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怜惜的将她从浴桶里捞起来,用大棉巾包裹,抱回新房,将她安置在床上。
喜床上的干果核桃已早一步让阿瓦收拾干净,床前挂的是百子帐,放着朱红彩缎鸳鸯戏水喜被、喜枕,图案优美,绣工精细。
长几上是双喜桌灯,靠墙放着一对百宝如意柜,墙上是一幅富贵牡丹花丼图,双喜烛吞吐着温暖的火苗,象征新娘、新郎情意不灭。
圆桌上是几样闻人复让人送进来要给盛踏雪垫肚子的精致吃食,没想到她完全没有动,还在浴桶里睡着了。
他温柔的替她拭干一头乌黑柔软的青丝,想不到她的乌发这般滑顺柔软,比上好的缎子还要好摸,他摸了摸,虽然还带点湿气,但发根已干,想到棉巾下的她身无寸缕,下身一阵蠢动,他果断的把秋水叫进来,让她替女主子着衣,再让伊人把桌上的菜肴收拾下去。
秋水快手快脚的替盛踏雪穿上白缎中衣,又替她盖上被子,瞥见公子没有避开,只是随意的拿了本书看着,发现那本书还是拿倒的后,她暗暗憋笑,垂下头很快退了出去。
屋里剩下两人,闻人复掀开锦被一角躺上了床,将盛踏雪搂进了怀里,那激越的心情宛如抱在怀中的是无价的珍宝。
他闭着眼,感受这一刻她在他怀中的真实。
他重新睁开眼,看着她的睡颜,怎么都不觉得厌倦,他要亲眼看着,才不会觉得她仍是他遥不可及的希冀,才不会以为他一次次描绘的幸福都只在梦里成真,醒来却徒留满室冷清。
他低低一叹,然后将唇轻轻的覆在她唇上,她的粉唇又软又凉,反复磨蹭,舍不得离开。
不够、不够,完全不够,他心底的渴望变得汹涌,几乎无法压制。
盛踏雪在梦中嘤咛了声,感觉到身边温暖的源头,挪呀挪的,樱唇划过他的下巴,刺刺的感觉使她蹙了蹙眉头,终于在闻人复的身上找到最舒服的位置,再也不动了。
闻人复忍得眼前发黑,却阻止不了自己唇边的笑意。
第十三章 夫君太撩人(2)
盛踏雪这一觉睡得非常舒畅,宛如小扇子的睫毛颤了颤,眼睛慢慢睁开。
她有一瞬间的恍惚,这里不是她的房间。
「醒了?」
一把好听的声音来自她的头顶,她霍然想坐起,这一动,盖着的被子便往下滑落,睡了一夜的她,中衣的衣带早就松开,胸前雪白的春光因此暴露,但因为屋子里暖和,她没感觉到自己的失态,眼睛一转,掉进了两潭带着温柔笑意的深邃。
只是那双眼逐渐转深,她顿时觉得不对,低头一看,惊呼了声,手忙脚乱的把被子拉高,盖到自己的脖子,才发现闻人复的眼始终一眨不眨的看着她身上某处。
「还看?我生气了!」她板起脸来。
「是我不好,娘子别生气。」
这告饶的声音叫盛踏雪全身酥麻,她眼神闪动,坚持不被美色所惑,结果她还是高估了自己,闻人复纤长的睫毛扑闪扑闪,软萌得像一只狐狸幼崽。
盛踏雪心里一惊,不该这样的!
闻人复的胳臂试着动了动。「娘子醒来了,是不是把胳臂还给为夫的?」
盛踏雪慢半拍才发现自己半个身子还压着闻人复的右臂,不会吧,她这是枕着他的胳臂睡了一晚?
哪知道右臂一重获自由,他就嘴唇微微扁着,「整只胳臂都麻了。」
那神情好不哀怨,杀伤力颇大。
睡了人家一晚,总不好当没那回事,正想有所行动,她身体一僵,自己衣服还没整理好呢,真是太尴尬了!「你先转过头去,让我把衣服穿好,再帮你捏揉手臂。」
这人怎么一晚就变了样?以前的他像冷冰冰的大冰块,虽然和她一起的时候笑容都还挺温和的,可他这么会撩人,她还是头一遭发现。
「可要唤人进来服侍?」
「你把头转过去,我只是系个带子,用不着她们。」
「嗯,我转过头了。」他的声音带着隐隐的愉悦。
她松开紧抱的被子,找到中衣的束带,哪里知道一双手接过她的带子,指节修长的指头不费什么功夫就帮她把带子给系好了。
她脸色涨得通红,这个说话不算话的混账!
「唔……」她还没发飙,就猛地睁大眼睛,后面的声音再也没办法发出来。
激烈到像是啃噬的吻、长驱直入的掠夺她所有的感官,连喘息的余地也不留。
盛踏雪宛如离水的鱼,微张着嘴想要呼吸,却更方便闻人复的深吻。
总算,在她觉得自己快要窒息身亡的时候,闻人复大发慈悲放了她。
闻人复在她上方,眼光从她粉若红霞的脸蛋移到红肿水润的双唇,再到凌乱的衣襟和剧烈起伏的双峰。
盛踏雪忙不迭的拉拢衣服,感觉自己快要烧起来了。
闻人复的想法很简单,昨晚的洞房花烛夜被她睡过去了,一早总得补偿他点什么不是?至于把她变成自己的人一事,她的年纪还小,而且,他愿意等,等到她心甘情愿把自己交给他。
「你太乱来了!」
她才说完,闻人复就将她紧抓住衣服的手握住,慢慢带到自己唇边,温柔如蝶翼轻拂般的在她掌心落下一吻。
「我情不自禁,别生我的气。」
盛踏雪还没反应过来,闻人复又将她的手翻过来,在手背也亲了下。
她快速将手收回来,放在身后,「手不麻了?」
闻人复笑得小得意。「不麻了。」
她觉得他是故意闹着她玩的。「今儿个是我们成亲后的头一天,按理是该向长辈敬茶的,晴姨会不会等着我们?」
她知道闻人府中就晴姨一个半是仆人的长辈,闻人复和晴姨的感情不一般,于情于理她是该去敬茶行礼。
「也是,晴姨要是喝到你敬的茶,不知会乐成什么样子。」
他的眼里从来只有谋划和手段,上辈子他计灭后宫势力,策反朝堂朋党,帮助皇兄坐揽天下,让朝臣世家视他为洪水猛兽。
像现在这样,搂着满怀的软香温玉,说着日常的对话,被一个女子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语牵动情绪,是他从未有过的经验。
他相信假以时日就能找出和她相处的窍门,让她更喜欢自己,进而真的爱上他这个人。
闻人复唤了在门外等候的丫头进来侍候,自己则进入净房去了。
阿瓦端着铜盆进来给盛踏雪梳洗,盛踏雪按住她的手,「往后这侍候人的事你就别做了,我说过,我把你当妹妹,不是丫头。」
「夫人,您就别跟阿瓦争这个了,阿瓦跟着夫人过来这里,就是为着要侍候夫人,您不让我做事,不是要憋死我?」
姑娘把她当妹妹看,她却不能真的把自己抬举到不知所谓的地步,那么即便不是今儿个,迟早也会在往后的某一天叫人厌弃的。
人贵自知,这点她最清楚不过了。
阿瓦既然坚持,盛踏雪也不勉强她,这些简单轻松的活儿她如果想做就让她做,反正等日子一长,她自己会转过来的。盛踏雪一早就提这个还有一层意思,就是有意无意的敲打闻人复安排来侍候她的两个大丫头,秋水和伊人。
自己的出身已经够叫人有话说了,她带来的两个丫头又能有什么好果子吃?上一世的经验告诉她,后院的下人最会看人下菜碟,她对秋水和伊人认识还不深,防人之心不可无,免得自己将来吃了暗亏还呆呆的不知道。
秋水和伊人这才知道跟着夫人过来的阿瓦不是单纯的陪嫁丫头,两人本来没把阿瓦和婵娟当回事,这下倒是起了几分结交的心。
能让闻人复看中拨过来侍候的都是有两把刷子的,伊人手巧,很快替盛踏雪梳了个端正的双挂髻,秋水则是把珠宝箱里的珠宝挑捡过一轮,觉得合适的就放在妆台上让盛踏雪一一挑选。
盛踏雪看着那些价值不斐的钗环步摇还有赤金锁,随便指了两样。
老实说,要不是今儿个日子特别,她真的不喜欢在自己头上簪上沉得会把脖子压矮半截的饰品。
婵娟挑了两件喜气的裙裳出来,盛踏雪觉得她眼光不错,指了件水红色镂金丝绣玫瑰花纹蜀锦衣、桃红散花月华裙。
之后,从净房出来的闻人复眼里都是欣赏,只见他的小妻子唇似红霞,眸光潋滟,肤白胜雪,甚是淡雅灵动。
他看了半晌,伸手在珠宝盒中挑了对镯子给她戴上,手腕被绿莹莹的翡翠镯子一衬,好似一段上好的雪藕。
闻人复颇为满意,他已经着装完毕,可盛踏雪看着却有些不对劲,她有些别扭,「妾身瞧着你最近都戴这个香囊,要不,换一个吧?」
上回他骑马到她家,系的也是这个她绣的平安福禄香囊,今儿个新婚头一天,他又戴,闻人公子,你都没有别的香囊了吗?不怕出去遭人耻笑?
「娘子得空再帮为夫我多做几个?」
这是标准的打蛇随棍上啊,她不过问他要不要换一个,但是他那殷切的目光实在叫人难以拒绝,「得空就做。」
他笑开来,笑容彷佛开花了一样,让盛踏雪的脸微微发热。「你……先放手。」
这人也不知怎么了,只要自己在他身边,就一定要拉拉扯扯,好像这样她才不会跑了似的。
「不放!」闻人复的眼角眉梢弯着,赖皮的就是不肯松手。
盛踏雪无奈,叹了口气。「一起用饭?」
「好。」
闻人复吩咐摆膳,若不是吃饭的时候得用到双手,他可能还是不会放开。
用过丰富的早膳,他又把盛踏雪的手圈在自己手里,嘴角噙着喜气洋洋的笑容,往顾宛晴住的天香院去。
盛踏雪也懒得再说了,喜欢就让他牵着吧!
闻人府她前后来过几回,但是没什么机会让她好好闲逛游玩,不过她也不急,既然嫁进府里,往后有的是机会。
顾宛晴听丫头通报说,公子和夫人往天香院来了,放下手里的针尔,赶紧让丫头看看她有没有仪容不整的地方,得到丫头确定一切完美,这才定下心来。
此时,闻人复已经牵着盛踏雪的手进屋。
顾宛晴看到他们牵着的手,眼眶就泛红了,她一直以为梅郎因为那生人勿近、对谁都敬而远之的个性,会一辈子得不到与之相伴的知心人,她便开始吃斋念佛,不想神佛真的听到她的祈求,把这么好的女孩子送到了公子身边,往后她如果也去了姑娘所在的地方,就能够交代了。
「梅郎带着新婚妻子来给晴姨您敬茶行礼。」闻人复语气温柔的说道,手上紧了一紧,生怕盛踏雪紧张却步。
「使不得,公子这是折煞奴婢了。」顾宛晴努力想把眼眶的热意逼回去,起身阻止。
闻人复则示意她身边的丫头将她扶到官帽椅上坐下,伶俐的丫头也已拿来蒲团放在地上。
两人先向顾宛晴行了跪礼,闻人复起身后由盛踏雪单独端着茶盘敬茶。
顾宛晴喜极而泣,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有这一天,那她能再贪心的想着过不久就能抱上梅郎的儿子吗?到时让她立即死了她都愿意!
她喝了茶,接着从手腕上撸下一个莹白的羊脂玉镯子,「晴姨身边没什么值钱的东西,这镯子是我家姑娘赏给晴姨做纪念的,陪伴我多年,希望夫人不要嫌弃,晴姨希望你们夫妻同心,一辈子举案齐眉,和和美美的。」
晴姨口中的「姑娘」应该就是闻人复的娘亲了,盛踏雪恭敬的收了镯子,交给了阿瓦,三人又说了会儿话,闻人复才携着盛踏雪离开。
闻人府庭院深深,精巧的铺设了各色花砖甬道,周遭景致虽然谈不上一步一景,却也处处趣味,亭台楼阁水榭,青藤花墙,一样不缺。
两人慢悠悠的走着,下人见主子们浓情密意的模样,笑嘻嘻的躲远了,就怕扰了两人。
第十四章 原来是亲王(1)
「你的家人呢?我从未听你提及,如果不方便,你也可以不说。」盛踏雪知道如果一个人从来不提自己的家人,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家人都不在世间了,一是有着不可说的原因。
闻人复随手摘了朵不知名的花簪到她发间,「我以为你一辈子都不会问,对我不好大可。」她对他一点好奇都没有,真令他有些小伤心。
「原来是可以问吗?」
「我告诉过你,只要是你想知道的事,问我,我一定据实以告。」
是好像有说过这句话,只是她过去从未想过要嫁给这个人,那去探听人家跟自己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祖宗八代做什么?
「那你说,我听。」
闻人复的眼神平静,没有任何波动,不过说的话却让盛踏雪差点脚软。
「我是当今皇上的亲弟弟闻人复。」
被巨大的惊愕冲击,因为太过惊讶,盛踏雪微微张开了檀口,模样十分可爱。
闻人复轻轻的帮她把小嘴合起来。
前世她第一次听到闻人复这人,是因为奚荣。
因为他一心想往上爬,朝廷稍微有个风吹草动,他就会抓着她说个不停,她不想听都不行。
可印象中他对闻人复的形容词没有一个是好的,杀伐决断,冷酷无情,仗着皇上对他的疼爱,不把朝臣世家大族放在眼底,肆意横行,得罪他只有死路一条。
没想到重生一世,她有了爹娘,竟还和那传闻中的人物相识、成亲,即将度过一辈子!
「你身为亲王,不在京里,不在封地,怎么跑到这穷乡僻壤来?」当亲王虽然不像皇帝时时被许多眼睛盯着,但他该守的规矩应该也不少吧?
「回去应该会被臭骂一顿吧。」他说得很云淡风轻,好像只是逃家出去玩的孩子,迟些回去不过挨一顿骂还是被胖揍一顿而已,没什么大不了。
「先说好,你挨骂的时候可别捎上我。」
「夫妻一体,我一定会记得捎上你的。」
坏蛋!盛踏雪瞪他一眼,发现两人已走回居住的院子。
感觉她有些欲言又止,他问:「你还想问什么?」
「你留在小切村是为了我?还是真为了养病?」她很不想往自己的脸上贴金,但是她将她和他的相遇从头想了一遍,这厮根本是冲着她来的啊!
闻人复完全不否认,他平静的点头。「我等了两辈子,你终于属于我了。」
这话听在盛踏雪耳里,一下连眼睛都不会眨了,她被震撼得说不出半句话,傻傻的木立当场。
好半晌她才找到自己的舌头,全身不住的发颤。「你……也是……重……」生而来的人?
这「也」字等于承认她同是重生的身分,但是她上辈子根本不认识他这么个人才是啊?闻人复像是知道她心中所想,缓缓开口,「天保四十二年冬,天上下着扑天盖地的大雪,一天,我调开温故等人从宫里出来,因为雪地湿滑一时不察滑倒,边走边哭的你正好从附近的官衙离开,便上前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