨了,战力一直被削弱中。

  大统领范升见情况不对,令余下兵力护着正霖帝的坐骑避到后头小石林中,利用天然地形作出一道屏障,自己则单枪匹马将刺客阻在石林外。

  无奈猛虎难敌猴群,武状元出身、一路被提拔到御林军大统领的范升被对方连发的暗器逼落马下,肩背亦中多刀,他被六名刺客纠缠住,其他刺客纷纷扑进小石林中。

  这一天,许多人以为一条命就要撂在这儿.再也见不到明日朝阳升起——

  范升这么想。

  御林军们这么想。

  随行伺候的宫女内侍们这么想。

  妃嫔皇子们这么想。

  甚至连正霖帝也不得不这么想,因为护在他身侧的侍卫越来越少,已不到十五人了。唯有与父皇共乘一骑的嘉怡不这么想。

  小小帝姬扬高白里透红的小脸蛋,纤手高指,脆生生大喊——

  “父皇,是舅舅!是舅舅啊!”

  正霖帝面色苍白闻声望去,就见那从天而降的“飞将军”一身银亮薄甲,胯下雄驹黑得发紫发亮,铁蹄一落便踩碎敌人胸口,再见马背上的他手握银枪一记千军横扫,立时将七、八名刺客逼退。

  “舅舅!”嘉怡兴奋到双颊通红。

  她最喜欢舅舅了,是除了父皇和母后外,最最喜欢的人儿。

  舅舅曾告诉过她,不管她遇上什么样的危险,他都会来救她,她从刚刚就一直想着舅舅,默声祈求,果然愿望就达成了,舅舅没有骗她。

  宋观尘侧首冲着眼神明亮的七公主安抚般咧嘴一笑,随即对正霖帝道——

  “皇上恕罪,微臣救驾来迟。待微臣扫荡这群贼人,再向皇上请罪!”

  宋观尘说话的同时,追在他后头的十名手下已然赶至,战力陡增,将刺客又逼退一大段。

  但……心脏稍稍归位的正霖帝觉得五脏六腑又要翻搅起来,因为又见贼人随手砸破药丸,紫色毒烟无边漫开。

  正霖帝绝望地以为,前来救驾的宋观尘人马很快就要倒下大半——

  结果,并没有。

  将皇帝护在中心的十多名御林军侍卫怕毒烟飘来,遂拉着皇帝的坐骑一退再退。

  但即使退得远远躲在另一方巨石后,帝王两眼依然炯炯有神,瞬也不瞬看着他的皇城大司马领着众人杀敌。

  那银白薄甲的剽悍身影毫无顾忌地没入紫色毒雾中,银枪上的一簇红樱成了最抢眼的一点。

  杀声震天,冲将过来又冲将过去,惨叫声不绝于耳,却再不见任何一名刺客近身。

  帝王于是明白了——

  他,已然安全。

  第十章  谋妻当自强(1)

  “这几日先搬回定国公府养伤,别让你祖母担心。”宋定涛下朝后让随从将马车直接拉到嫡子的侯府宅第,探望宋观尘的伤势。

  “若不要祖母担忧,就别把孩儿受伤之事告诉她老人家,父亲替我瞒着便是。”伤者并未虚弱卧榻,而是略显拘谨的端坐在院落内的雅轩。

  正霖帝秋狩途中遭刺杀一案发生于前日,宋观尘事先自然清楚所有来龙去脉。

  上一世,毫不知情的他并未出现,皇帝最后虽逃出生天,但随行的御林军几被灭尽,大统领范升奋战至最后,撑到京郊驻军赶来驰援才倒下,最终殉职。

  这一世,他跳出来救驾,左臂与右腿各挨一刀,这两道伤是他故意挨的,相信挂点彩搏帝王垂怜,有助他之后欲行之事。

  宋定涛实不知该如何与自己唯一的嫡子相处。

  记得孩子稚龄时颇爱黏着他,也不知从何时起,孩子像一下子长大了,在他面前变得越发持重少言。

  老实说,身为一名父亲,他已无法对这般优秀的儿子要求更多,只能暗自腹诽正霖帝,都怪皇上太过偏爱他宋家的大郎,封爵便算了,竟还御赐侯府!

  特意御赐的宅第若然不住,岂不是打脸天子?

  可皇上此举根本是在“拆散”他们父子之情,其心可议!

  压下对帝王不满的意绪,宋定涛面容微绷。“伤势如何?昨日为父让人送来的上等金创药可用了?我那里还有几瓶上好的内服药,能补气补血,回头再遣人送来。

  “府中亦有上等的药,父亲无须劳烦。”他很快拒绝。

  雅轩内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沉滞,宋观尘明白问题出在自己身上。

  此时此际忽然想到在丝芝小院那一夜,他对那座小院的主人坦然交底,不仅仅是那些丑恶,肮脏的遭遇,更包括被救回后必须隐忍的心境……

  女子那双杏眸涌出的泪彷佛流进心里,不知不觉间将他内心冻寒多年的一角浸暖,而道出一切,有了“知心人”,他浑身变得轻飘飘,好像从里到外、从头到脚都被涤尽。

  幸得候爷重生,那这一世侯爷便与令尊大人重修旧好了是不是?“重修旧好”怕是不能够。

  但,父慈子孝之类,他可以试着配合。

  清清喉咙,他放缓语气,“孩儿这里有宛姑姑以及几位大小管事照看,宫中亦赏赐不少良药,不会有事,倒是父亲瘦了许多……”

  宋定涛费了好大力气才将受宠若惊的表情掩下,亦假咳两记清清声音,道:“为父无事,每日三餐食欲甚好,进得甚香,不过你祖母却是正餐少食,偏爱甜品,劝不听阻不了,实在心疼。”

  提到祖母,宋观尘心口不禁一暖。

  上一世他十二岁出事,历劫半年归家,祖母大人早为他哭瞎双眼、哭坏了身子,之后不过一年光阴,老人家便病故离世。

  这一世他已及弱冠,祖母依然健在,他若特意回定国公府,十有八九都是为了探望已近七十高龄的老人家。

  “孩儿近日会再回定国公府探望,届时再劝劝祖母。”这两年,向来精明的老人家也常犯糊涂,令他很是牵挂。

  宋定涛一叹。“也就你说的话,你祖母还会听进一二。”

  是啊,因为他在老人家心里是最最金贵的嫡长孙,祖母大人疼他若性命,他的话对老人家而言举足轻重。宋观尘近日常想着,如若他的宁安侯府有了当家主母坐镇,一切妥妥贴贴,稳稳当当,他也许就能把祖母接到侯府奉养。

  他想,祖母大人与他相中的那个姑娘,相处起来应该挺合拍。

  这一边,宋定涛内心很是纳闷,总觉得儿子似乎哪里不太一样。

  这“不对劲”的感觉是朝好的方向发展,宋定涛纳闷归纳闷,却也生出几丝欣喜。

  此际,敞着两扇门的雅轩外出现一名管事,神色略显仓皇、匆匆来报——

  “禀国公爷,禀侯爷,皇上偕皇后娘娘微服来访,圣驾已到侯府门前。”

  身为国丈的宋定涛倏地从红木雕花圈椅上立起,学里率先浮出的思绪非常“大逆不道”,也非常“乱了套”——

  那皇帝老儿要了他宋家嫡女还不够,还想来抢他的儿子当儿子吗?

  不管宋定涛怎么想,反正他这个国公爷依旧还是得赶去迎驾。

  不仅宋定涛一个,连宋观尘亦带着伤臂、拖着伤腿,陪父亲大人跪在侯府的前院大厅恭迎圣驾,结果是让微服出宫的帝后又惊又痛,连忙吩咐左右将护驾有功的宋观尘扶起,一扶又扶回寝居院落里。

  宋恒贞甚至亲自将他按回榻上,执着他的手,泪眼汪汪的。

  “臣无事,全为皮外伤罢了,伤口是深了些,却非伤筋动骨,过几天就能痊愈,皇后娘娘别为微臣过分担忧啊。”宋观尘边说边试图再坐起,但这一次肩上多了正霖帝的手,不能抵抗,只好安分靠回迎枕上半卧半坐。

  偌大的寝房中,他被迫半躺着,他家的皇后长姊落坐在榻边并轻握他一手。

  正霖帝立于榻侧,他家父亲大人则陪在皇帝身旁,所有随侍的宫人宫女以及侍卫皆候在外间厅堂和院子内外。

  直到皇上在离榻边最近的一张圈椅撩袍坐下,宋定涛才跟在一旁陪坐。

  帝王的关怀确实真切,但重中之重的部分在后头——

  “关于此次行刺,朕已看过皇城军司和刑部送上的折子,大致明了了,只是爱卿是如何得知贼人必使毒烟,竟能事先服下解毒丸?”

  宋观尘道:“回皇上,皇城军司在锦京内外安置着无数个暗点,用来收集各方消息,那一日臣接搜密报,事关红莲明宗教的余党,此教派顶着大义凛然、佛爱众生的表象,私下干的皆是肮脏勾当,三年前皇上下令禁教清剿,臣当时与他们交过几次手,紫雾毒烟是红莲明宗的教徒常使的技俩,得知对方底细,为防万一,臣自然是要随臣救驾的属下们先服用解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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