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晓得好不好抽?”薛恭谦皱眉。“纸质不够好已经是个问题,如果连抽都困难,消费者恐怕不会接受,说不定还会客诉。”
客诉,这可犯了集团的大忌。虽然说只要开门做生意,接受抱怨是免不了的事,但仍是希望能够把频率减到最低。
“高小姐,你来试抽。”彷佛看不惯高典蓉坐在那里闲闲没事,薛恭谦第一个点名高典蓉做苦工,她立刻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薛恭谦身边。
“等等,我拿一下码表。”薛恭谦从口袋里家伙掏出来,高典蓉难以置信居然有人随身携带码表,这个男人果然有毛病。
“一百三十抽我想两分钟就够了,你必须要两分钟之内抽完整包卫生纸。”如果能在时间内完成,证明它的品质不错,如果不行就要退回再议,无论如何都不能砸自己的招牌。
“两分钟?”高典蓉怀疑地看着桌上的抽取式卫生柢,怀疑他故意整她。
“嗯。”薛恭谦点头。“你准备好了吗?”
还没。
面对他,她永远都不可能准备了,一心只想落跑。
“可以开始了。”她做好准备动作,感觉怪紧张的。
“预备……开始!”薛恭谦是按码表高手,下手又快又准,高典蓉差点措手不及。
她拚命地抽卫生纸,试图赶在薛恭谦规定的时间完成,可惜效果不佳,当他喊“停”的那一刻,她只抽掉了三分之一包,还剩三分之二依然完好元缺。
“怎么回事,高小姐?”薛恭谦又皱眉。“两分钟时间内,你只抽取了三分之一包,难道是因为卫生纸的品质太差,害你抽不快?”
“不是这个问题。”她摇头。
“那是什么问题?”他不耐烦地问,怀疑她故意不肯合作。
“两分钟真的太短,我还要把抽起来的卫生纸放好,时间根本不够用。”
经她这么一说,薛恭谦这才发现到高典蓉把抽起来的卫生纸,都平铺在她右手边的桌面上放好,难怪无法在时间内达成任务。
“你、你干嘛把抽起来的卫生纸放得那么整齐?”他手指向桌面上那一又叠雪白纸张,搞不懂她到底是怎么想的,专做这种无聊的事。
“我的目的是要测试卫生纸抽取的速度,你只要负责在元宝的时间内把卫生纸抽出来即可,谁要你去整理那些卫生纸?”还得放得像豆腐块一样整齐,只有中间少数几张突出来。
“总不能丢得整个会议室都是卫生纸吗?”随手整理这个观念很重要,想要维持环境整洁都非得这么做不可。
“那又怎么样?”薛恭谦挑眉。“能在时间内完成任务,那才是重点吧!”他示意属下再拿一包卫生纸过来,“拜托你不要那么固执好不好?再怎么追求完美也要看情况,不是你想任性,就可以任性。”
“我固执?我任性?”她只是尽可能把事情做好,竟还得遭指控。“你才是莫名其妙呢!哪有人上厕所的时候还要按码表,计算卫生纸能不能在两分钟之内抽完,只要卫生纸好用就上了,谁还会管那么多!”
“谁规定上厕所不能带码表?”薛恭谦反驳。“我每次上厕所都会给自己规定时间,而且绝对不会超过。”
天啊!听他这说的是什么话,上厕所带码表,还规定如厕时间,他果然是个神经病,天字第一号大怪人。
“好,再来一次。”他将另一包抽取式卫生纸拿给高典蓉,就是不愿意放过她。“这次别途槌了,要好好地抽。”
她咬牙切齿地接下卫生纸,撕开正中央的裂缝,准备和他拼了。
“记住,别又整理抽掉的卫生纸,专心想办法在两分钟内把卫生纸抽完,OK?”他嘱咐高典蓉,要她别作怪。
高典蓉点点头,心里却是恨死薛恭谦,只有像他这种偏执狂,才会搞出这种花样。
“来吧!”他盯着码表。“Ready……go!”
他大少爷以为自己是骑士,手执鞭子鞭打不幸被他看中的马匹,就可以得到他想要的成绩。
高典蓉这回没管抽出来的卫生纸要怎么处理,埋头和一百三十抽的卫生纸奋战,心里已经够火大了,薛恭谦这人时候偏偏又能来搅局。
“快快快,你只剩十二秒,但卫生纸还剩下五分之一包。”
以为自己是“卫生纸抽取大赛”的实况播报员,但实际上这只是他一个人想出来折变态游戏,目的只为了整她。
“十、九、八、七……”搞到最后,他还倒数,气坏了高典蓉。
“五、四……你怎么不抽了?”他直到最后一刻才发现到她的眼神有异,看起来像要杀人。
她是要杀人。
再也不想像小丑一样任人戏耍,高典蓉拿起仅存五分之一包卫生纸,脱掉外面的塑胶包装,将它们揉成一团,拿在手上朝薛恭谦逼近。
“你、你想干什么……”
想干什么?
“看我的螺旋丸!”她将卫生纸团成一把塞进薛恭谦的嘴里,大胆无礼的举动看得采购课每个人的眼珠子都快掉下来,四处都有打手机呼叫救护车的声音。
“你知道螺旋丸是什么吗?”高典蓉整个上半身都快压到薛恭谦身上,他只好尽可能背靠椅背闪躲,一边摇头。
“去看‘火影忍者’。”她直起身,用不屑的目光打量薛恭谦,确定这回他一定会开除她。
一个连螺旋丸都不懂的家伙,她才不要跟他共事,哼!
第5章(1)
螺旋丸、火影忍者,这些是什么玩意儿?
薛恭谦满脸愁容不得地查看网站,再次确认google真的很好用,随便打上“火影忍者”,就是一千四百五十万项符合查询结果。再打上“螺旋丸”三个字,可以找到四十一万笔和螺旋丸有关的资料,他打开其中几个网页浏览了一下,才明白高典蓉口中的火影忍者原来是一部日本少年漫画,螺旋丸是故事主人公漩涡鸣人的主要攻击武器,至于其他的细节他则是略过不看在眼里,因为实在是太多了,若要打开每一个网页,电脑可能一年都不能开机,眼睛会因此而看到失明住院。
关上google,用手揉两边的太阳穴,薛恭谦的头痛得像要爆炸,其中有绝大部分都是因为高典蓉的关系。
叩叩!
这里门外传来敲门声,更加深他的头痛,薛恭谦不用猜也知道来人一定是高典蓉。
“进来。”他背靠在椅背上,看高典蓉推门进来。她大小姐倒镇定,彷佛天天被上司叫到办公室训话,早已见怪不怪。
薛恭谦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遇见她已经成为他人生中最大的恶梦,她似乎无法停止攻击他。
同样的,高典蓉也不是默默无语。她不是故意要攻击他,可他真的令人生气,害她气到丧失理智,然后就——呃……
高典蓉其实觉得对薛恭谦满不好意思的,他实在没有必要忍受她的坏脾气,要是他也有相同的认知就好了。
她在等着薛恭谦叫她滚蛋,说他这辈子再也不想看见她,可是他只是用那双鹰眼,无奈地看着她,表情充满挫折。
她再也忍不住了。“你还不开除我吗——”
“你的脾气非得这么火爆才行吗——”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愣住,他们居然这么有默契。
高典蓉一脸尴尬,薛恭谦则是忍不住笑出来,原来他们之音还是有共通点嘛!值得好好开发。
“你就这么希望被我开除?”他猜她不是故意拿卫生纸塞他的嘴,但她不想待他身边是事实。
“非常希望。”她点头,拜托他成全她,让她回家吃自己。
“既然你这么希望被fire掉,当初为何还要寄履历?还要找工作?”干脆在家里跷脚当大小姐不就好了,皆大欢喜。
当然是因为有经济上的需要和困难,她才要外出工作。
说起最现实的经济问题,高典蓉的心头就涌上有股苦涩感,但她不可能开口跟他求援,或是告诉他实际状况。
薛恭谦见她迟迟不回答,就知道她不准备回答,心里又涌起一股挫折感。
头痛又挫折,他还是薛恭谦吗?连他自己都快认不得自己了。
他叹口气,打开抽屉从中拿出止痛药,要高典蓉去泡杯咖啡给他配药。
高典蓉犹豫地看着他桌上的药,迟疑的表情,看得薛恭谦更加头痛,不禁怨声载道。“你连帮我泡一杯咖啡都不肯吗?会不会太狠了点?”他又没有要求她去把早餐问的咖啡机搬来,只要求她帮他冲泡咖啡,这样也被拒绝。
高典蓉被他抗议了以后,才走到角落的茶水柜,帮薛恭谦端了一杯水放在他桌子。
薛恭谦紧皱眉头打量桌上的白开水落石出,以为她又要作怪。
“我要的是咖啡,你干嘛端水过来?”存心整他吗?
高典蓉翻白眼。
“咖啡和药绝对不能配在一起吃,会引发心悸。”她家就有一个老爱把咖啡和药一起吃的病人,有关这类知识,她比谁都清楚。
“是吗?”薛恭谦愣住。“我没注意到,你还真清楚这些小细节。”
他很少吃药,一年大概吃一次,这包止痛药被他丢在抽屉放到要过期了,却还剩一大半。
高典蓉耸肩,薛恭谦打量她满不在乎的表情,有预感剩下的药丸可能在短期内就能消耗完毕。
“希望这药对胃痛也管用。”他不只头痛,胃也痛,全是因为她的关系。
“你的毛病还真多。”一会儿头痛,一会儿胃痛。
“还不都是因为你——算了。”讲了又要生气。“现在人,哪一个不是毛病一大堆?光压力本身就是个大问题了。”他只有两处器官闹脾气,还算好啦!
“像你这种个性,当然容易招来压力。”她就事论事。
“我的个性有什么不对?”完美无缺。
“当然不对。”她不客气地指正。“凡事都要规定时间,谁受得了你?”
“有效管理时间,才能达到最佳工作效率。”这是管理学上不变的真谛,他举行不悖。
“不一定。”死脑筋。“现在的人都追求慢,慢食,慢跑,慢活。什么事都慢慢来,才能把事情做好——”
“那是懒人拿来搪塞做事没效率的藉口,我坚持有效管理时间,这才是对的。”大师的开示不可不听,切记切记。
“随便你。”偏执狂,他们八字不合啦!“你到底要不要开除我?”她已经在他面前站很久了,站得脚都酸了。
“我干嘛要开除你?”这么爱丢饭碗,怪哉。
“因为我惹恼你。”这就是原因。
“若是每个惹恼我的员工,我都要开除,那我早就没有员工可用了。”他看很多事情都不顺眼,能让他满意的手下五根手指都数得出来,他不想浪费时间一一跟他们生气。
怎么会这样?
事情跟高典蓉想像中很大的出入,她原本以为他把她叫进办公室就是要她滚蛋,看样子他还要她继续留下来。
“不是!”她不晓得怎么说,事情全乱了套。“你……你不觉得用一个不甘愿的员工很无趣吗?至少会折损你的自尊心吧!”
“一点也不。”他凉凉地回道。“比起我卑微的自尊来,我更在意工作乐趣,你的存在会使工作环境变得很愉快。”
战败战败。
剧情急转直下,和高典蓉预想中大不相同。一般配人遇到这个状况,应该会先发飙,然后把她赶出公司,他却觉得——好玩?
“你真是不可理喻!”怎么会有像他这样的人?
“抱歉,我比你想像中难缠多了。”他可不是一般人,是忍耐力超强的——超人!哈哈。
这倒是,他真的很难缠,难缠程度完全超出她的意料之外。
“接下来你对我有什么打算?”她怀疑地看着他。“我怕我再继续待在你身边,有一点会拿卷筒式卫生纸把你绞死。”成了现成的杀人犯。
“你绞死我好了。”他轻松回道。“我一直想试试看,卫生纸能不能绞死人,你很有实验精神。”不错不错。
高典蓉听了快气死,不晓得他是讲真的还是故意讽刺她,总之痞子相并不适合他。
“如果没事的话,我回去继续抽我的卫生纸,想办法在总经理指定的时间邮完。”她懒得再跟他抬杠,干脆出言讽刺他。
“你很有上进心,我果然没有看错人。”很好,继续保持这种态度就对了,这才是一个好员工应该有的行为。
高典蓉不可思议地瞪着薛恭谦,怀疑他骨子里面根本是个冷面笑将,专讲冷笑话。
“我出去了!”她怕被冷死,还是开溜比较安全。
嘎——呯!
沉重的木门竟然能够被甩出巨大的声响,可见她有多用力。
嗯,够辣。
薛恭谦人来就不喜欢吃辣,但他现在开始觉得偶尔吃点辣也不错,人生比较有趣。
他笑一笑,拿起各部门送来的公文批阅,通货膨胀这只大怪兽几乎吃掉所有利润,得想办法调整才行。
时间分分秒秒地过去,薛恭谦的心思都专注在工作上,一直到他不经意抬头,才发现已经到了中午十二点,该吃午餐了。
他稍微翻了一下今天的行程,十二点到两点那一栏是空白的,也就是说,他今天没有约客户或厂商,难怪秘书没有敲他的门。
薛恭谦转动了一下脖子,站起来舒缓筋骨。本来考虑让秘书张罗他今天的午餐,后来想算了,干脆去员工餐厅吃饭好了,反正他也好久没去巡视了,刚好趁此机会看哪里还需要改进。
他决定微服出巡,不带秘书,也不通知餐厅主管,尽可能展现平民化作风。
他的立意良好,问题是他那张脸基本上就是特权的象徽,每位员工看见他莫不是张大嘴、睁大眼睛,以为自己看错。太子亲临员工餐厅,本该卑躬屈膝或趋炎附势,问题是男员工嫌跟他一起吃饭太紧张,女员工既期待又怕受伤害,同样也不敢太靠近。
搞了半天,堂堂总经理,集团未来的接班人居然没有人愿意跟他同桌用餐,害他只好拿着托盘,像个无家可归的流浪汉四处寻找空位,最后终于让他发现高典蓉一个人躲在角落的桌边吃惚,对面刚好有空位。
“午安。”他一屁股在她对面坐下来,跟她打招呼。
她抬头看向薛恭谦,发现他真的是阴魂不散,走到哪里跟到哪里,连吃饭都不放过她,真想撒盐驱邪算了。
“你存心害我消化不良吗,干嘛跟我同桌吃饭?”还坐在她的对面。
“这是最好好的报复方式。”高典蓉心情恶劣,薛恭谦的心情却出奇得好,总算找到熟面孔一起吃饭,是不是仇人都无所谓。
“我看你根本是存心害我变成全民公敌。”高典蓉抱怨。