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我哥哥这件事虽然办得有欠思虑,可之前您不是允诺过他,要将七公主嫁给他为妻的吗?一旦七公主嫁给我哥哥,他们就是名正言顺的夫妻,就算我哥哥一时情急做了糊涂事,也罪不至死啊。」
「朕当时只说考虑,并没有允诺。」
哲康帝觉得自己挺冤枉的,那天爱妃找来她哥哥到宫里陪他下棋,几人谈着谈着,爱妃便说七公主年纪不小了,到了该出嫁的时候,还说自己的哥哥生得一表人才,想替七公主保媒。
他平日里一向宠爱这个妃子,在一些小事上,对她几乎是有求必应。
那天也是他糊涂了,爱妃顺口那么一说,他也顺口一允。
结果没过几天,就传来公主被绑架的消息,更让他头疼的是,负责审理此事的傅东离,居然在一怒之下将人给活活打死了。
面对爱妃的哭诉,他也是无能为力。
如果这件事发生在别人身上,他还可以把人叫来替爱妃出气,可是傅东离……
两人虽是君臣关系,可实际上,朝廷大臣早就看出来,南凌皇朝的大权在很久以前,就落在傅东离的手中了。
对于傅东离和柔儿之间的事,他不是不知道,而知道也不能怎么样。
他一方面想要利用柔儿来牵制住傅东离,一方面,又希望柔儿可以嫁给西良大皇子宇文哲为妻。
有了西良这个后盾,待他百年之后,南凌皇朝或许还得以保全。
与此同时,他又怕将柔儿嫁给宇文哲,会激怒傅东离。
既然决策两难,他索性将选择权交给柔儿。
没想到就在这个节骨眼,柳青城却色胆包天的般出来。就算当初答应考虑将柔儿嫁给他,也不过是场面话。
他堂堂南凌皇朝的皇帝,怎么可能失算到,将那个可以利用的女儿家给这么个不成气候的东西?
偏偏他的心思没人能明白,眼看爱妃在他面前哭个不停,哲康帝狠心道:「这件事就先这样,朕累了,你跪安吧。」
柳贵妃还想继续哭闹,无奈皇上己摆出赶人的架式,任凭她再怎么胡搅蛮缠,恐怕也无法改变他的决定。
恼恨的离开乾清宫,她心有未甘的换了身衣裳,坐辑出宫,直奔丞相府而去。
听到小厮通报的莫谦,并未把这个贵妃放在眼中,将人迎进府,只是怕在门口闹得难看。
他表情漠然的看着进了门后,便口口声声说要见大人的柳贵妃,不理会她骄纵的态度,淡然道:「大人正在书房处理公事,暂不见客。
如果是以往,柳贵妃断然不敢如此器张,可今时不同往日,她的哥哥被人给活活打死,这笔帐,总该有个人来承担。
我只想和傅大人讨个公道……
「大人现在没有时间。」
「可这件事真的很急」
就在她吵闹不休时,一个小厮过来传话,「大人说,既然贵妃娘娘如此执着,就让她过去书房说话吧。」
莫谦闻言,对柳贵妃做了个请的手势,「娘娘请。」
柳贵妃忙不迭奔向书房,一进门,就见傅东离只穿了件轻薄的青色长衫。
长身玉立,丰神俊秀。
就算没有华服衬托,这人仍是那么耀眼夺目,致命吸引着他人的视线。
她故意端起贵妃的派头,向他走去,开门见山的说:「相信傅大人很清楚我今日找你所为何事。」
捧着一本书正慢慢翻页的傅东离,慵懒的躺在软榻上,并末因为对方是贵妃,而流露出半点敬意。
唇边漾起一抹嘲讽的冷笑,
闻言,柳贵妃娇哼一声,
解释什么?他放下书,
他斜了她一眼,哼道:「柳青城被八十大板活活给打死了,娘娘来下官府上,定是要找下官讨个公道。」
一既然大人心知肚明,想必大人定会就我哥哥的事,给我一番解释了?」
漫条斯理的从杨上坐了起来。「你哥哥罪该万死,我倒是觉得,那八十大板的责罚便宜他了,像那种无赖,应该要凌迟处死。
柳贵妃脸色大变,气愤不己,「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你要如此不顾情分来对付我柳家吗?」
傅东离也绷起俊容,冷声道:「如果你够聪明,你哥哥也不会死得这么快。」
「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是什么意思,我想,你心里比谁都清楚。」他冷笑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背着我玩的伎俩,你以为你说服皇上,让你哥哥
娶苏墨柔入府的事,办得很高明吗?」
柳贵妃惊惶失措道:「七七公主本来年纪就不小了,嫁人生子,也是天经地义。」
傅东离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七公主,只能嫁我为妻。」
这话说得铿锵有力,就像一道誓言,重重击在柳贵妃的心房上。
「所以说,你私底下做的那些小动作,只会给你们柳家带来毁灭性的伤害。」
似乎被他的执着刺激到,她瞪圆双眼迎视着他,「就算是这样,我哥哥也罪不至死。陈总管说,七公主是被一个神秘人送到柳府的,而且那个时候我哥哥已经喝醉了,根本分不清是非对错。」
「一个连是非对错都分不清的人,难道还不该死吗?」
「傅东离,你为了一个苏墨柔,竟然可以无情心狠到如此地步?」
柳贵妃不否认自己对他是存着私心的。
她真的很怕,怕傅东离会弃她而去,怕哲康帝驾崩之后,自己会一无所有。
所以才趁着哥哥陪皇上下棋时,向皇上提出,将苏墨柔嫁给她哥哥的主意。
她知道以哥哥目前的官位,想要娶得一朝公主有些困难。
但皇上对她向来有求必应,只要她一哭二闹三上吊,她不信皇上会不依着她。
只要苏墨柔嫁人生子,傅东离对她就会断了念头。
她要拥有傅东离,任何可能威胁到她的存在,她都会想方设法的创除。
「我为苏墨柔可以做到哪种地步,与你何干?」
柳贵妃被呛得脸色通红,一时之间竟答不出话来。
「娘娘,别忘了自己的身分,做为妃子,你私闯大臣府邸,用妒妇一般的口吻对下官发出指控,你就不怕自己的行为,会败坏皇家的体统吗?」
她低垂着眼眸,双手死死绞着衣襟,注然欲泣道:「你明知道,我是真心喜欢着你的。」
傅东离嗤笑一声,「好笑,既然当初你为了荣华富贵选择这一条路,就该知道你注定失去什么。另外,我不妨告诉你,无论你是否进宫为妃,这一生,我都不会娶你进我傅家的大门。」
这番话无情到了极点,就算柳贵妃的心理防线再如何坚固,此刻,也被伤得体无完肤。
她挥泪离去,满腔怨恨只能化为隐忍,随着眼泪在风中飘落。
傅东离负手而立,望着对方离去的背影,眸底全是冰汾之意。
始终候在门外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的洛梅,不屑的撇唇,忍不住道:「大人是看得起她,才提携她一把,不料这女人竟然如此不识好歹,将主意打到大人的头上来了。」
「你倒是看得透彻。」他轻轻一笑,笑意却根本未达眼底。
洛梅羞涩一笑,「这都是大人平日里教导得好。」
「是吗?」傅东离缓步走到她面前,垂头看了她一眼,「那么依你之见,你觉得柳青城这次死得是否冤枉?」
「他色胆包天,觊觎公主美色,自是死有余辜。」
「可惜他死了,真正的罪魁祸首却要逍遥法外。」
她不由得暗自捏了把冷汗,「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柳青城虽然好色,却还没胆大到敢进皇宫掳人,由此可见,将七公主带出皇宫的,另有其人。」
他笑看了贴身侍女一眼,漫不经心又道:「据七公主回忆,那人点穴手法很高明,而且对皇宫地形非常热悉,种种迹象显示,不可能是柳青城所为至少他的底下没有这样的能人。」
「说不定,是柳贵妃派人协助。」
「噢?你这么认为?」
洛梅被他戏谑的眼神盯得有些无所遁形。
她面容僵硬的笑了笑,「奴蟀不过是妄自猜测,还请大人莫放在心上。」
「洛梅,你跟在我身边也有五年了吧?」
「到明天,正好是五年零三个月。」
「原来己经这么久了……」
「是。大人待洛梅恩重如山,这些年里,大人还亲自教导洛梅习武练字,洛梅能有今日,全是大人的恩赐。」
傅东离看了她一眼,「难道你完全不埋怨我还罚过你板子?」
她眼底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悲伤,「那是洛梅犯了错,理应受到责罚。」
「你倒有自知之明,可惜,当初的那顿板子,似乎并没有起到教训的作用。
「大人何出此昔日?」她脸上流露出几分惊慌。
他静静看着她,还记得当初我将你从妓院里救出来时,和你说过什么吗」
洛梅吞了吞口水,怔怔看着这个她爱慕了整整五年的男子。
半晌后,她幽幽道:「大人曾说,此生最恨背叛,可以让一个人生,自然也可以让一个人死,谨守本分、绝对服从是你对手下人最基本的要求」
话落,她忍不住问:「大人为何要问这个?」
「因为我觉得,该是清理门户的时候了!」傅东离突然一把擒住洛梅的手腕,当她手背上的红抓映入眼底时,他不怒反笑,「我教
授你武艺识字,没想到有朝一日,你却将这些算计统统回馈到我的身上。
「洛梅,当初让人杖责你时我就警告过你,别再做让我不高兴的事,否则,你将失去留在我身边效命的资格。」
她大惊,脸色惨白道:「大人,您这是何意?」
还想狡辩吗?你这手上的抓痕是怎么来的?
「奴才……奴才我……这是不小心……」
「皇宫的地形你相当熟悉,当初也是我亲自教你点穴的功夫。以你的身手,进宫掳出一个弱女子,几乎是轻而易举」
未等洛梅辩解,他又道:「你倒是会算计,知道把七公主当成礼物送去柳府,一方面趁机重挫柳玉依的气焰,一边又可以将眼中钉透过柳青城之手铲除。」
「没有,大人,奴才没有……」
「洛梅,要想当我身边的狗,就要谨守一条狗的本分,你己经犯了太多次规,这样真的很不好。」
他手下微一用力,捏在她的腕上,只听洛梅惨叫一声,手骨就这么被硬生生的折断。
「当年,我亲自将你培养成我的左右手。今日,就算不要这只手,我也该亲自折断,不过念在你伺候了我这么多年的分上,我姑且留你一条命,你走吧。」
强忍手腕传来的疼痛,洛梅扑通一声跪下,「大人,求您不要赶洛梅走,奴才知道错了,奴才保证从今以后再也不会违抗大人的任何旨意。」
傅东离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唇边扯出一抹冷笑。
「我不是没给过你机会,上次你故意烫伤七公主时,就己踩到我的底限。」
「不,不要,奴才不走。大人,奴才错了,奴才真的错了,奴才是一时被嫉妒蒙蔽了双眼,自以为只要将七公主送给柳青城,就能断了大人对她的念头。
「我从十三岁起便跟在大人身边,这些年,围绕在大人身边的女人不计其数,我以为以为大人对七公主也只是玩玩而己,没想到真的没想到……」
第8章(2)
洛梅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方面是因为手骨断裂疼痛难忍,另一方面,则是被即将遭傅东离抛弃的恐慌吓得魂不附体。
当初的确是她进宫掳出苏墨柔,那时只想着要让那个女人尝到苦头。
清白对女人来说,是最宝贵的东西。
一旦苏墨柔被柳青城砧污,她相信大人一定会抛弃那个女人。
到时候,她就可以以嘲笑的姿态,出现在苏墨柔面前,凌辱她以报她害自己被大人杖责的屈辱和苦痛。
可她万万没想到,到嘴的鸭子居然让柳青城给搞飞了。
一直到柳青城被活活打死,她才意识到自己错估了苏墨柔在大人心日中的地位,大人何等精明?柳青城的死绝非意外,执行杖责的人会执法过度,只怕在大人的意料之中。
她无法离开大人,这个男人就是她的命,一旦离开,她想自己大概就像离开水的鱼,会变得生不如死。
她宁顾他亲手结束她的生命,而不是留着她这条命苟延残喘,失去活在这个世上的意义。
傅东离却是铁了心,无情的将她踹向一边去。「滚,从今以后,别再让我看到你。」
见洛梅还是不肯走,他叫来守在外面的莫谦,将人给拖出丞相府。
重新回到主子面前的莫谦,不由得劝道:「大人,好歹洛梅也陪在您身边五载有余,为了七公主,您将一个心腹就这么赶走,值得吗?」
傅东离回头,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莫谦被吓了一跳,急忙低下头,等待领罚。
「莫谦,一条忠心的狗,是不会反咬主人一口的,这个道理,你明白吗」
他点了点头,「属下明白。」
「既然明白,又何必多此一问?」
「属下知错。」
「退下吧。」
对于丞相府所发生的事,在明月宫里养伤的苏墨柔白是一点都不知情。
自从被傅东离送回营里之后,这几日,她每天吃饱睡、睡饱吃,宁儿怕她惊魂未定,吩咐御膳房变着花样做些压惊安神的膳食给她吃。
太子得知皇姊遭人绑架受惊,也是隔三差五过来关心。
傅东离最为勤快,几乎天天往明月宫跑,一点也不在乎他堂堂一个大臣,三不五时的就来公主寝宫,会不会落人口舌。
不过傅东离就是傅东离,他我行我素惯了,根本不在意别人的评价。
每次来明月宫,他都会带些美味的小点给她。
苏墨柔臂上的癖青,也因他派人送来的药膏而消退得极快。
细细打量着她已经复原的手臂,傅东离叹道:「那些刺眼的癖青总算是全部消失了,不然的话,傅大人心情就会变得很不好,一旦傅大人的心情就有很多倒霉鬼要跟着遭殃。」
他刚说完,苏墨柔便笑不可遏的倒在他怀里。
偷偷在他腰上轻摔一记,她笑骂道:「你还好意思说,你这分明就是在迁怒。我听说,柳青城被人给活活打死了,虽然他的确是个讨人厌的登徒子但到底罪不至死。」
傅东离哼笑一声,「不过就是打了他八十大板,是他自己身子单薄,才会被打死。
「可你这么做,不会招来柳贵妃的怨恨吗?好歹她也是皇上身边的宠妃,我始终觉得,万事给自己留条后路,一旦做得绝了,有朝一日,吃苦头的还是自己。」
怎么?他笑语的勾起她的下巴,「莫非你怕我保护不了你的小命?」
她没好气的瞪他一眼,「我这是在为你着想。」
「嗯,果然是个贴心的姑娘,还没嫁给我傅东离,就知道替为夫的着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