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机场?”
她泪如泉涌,剧痛快要撕裂她的心脏。
他咬着牙,不想回答她的任何问题。
“谬亚荔,再见。”
他仍然无法原谅她,冷冷地说完后,直接关机。
那句“谬亚荔,再见”,像支利刃般重重刺进她的心脏,她终于再无法承受,无力地靠在电话亭蜷缩在地,痛哭失声……
麦薇雅打开工作室大门,看见门外站着一个脸色过分苍白,像病得很重,随时都会昏倒的小男生。
“请问你是?”她好奇地打量着他。
“你好,我想请你帮我转交一件东西给麦司彻先生。”
一份小小的公文纸包往前一送,痛楚悲哀的眼眸静静地着麦薇雅。
“你是女生?”
麦薇雅听见她低柔的嗓音,惊奇地问。
别亚荔已经无法再掩饰自己,她的眼瞳里没有了生命,只有泪水。
“给我哥的东西?”麦薇雅从她手中接过公文纸包,隐隐诧异,不解地打量着她。“你是谁?”
亚荔缓缓摇头,转身离开。
麦薇雅看着她走向电梯的背影,呆呆地思忖了一阵,狐疑地出声叫唤她——“别亚荔!”
她怔忡回头,愕然地看着麦薇雅。
“你真的是别亚荔!”麦薇雅难以置信地走向她,探头过来仔细看她的短发。
“你干么剪个男生头啊?”
“这是假发。”她的低语几近无声。
“你跟我哥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在玩弄我哥吗?”麦薇雅毫不友善地瞪着她。“你把他逼到上海去,我爸都快气疯了!”
亚荔深深吸口气,无助地双眸充满了绝望。
“我爱他……”
她出声,眼泪随即滚下。
麦薇雅呆视着她的泪水,她也许会质疑别亚荔对待麦司彻的行为,但是从她口中说出来的这三个字,她能清清楚楚地感受到那份真实。
“既然爱他,干么不自己把这个东西拿给他?为什么要我转交?”她扬起手中的公文纸包,没好气地说。
“他离开台湾了,我已经没办法直接拿给他。”亚荔无奈地望着她。
麦薇雅翻了翻白眼。
“别亚荔,有一种交通工具叫飞机,你可以飞过去拿给他,OK?”
亚荔重重一震,脑中轰隆作响,逃避地摇着头。
“他不会见我的。”
“你不是爱他吗?自己躲得远远的,假装没看见他的痛苦,这算什么爱?”麦薇雅把公文纸包塞回她手里。“你如果爱他就自己拿去给他。”
亚荔的思绪一片混乱,她不敢面对麦司彻,不敢正视自己带给他的伤害。
“他恨我吗?”
她喃喃自问,迷乱地看着麦薇雅。
“他恨不恨你我怎么会知道?这个问题你该自己去问他吧?”她冷冷地瞟着亚荔。“如果你真的爱他,就应该去把他追回来,逃避和放弃都是最消极懦弱,也最让人看不起的。奉劝你不要到老了以后才突然后悔你失去了原本能握在手中的真爱和幸福,到那时候你什么都没有,只有遗憾终生了。”
亚荔霎时明白顿悟了,一瞬间,她看到自己内心的渴求,一股的急切的心情奔涌而上。
“谢谢你!”
她张开双臂紧紧抱了一下麦薇雅,然后转身飞奔进电梯里。
幸福曾经来过她的身边,她却眼睁睁地看着幸福飞走,而让自己深陷在痛苦的泥沼中难以挣脱,奄奄待毙。
她明白了,想脱离这个进退不得的泥沼,唯有她自己能救自己,否则,如果永远留在原地,再大的幸福都会从她手中漏掉。
她要找回她的爱情和幸福,如果不付出,那幅美好的温馨家庭画面永远只是幻想,不会成真。
别亚荔一下飞机,还没找住所,就先拖着行李箱来到“御皇集团”位于上海郊区的大厂房,坐在贵宾接待室里,等着麦司彻的召见。
发明网络的人是天才,造福人群,她只需要动一动手指,就找到“御皇集团”上海厂的地址了,想找麦司彻根本不必费太多力气。
“别亚荔小姐,麦经理现在有重要会议要开,没办法见你。”接待她的公关人员很抱歉地说。
“没关系,我可以等他开完会。”她微笑地点头。
两个小时后。
公关人员又很抱歉地跟她说:“别亚荔小姐,麦经理跟上海市长刚好有个饭局,必须尽快赶过去,所以没办法见你,你要不要明天再过来?”
亚荔脸上的微笑变得勉强僵硬了,她知道麦司彻不想见她。
“请问麦经理还会再回来吗?”
无论如何,她都一定要见到他。
“应该会,但是没办法确定。”
“没关系,那我在这里继续等。”
她可以等,而且一定要等到麦司彻。
她坐在贵宾接待室的沙发上等到下午,公关人员好心帮她买了面包和牛奶给她填肚子,然后她继续等,一直等到了太阳下山,麦司彻都没有再回到厂房办公室。
“别小姐,麦经理晚上还有饭局,今天不会回来了,我看你还是明白再来吧。”
公关人员一脸同情地看着她,也开始猜测起她和麦司彻的关系。
“我可以请问你麦经理的住家地址吗?”亚荔乞求地看着他。
“麦经理还没有找到合适的住所,目前住在酒店里,不过我不能太多嘴,不方便透露他住在什么酒店,很抱歉。”公关人员无奈地耸耸肩。
“好吧,谢谢你。”
她点点头,落寞地站起身,拖着行李箱走出去。
“别小姐,你今天晚上住在什么地方?有没有电话?我把你的联络方式留给麦经理。”公关人员从后面追了上来。
“他不会联络我的,我知道。”
亚荔笑着摇摇头,转身离开。
公关人员望着她的背影,直觉别亚荔和麦司彻的关系不同一般,忍不住就对她喊:“别小姐,你有地方住吗?”
“我会找个酒店住的,谢谢你关心。”她回身笑喊。
“那我建议你住‘金茂君悦酒店’,我们公司跟‘金茂君悦酒店’关系良好,公司主管员工出差都会住在那里。”公关人员意有所指地说。
亚荔从他的话中听得出来他有意帮她,感激地朝他点点头。
第8章(2)
她搭计程车来到上海浦东的“金茂君悦酒店”,询问柜台麦司彻是否在这里入住。
柜台人员礼貌地回复她说:“不好意思,我们没办法告诉你麦司彻先生是否住在本酒店里。”
虽然得不到预期的答案,但她相信上海厂区的公关人员给她的暗示,准备坐在大厅等,看会不会遇上麦司彻。
为了怕错过他的身影,她几乎一瞬也不瞬地盯着酒店大门。
等到了晚上将近十点,她终于看到麦司彻走进酒店大门,立刻起身施着行李箱朝他飞奔过去。
“司彻!”
她颤抖地呼唤,若不是麦司彻在看见她时的眼神太冷,她几乎想扑进他的怀里。
麦司彻对她视若无睹,漠然地与她擦身而过,一句招呼都没有。
“司彻,我们可以谈谈吗?”
她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只要能求他回头,她可以抛开所有的尊严。
“我们没什么好谈的。”
他看都不看她一眼,一路快步走向电梯。
“我希望你听我解释,给我机会解释好不好?”
她忍不住抓住他的手臂,哀恳地望着他。
“要我听你说明你是如何诱骗我上当的吗?我想不用了,因为我已经够清楚了。”
他冷冷地甩开她的手,直接走进电梯,立刻按下关门键。
亚荔硬是挡下电梯的门,挤进了电梯,然后也不管电梯内还有陌生人,死死地揪住他的衣袖,眼眶泛红。
“你能不能不要这样?我求你……”
她今天等了他整整一天,真的好累,而等到他的反应是这么冷漠,教她的情绪几乎崩溃。
麦司彻知道她在上海厂等了他一天,他刻意不见她,却一颗心整天都挂在她的身上,他很生气她带给他的影响力还是那么强烈,很生气自己的心情还是会轻易被她左右。
“我们已经结束了,你没必要来找我。”他冷冷低语。
“不,没有结束,我不想跟你结束,我爱你!”
她情急地向他剖白心情,完全不顾及一旁还有别人在。
麦司彻被她那一句“我爱你”震荡了心情,他蓦然转过头看她,想从她眼里看清楚这句话的真伪,但是从她迷蒙的泪眼中,他读不到一丝虚伪,只看到迷乱和痴狂,还有极度的不安和恐慌。
她爱他,是真的?他仍然下意识地怀疑。
电梯到了他按下的楼层,他迅速走出去,大步往前走,把她甩在身后。
一见到她,他的冷静和理智就一点一点地消失不见,他的感情和身体都因为她的靠近而开始疯狂想念起过去那些甜美和激情的回忆,他受不了自己的失控,也受不了身心都被她操控。
打开房门后,他立刻走进去,然后把门关上,将她隔离在他的世界之外。
“司彻!司彻!”她怕着他的房门泣喊。“求你跟我说话好吗?我爱你,我没有骗你,我说的是真的!”
麦司彻重重喘息,他并不想对她这么残忍,但是只要回想起她的假身份和别有目的的亲近,他就无法那么轻易原谅她。
“不要再诱惑我了,我不会再被你引诱!”
他无来由地发起怒来,脱下西装外套狠狠甩出去。
拍门声停止了,门外安静了下来,没有声响。
麦司彻烦躁地在屋内走来走去,双眸紧盯着房门,硬是压下冲出去把她揽进怀里的冲动。
忽然,他看见房门下的门缝缓缓塞进了解个公文纸包,他犹豫着,还是把公文纸包捡起来看一眼。
信封上面写着自己的名字,他狐疑地拆开来,看见里面放着一片小光碟。
这是亚荔给他的?他慢慢走到房门前,从房门上的猫眼看出去,亚荔就坐在面对着他房门的墙边,双手抱膝,脸蛋深埋在双臂中,小小的行李箱靠在她的身旁,流露出孤独气息让人心疼。
他深吸一口气,转身打开桌上的笔电,把光碟放进去。
不是影像档,而是录音档。
他听见辛郁的声音,敏感地警觉起来。
这些是辛郁和几个不知名的男子的通话记录,内容多半牵涉到“辛氏集团”被“御皇集团”控告的案子,其中一句“都已经烧了多少钱还是无法搞垮‘御皇集团’”的话令他大为震愕,他不敢相信这句话会从辛郁的口中说出来。
他森然凝睇着电脑萤幕,明白亚荔把这片光碟交给他的目的。
这片光碟将成为这件控告案中极有力的证据。
他长长叹了口气。
亚荔为什么要帮他?在他的手机里植入窃听软体,然后又写信提醒他,如果不是这亲,他们也没办法那么笃定对手是“辛氏集团”。
她帮他,真的是因为她爱他吗?
他轻轻找开房门,看见亚荔缓缓抬起头,脸皮泪痕未干,真诚地仰望着他,与他寂然对望。
“你是‘辛氏集团’雇的商业间谍?”他语调平淡地问。
她的眼神渐渐黯然,空洞地凝瞅着地面。
“现在算是反间谍了吧。”她自嘲一笑。
“窃取商业机密是犯法的,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他咬牙责备。
“因为钱。”她的答案简单。
“你把光碟给我,想换多少钱?”
亚荔被他的问话刺伤,极力想看穿他隐藏在漠然外表下的真正想法。
“我不要你的钱,我只要你的爱。”
她抿着唇,几乎哭出声来。
麦司彻深深凝视着她,胸口涌上一股暖热,像乌云散去之后,阳光从云层后射出的光芒。
“虽然我一开始靠近你是不怀好意,但是……当我爱上你以后,我就无法再欺骗你。每天和你在一起,我的心里都充满了罪恶感,你对我愈好,我就愈觉得亏欠你,最后我什么都做不了,一心只想帮你,结果……我失去了一切,失去了所有,失去了你……”
她把脸埋加臂弯中,无声地哭泣。
麦司彻慢慢走向她,在她身边蹲下去,只听见她还在断断续续地说着——
“我恨死我自己了,只要想着你,我就会恨我自己。从小到大,我都是自己一个人,自己照顾自己,我以为没有亲人、没有家也没关系,我以为我可以自己一个人过一辈子,可是我现在没办法了……
我已经习惯了你的陪伴、习惯了你的体温,当我回到个人的生活时,我很焦虑恐慌,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只知道我必须把你找回来,我需要你,很需要你……”
“好了,够了,我都知道了。”麦司彻深深吸气,用力将她拥入怀里。“忘记那些罪恶感吧,也许我们都曾经做错过一些什么事,但是从现在开始,我们都不要再错过彼此了。”
亚荔紧紧地抱住他,泪水滂沱。
“我爱你,是真的,我真的很爱你!我一直幻想我们会有一个家,有一个很大、很明亮的厨房,你会把小孩扛在肩上,陪我一起做晚餐,我常常幻想这样的画面,可是,最近被我搞砸了。我伤害了你,破坏了我们之间所有的美好……”
“没关系,虽然被你搞砸了,不过我也有责任收拾这个乱局,谁叫我也很爱你呢?就让我们再为对方努力一次吧。”
他微笑,把她轻轻抱起来,走进房里去。
尾声
五个月后,上海浦东。
别亚荔坐在刚装潢好的新家客厅内,将一大把百合花插进花瓶中,一边不时地偷瞄墙上的时钟。
开门的声音让她的心揪了一下,立刻反射地站起来,紧张地看向大门。
“亚荔,我把妈妈接来了。”麦司彻轻轻扶着一个头发已经略微花白的中年轻人走进来。
“小彻,你一下子叫我静薇姐,一下子叫我妈妈,你脑袋发昏了吧?”
岁月的痕迹虽然爬上了中年妇人的脸庞,但眉眼之间仍然有着独特的气质美,和亚荔的容貌非常神似。
“静薇姐,我不是告诉过你,你的女儿要跟我结婚了,所以,以后我要叫你妈妈。你忘记了吗?” 麦司彻很有耐心地解释。
“是吗?”安静薇茫然地侧头思索。“可是我的女儿才十岁,要怎么跟你结婚啊?”
亚荔不自在地看着安静薇,虽然曾经在电脑里跟她通过话,但是十几年来不曾见过她,她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才够自然。
当她来到上海和麦司彻重新开始时,就决定完完全全对他敞开心房,把自己的过去和身世全部都向他招认,包括曾经在“AGC”组织当商业间谍和向他坦承他的静薇姐其实就是她的亲生母亲安静薇的事。
对于“AGC”,因为亚荔本身所知也有限,除了自己接到的任务,其余一无所知,所以麦司彻也不例外无法了解到更多细节。但他对安静薇就付出了很大的关怀。
当他们决定结婚时,他就开始试着联络在新加坡养护中心的安静薇,想把她带到上海来参加他们的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